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一元手机
作者:冬天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2444

「我不稀罕你的施舍,别以为我会感激你!」

这句话很有骨气,也很有个性,不过,那是单指这句话本身而言。

至於断然说出这句话的志壮本人……

算了吧!话还没讲完,人已经跑下阶梯,逃命去也。

「溜得可真快,这小子……」罗家全摇头叹气,以前总觉得志壮可怜,现在才知道,可

怜之人确有其可恨之处。

「得了便宜还卖乖,哼!」古灰更是气愤不已,这种肝胆相照的时刻,应该争著断後送

死才对,怎麼可以抛弃朋友?太不要脸了。

相较於他们两人的不满,欧大军则显得没那麼在意。

「你们也走吧!所有後果我一个人扛。」

语毕,硬是把两位朋友赶向下楼的阶梯,两位朋友当然有做出额外的劝告,不过,说什

麼也无法动摇大军的决定,而他们也不可能随著大军胡搞,再怎麼样,对於想要平安渡日的

太古遗族而言,跟教廷作对是必须避免的一件事。

喀!

大军亲手关闭通往阶梯的安全门,背部顶著门扉站立,一夫当关的意味相当浓厚。

「所以我最喜欢莽撞的小鬼,总能做出令人意外的事……」白亚哥柱枪而立,身为在场

院士等级最高者,除非余衍透过传声咒文干涉,否则的话,他就拥有现场指挥权,而他的判

断,通常也就跟他的枪法一样,精准并且凌厉,迅速并且确实。

也没多说什麼,白亚哥稍微使了个眼色,汉斯以及索拿夫随即转身,从屋顶边缘跳了下

去,默契之好,可见一斑。当然,他们不可能直接跳到一楼,奇异荣耀尚未到达超脱层次,

五十七层楼的高度足以令他们摔成肉酱好几次,所以他们跳下去只是为了汤入下层楼的窗户

,追捕逃走的志壮。

这显示出院士们对於大军的实力有著一定程度的肯定,若非认为撂倒大军需要时间,院

士们没有道理舍阶梯不走。

「别插手啊!这道虎骨儿童餐我单点。」抄起山雨枪,迈开大步,自信满满的白亚哥对

同僚抛下这句话。

伊里斯基没有意见,他本来就是悉听尊便那一型,倒是大军,被人说成是儿童餐,可不

怎麼甘愿。

「菜单看清楚!太目干的话,点到全家餐,撑死你!」

嘴巴虽然不甘示弱,但大军知道这会是一场苦战,他在白云山顶见识过白亚哥的身手,

这位院士的自信来自於己身实力的精深,山雨枪在他的手上恰如其名,如狂风般席卷、如暴

雨般激射。

这是一个不该招惹的敌人。

这是一个拼尽全力也很难打赢的对手。

没错,都没错!但,那又怎样?

就因为是这样厉害的敌手,才有挑战的价值,就因为远在极限之外,所以更有助於跨越

极限,跋厉族嗜斗的热血在大军体内澎湃翻腾,这一瞬间,志壮逃不逃得?又,自己的胜算

有多少?对大军而言都不再重要。

所有的思绪都只能被归纳为一个字。

战!

