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盟约之秘
作者:冬天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9530

上车之后,梁图真提议:“去比较没人的车厢坐吧!我们要谈的事情让普通人听到不太好。”

语默不觉得有那个必要:“我们所说的话,一般常识是无法理解的。”

“我知道。”

“那么,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我怕人家把我们当神经病看。”

“那种事情,我不在乎。”张语默说的很酷。

“我当然知道你不在乎,但是……”梁图真的表情颇为认真:“我在乎啊!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你那么冷淡的,我不喜欢陌生人以异样的眼光瞄我,所以语默,拜托你,我们去找节没人的车厢吧!”

“学长,我从不认为你是这么俗气的一个人。”

“是吗?那很显然,你误解我了。”

俗气男子强硬坚持,语默只好配合,两个人一路走到最末节的车厢才就坐。这节车厢的乘客还真是少得可以,除了两人以外,就只有一位西装笔挺的商务青年、一个带着电吉他的米粉头少女、以及一位喇嘛大师。

跑生意以及不务正业的人出现在这种离峰时段很正常,至于秘宗僧侣,与时段无关,不论什么时候搭乘现代化交通工具,画面看起来都会就有点格格不入。这种情形在这个城市非常普遍,看久了自然见怪不怪,虽然刻板印象中出家人似乎都应该靠着两条腿苦行,但出家人也是人啊!为什么不可以省点力气?而且话说回来,比起某些开宾士的和尚,搭捷运的喇嘛已经勤俭很多。

三位乘客彼此之间距离颇远,分别占据了车厢的前端、后端及中段,那也就表示,图真和语默不管坐哪里都会靠近其中一个人,这情形看似没啥选择,实际上却大有可为,图真一看就知道该坐到米粉头少女附近,理由与她前卫的发型无关,而是因为她的耳际正挂着数位随身听,耳机开的很大声,隐约可以听得见音符流出来,就算指着她骂丑女,大概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整条列车上,再也找不到比此处更适合谈话的所在。

两人终于坐了下来。

“那么……”梁图真想问的还是老问题:“事情跟我到底有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是那么重要吗?”张语默仍然不给予正面的答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与其追究责任的归属,倒不如想办法制止情况的恶化,学长,这才是有能力者应该具备的担当。”

“哦!拜托,别又来了!”梁图真无奈的叹气:“如果我想帮忙、如果我自以为是救世主、如果我想为世界和平尽一份力的话!我一定会主动告诉你的。但在那之前,学妹,麻烦你正视我的问题,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可以吗?”

“可以。”心机学妹答应的很干脆:“我很想说整件事情跟学长你有很大的关系,但我不能,因为实际上并没有,学长你不过是间接的开启了这件事而已。”

“这种暧昧的答案你以为我听得吗……”

“我说过这件事很复杂。”言下之意,就是短时间之内说不清楚。

转头看看贴在车窗旁的列车路线表,详细算了一下,距离大学博览会的筹备会场起码还要搭乘十五站,梁图真郑重凝视学妹那白皙剔透宛如鹅蛋般光滑细致的脸庞:“我相信我们的时间很够。”

承受那平淡如水的目光,张语默没有感到丝毫压迫,一如往常,就算是质问,学长的态度仍然保持着轻松。这是语默最佩服他的一点。

“学长对太古的盟约了解多少?”

“存在历史已经超过一万年的东西,你认为我能够了解多少?”

“我不知道,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学长见识之渊博总是让人意外。”

“很显然,这是你对于我的另一个误解。”无聊男子双手盘胸:“要不是被你骗去辛亥隧道当冤大头的话,太古的盟约是什么样子我都没有概念。”

那个欺骗,是语默最不想跟梁图真讨论的话题,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可以永远不必面对那件事,而现在学长既然提起了,她也就不能置若未闻。

“学长仍然记恨着那件事吗……”

“不,我没有。”这是实话,他刚刚只是把那个欺骗当笑话讲。

“我知道我亏欠你很多。”

“不,你没有。”图真微笑说着:“是我自己没有问清楚,怎么能怪你。如果当时我有问的话,你一定会把过程中可能产生的风险告诉我,这一点,我从来也没有怀疑过。”

“学长……”语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着车窗外漆黑的隧道,图真诚恳的说着:“算了吧,语默,算了吧!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

气氛有些凝重、有些伤感,也只有到了这种时候,语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才稍微不是那么的冷淡。

