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堵截
作者:济源张氏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897

令韦和守株待兔无异于大海捞针的一个举动在取得了令人不得不惊讶的收获之后,张宏当即便派韦和与范慎二人一路奔波而向金陵城,目的依旧是拿下李挽良为他日后布置奠定一个堪称举足轻重的引子。o

与韦和赶到金陵城的当日,范慎便与韦和分开行事,这时的李挽良身在何处已经在他们的掌握之中,或许是有楚氏楚公子在身旁,也或许是李挽良等人依旧不知道张宏已经知道了他的下落,总之此次在金陵城内李挽良倒不曾再一次的消失,他在楚连城身旁依旧是肆无忌惮的游猎在金陵城花坊之中,似乎真的不太在意眼下围绕着他而展开的或明或暗等等潜流。

要拿下李挽良,则必须得经过楚连城这一关,而金陵城虽然不属于江南道,但由于其地位置的重要,这么多年来朝廷也是将其列为江南道而视的,所以在这金陵城内依旧有着楚氏深厚的背景。故而,范慎很清楚他此行是避免不了与楚连城楚公子有些冲突的。可他并不忌讳。

京城范门势小家弱,当然不能与江南楚氏相比,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完全不具备可比性,但饶是如此,范慎也依旧不曾太顾忌楚氏大公子。原因很简单,因为从范慎懂事起,他的父亲范善便在他身上倾注了毕生的心血,而也是在范善刻意的教导之下,范慎从来都是自视甚高。

年前在京城时范慎与张宏遇刺,导致范慎险些身亡,这一场刺杀可谓是刺激到了范善的神经,于是这才有后来范善一人连诛十余名刺客,其后更是悍然染指江南道红鞋子,直欲将其彻底毁灭。由此,更可看得出范善对范慎的栽培之心,他绝对不容许有人能够在范慎心中留下任何一丝阴影。

范善的这些作为范慎当然都懂,他是范家最优秀的继承人。以他的才智当然也知道他的父亲这么多来对他的这些手段都是为了在他身旁培养出一种气质,这种气质是坏是好范慎并不能肯定,但他有的时候总认为他地父亲是在效仿当年武皇陛下栽培太平公主时的那些手段。诛心且大逆不道,可效果却很明显。

骨子里。范慎是一个极为自负的人,这是他父亲这么多年来倾心栽培下所造就,但与太平公主张扬的自负不同,范慎极为聪明地将他那些自负掩藏在骨子里,内敛而约束着的同时最终营造出儒雅风度的境界。而这也是范慎大智慧的一处。

太平公主最初将范慎派到张宏身旁之时曾经说过要张宏争取到范慎的帮助,并且也言起这位范公子很不简单。这是因为太平公主早便看穿了这个对他下跪只屈一膝的范门世子究竟是怎样的心高气傲,她不讨厌范慎这般的居傲,相反。她很欣赏,或许同样都是一类人,也或许是因为她存着其他不可告人地心思。

心甘情愿而追随张宏,一方面是父亲范善的意思。另一方面是因为范慎很清楚张宏在那些大人物心目中的影响,所以他愿意利用这些影响来改变他范家的前程。但也只能是利用,而并非绝对忠诚地追随。他对张宏的定义很复杂,虽然有的时候他也只得承认这个少年是他人生中极个别让他心生叹服地人,但也依旧达不到那种让他效忠的程度。

也是因为他的自负,让他从来不在楚家之前觉得卑微,当然也更不可能在楚连城这位楚氏大公子面前觉得低人一等,他只是简单的将他与楚连城的关系定义为对手,而对于对手,范慎不看轻自己,也不看轻楚连城。\\\\这所有的原因,便最终造就了范慎此刻在金陵城内。在楚氏影响甚大。而张宏与他却没有半分影响的陌生领取内,依旧不惶恐。依旧只是谨慎且也自信的冷静对待任何一种状况。

范慎与韦和赶到金陵城后并没有急着动手,他二人分开行事。韦和负责打点金陵城内的大小官,尽量缩小楚氏的影响,而他则是安心等待着楚连城与李挽良地交易进行着,在他二人赶来金陵城前,张宏吩咐地便是等到李挽良将那一半银钱交到楚氏手中之后再动手。

张宏的用意范慎解,是刻意在为楚南仁那些人增加一些底气,只有当楚南仁等人具备了这些底气这些资格地时候,他们才对楚南轩动手。因此,一直在金陵城内等待了五日,范慎得到了确切消息之后,这才决定动手。

李挽良与楚连城依旧是在金陵城内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眼下似乎并没有离去地意思,至于原因也不难解,李挽良毕竟才了一半的银钱,所以楚连城当然不可能如此离去,他只能陪着李少爷继续等着那所谓的正在半路之上的剩下一半。