抡起左手衣袖,暗红色的召纹隐隐浮现,强敌当前,神兵的支援不可或缺:「吾因汝而

生,汝为吾之臣,辗转穿梭在上下四方,燃却沧溟寰宇的焚海之戟啊!奉我阿姆雷特之名,

降-临-吧!」

召纹燃起火苗,焰芒迅速膨胀,烈焰吞没大军左半身,火势旺盛,雀跃滚动,大军的右

手探入烈焰之中,一柄朱红色的长戟缓缓拉出,总长两公尺,戟身泛漾紫青红三色弧光,戟

刃炽热无比,空气中的水分子不断被蒸发,雾气氤氲缭绕。

燥热膨胀扩散,常温骤然提升,焚海戟对於环境的影响浅而易见,楼顶如临酷暑。

「好闷呢!吹吹风吧。」

轻呼一口气,白亚哥单手耍弄山雨枪,一阵旋风霎然掠起,飘然适意,登时凉快不少,

不过,那仅限於白亚哥身边而已,山雨枪的风势再怎麼吹搅,始终化不开焚海戟营造的炎热

氛围,伊里斯基还是热的汗流浃背。

这也没办法,焚海戟是植入上位精灵炼成的神兵,对於自然元素的掌控本来就比较直接

,再加上焚海在炎系精灵界的地位仅次於炎系精灵王,灵力更是非同小可。

相比之下,山雨枪只是某位院士受到圣灵启发铸造的兵器,加持来自另一度空间,尽管

神圣无比,却不属於这个世界,操控自然元素的管道属於间接,影响当然极其有限。

因此,就兵器本质以及附加价值而言,拥有数万年资历的焚海戟绝对优於只有几百岁的

山雨枪,不过,如果说到杀伤力,差距恐怕并没有那麼大。

「拿出本事给我瞧瞧吧!霸爵之子。」

「一定让你看个过瘾。」

白亚哥的作战态度从来都是先发制人,大军的作战态度也一直都是不落人後,既然双方

都属於主攻型态,战况很自然就演变成双方抢攻的局面。

同时起步、同时加速、同时出招。

铿!

枪戟交接的第一击竟是毫无花巧也毫无心机的硬碰硬?这代表对战的双方如果不是光明

磊落的良心主义者,就是毫无疑问的傻武痴,除此之外,当然,也有可能两者皆是,那就更

加愚昧……

枪戟相抵,以力抗力,第七层的奇异荣耀硬槓第十级的炎系斗气,奇异荣耀七层之後就

不分层,斗气十级之後也不分级,这种程度的力量无论在教廷还是太古遗族都是二流好手的

顶级层次,神圣的银芒与火热的红光激烈互冲,力场直贯而下,屋顶地砖夸张龟裂,整栋大

楼微微摇晃。

如果力量等级再往上提升,楼层崩塌只是时间问题,可以预料的是,对於上班族还有消

费者而言,那会是一场大灾难。

为了防堵这类事情的发生,太古遗族和两院都有著「超常战斗在断层进行」的默契。白

亚哥和欧大军理应进入断层继续这场风火之战,就算欧大军不愿意,身为院士的白亚哥也有

引导他进入的义务。

但眼下白亚哥却没有那种打算。

「你很够劲,小子,只可惜,我没有必要跟你打下去!哈啊!」大喝一声,奇异荣耀的

层次向上突破,山雨枪的圣芒空前灿烂,飓风般的波动盘旋起扬。

在枪戟相抵的前提之下,一方提聚更强力量,另一方也必须紧接跟进,否则僵持的战况

就会形成一面倒,这点常识大军当然有,不过,他已经没有提升力量的本钱,十级斗气是他

目前的极限,虽然曾经有过更好的表现,但那只是偶发性质,需要『纯粹情绪』为引,而现

在,他没有那个感觉,所以,当白亚哥发劲一振,他只有往後倒滑七步的份,这差距是无可

取巧的现实。

不过,这点差距还打不消大军的战意,脚底凝劲止住退势,水泥地面留下清晰滑轨,大

军正欲再次发动攻击,这个时候,身後紧闭的安全门被踢开,回头一看,索拿夫与汉斯步出

安全门,前者像是抓小鸡般抓住志壮的後颈拖著走。

这就是白亚哥所谓「没必要」的理由——任务已经结束。

「妈的,不是叫你跑远一点吗!」

银发少年为之气结,他没想过智障真能逃掉,不过,算算时间,逃亡前後居然还不到一

分钟?这也太废了吧?

没错,废或者不是他的错,但废到掉渣就真的该好好检讨。

大军不晓得的是,这其实这怪不了志壮,白亚哥的调兵遣将不是随便派的,索拿夫与汉

斯的身法速度在两院之中可谓佼佼者,单单一人去追,志壮已经跑不掉,又何况双管齐下,

自然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如此迅速的缉捕效率令大军感到气恼,本来构思好的计画整个泡汤。

大军也有计画?

有的,那就是——趁著两个院士去追智障,自己先撂倒眼前的两个,然後再赶过去偷袭

另外两个。

这计划简单归简单,直接归直接,但谁也不能否认,充分把握住「分化战力」的兵学要

旨,就这点而言,值得赞许,不过,其他部分可就差强人意,不但高估自己的能耐,更错估

志壮的废度,如意算盘想得太美。

即便如此,欧大军不以为意,计谋本来就不适合他。

蛮干才适合。

面对前後夹杀的劣势,大军的脸上仍旧写不出一个怕字,无论两个还是四个,反正通通

摆平就对了,谁理你呀!

