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场内场外
作者:冬天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7226

撕去过期的日历,是世界上大多数正常人每天必定重复的动作,在很多方面而言,梁图真也还算是个正常人,因此,他每天也会撕去过期日历。一个星期中,当梁图真探手撕下那张代表星期天的红色薄纸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便会想起创世纪的篇章。

起初,神创造了天地,分开了光明和黑暗,那是第一日;分开了诸水和空气,称空气为天,那是第二日;驱水聚集,使旱地露出,发生青草树果,那是第三日;造出明亮光体,成就日月天星管理昼夜,那是第四日;造出空中及海里的活物,那是第五日;造出地上的活物,并且按照己身的模样做人,那是第六日。

辛苦了六日,接着,到了第七日,眼见天地万物都已齐备,神,终于放心的进入安息状态。并且,将这第七日定为安息日。

所以,一个礼拜就有了七天。

毋庸置疑的,若是追朔里米特记忆的年代,一定有很多部分,会是比上帝的学说萌芽前更久。因此对于这作六休一的创世传说,他就根本不可能相信。

但是那样的态度,是在继承麒灵嫡裔的力量之后才开始的。继承力量之前,他可是很喜欢思考这个创世神话的。倒也不是推敲其中的合理性、或者真实性,他一直在思考的,是相当自找麻烦的反推逻辑。

“如果上帝创世得花用六天的时间,那么,灭世又需要多久?如果祂在创世的时候休息了一天,那么,灭世会否也需要休息?”

这个问题以往一直没有答案,而得知太古的真相后,更不可能会有了,所以单纯的男子只得摇摇头笑了笑,将撕下来的日历揉成一团,然后顺手一丢,投往客厅角落里的垃圾桶。

趴在地板上,看着纸团准确进筒得分的拉不拉多犬,懒懒的说道:“今天要去当跟踪狂啊?”

“什么跟踪狂!”梁图真抗议道:“你这张狗嘴真是吐不出象牙,我只是善意的跟在后头,提防那个什么康凯对晓蕾作出不良的举动。”

西恩撇过头,征询粱家神拳第一代大弟子的意见:“喂!大军,你觉得你师父的那种行为,与跟踪狂何异?”相处了几天,拉不拉多犬与发色金银相间的少年之间,总算是有了丁点交情。

没有想很久,欧大军回应道:“应该是一样的。”

“大军,你敢欺师灭祖!”

“我还没说完嘛,师父。”欧大军恭敬的说道:“行为虽然是一个样,但内涵上,师父的出发点是因为关心晓蕾姐,所以不能等同视之。”

纯白的拉不拉多犬跳到沙发上:“当了人家的徒弟,果然立场就是不一样,呵呵。”

两人一犬之间相互揶揄,欧大军除了不太敢还击之外,倒也颇能应对,很显然的,这个家并没有因为欧大军的加入,而增添了任何的不自然,气氛上依旧维持融洽且轻松的对峙。

这样的情形,最得感谢的,是发色金银的不良少年收敛了他那流氓习气,以一种诚心学习的态度,加入了梁图真的生活圈。其次,西恩与主人的超感默契也是相当大的功臣,在明了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的共识下,一人一犬的平日沟通,就自然而然的,不会让大军感觉自己像外人。

短针走到五,长针走到十二,墙上的挂钟发出了叮的一声。单纯的男子将置于茶几的钥匙圈顺手一捞:“时间差不多了,我出门罗!”语毕便直接了当、神色欣然的走出了大门。

在门板关上之后,坐在地板上的欧大军问道:“西恩,我不明白耶,师父为什么不敢向晓蕾姐讲明心意。”前几天的闲聊中,为了怕他仍误会梁关两人乃是未婚夫妻,所以西恩乾脆将两人的关系挑明解说了一遍。

“如果不拿你来当衡量的标准,那里米特的行为也就再正常也不过了。”西恩饶富趣味的说道。

“可是你想想!”欧大军不以为杵的说道:“为什么晓蕾姐找来假扮自己未婚夫的,会是师父,而不是其他任何人?这很明显嘛,晓蕾姐对师父也有意思。”

“嗯,对于这一点,我也跟你抱持同样的看法。”

“是吗!你也这么认为?”真是德不孤必有邻啊!发色金银相闲的少年,大喜的说道:“那么我们就更应该对师父多加提点才是。”

相较于他好像发现新大陆般的喜悦,西恩的态度就没那么兴奋了:“你以为你师父看不出来?”