※※※

“盟约的诞生,是万载以前,一位昂浑族魔法师的构想……”

或者是补偿心理作祟,语默详细的从头说起。

最惨烈的一次远古大战中,子母连体星的地球与月球被‘逾限魔法’轰开,成为两个单独的个体,毁天灭地的威力引起举世恐慌,太古兽人们终于意识到,毁灭性武器不但能够摧毁敌人,同时也可能摧毁自己。

尽管逾限魔法在共识上成为了禁忌,但谁也知道,一但杀红了眼,哪个狂人难保不会再次动用。扬汤止沸始终不及釜底抽薪,只要动乱继续,杀戮就不会停止,世界的命运将无可避免地走到尽头。

为了让和平的曙光降临大地,暂时停火的各大族群集思广益,广纳建言。

主张摒弃兽性的‘太古的盟约’,毫无疑问是其中最疯狂的主意,不但夺走兽人的力量,也改变全世界的生态,无论这构想是否能够打造一个美好的未来,都会让人觉得居心叵测。谁也不服谁的太古兽人们,心高气傲、野蛮不驯,何以最后一致性无异议通过了太古的盟约,这点令人费解,不过,相信也无解。

提出盟约构想的始作俑者,是‘昂浑’族里最杰出的魔法师,昂浑族的魔法天份以及魔法成就长久以来都执各族之牛耳,这个常态直到数万年后的今天仍然没有改变过,因此,如果哪个魔法师被称为昂浑第一,通常也就意味那个人的魔法是世界第一。

凭借天纵之才,在设计架构方面,无论是影响所有兽人躯体的玄奇回路,又或者转换天地戾气为能源的供给系统,昂浑族的魔法师全都独立完成,过程中从未假于人手,但……最多也只是这样了。

天地戾气所转换的能源,姑且可以称之为外部能源,用处在于维护盟约的完整,补强魔法回路因为时间流逝而耗损的零件装置,至于驱动盟约运作这方面,外部能源一点帮助也没有。

要让盟约的核心系统产生作用,就必须灌输灵力。

“而能够持续供应灵力并且不虞匮乏的来源,就只有……”讲到这里,语默突然停顿下来,不知怎么着,她感觉,学长晓得她将要说的是什么。

“就只有……”梁图真果然没令她失望:“各族的原祖。”

所谓原祖,指的是各族的祖先,也就是,最初诞生在世界上的那一批兽人。

这批兽人何时出生?如何出生?数量多少?出生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通通无解。

虽然各族众说纷纭,什么气势磅礴的故事也有,但事实上不过是一厢情愿,原祖兽人出现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不要说文字,它们懂不懂沟通都是个未知数,搞不好智商低于五,只会哇哇乱叫,哪能留下什么根据?

每个传说总得有个开始,来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批最初的兽人死后肌肤硬化、肉身不腐,成为一种蕴含强大灵力的木乃伊,世人尊称为原祖,供奉于‘祭坛’,瞻仰千秋万世。

普通情况下,原祖这玩意儿的实质用途非常低,尽管灵力惊人,却无用武之地,大多数精灵魔法的施为,靠的是个人修为以及对于自然本质的了解,只有非常少数的奥妙招式需要灵力支援,而那些招式,可能一百年还没有一个人可以领悟。

无论如何,对于各族而言,原祖是个重要的精神象征,那也就是为什么太古的盟约必须要在各族的共识之下才能进行,如果没有得到许可就想取得原祖,那可就得要杠上一整族的人。

每个原祖的灵力高低不一,昂浑族的魔法师精心筛选,挑选出十二个灵力值足以匹敌王位精灵的兽人原祖,组成盟约的核心,终于完成世上最复杂的魔法建筑。

“语默,我没有催你的意思,但你不觉得自己扯太远了吗?”无所事事的时候,梁图真很有耐心,但现在他只想听与自己有关的部分。

语默采纳了他的抱怨。

“上次学长中断‘兽血沸腾’的行为,将天地戾气所转换的能源放泄殆尽,使得盟约再也无法维持完整性,开始有了崩塌的迹象。”

什么叫做‘我’中断了沸腾?说的好像是我自己一个人去干的一样……

心底虽然讨厌学妹的说法,但也没有什么好纠正的:“这么说来,如今世界各地太古遗族的暴变,是盟约崩溃所导致。”

“不,学长你弄错了两点。”