『焚海十三式——火树银花!』

双手柱地一敲,焚海戟在大军的双掌之中顿然炸尘,百馀颗大小不一的燃烧火球向四面

八方爆射,数量之众、射速之快,彷佛天外陨石群,令人目不暇给,远远望过来,不知道的

人还会以为谁在大白天试放烟火?

这一招是同时攻击复数方向的多向技,四位院士无一幸免,俱皆遭受十颗以上的火球袭

击,每一颗火球都灌注了焚海戟的元素之力以及大军的十级斗气,院士们不仅要保护自己,

也必须避免火球波及邻近大楼,更不能让火球砸到楼下路人。

社会秩序的维护,是任务执行的过程中最不能忽视的重点。

「真是乱来的小孩。」

骄傲自信的白亚哥当然没问题,山雨枪风车般疾旋,宛如强力抽风机,把数十颗火球吸

过来绞成碎焰。寡言的伊里斯基当机立断收起短釜,第一时间脱下神父袍,彷佛斗牛士般,

用充满奇异荣耀的衣服网罗十几颗火球。

大多数的火球被白亚哥和伊里斯基包办,汉斯与索拿夫只需要处理剩下的二十几颗,这

不成问题,以他们两人杰出的身法与速度,一颗一颗抓都来得及。

西装男正想动手,却被白俄痞子喊住。

「别忙,我来就行了,刚好有趁手的工具。」

汉斯并不明白索拿夫的言下之意,但汉斯了解索拿夫小气恶质的个性,如果不顺著他的

想法去做,任务结束之後会闹上好一阵子情绪,基於同袍之宜,汉斯没有理由拒绝这个提议

,随即後退三步,端看索拿夫怎麼表演。

而索拿夫也的确没有漏气,二十几颗火球都用「工具」栏了下来,尽管办得漂亮,汉斯

却看得直摇头,因为索拿夫使用的工具——竟是刚刚抓回来的炼爵之子……

拿人质档火球,这动作并不光采,但对於恨透兽人的索拿夫而言,却再自然也不过。严

重灼伤的志壮连头发也焦掉,那副痛苦呻吟的模样,令索拿夫心中产生说不出的爽快。

千金难买早知道,万般无奈想不到,剧力万钧的一招发出去,受伤最深的居然是志壮?

这份无心之过让大军感到由衷抱歉,不过,伤害既然已经造成,内疚也没有意义,战斗,还

是得持续下去。

趁著教廷四人众忙著接火球的空档,大军跃起离地五公尺,焚海戟垂直高举过头,戟尖

的颜色由红转紫再转青,闷热微温提升为炽热高温,大军背後隐隐浮现『赤羽不死鸟』海市

蜃楼般诺大形体,那代表焚海戟已经凝聚某种程度的可怕破坏力。

「这小子想拼命!」汉斯喊道:「送他进断层,否则大楼一定塌!」

伊里斯基摇头:「能量波动太强烈,空间分割谈何容易?」

架设空间断层的最先决条件就是磁场稳定,再杰出的太古遗族魔法师或者教廷咒术士,

都无法将酣战决斗者、极招施展者、以及能量释放者强制送入断层。

「那就做好最坏打算吧!」白亚哥横枪聚劲,抬头仰望。

极招无可避免已是事实,为今之计,只有在半空中接下焚海戟,才能避免爆炸威能不对

大楼造成破坏性影响。

『焚海十三式——一焰天来!』

赤羽不死鸟的形象奋然振翅,大军挟带雷霆万钧之势直扑而下,热风滚烫无比,彷佛空

气也为之沸腾。

四位院士拔地而起,跃起的时间点恰到好处,过早後继无力,过晚猝不及防。四对一,

院士们的阵仗似乎有些过於慎重,但其实是不得已,正常条件下,白亚哥一个人就可以逼退

大军,但此刻大军占得发招先机,焚海戟的聚劲效率又是出了名的快,山雨枪所凝聚的力量

还不到焚海戟一半时,白亚哥就要被迫与大军对击,怎麼会有胜算?