“如果看得出来的话,也就不会作那么多矛盾的行为了吧?”

“呵呵!换你好好想想,就算他的脑筋过于迟钝,但身为太古遗族的一份子……”西恩抬起前肢点点头部说道:“……以灵感的敏锐,难道还捕捉不到晓蕾的任何一部份意念灵波?”

欧大军恍然大悟:“说的也是……那师父到底?”

“我想他应该是不明白晓蕾的灵波吧。”

“西恩,怎么连你也矛盾了!刚刚不是才说师父应该感受的到。”

纯白的拉不拉多犬闭目养神:“这并不矛盾,如果里米特刻意的封锁住,对晓蕾意念灵波的探知的话,就一点也不矛盾……”

“呵呵……”发色金银相间的少年苦笑了许久:“……不懂,我真的不懂。”

“你应该懂的……跟你的情况有点类似,里米特他,不想以超乎正常人的身分,去与晓蕾作交往。”接着,西恩睁开了他那如宝石般明亮的狗眼,爬起身:“我感觉我似乎也该出门的,所以,麻烦你看家。拜拜!”

语毕,西恩灵巧的跳上窗户,由阳台化作银色流光,一闪而逝。

“喂……你是狗耶!哪有狗不看家,还跳上跳的,像只猫一样……”抱怨了几句,欧大军拿起电视遥控器,开始了都市中最普遍的消遣。

※※※※※

既然是要跟踪关晓蕾,那么首要的任务,就是找到关晓蕾。而如果以一般常理去实践的话,找一个人的最快方法,无疑就是直接去到那个人的家里。

虽然是最快的方法,但梁图真却绝不会去关晓蕾宿舍的门口埋伏!因为那个的变数太多,虽然演唱会要晚上六点才开始,但谁也不能保证关晓蕾早上或者下午会没有别的事要办,若是她一大早就出门了,那么傻傻的守在她家门口,等到她时,恐怕都已经是看完演唱会的午夜了。

所以梁图真只好选择违背一般常理,却极端有保障的办法“灵波指路”。

凭藉着星期五上课时,偷偷施放在关晓蕾发稍处的灵波,不管距离有多远,现下的梁图真都可以准确的把握住她的所在处。

追寻着灵波,梁图真来到了市中心的一家大型速食店,想来,康凯是约了关晓蕾在此碰面。

仗着麒麟嫡裔发达的感官,和寄居灵波的相辅相成,即便单纯的男子是站在百多公尺外,仍旧可以清楚的看到关晓蕾粉润面容之一颦一笑,丰满朱唇所讲的一言一语。

“该死的浑球,居然让女孩子等。”

梁图真暗骂几句,由于只看到关晓蕾一人娉娉婷立,所以显然康凯还没有到。

趁着空档,梁图真审视了一下自己,除了该有的遮眼帽以外,为防晓蕾可能认得自己那并不是很多样化的几件衣服,所以他连上衣都是跟大军商借的。

如此用心的变装,他自己实在很满意,但这件大军借与自己的套头上衣还真古怪,纯黄,袖子一边长一边短,据欧大军所说,这件古怪的上衣还没有穿过,是那天北上时在车站旁的地摊购买的。

“这种衣服也买,难怪头发会染成那副德性……唔!来了。”

只见一名浓眉大眼,蓄有帅气及颈长发的高挺青年,小跑步的走到关晓蕾的身边,彬彬有礼的先为自己的迟到抱歉。

“真是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吗?”