也是他二人等待之际,范慎与韦和动手之时。

这一日,金陵城内那一处最大的销金窟凤阁之中,楚连城与李挽良正是寻欢饮酒放肆无比之时,范慎带着他手下范家的一些人突然闯入,根本不去看他二人面上的玩味,范慎施施然便直接走到李挽良身前,没有开口,只是将不曾出鞘的长剑架在李挽良脖子上,微笑着,意思也很清楚。

这么一群突兀也悍然的不请自入者当然是将这处雅舍原先的气氛破坏无疑,舍内女子失乱惊叫而慌乱奔走时,李挽良李二少爷即便是在范慎的剑下也仍然镇定自若,他的眼中含着些许笑意,不曾去看范慎以及脖子上那把剑,只是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楚连城。

范慎这些人赶到金陵城时,楚连城与李挽良便得到了消息,金陵城毕竟没有张宏的半分资源,而李家与楚氏却也都有着影响,因此即便是知道了张宏派这些人来到了这处,他二人也不曾太过担心,他们不认为在这等那少年鞭长莫及的地方,他敢做出哪些事来。

而这也正是范慎此时手中长剑架在了李挽良脖子上,却依旧不能叫楚连城与李挽良惊讶慌乱的原因。

李挽良望着楚连城。楚连城也是微笑,他很好奇这位范公子怎敢在他面前做出这等事来,他也很不解在金陵城内这范公子怎么就敢如此。可他却也当然不容许李挽良便就如此被范慎带走,虽然这时他心中也是暗骂着李挽良的狡猾。但毕竟还有一半银钱不曾到手。

“若说你们一路追寻居然能够找来金陵城还不足以让我惊讶的话,那本公子倒也实在不曾到,你怎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轻吐此言,楚连城仍有兴致自斟自饮:“不过,既然你敢来,那必也知道今日,是走不了。”

剑依旧是放在李挽良的脖子上,范慎转身向楚连城微笑。很从容很温和的道:“我既然敢来,那就必然走得了,不过我很解的是,为何楚公子依旧不曾唤你地人出来?”

他二人的对话不曾叫李挽良有任何不快。他不担心他今日被范慎带走,原因有二,一是因为他知道楚连城身边人不少。\\/\而楚连城恰恰也不让他被范慎带走,至于其二,倒是因为他李家既然在金陵城内有着影响,那他李家二少爷可能没有后手么?

“你见见我的人?”楚连城笑着,随意看了眼随范慎前来站在门口处的那十几人,忽然起身,轻轻击掌之后,这凤阁内忽然喧哗了起来。

不过瞬间,楚连城与范慎等人所处地这处雅舍周围便传来阵阵脚步之声,根本不必多。范慎便知道这肯定是楚连城暗中伏在凤阁之中的人。而他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能够断定。肯定是被包围了起来。

范慎动容,一直都知道楚连城身边有人。但也绝对不到居然有这么多人,他真的好奇楚连城是如何在这一处青楼之中埋伏得了这么多人的?难道是暗中包下了这青楼?那些楼中所有的客人都是他楚连城派人乔装打扮?

“便连我也不到楚公子居然如此看得起我,这么大的阵仗,必我是如何都跑不掉的。”局面激化之后首先开口的却是李挽良,他地这些言语中却是透露着调侃楚连城的意思,来他也不知道他这么天花天酒地之时周围却是埋伏了这么多的人。

“李少爷过奖了,不管如何我总得保证你的安全不是?来你也知道近些时日来总有一些人试图对你不轨。”楚连城不介意李挽良地调侃,以他堂堂楚氏嫡系公子的身份,即便是光明正大带人随在李挽良身边,又如何?

先是对李挽良言了这么一句,楚连城这才笑了笑看向范慎:“如何?不知范公子以为这儿还能不能安然离开这凤阁?”

楚连城这一句话落下,这间舍内随即又闯入一群执刀者,而范慎先前所带来的十几年在这些人地刀逼之下也不得不向舍内退着。

范慎看着那些来人,只是由那些人精悍的外表便看得出这些人身手都不差,起码不在他带来的十几人之下。形势很不容乐观,一是不曾料到楚连城居然带了这么多人,二是也不曾料到楚连城所带的居然都是楚氏手最为精悍的一批人。

不过,范慎依旧不曾担心他今日带不走李挽良,他很清楚若是今日再放过了这李挽良,那日后定然也绝对不再有机。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试一试。况且,即便形势不妙,但毕竟依然是他占着主动,他剑下的李挽良是楚连城怎么都不轻易放弃的一个人,所以范慎很清楚的便可断定,楚连城定然投鼠忌器。

楚连城在期待着范公子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这样一个局面,当然,他不认为范公子是蠢货,也不认为范公子敢在这种局面之下依然试图挣扎,毕竟双方势力太过悬殊,范公子也不具备与他玉石俱焚的实力。

按说,这儿的范慎也只能极其没面子地黯然退场,来地气势逼人,去的却也灰头土脸。这毕竟是金陵城,他在这处不占据任何优势,而若他真要这么离去,楚连城来也不要他地命,先前说要留下范慎倒也只是楚连城的一个宣告。范慎也知道楚连城没必要杀他。

