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房前房后,左右四周,尖利的哨声大作。开始只是一,二声警惕的惊响,后来就越发密集,也越发刺耳,此起彼落,仿佛有无数个人同时在耳边吹奏着一般。
一时间,四周的空气都被锐烈的哨声充斥着。
哨声越来越响,像一把把烧红的小刀,剐心剔肺的切割着在场诸人的斗志与神经。
然后那令人惊惧的敲门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轻,
却坚决。
然后那道门开了。
是被拉开的。
开启它的正确办法应该是用推。
因此这一拉顿时就造成了一场崩溃!
就在门拉开的那一瞬间,天边轰的一声,一道厉光在黑漆涌卷的天空里枪尖般的刺向黑暗!
天地全亮,苍白透明。
然后转为黯黑,而大颗的雨点却随之稀疏的砸了下来。
在这个时候,半坍塌的平房,惨黑的夜晚,将至而未至的大雨,足以在屋中密谋者的惶惶的人心中勾勒出两个字。
绝望!
这种感觉还来自于他们的眼。
闪电一亮的那一刹那,他们看清了那两个人。
开门的和敲门的人。
那名懒散里带了些闲适,脸色略带苍白的文雅青年。
那个雄壮似一座走动的山的白人大汉!
石平微笑着举了举手中的一具录音机,那一声警醒众人的“喀哒”声便是按下停止键的时所发出的。
可惜他们未免觉察得太迟了些。
也许是因为伤后初愈的原因,一袭墨色风衣的石平,还在脖子上围了一条长长的白绒围巾。衬着他修长的身型,分外出一种儒雅的秀气。
通常一个人越是年纪大,顾忌便是越多,因为他人生的阅历越丰富,便知道自己纵有绝世才华,也不过是普天下的一尾蜉蝣,沧海一栗,在世间只占了方寸一地。
所以龟三四郎木然地立在那里,手里还紧紧的握住那张包含了他野心与志向的纸张,风将他身上所着的衣物吹得粘贴在了身上,越发烘托出一种老去的凄凉。
他想动,
但是不敢动。
因为在房屋坍塌的那一瞬间,就有一条高大的身影带着银白色的光芒飞掠而出。在那一声闷雷里,可以隐约听到之中夹杂有“崩崩崩”的弓弦响声。
然后有两条宽阔的身影飞跃而出,在空中与先掠出的高大身影在空中硬撼了一次。
银光消退,高大的身影倒地后一个踉跄,便委顿了下去——
在三条身影在空中交会的那一瞬间,眼力较好的几人可以看到,有三条扭曲着的蛇状黑影,在空中蜿蜒着急缠而上!
克林顿或许可以忽略掉强力弩弓的攒射,但是决不能在两名实验体的夹击下,再避掉卡罗亲自发出的“蛇之发”!
在房中的众人缓缓地自半坍塌的房屋中行了出来。
人生中,有许多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决得了的。
尤其是错事。
废屋中昏黄的灯光尤未熄灭,在黑暗中将这二十余个手握军权的高级将领的身形拉成一条条凄长而颓然的影。而石平因微笑而露出的雪白的齿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分外的突出一种森然而嗜血的意味。而魁梧的卡尔就在他的身后,发出了阵阵强悍而无形的压力,似一道厚实的活动壁垒重重的威压着他们!——
经历了生死线上的数度挣扎与狂烈的血腥杀戮。原本一直有些自卑的卡尔,也形成了自身的风范和魄力!
石平微笑着以温和的眼光巡行四周,他面前的众人军装已被雨水透湿,胸膛急剧的起伏着。他们知道,自己的生死此时就掌握在面前这个看似悠闲懒散的人的手中!
当生命切实的受到威胁的时候,生之宝贵就充分的体现了出来。所以对于这些密谋者来说,这片刻的注视就仿佛整整过了一个世纪!
石平终于开口了,语声温和。他所做的事,所说的话总是这样的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雨大了,诸位小心身体,请回把。”
此言一出,不但那些心中忐忑不安的参与密谋的将领顿时为之一顿。就连四下里埋伏着的部队也为之愕然,数个心思慎密的军官脑中反映过来的第一念头不是欣喜,却是绝望:
“完了,他在松懈我们的斗志/死志,然后便会趁机将我们一举屠尽!”