这就利害了,一点结论居然能够搞出两点错误,梁图真搓搓额头苦笑。

“第一,暴变不是盟约崩溃所导致,第二,到目前为止,出现暴变症状的都是普通人,没有一个是太古遗族。”

“什么!?一般人?”梁图真悠哉的脸庞难得凝重,他有点担心,自己的女友如果暴变,事情可就有点麻烦。

而看在语默冰冷却富有正义感的眼里,学长皱眉的理由,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虽然常常嚷嚷着只想要独善其身,但如果事态波及无辜者,他仍然会感到担忧,学长的内心就跟我想的一样,是那么善良。】

梁图真很善良,没错,但!是否有那么伟大?恐怕就是个未知数。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截至此刻为止,他还没有考虑过要去解决人类暴变的危机,最多,不过是想了解一些内情。

稍微思考了一下,梁图真的态度又开始悠哉,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如果是那样的话,这半个月来,真正该忙碌的,是教廷那边吧?恕我冒犯,对于太古遗族而言,假若全世界的人类都被同化成兽人,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表面上看来的确是如此,不过……”语默淡淡的解释:“现今的太古遗族,跟盟约签定之前的已经不一样了,暴变的兽人,与其说是同类,倒不如视为全身长毛的野蛮生物比较恰当。”

那倒也是,悠哉男子点点头。

这个时候,列车到站,坐在他们对面的摇滚少女忽然站起身,背着电吉他,踏著有个性的步伐走出车厢。从盟约的话题开讲到现在,列车总共通过了四个站点,喇嘛以及商务青年中途已经先后下车,此刻,环顾整节车厢,图真和语默是唯一的乘客。

梁图真对此感到自在:“那么,回归主题,是什么因素导致了一般人类的暴变?我猜,跟盟约脱不了关系吧?”

“是的。”语默总算是说到了关键:“外部能源除了能够维护盟约的完整,同时也是隔绝灵波外泄的屏障,在兽血沸腾之后,盟约的灵波断续走漏,十二原祖的后人陆续感应到原祖的存在。为了讨回原祖,为了确定原祖的所在,这些族群的魔法师以独门秘法远距离刺激原祖,使得原祖的灵力输出产生某种程度的不稳定变化,进而产生了影响一般人暴变的结果。”

综观前因后果,梁图真始终很难论定自己的责任,假设没有中断兽血沸腾的行动,这一切的连锁反应就不会发生,许多无辜的一般人也就不会莫名其妙的暴变,但换个角度思考,兽血沸腾如果顺利发展,这个世界大概会被斗气给翻过来,遭殃的人也不会在少数。

鸡生蛋、蛋生鸡,果然是暧昧的关联啊,那也就难怪冰雪聪明如语默,也只能说复杂。基于慵懒性格,梁图真没兴趣再想下去,对于暴变事件,他不打算插手,既然事情的受害者都是人类,再怎么样,最后,教廷也会跳出来,他犯不着多管闲事。

倒是月识族,处境恐怕有些尴尬,梁图真衷心给予建议:“想办法干扰那些人的探测吧,语默,要不然,你们族里有得应付了。”

“可惜的是,当我们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锁定了座标。”

“太古的盟约被入侵了吗?”

“不,那里的空间矩阵坚不可催,除非有我或者月识族几位高层的带领,否则的话,纵然五大强者出手,也必须付出相当代价。”

“就算进不去,也能够从魔法磁场里,认出专属于月识族的特征吧?”

“是的。”

那两个字语默答的很干脆,但梁图真不难想像月识族处境之尴尬。

盟约的签定虽然是上古纪元所有兽人的共识,但那场精神与肉体的解离让绝大多数残存的兽人失去了相关记忆,如今想要讨回原祖的这些族群,不仅不会晓得原祖是盟约的重要核心,同时,更不可能了解盟约的内涵。

无数个世纪以来,虽然不清楚理由,但太古的盟约一直是月识族守护的秘密。如果想要保住原祖,势必得把盟约的秘密公开,如此一来,盟约恐怕会成为阴谋份子的目标,情况将往更坏的境地延伸。

兽血沸腾的时候,孤立无援的月识族找来教廷帮忙,成为决定胜败的有效牵制,这次同样也是孤军奋战,却无法套用相同模式,不能泄漏给太古遗族的秘密,当然更不能曝露给教廷。

这一次,月识族是真正地坐困愁城。

“总是处理这种麻烦事,不觉得很讨厌吗?我都为你感到头痛。”

“该怎么说呢?学长,你得过且过的态度,也常让我感到难以忍受。”

“别再教训我了。”

“大能者、担大任、作大事,学长,你该具备这种认知。”

“那种认知你自己留着就好了。”

对牛弹琴,语默有点恼怒:“真不晓得能干的晓蕾学姊是看上你哪一点?”