其他三位院士的状态也差不了多少,都是在未竟全功的情况下出手,人数比例尽管占了

上风,能量比例却在五五波。

山雨枪排在第一顺位迎战焚海戟,神圣之风碰撞叛逆之火,枪戟二度交击发出震天贾响

,远在楼下的汽车警报器都被震醒。白亚哥虽然挡住攻势,却无可避免节节後退,单单仰仗

他一人,果然不够,伊里斯基紧接增援,泛著圣光的短斧猛砍环绕火光的戟身,两个院士合

力施为,焚海戟的攻势被拖得更慢,但落下的态势仍然吋吋推移。

阻力还是不足,索拿夫算上一份。

「嗡——!」

急速旋斩的涡刃彷佛圆形电锯,切上焚海戟登时火星四溅,光芒夺目燎眼,感觉上,涡

刃似乎能够锯断焚海戟,但那只是错觉,涡刃虽属精品,却并非教廷圣器,连上帝的祝福也

不曾有过,使焚海戟产生刮痕已是极限,更进一步那是万万不可能。

但无所谓,兵器本质的优劣仅是题外话,索拿夫的力量增援才是重点,合集三位院士之

力,终於挡住大军的一焰天来,不过,这并不意味大楼已经安全,战局僵在半空中,这情形

顶多再维持三秒,奇异荣耀能让院士们跳得比常人高,在空中停留比常人久,但院士们毕竟

不会飞,三秒钟之後,院士们重新纳入地心引力的掌握,大军的攻势一样捅下来。

所以,在那之前,必须要让大军散功,而汉斯,一开始就以此为目的默默耕耘。

起跳的时间点比其他三人晚许多,凭藉迅速灵动的身法以及三人默契十足的掩护,汉斯

躲入视线的死角绕到大军身後,从双手衣袖抽出独门兵器「钻针」,发动关键性突袭。

太古遗族的斗气发劲於血管中的「气穴血旋」,各族体内的气穴数量与分布皆异,有人

在头、有人在脚、有人三颗、有人八颗,气穴一但被毁,太古遗族的武功等同被废,不过,

那很困难,因为气穴不是一种器官,而是血液流转的涡漩,一时被外力打散,将来还是能有

复原的机会。

对於教庭院士而言,各族气穴的分布是学习阶段必修科目,汉斯很清楚跋厉族的主要气

穴就位於背部右侧与腰际左侧,与其攻击要害可能遭来反扑,倒不如攻击气穴让他脱力,那

会来得比较保险。

「呃啊——!」

两支钻针准确插中背部与腰际,气穴受到重创,大军惨叫一声,全身登时虚脱,焚海戟

差点把持不住,咚的一声!连人带戟重重摔落楼顶地板。

一场可能造成数百人伤亡的塌楼灾难,就这样被消弭於无形,教廷院士又一次维护了社

会的安宁与正义。

他们应该受到表扬,他们应该得到嘉奖,不过,那不可能,世人安居乐业,因为世人自

以为什麼都知道,孩童悠游嘻闹,因为孩童什麼也不知道,为了确保这些优良传统能够永续

经营,阳光下,众目前,对於一般人而言,两院和兽人……并不存在。

当然,对於某些特殊份子而言,这则是沉默的事实。

五百公尺外,一栋全世界最高摩天大厦楼顶的避雷针旁,一人一犬观赏了银发少年搏斗

教廷的整个过程。

犬,是全身纯白的拉布拉多犬:「怎麼样?有什麼看法,以後,他不但是你的学生,更

是你的责任。」

人,是书卷气息浓厚的清瘦男子。

俐落的短发有些自然卷,合身的白衬衫与长裤中规中矩,面戴银边细框眼镜,凝眸深处

多愁善感,散出一股斯文专业的气质:「里米特交代的事情,我会尽力,不过,尊贵的西恩

啊,不晓得你有否听过,懒惰可以督促、虚弱可以锻鍊、自卑可以激励、胆小可以鼓励,而

愚蠢……」

「愚蠢无药可救。」西恩把话接了下去:「是的,我记得这句古希腊哲言,你的意思是

,这小子太笨?」

「现在断言还太早。」斯文男子不置可否。

「无论如何,里米特不认为现在的大军有什麼不好,只希望你多看著点,别让他在学校

惹出太大麻烦。」

「我相信自己不会弄错里米特的本意。」

「也对,我倒忘了,你拥有他的一部份。」西恩颇感同情的说道:「那是什麼感觉?一

出生就要背负难以言喻的重担,你不恨吗?」

「我如果恨的话,里米特不是更恨吗?尊贵的西恩,里米特数万年来的痛苦,数万年来

的伟大,你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我很荣幸能够替他分担数十年,我也很庆幸,只需要替他