而另外一个人,便把握住了这人人心志均旁顾的一刹那,冲天而起!
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
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在场的却不只有人。
两条小小的迅捷无伦的黑影跃起后在空中融入了那个干瘦的身型中,空中传来一声惨叫!但是那条干瘦的人影终究还是破围而去。
对此突发事件石平似乎无动于衷,只是当那两条小小黑影蹦蹦跳跳着来到他面前,伸抓递给他抢夺而来的那张众人的签名文件时候,他的眼中才露出真诚的温暖欢喜之意。石平将那张纸就着灯光匆匆一阅,然后收入怀中。他抬头望向那些依然呆站着的将领淡淡道:
“怎么还不走,冬天淋雨很舒服吗?”
一群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看见石平已面露不豫之色,这才蜂拥作鸟兽散。待人走完以后,石平向着那名中年人与猥琐老者微笑道:
“真是辛苦爵士了,你们放心,我这个人说话一向算数。亨利爵士的头衔,就由阁下来继承,而政务方面的事务,明日即可前来办理交接手续。”
那老者依然奸入骨子里去的那样笑着,他的颧骨很横,说话和笑的时候,就像鱼肋一张一合似的。
“那就牢烦大人多多关照了。”
回话的竟然是那老者,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典型的小人模样的人物,就是盘踞此地几十年之久的亨利家族如今的家主!——
他当然不会恨石平——
他只恨那个业已被石平变成了行尸走肉的亨利爵士——
权力争夺上的仇恨,要比私人间的仇恨深刻得多。
何况石平更以政务官为饵,亨利爵士的头衔为引诱。所以才能让这个盘根错节此地几十年的家族全力配合自己演出了这一番好戏!
………………………
人皆散尽。
连四下里的弓手也已撤走。
卡尔却留在那里,微微地闭着目,似乎在以肌肤感觉着渐密而冰凉的雨点传递而来的信息。
他忽然扬声道:
“出来!”
四下寂静。只有远处的犬吠与之相和。
卡尔再次大声怒道:
“出来!我的听觉灵敏过常人百倍!再不出来,休怪我手下无情!”——
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在回答着他。
良久,卡尔挠了挠头,闷闷的自我解嘲道:
“队长也太过小心了,这样的场面怎么会还有其他人在旁边窥探?”
很快的他也消失在了黑暗中。
又过去了整整二十分钟,滂沱的大雨里,一条颀长的身影撑着伞自旁边的一家废弃的民居中缓缓步出,他脸上的冷笑与不屑那样的明显。
“就凭几句话也想把我诓出来,石平你这个蠢蛋也太小看我了。”
但是话音未落,他全身却顿时为之僵硬,四道雪亮的灯光,一齐打在了他的身上!
卡尔从黑暗里又踱了出来,他望向乔.布尔顿的眼中带着尖锐与讥诮的笑意。他走近这个惊恐的男子,一拳打在了他的胃部!
乔.布尔顿的面容顿时扭曲了,他倒在泥泞里,弓曲的身体就象一只正被盐煮着的抽搐着的虾!
卡尔弯下腰,凑近他的那张因为痛苦而变得狰狞的脸,一字一句的道:
“你记住,永远不要在我面前侮辱队长!”
乔.布尔顿哪里还说得出来话,只能忙忙的点头——
他本就不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与此同时,附近的人员已经动作娴熟的搜遍了他的整个全身,找到了那封邀请他前来的信函,而后用一种敬畏的语气道:
“长官说得一点不错,这人果真藏在早就挖好的地窖中,以自制的窃听器偷听那些人的谈话。”
卡尔接着充满不屑地递了一张纸与笔给乔.布尔顿,这个被威逼着的男子甚至没有看那张纸上的内容,就苦笑着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事实上,他也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人。
然后挟持着他的人,迅速散去,快得仿佛他们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乔.布尔顿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终究不是这个可怕的中国人的对手!而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石平这样大费周折,苦心谋求到了这样多人的把柄,他究竟想要干什么?换而言之,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巨大事件,使得他若是不取得这样多的人的支持就无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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