“的确是很久了。”关晓蕾实话直言的说道。

“呃……是吗……”

康凯有点不知所措,在他的经验里,即使自己迟到过很久,所约的女孩大都还是讲些“才刚到”之类的场面话,没有人会像关晓蕾这般不留台阶的,这使得他准备好接下来要称赞关晓蕾外表的赞美话语派不上用场,只能继续的道歉。

摸摸头说道:“那真的是太对不起了,我是开车来的,这个城市的交通你也知道,一到了这个时间就塞个没完,真的好夸张,我五点就出门……”

一连串的藉口,还有抱怨环境的感叹,康凯讲来甚是流畅,这是他的本事,永远讲得出既开脱自己,同时也推去责任的说辞。很多时候,那都可以帮他建立好的形象,甚至让听闻者同情他。不过很可惜,他现在面对的是关晓蕾。

耐心的听完长篇大论,关晓蕾点点头,无谓的说道:“我们可以走了吗?”那个表情,就好像在说着“那是你家的事”一般。

“当、当然可以,我的车在那边。”忽然间,康凯觉得,这个女孩似乎不是自己所能导引的。

看着康凯的挫样,远处的梁图真一方面狂笑,一方面知糟。笑是因为晓蕾不愧是晓蕾,讲话永远不会让人好过。而糟的是,接下来他们要开车走,那代表,自己的速度必须加快,否则会被甩掉。但自己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以趋近于汽车的速度奔跑吧!该怎么追呢?

想了一会,他评估在这段车程之内,康凯应该不会有乱来的时间,而就算有,灵波也会告诉自己,所以他便转头搭上了公车,开始出发到演唱会的地点。

近年来,演唱会的举行地点,大都跳离不开室内体育馆、足球场、又或者棒球场。而此次傅雨姿的演唱会,就设置在体育馆。

在体育馆开演唱会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所能容纳的人数远逊于其他两种场地,但是光凭绝不受天候影响,以及舞台效果设置容易的这两点优点,体育馆就再适合开演唱会也不过了。

当梁图真到达体育馆的时候,展现在他面前的,是所谓的大排长龙。这是一般没有座位制度的演唱会的通病,人人都是无分区域用站立的,所以如果想距离舞台近一些,那便要提早入场,而若想提早入场,唯一的选择,就只会是早点排队。

梁图真蛮佩服那些两三天前就躺在入口处占位的歌迷,为了偶像可以忍受风吹雨打,就算当流浪汉也无所谓。这样的情操与爱情其实很类似,很多伟大的爱情故事就是如此!默默的牺牲无求任何回报,只望能盼得斯人淡淡一笑,便于愿足矣。

或者,崇拜偶像的心情就是一种真爱!永远存在着无法缩减的距离,遥远且纯洁的情感,便远胜于一般肉欲横流的小男女吧!

想到此处,耳边传来兜售入场卷的叫卖声,梁图真才猛然想起,自己可没时间继续感动啊,没票的自己,得想想办法溜进去才行。

于是先稳稳的把握住灵波的动向,规划出避开关晓蕾可能视见的路径,单纯的男子轻松的踏出步伐,便离开了体育馆的正门向左边行去。他打算在体育馆的四面绕一圈,探探是否有其他的入口。

正要转入体育馆的左翼,梁图真忽地感受到足以引起他注意的灵波。

“嗯!?……虽然很微弱……但的确是奇异荣耀……怪事,难道教廷的家伙里,也有傅雨姿的歌迷吗?”

※※※※※

由于梅硕在庆功午宴上的惊人表现,使得春玲后来开始对他奉若神明且言听计从,丝毫不敢有所违背。因此当索拿夫提出,演唱会这天,体育馆的正后方不要有任何人出入的时候,春玲就指示主办单位,封锁了可以到达体育馆正后方的一切通道。

索拿夫坐在墙角,而梅硕负手卓立,这几天,两人几乎都没有什么交谈。但面对即将到来的恶战,神恩海的见习院士就不得不与搭档沟通战略。

“你认为罕拉姆不会从正面袭来?”

“是的。”索拿夫没有多余废话的答道。

梅硕续问道:“因为他是个杀手,还是因为你的经验?”