提起自己的女友,图真脸上泛起些许甜意:“搞不好就是喜欢我窝囊。”

“不可能。”语默说的斩钉截铁:“那种理由太薄弱了。”

“其实爱情并不需要理由。”图真饶富趣味的说着:“如果她找得到喜欢我的理由,相对的,也就能找得到讨厌我的理由。”

“任何事情都需要理由。”

“是吗?那我问你,你谈过恋爱吗?”

“我…”语默顿了一下,虽然追求者从来没有少过,但:“没有。”

这倒是大出梁图真的意料之外,语默绝对是位罕见的美女,到现在还没被人追走,可见她有多冷。

“暗恋的对象呢?”

“暗恋?”语默又顿了一下,这次想得比较久。

该说有吧?可是……

为什么会这么难为情呢?不过就是实话实说罢了!

就在语默反覆思索之际,车窗外忽然大放光明,白茫茫的一片霎时间吞没整节车厢,这很没道理,他们所搭乘的捷运路线,从起点到终点全部都是地底轨道,就算隧道灯全数短路炸裂,也不可能造就如此强烈光源。

但图真和语默并不感觉奇怪,他们发达的灵识,都已捕捉到激进的魔力波动。

“搞什么啊……”悠哉男子忍不住批评:“居然连人带车厢全部移进‘空间断层’,吃太饱是不是?”

当白光逐渐敛去,出现在车窗外的,是一片晴朗的天空,以及一望无际的草原,盛开的菅芒花摇曳风中,白浪般的波涛上下起伏,明媚的风光让人感觉心胸开阔,如果搭乘捷运真能欣赏如此美景,那真是无比惬意。

可惜这一切都是空间断层的假象,只要术者高兴,要安排峡谷或者海岸出现都不成问题。造就这个断层的术者显然考虑周详,为避免空车厢高速摩擦地面而翻覆,草原里还铺设了无尽轨道。

失去列车的拖拉,车厢在轨道上缓缓滑行,以草原作为背景,架构出一种后现代主义的颓废美感。

“你跟那些想讨回原祖的族群交涉过了吗?”梁图真直觉是这件事。

“没有。”语默解释:“我还在准备。”

“那我希望你现在准备好了。”

语毕,悠哉男子站起身,走到车厢门边,习惯性的呆等了一会儿,然后才发觉,缺乏电力供给的前提之下,自动门是没有意义的。

靠!

暗骂一声,梁图真轻描淡写的踢出一脚,原本牢固锁在车体上的不锈钢合金门,立刻抛飞老远。

“请吧!女仕优先。”

※※※

爽朗的阳光下,苍鹰低回盘旋。

空旷的地平线,野马自由奔放。

波动的草海里,蚱蜢此起彼落。

怡人的芬芳中,蝴蝶翩翩飞舞。

种种充满生命力的景象,令语默感到叹服,也只有像她这种从小就被称为魔法天才的人物,才会了解,要创造出这般灵动的空间断层,是多么不容易。施法的术者不单魔力深厚,还必须深刻钻研魔法理论,最重要的是,理解自然法则,而这,也是最困难的地方。

另外,对于细节的执着,也是不可或缺的,如果不是超乎寻常的完美主义者,不会把心力耗费在不必要的角落。综合这几点特质,术者的身分应该不难猜,但语默想遍了记忆中杰出的魔法师,却没有找到符合对象,到底这人是谁?

相较于语默严肃的思考,拔起一根芒草,赶着蟋蟀跑的梁图真,模样之轻松,活像是来郊游似的,完全不把被困住的处境当作一回事。没有错,他的行为跟周遭的环境很相衬,但情理上而言,实在是很搞不清楚状况……

“噗噗!噗噗!噗噗……”

一种汽车抛锚的杂音远远响起,斗蟋蟀男子远远望去,一辆冒着黑烟的农务耕作机,正朝着这边开过来。

移动速度慢得可以,虽然有轮子也有引擎,但总的来说,农耕机并不适合当作交通工具,足足用了十七分钟,才开拔到梁图真跟语默的附近,而直接越过前者不理的行进方式,说明了来意乃是针对后者。