分担数十年……我完全无法想像,怎麼有人能够忍受这种折磨数万年……」

冷冷的寒风一阵又一阵的刮过,越靠近天空的地方,空气的流动也越强烈,温度也越低

落,拉布拉多犬的白毛掀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浪,在这世界最高大楼的顶端,它无法同意对方

更多,只能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

斯文男子也跟著叹气,眺望远方,他缓缓说著:「去吧,尊贵的西恩,去吧,去到我们

的主人身边吧!我感觉到,他已经被人盯上。」

◎◎◎

「哈啾——!」

梁图真打了一个喷嚏。

「哈啾——!」

又打了一个喷嚏。

「叫你别穿那麼少吧!感冒了厚!」

关晓蕾按照常理苦口婆心一番,殊不知那非常可笑,以她男友体质之特异,就算去北极

圈裸泳也很难著凉,又何况身在这个赤道附近的亚热城市。

「我没有感冒。」梁图真揉揉鼻子:「是太多人一直惦记著我。」

「会吗?你既非王力宏也非周杰伦,哪来那麼多人想你。」

「这你就不懂了,某方面而言,我可是很有致命吸引力的。」这话十分中肯,能够感受

到麒麟魅力的家伙,通常都很致命:「不然你怎麼会喜欢我?」

「因为你傻啊,呵呵。」

「什麼话嘛……」傻瓜男子嘟起嘴巴表示不满。

「那麼大个人别装可爱,你到底决定好要买哪只手机没?」

「再等等啦,我还要考虑。」

顺应老姊的要求,梁图真跑来买手机,但他不太懂这东西,怕买到烂货,所以请女友也

一起来。掀盖机、滑盖机、旋盖机、直立机,关晓蕾把各种手机的优缺点都说得很清楚,连

生产国别的因素也考量在内,应该很好选,但梁图真这个人就是该死的婆妈,从左看到右,

从上看到下,看了足足半小时,还无法选定。

「还考虑什麼?没时间了啦,你答应要带人家看五点半的电影,已经快来不及。」

「五点半来不及,就看七点半嘛。」

「你够了喔!不要什麼事都能拖就拖,这样很不负责任。」

「有那麼严重啊……」

「梁、图、真!」斩钉截铁念著男友的名字,关晓蕾的容忍度已经到达临界值。

「好啦!好啦!」犹豫男子最怕她生气:「决定了,我要那只黑色的。」

「那只不适合你。」明智女友想也不想的否决。

「为什麼?」

「那是智慧型手机,等於一台掌上型电脑,支援无线上网,还能够卫星导航,功能多,

但价钱也贵,你只是拿来打电话而已,何必浪费钱。」

「有没有用倒是其次,我喜欢这只的外形。」

「没钱不要学人家耍帅。」

「钱不是问题,我最近得到远房亲戚的金援,手头比以前宽裕很多。」这样形容其实还

太保守,只要他希望,曼丘家族几十亿的资产都任凭挥霍。

「有钱就可以乱花吗?何况那也不是你亲手赚来的,这很可耻。」

「你真的很奇怪耶?」

「我不奇怪,奇怪的是你。」关晓蕾认真的说道:「你变了,图真,以前你不会这麼败

家的。」

「哦!拜托!变什麼啦?你的说法好像我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一样?这不过是只手机,晓

蕾,一万多块的手机,摔到地上就会烂掉的东西,你不要那麼大惊小怪好吗!」

「我不管,总之,你不能买那只。」

当女友的态度刚硬如石的时候,梁图真就会选择退让:「好吧!随便,那给你选!我能

买哪只?」

「最左边那一柜都可以。」关晓蕾指的是贴有『一元手机大放送』标签的展示柜。

「我不要!那是一元机耶?满街在拿的人不是泰劳、菲佣就是小气欧巴桑,我承认我不

是很挑的人,但你也不能要我拿一元机啊!太丢脸了。」

「那不构成理由。」

「为什麼不行?」

「亏你还是读中文系的,没听过吗?」关晓蕾居然开始吟诗:「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

