第二十章 翻了身的滋味
作者:张金良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046

() ()魏老大吹灭手中麻秸杆,吸足了烟后和衣躺在铺盖卷上,一股淡淡的胰子香味直冲鼻孔而来。他闻惯了那种霉味夹杂着汗臭的的味道,失去那个臭哄哄的伴侣之后反倒有些不适,全身觉得空前的空泛和焦躁,身子轻飘飘地仿佛又到了土地庙,他娘还是瞪圆了的眼,微张着的青紫的嘴唇,还有一群飞来飞去的绿头苍蝇;一会儿又轻飘飘地到了裹脚垴,王炳中的青花骡子还在吃他的豆苗;赵世喜又拿了痒痒挠使劲地敲他的手背,问他裤裆里的东西长没长了『毛』?李小桃爬在他的肩头,那种酥酥的和痒痒的感觉,真好;忽然又是一张杨旗旗白苍苍的脸;分给他的那一块肥沃的田地里,李小桃正和他娘坐在地里掐谷穗。一会儿又忽然感觉全身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肚里不住地打气,整个身子都将要爆裂。终于令他一点都受不了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打在肚子里的气从下面一下子释放出来,就像一只爆破的气球!

他记得自己好像痛快淋漓地大叫了一声,有一点像张红梅生赵起升时喊叫的那种声音。

第二天李小旦来魏老大家串门时才看见他,当时老大弯着头蜷曲在土炕上,一脸青紫的颜『色』,棉裤的裤裆湿漉漉的还在滴水,刘大全和李小旦摆弄了半天才哼了一声出来,刘大全说:“还好,没屙!要再屙出那泡屎,气儿跑光了可就挺了腿了。”

李小旦后来给请了先生来,先生看了半天也没有弄清楚究竟是啥『毛』病。魏老大平时是有名的四大:手大,脚大,屁大,饭量大。如今老大的四大变成了两大,在炕上静静地躺了两天水米未沾牙,肚子胀得碾滚子似的也不放一个屁。老大第三天开始就不睁眼了,浑身滚烫还说胡话。

老大刚病的时候,李小旦出门碰到刘大全顺便就叫了来,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就把姐姐李小桃叫了来,李小桃一看吓了一跳,老大嘴唇又青紫起来,隆起的肚皮比怀孕的『妇』女还要大,而且气息微微手脚冰凉。她拉着老大的手“呜——哇”一声就哭了起来:“贱命吔,老大,贱命吔!好时候儿刚透了个小苗苗儿你就要走了,——贱命吔!——”

小桃刚吼喊两声,老大就忽然咳嗽一声,头和脚往起一翘,肚子一鼓,一个又长又响的大屁就放了出来,睁开眼后就嚷嚷着要解手,小旦架着到了茅房,老大哩哩啦啦地『尿』了有少半桶,一边『尿』一边放屁,回到屋里后就说饿得慌想吃饭,小桃急急忙忙到弟弟家舀了半瓢棒子面,在灶火上糊了半锅棒子面糊,老大嘴不离碗一口气就喝了下去,工夫儿不长就周身出汗,热气腾腾的像洗了个热水澡。不到日落,竟然又是活颠颠的一个魏老大了。

老大好了以后给李小旦说:“啥也不怨,俺心里透亮着呢,分了房,又分了地,小桃妹又给俺拆洗了新盖的(盖的:的读di,b被子),一高兴,七窍儿走『乱』了,魂儿也跑远了。俺娘死的时候儿闹了一回,这是第二回了,以后再要有太伤心太高兴的事儿,你可得给『操』点儿心,就当行好呢,俺思谋者,再闹一回,真就把俺给憋死了。”

自从分了房和地,那自天而降的喜悦差点让魏老大送了命。他就像一只饿急了的鸡一下子被抛到了谷堆里,突如其来的惊诧,使原本按部就班的神经一下子全错了位。选举的那一天,魏老大被当作烟袋画到了选票上,当选代表后魏老大上台发言,一会儿低头一会儿摇头,连那支大铜烟袋也不知应该放在哪个手里好,他吭哧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临下台的时候有人喊:“窟窿儿也给你烫了,大屁也得放一个吧!”老大待走到人群里时才答了一声:“谁家犁地耩地找俺帮忙,大屁也不放一个!”

可惜眼下既不耩地也不犁地,老大天天去自己的地里转一圈儿,即使没有什么农活儿,也总愿意蹲在地边儿看上大半天,比动了情的男子去看自己心爱的女人还要不辞辛苦锲而不舍。

那天,刘大全截住正扛了一捆干柴回来的老大,威严的口气就像老师训教一个调皮捣蛋的学生:“老大!你整天净做些驴尾巴苫驴屁股的活儿,白叫大家往你的大烟袋底下戳了那些个窟窿儿!你这代表咋当的?也抽点儿时间,也到那些孤儿寡母的人家转转,看谁过不了年,村里给了些救济粮,抻展良心看看到底该咋分,都要象你一样没点儿觉悟,再憋个大屁没人管,看能不能把你憋死!”老大嘿嘿地笑着,说:“见天儿不看看俺那块儿地,黄夜圪挤不上眼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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