农耕机上头搭载了一男一女,男的当然是司机,驾驶农务车辆,看起来却不像是个农夫。年纪三十上下,嘴里叼根玛柏香烟,鬓角留的和猫王一样长,身着灰色汗衫,外面套件吊带卡其裤,腰际系着榔头、扳手、以及螺丝起子,虽然缺了顶工作安全帽,但谁也看得出来,他从事于重金属工业。

女的站在农耕机尾端,双手盘胸,姿态孤傲不群,头发很长,束成马尾还能够垂到臀部,上半身穿着无袖紧身运动衣,裸露的手臂和肩膀小有肌肉,再加上不是很白的肌肤,显然一直保持着运动的习惯。

看着农耕机逐渐接近,语默冰冷的表情无甚变化,也没有什么闪身的准备,她知道,对方不会开这种东西撞她。

果然,到达她身前三步处的时候,驾驶就关闭了这台吵人的代步工具。

“丸腻咖水饺…”咬着东西讲话不清楚,重金属劳工把香烟夹在两指间:“凡莉嘉小姐,在这种情况下见面,非我所愿,请你包涵。”

凡莉嘉,那是张语默的古名。

太古遗族都有两个名字,俗名及古名,前者写在身分证上,流通于社会,后者用来呼唤精灵,以便施展魔法,值得一提的是,古名必须是父母授予才有意义,自己或者其他长辈乱取,精灵是不会采纳的。

“最好是道歉啦!”啪!农耕机的女乘客一巴掌打在劳工的后脑勺:“我们是来兴师问罪的,气势岂能矮人一截?”

“你这样揍我不是更没面子……”劳工抚着痛处表情委屈。

“说什么你!?”

“我…我没说话…”

“哼!脑袋里装的都是豆腐,头壳却生的挺硬。”健美女子捏着发痛的手掌瞪向语默:“凡莉嘉,大家都是聪明人,识相的就物归原主,月识族千百年来以公正自居,暗地里却侵占他族至宝,可知道无耻两个字怎么写?”

破口就是侮辱,换作是别人,一张嘴就要顶回去,但凡莉嘉不是一般人,她冷淡的性格让她不喜欢作无谓的口舌之争,而且,这两个人她都认识:“昂浑族的阿妮塔,还有,达坦族的百列,我不晓得你们在说些什么,我以及月识族,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借东西不还。”

凡莉嘉的答覆显然是在耍赖,但不可讳言,这是目前最明智的说法,在不能曝露盟约存在的前提下,蓄意收藏原祖,论情论理都是理亏,如果要全盘加以否认,就必须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以你的能耐,不可能没发觉我们的探测,别装蒜了,凡莉嘉,那不适合你。”阿妮塔说的好像彼此之间很有交情。

事实上的确是那样没错,每年在香港的‘地下斗场’,与年度擂台赛一并举行的魔法研讨会,总会聚集各族出色的魔法师交流心得,凡莉嘉、阿妮塔、以及百列,都是席上常客,最起码共同参加过五次。

维持着冰冷表情,语默看着远方,重复立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哼哼!就这样吗?你撒谎不放点感情,怎么会有人相信?既然你说什么都不知道,那就跟我走,让我带你去了解。”

“我很忙,恕难奉陪。”

“哈哈哈!好个作贼心虚的女人。”昂浑族的剽悍女法师不想再浪费时间:“百列,动手!”

“别这样,搞不好她真的不知道。”百列的个性就是个标准的达坦族人,老实、忠厚、还有点迟钝。

“只有你这种蠢蛋才会相信那种瞎话。”

“我只是觉得,不该那么乱来。”达坦族的劳工法师仗义执言:“老实讲,你刚刚除了恐吓她之外,根本没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哎唷?你现在是怪我啰?好大的胆子!那么会讲!你去跟她把事情讲清楚,去啊!”骂着,阿妮塔又赏了百列后脑一巴掌,这击用上了斗气,毫无防范的百列,整个人被打落农耕机。

“你想杀人啊?”百列坐在草地上抗议。

“哼!废话少说,把事情搞定,要不然有你好受!”

百列噤若寒蝉,赶紧从地面跳起,他与阿妮塔从小就认识,非常了解她残暴的性格,还是顺着她的意比较安全。

于是,这个外表粗矿的劳工,两指夹着香菸走到凡莉嘉面前,有礼貌的娓娓道来:“事情是这样的,凡莉嘉小姐,我们在辛亥隧道侦测到属于我们原祖的波动,但是那里布着一层强大月识族结界阵法,不知道凡莉嘉小姐你,对这件事有何感想?”