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如果你不在乎的话,又有什麼好丢脸的呢!」

「放屁啦!那是诗,那是妄想,就像肥皂泡泡,吹口气就破了。」

「你敢说我放屁!梁图真!你太过分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

「但你就是说了!」关晓蕾噘起丰润的小嘴:「我就知道,男人就是贱,没到手以前彬

彬有礼,到手之後拳打脚踢,现在你已经敢骂我了,之後你就会打我,呜!你这个坏人,爱

情的骗子,我被你骗了,呜——!」语毕,掩面哭泣。

「最好你是这种小女人啦!」梁图真摇头失笑,苦苦的笑:「别假了啦,难看死了,我

依你就是,你选什麼我就用什麼,这样你满意了吧?关大小姐。」

闻言,关晓蕾立即抬起头,露出一个顽皮的表情:「这才乖嘛!」

於是,二十岁的梁图真买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只手只。

一只撇开门号保证金不论,只需要一块钱的手机。

尽管不酷,尽管不帅,但也没什麼不好,便宜又耐用,唯一的问题是,日後,大庭广众

之下,梁图真讲手机总是遮遮掩掩,生怕任何人发现他用的是一元手机。

真是个小家子气的无聊家伙。

但,原谅他吧!这只是很微薄的虚荣心而已。

◎◎◎

电影散场之後,梁图真与关晓蕾分道扬镳,男友送女友回家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

,关晓蕾自诩不是弱女子,父亲是国术巨擘,别看她清汤挂面文文静静,擒拿术可是教练级。另一方面,她的个性偏向独立自主,又不是不认识路,有什麼好送的?

当然,如果想跟亲爱的他腻久一点,关晓蕾还是会让男友送自己回家,不过,那是特殊

情况,今天气氛没那麼好,也不是什麼特殊节日,就免了吧!

对於女友的坚持,梁图真一向言听计从,而且,他自己也很怕麻烦,晓蕾的宿舍跟他的

公寓完全反方向,送过去还要走回来,能省他当然举双手赞成。

坐在回家的公车上,梁图真手肘顶著车窗,手掌扶著下颚,回想今天观赏的电影,他只

有一句话。

「到底是什麼跟什麼?」

海报上印著一个大头机器人,还以为是科幻片,结果剧情真是无俚头的要命,老鼠是地

球上最聪明的动物,海豚排第二,而人类排第三,地球因为阻碍了宇宙高速公路的开发而被

毁灭,主角搭上大头机器人的太空船去旅行,顺便寻找所有问题的答案——真理。

唯一能解答真理的,当然是创世神,但创世神想了很久想不出来,就建造了一部超级电

脑去运算,超级电脑算了半天算不出来,又造了另一部电脑,自己则跑去看电视……

总而言之,这是部讽刺意味很重的搞笑喜剧,每个角色或多或少都隐喻著现实世界中的

官僚制度,关晓蕾看得懂,所以从头笑到尾,梁图真或者也看得懂,但他没兴趣,只有大头

机器人罹患忧郁症想自杀的时候才笑了一下。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想得正出神的时候,梁图真听见手机响起的声音,没怎麼理会,现在这个社会人手一机

,到处都听得见铃响阵阵。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奇怪的是,电话响了十几声,话机的主人却一直不接。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响到第三十声的时候,梁图真终於不耐烦,到底是谁啊?太没公德心了吧,不想接不会