索拿夫淡淡摇头:“都不是,因为我知道……他会来找我。”

听闻此言,梅硕的心头猛然冒起一个想法:“你那天的手段,难道就是为了要引出罕拉姆,并且使其冲着我们而来?”

“纯粹巧合而已。”索拿夫否认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个小子的背后有罕拉姆在罩着!”

神恩海的见习院士也认为不大可能,所以他将话题绕回了这几天对于伙伴的诟病处:“索拿夫,有必要那样对付一个小女孩吗?”

“我没有对付小女孩,我对付的是小畜牲。”索拿夫的立场依旧坚定,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丝毫错误,认真的道:“梅硕,关于这件事,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指责,请你忘了它。”

“唉……那么……对于罕拉姆的实力,你怎么看?”

索拿夫捂住额头,脸色绝不好看的说道:“回想那天他移走尸体的神鬼不觉,你就该明白,我实在看不出他的深浅。”

“情况有这么险恶吗……”抬头望向傍晚的夕阳,梅硕寻思,或者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吧!然后,忽然间,他的心底冒现强烈的冲动,驱使他望向体育馆的转角处:“呃!?”

见他似有什么发现般的探望,索拿夫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错觉罢了。”奇怪,明明就感觉不到那边有任何异状,为何自己会去注意呢?

躲在转角处的梁图真,真是感到相当意外,那两个教廷的院士中,居然有人能察觉自己的存在,好匪夷所思呀!这两个家伙肯定不是来听歌的,要不又怎么会躲在体育馆的后方呢!

正事要紧,虽则两位院士引起他莫大的兴趣,但根据灵波的感应,关晓蕾已经入场,演唱会的灯光多半浑沌,难保康凯不会毛手毛脚,所以梁图真也就不再耽搁,从此刻所在的体育馆左翼通风口,穿身而入。

为了炒热现场的气氛,体育馆的内部镭光四射,高分贝的电子舞曲嚣张怒吼,梁图真很快的就找到了关晓蕾,但很令人费解的是,康凯却不在她的身边,于是单纯的男子再以超乎常人的视力望了望,片刻后终于在体育馆的另一端看到了他,而端看他东张西望的模样,梁图真也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呼呼!看来走散了,晓蕾真是过河拆桥,不过,拆的好啊!”

由于能见度超低,单纯的男子就放胆走到距离关晓蕾仅三公尺的地方。在令人心神动鸣的鼓噪节拍下,关晓蕾虽然没有旁人那般大动作的摇摆,但也紧紧的跟着节拍律动,那样陶醉在音乐里的关晓蕾,是梁图真从未见过的。

白色紧身的衬衫,立体折线的牛仔裙,从上到下,梁图真仔细的欣赏着关晓蕾娇躯的每一寸。她的所有摇摆动作,好几次,都差点让梁图真跑过去拥着她共舞。

他相信,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别的女孩,能够这样的吸引自己了。

在梁图真极度抑制自己冲动的当下,开场的电子舞曲终于停止,全场的音量也跟着静了下来,然后,是一片沉默。随着分秒时光的流逝,开始有人喊起偶像的大名,跟着就像是连锁效应一般,傅雨姿的名字,几乎快要掀去体育馆的屋顶。

“雨姿!雨姿!雨姿!雨姿!雨姿!雨姿!雨姿……”

彷若回应着这些歌迷的呐喊,几个重低音的鼓声中,傅雨姿从特殊设计的舞台下方,升了上来。

“大家好,首先,八月恋曲。”