“没有感想,我不知道月识族的术法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愿意相信小姐对此一无所知,但结界既然属于月识族,小姐身为月识族首酋之女,就不能坐视不管,只要小姐能够协助我们解除结界,我们就可以接受,月识族与此事毫无干系。”

“我说了,我很忙。”

“凡莉嘉小姐,我很有诚意解决这个可能让月识族毁于一旦的迫切问题,请你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百列,我感谢你的好意,但我,无能为力。”

“那么……”达坦族的劳工把手上快要燃尽香菸拿到嘴边,深深的吸了最后一口,并且重重吐出,表情很无奈:“我只好得罪了。”

浑厚沉雄的斗气从百列身上爆发,近距离劲风扑面,月识族首酋之女的及腰长发被刮得乱舞飞扬,但她的神情冷淡依旧,轻轻将右小臂抬至胸前,手腕上的橘红手镯灵光闪耀,逼开百列气场锁定的同时,更变化成一把精雕细琢的琉璃短刀。

【那便是秋水冷焰刀吧!】

百列暗暗庆性,好在没有无谋抢攻,否则就要吃了大亏,秋水冷焰刀被喻为杀戮艺术品,砍到的任何东西都会结晶化,徒手应战是非常傻的一件事,用兵器吧!

抽出腰际的扳手,百列开始向精灵结约:“自太古至今,以一脉相承的血脉奉行着太古的盟约,大地的精灵啊!藉我百列之名,滋养无机!”

回应劳工的请求,附近土地蕴含的铁质迅速向扳手靠拢,令这把常见的机械修理工具,茁壮成原来的六倍大。

巨大的扳手扛在肩头上,与百列一身工业行头再相衬也不过,达坦族的兽人以耐力与气力著称,百列举重若轻,沉重的扳手往凡莉嘉头顶砸下去。

“铿!”

板手和冷焰刀短兵相接,对峙僵持。

无论是兵器大小,还是力气强弱,很明显凡莉嘉都不会是达坦族劳工的对手,隔着兵器比力气她只会被压死,以她的身法,刚刚绝对可以闪得开,但是她却选择留在原地抵挡,这并非错误的决定,结晶化的刀气已经开始侵蚀板手,百列如果不想拥有一只玻璃手臂,很快就必须放手。

不过百列并不是省油的灯,他本来也没有打算要用力气取胜,在放开巨大的板手之前,他巧妙的转动角度,扳手的钳口夹住了秋水冷焰刀,凡莉嘉发觉他的意图,但无能挽回,沉重的压力令她无法移动兵刃半分。

百列在最短的时间之内锁死转螺,钳口收拢,秋水冷焰刀被扳手全面紧咬。

大功告成,百列乐得放手。

正常的情况下,秋水冷焰刀再变回手镯就可以解套,但百列既然有资格参加最高等级的魔法研讨,他的大地精灵法力就有独到的效果,暂时封印了冷焰刀换型的功能,凡莉嘉的力气不足以松动转螺,分不开冷焰刀与巨大扳手,又不愿意弃刀,双手捧着沉重份量,吃力苦撑。

趁胜追击,百列抄到了凡莉嘉的身后,要把她打昏。

如果直接给予正面一击,时间可以节省很多,但他却绕到了她的身后,只为了避免让那冰冷清丽的容颜留下疤痕,他不该这么多事的,那留给凡莉嘉反击的机会。

“有为无处无还有,真做假时假亦真,韩国兔召唤。”

澎!一蓬烟雾在凡莉嘉的背后爆开。

身为杰出魔法师的百列,当然认得凡莉嘉念的咒文是‘灵界来援’。

现今的世界叫做物质界,生物死后要去的地方叫做冥界,而大部分具有超能力的生物则与精灵住在灵界。

所谓灵界来援,是太古遗族将灵兽由灵界移转到物质界来的召唤术,当然,不是想招什么就能招来,除了修为强弱有影响之外,每一族都有特定种类,月识族只能召唤跟兔有关的灵兽,达坦族只能召唤跟牛有关的灵兽,昂浑族只能召唤跟马有关的灵兽,其他的族群亦然。

现在百列的问题是,凡莉嘉召唤了什么东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