调震动喔!转头看过去,却发现车上乘客都瞪著自己。

原来,是自己的手机的在响……

「不好意思。」连忙向众人道歉,并且找了个台阶下:「我忘了带助听器出门。」

搞什麼鬼啦!不是说门号明天才开通吗?梁图真一脸纳闷从购物袋里拿出刚买的手机,

按下通话钮,终於还给了大众安宁。

「喂,晓蕾吗?」目前也只有女有知道自己的号码。

「很遗憾,并非你可爱的甜心。」

居然是怪腔怪调的男声,梁图真的疑惑更深了:「你是谁?」

「不妨猜猜看,里米特。」

会喊自己里米特的人,当然是太古遗族,从这点去推敲的话,还不难猜,但梁图真最讨

厌装模作样的家伙:「谁理你啊!神经病。」

「真是无情啊!难得我们还打过一场。」

梁图真认识的太古遗族不多,交过手的更在少数,如果把浓厚外国口音也考虑进去,人

选已经呼之欲出。

因此,梁图真还是猜了:「法肯达?」

「完全正确。」

「你怎麼有我的电话?」最扯的是才刚办好不到四个小时。

「金钱所能够买到的情报,远比你想像的还要多。」

尊迫族的「法肯达」,继承兽王之名的男人,属一属二的情报贩子,太古遗族以及教廷

都视为顶级危险人物。跟这样的人做朋友,想必相当精采,但那刚好是梁图真极欲避免的情

况,没再问下去,直接说拜拜。

「感谢你帮我测试手机,我要挂电话了。」

「等一等,别挂那麼快,我还没进入正题。」

「我对你的正题没有兴趣。」

「别断言的太早,等你听了再说。」

「你真的很烦。」

「最近你要烦的事可多罗。」

「什麼意思?」

「呵呵……」法肯达笑了笑:「里米特,你的身分已经揭穿,你的秘密已经曝光。」

「我的身分?」梁图真迟疑了一下,难道是指麒麟嫡裔?不可能,两千年不是两千天,

教廷方面就算了,太古遗族的文件纪录大部分早就炭化,口耳相传也以失传居多,这家伙搞

不好啥也不知道,只是装作煞有其事套话:「我不懂你的意思。」

「用不著掩饰了,里米特,我早猜到你来历不凡,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离经叛道,麦加和

徐景翔果然不简单,当年遭受两院与太古遗族联手缉杀,山穷水尽,销声匿迹,多年之後,

仍能造就出你这般俊才,令本王相当佩服。」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讲什麼。」

梁图真的坦白与诚实无以附加,但讽刺的是,兽王不可能相信。

「哼哼哼!里米特啊里米特,你怎麼还不明白,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你否认就能够瞒混

过关的了,让我告诉你吧!教廷已经把你列入必杀对象,专案处理,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让

你人间蒸发,连间谍卫星都已经锁住你!可笑你还浑然未觉!」

难怪今天总觉得被人监视,却又找不出侦查来源,这到底是招谁惹谁……

抬头看看车窗外的天空,梁图真果然有所感应,证明法肯达所言非虚:「我必须向你道

谢,兽王阁下,你没讲我还真不晓得自己身陷杀局。」

「该怎麼办呢?里米特,就算你招架得了教廷,百年堂也紧接而来,天下虽大,却无你

容身之处,眼下,你只剩一条路可以走。」

「喔?还请指教。」

「就是我这条路!」兽王不可一世的气概透过声音清楚表达;「全世界除了我以外,再

没有其他人可以保得住你,我曾经说过,当你背负的秘密被揭穿的时候,也就是你纳入我麾

下的时候,现在不正应允了那句预言吗?来吧,里米特,你没有选择。」

真是个狂人…

里米特必须承认,这是个很有魅力的狂人,就某方面而言,令他颇感欣赏,但,那跟加

入阵营完全是两码子事。

「谢谢你的好意,道不同不相为谋。」

语毕,直接切掉通话键,顺便关掉电源,不留给对方任何纠缠馀地。

略为思考之後,梁图真选择在最近的停靠站下车,此处离他家还蛮远,显然他是提早下

车,没办法,事情回家问已经太迟,非得立刻得到答案。

不过,急归急,仍然不改慵懒本色,公车站牌旁有台贩卖机,梁图真投了罐柠檬茶,才

轻轻说了一声:「…西恩。」

顺应主人的呼唤,纯白的拉布拉多犬从贩卖机後方跺出,出场时机之妙,就彷佛它一直

都住在那里,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它顶多早到几秒而已。

西恩永远不会离主人太远,无论天涯海角,它都默默伴随左右。

「干麻,这麼晚了还不回家,想逛夜市啊!」

「麦加与徐景祥。」梁图真开门见山:「这两个名字代表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