听着偶像的问好和报告的曲目,有的人大声喊叫,有的人忘形流泪,随着全场的欢声雷动,八月恋曲轻快而有力的前奏,于焉放送。

早该忘了的爱情,因为带来了伤痕,无法习惯……

下下落落停在胸口的雨,渐渐变小,收起了伞,任雨打着……

渐行渐远是谁的爱意,突然,觉得,再也追不上了,我是这么的爱你……

不回头,不急躁,也不迷惘,抱着数不清的,谁的哀愁……

走着,游荡着,街灯亮了,乾了的眼泪……

闪烁不定的都市生活,情感的牢笼,总是擦身而过,露出悲伤的微笑……

说谎的技巧随着闪躲亲吻的次数增加,真有点可怕,再温柔点对我……

随着节奏的越趋加紧,傅雨姿开始了连串的肢体动作,她的演唱模式中,基本上,并没有编排任何的舞蹈,唱片公司不想把她搠造成装可爱的带动唱姊姊,也不希望她是个扭腰摆臀的卖弄女郎,更不希望她成为大模大样的没气质丫头。唱片公司给予傅雨姿的形象定位是,有内涵懂得音乐,不作做的一位个性女孩。

而那样的形象,也根本就是傅雨姿本来的模样。

虽然没有上过舞蹈的专业训练,但与生俱来的律动感,使得傅雨姿可以精准的抓住节拍,挥划出她个人独有风格的漂亮动作。

那些动作,可能只是手臂的简单摆动,又或者脚步的轻松踢踏,但由傅雨姿使来,就是能令人眼睛为之一亮。

不回头,不急躁,也不迷惘,抱着数不清的,谁的哀愁……

走着,游荡着,街灯亮了,映照着我的心……

不回头,不急躁,也不迷惘,抱着数不清的,谁的哀愁……

走着,游荡着,街灯亮了,第一次笑了。

※※※※※

夜幕拉满天际,下弦月才正要升起。任体育馆之内的音量开得再大声,也不可能传得到体育馆之外,所以梅硕,依旧继续的仰望天空。

算一算,他已经有十三分钟的时间没有眨过眼了,他喜欢仰望天空,不论黑夜又或者白昼,他都一样的喜欢。

体育馆的外头筑有围墙,与体育馆本身相差二十公尺的距离,因此只要将左右两翼的通道全部截住,那么,两位院士现下所置身的体育馆正后方,就有资格成为宽大无人的战场。宁静又持续了片刻,好端端的,索拿夫站起昂藏的身子,将头顶的鸭舌帽摘下,随手甩至一旁。感受到搭档的行为,神恩海的见习院士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所以他收回了目光,视线看往正前方。

而能使他们如此慎重其事的,此刻,就只有罕拉姆而已。如同无声息的幽灵那般,罕拉姆自墙外跃起,以完全违反物性的腾浮身法,逐渐下降到围墙内。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到罕拉姆,与料想中的形象不一样,最早的时候,索拿夫还以为罕拉姆会是个穿着风衣,一身神秘感浓厚的特工型人物。却没想到,真正的罕拉姆,会像个业绩不良的小职员般,一副落魄非常的模样。

而除了气质和穿着之外,两人对于罕拉姆壮毅的面孔也有着相当程度的意见。

在他们以前实际的经验,以及判断兽人族别为何的课程里,冥祟族的兽人大都瘦的要命,不会有像他这么粗壮的。

眼神对峙,相望无言,气氛陷入胶着;即使此来有八成的理由是为了替小蒙复仇,但罕拉姆仍是维持他杀人不废话的作风,没有什么是特别想说的。因此这打破岑寂的重责大任,也就落到了院士的那一方。

站在夏夜的凉风里,感受不到应有的乾爽舒适,索拿夫被紧绷的气氛逼的汗流浃背,厉声的说道:“扰乱社会秩序碍阻文明之推动的迷途兽啊,若不当即悔改,吾等将藉上帝之名,将你诛杀于此。”

由于从来就不想给予兽人悔改的机会,所以这些公式化的说辞。也就绝不会由索拿夫的口中吐出。但此刻实在没别的台词可说,索拿夫只好拿这些说词充充场面,顺便也可以藉机会复习一番。

“蠢话!你俩也应该知道,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不是生,就是死,数到三,我便会动手将你俩击杀,注意了!……一……二。”

“三!”罕拉姆的二字才念到一半,索拿夫便替他出声,实践其一贯的攻敌不备作风,闪身攻上。而没那么贱格的梅硕,则理所当然的待在原地,或者他也可以选择跟随索拿夫的脚步,但此刻的他,就绝对没有那样的想法。

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以罕拉姆的名头,索拿夫明白暂时性的隐藏实力是没有丝毫益处的,于是奇异荣耀毫无保留的提升至第六层,霎时间,全身上下都笼罩在白金的灿芒之中。

与神恩海艰难修真的心法理论相较,神威狱的心法理论就实际的多,每一招一式都是以发挥奇异荣耀的最大威能为考量,造成敌方最严重的伤害为目的。虽则没有需要参透的高深理论,但练起来却很辛苦,因为舍弃了用心去体会武技的法门,其所换来的代价,便是用肉身去刻骨铭心的体会。至于何者的修练进程较为迅速呢?答案是,端看个人资质的适用了。

抢身攻至罕拉姆面前的索拿夫,并没有打算和罕拉姆作近身的短兵相接,跑到中途,他就停下了往前冲的去势,一个旋身,宽松的汗衫浮旋,数十枚带有白金寒光的零碎异物,全往罕拉姆洒去。

“去死吧!还数一二三咧,看是你蠢还是我蠢!”

这些零碎异物,是一支支长约四公分的迷你十字架,末端尖锐如针,平时索拿夫都藏在上衣里,待可趁之机,粹然发难,常常都能在谈笑间将兽人射成蜂窝。而这,也就是他喜欢宽松打扮的另一个主要原因。

“卑鄙的贱胚!”罕拉姆不屑道:“面对比你强的人,就不敢靠近了吗?哼!

凭这种东西也想要算计我?”

迎着寒芒,罕拉姆的右手手掌提起,以雨纹匕的物质崩溃力场,于身前画出一个圆,然后,在索拿夫的惊讶目光里,充满着奇异荣耀能量的数十枚迷你银十字架,被分解成零点零五公分,整齐划一的正方体。不过当然啦,以肉眼来看,那样的大小很难判断是否为绝对的正方体,至少在索拿夫的眼中,那看起来就只不过是纯银的颗粒。

而此刻,在对手的斗气奉还之下,这些纯银的颗粒,便带着切肤割肉的威力,激猛的向索拿夫撤回。

“妈的,狗屎!”连脏话都只能捡短句来骂的索拿夫,即便速度身法出类拔萃,也躲不开这彷若风沙一般的攻势。感觉着银碎立方体的尖锐凌厉,索拿夫已经可以想像,那一颗颗银色的碎粒,或者全都会嵌入自己的身体。而且以其攻势之涵盖面积算来,一但中招,自己将死的体无完肤。

“这样的死法,是上帝对我诛兽的手段……表示……不欣赏吗?”

不是,绝不是!只要梅硕还站在那里,他就不会有任何一丁点的可能,落至那般惨死的下场。

甫出手,便是以第七层奇异荣耀推动的凝心旋结,由于那即将置索拿夫于死地的一击上,罕拉姆至少赋加了八级斗气,所以梅硕才非得以第七层的奇异荣耀出拳不可。

一个正拳捣向无形空气,只见那原本扑向索拿夫的纯银颗粒,随即便受到了环旋拳劲的牵引,转而趋向发拳者梅硕。神恩海的见习院士大喝一声,凝心旋结的精义发挥到最颠峰,一时间,所有的零碎纯银正方体,全都汇聚至他的两掌之中,缩纳成了一颗如垒球般大小的银刺球。

救急的行动圆满完成,梅硕洒脱的抛了抛掌中的银刺球,或者他的下一个动作大可以是再把银刺球砸给罕拉姆,但很直接的,他不想用这阴险的玩意,所以,银刺球便被甩上了体育馆的屋顶,再不会有成为武器的机会。

接着,神恩海的见习院士,将视线望向刚刚才从生死边缘回过神的索拿夫,在交换了几个眼色之后,取得了让自己独战罕拉姆的认同。于是,这场看似实力悬殊的恶战,便重新有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