可范慎却给了楚连城一个意不到地举动,楚连城怎样都不知道在范善刻意地教导之下范慎根本不知道投鼠忌器是个什么概念。他只是以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告诉楚连城,他今日既然敢来,那便肯定不空手而归。\\/\

“杀。”范慎微眯了眼睛。明明是蕴涵着笑意,但偏偏吐出了这么一个杀意逼人的言辞。

楚连城惊愕,心着这位范公子莫不是真的是一个蠢货?而也是这么着地同时,范慎所带来的那十几年已然抽剑,根本没有半分犹豫,也根本不忌讳他们面前比他们多了数倍的人数,很直接的便分别挺剑刺出,冷厉且也决然。

今日的凤阁必将是一个血流成河的局面。范慎无视因为刀剑而叫凤阁外再也不敢有任何一人靠近此处所造成的动荡,他的剑架在李挽良地脖子上,眼睛却是放在楚连城身上,不去离他咫尺之距的杀戮。

范慎在盘旋一个法。他这儿当然知道只是以简单的杀戮来看,那他这十几人再如何的身手不俗也肯定经不起这人海战术地消耗战,而既然如此。他要脱身便也剩下了唯一的一个方法,那便是擒下楚公子,以楚公子的身份当然可以让他手下那些人放下手中长刀。

可这么一个法刚出现便即刻被范慎否决,他不知道楚连城楚公子不武艺,但他却能从这场景下依旧镇定地楚连城面上看得出他自信满满,那这样的话,范慎倒也不敢肯定他能不能擒下楚连城。

刀剑之声不绝于耳,范慎所带来的十几年很快便有数半倒在血泊中,局面到了这个时刻似乎结局已定。

张宏派往金陵城的人不少,有韦和率的兵士。有范慎带的他范家之人。还有一些守在凤阁之外暗中潜伏着的公孙兰手下的刺客,可此时能出现的却只有范慎这些人。

公孙兰的那些刺客只能潜伏在暗中。在凤阁外接应范慎然后从暗护送范慎离去,而韦和地那些人毕竟都是大唐在册地军士。他们不适合参与这等事,若是参与了那便间接说明了朝廷的插手,可无论是楚连城亦或是张宏显然都深知这件事朝廷绝对不能插手。

也是楚连城眼中笑意愈为浓烈,李挽良抬头看着站在他身旁地范公子越来不屑之时,凤阁外却突然又传来一阵喧闹。伴随着这阵喧闹,楼下很快也有惨叫,刀剑之声传来。

楚连城疑惑,他也知道张宏派来的人不止范公子,可依他对张宏地了解来看,那似乎应该不再有其他人适合出现在这等场面了。但来人究竟是谁?

来人,是韦和。

韦和的突然出现不仅楚连城意外,便是范慎也不到,他与韦和的行事早便定好,韦和是负责金陵城内来自官府的阻力的,他只须要保障范慎在撤离金陵城时不出现大队官兵的追杀便可。

可他却这儿登场,范慎虽然眼下形势不妙,但他在看着杀上来的韦和之时依旧不解且也稍显愤怒,难道他韦和不知道他这个将军若是参与了此事那为张宏带来怎样的影响?难道韦和真不知道他参与了杀戮,那便彻底的给了楚南仁那些人口实,说他身为官兵却扰民甚至杀害无辜?

似乎是注意到了范慎的面色不善,韦和手下又一刀斩向舍门口的一个人,一边却犹自喊道:“范公子速撤,楼下楚家的人实在不少!”

边喊着,韦和也边猛的冲向范慎,似乎是在为范慎杀出一条路来。

不管怎样,韦和始终是来了,这儿不走也得走了,范慎暗叹,一手起李挽良,将长剑出鞘,横剑便就在楚连城惊愕玩味的神色下,向着楼外走去。\\\

李挽良也很不明白,他被范慎拖在手的时候不曾反抗,似乎是打定主意将他的安全交给楚公子了,可他却直到被范慎拖着下楼,却也依旧没见楚公子有任何动作。

范慎走向着舍外杀去之时其实始终是在防着楚连城的暴起,依他看来楚公子肯定有着武艺在身,可奇便奇在,楚连城根本没有动。他只是在坐在那处看着他离去。

与韦和错身而过,韦和随即以刀护在范慎左右,凤阁内这儿几乎是挤满了杀戮中的人,上边有着范慎的人抵挡着楚连城手下。楼下却是有韦和的人在为范慎杀出一条出路。极为血腥混乱。

“范公子,你快快先出去,舍外有马车接应,韦某自当为你断后!”韦和在范慎暴吼着,而这么一路向凤阁外杀去之时范慎却突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他发现今日无论是韦和亦或是韦和手下的兵士们都只是穿着寻常百姓地服饰,而根本不着官兵服饰。

只是朝着凤阁外杀去便不知耗费了多少心神,范慎从中人海中杀出去之时。即便是以他的能耐却依然是觉得太为疲惫。

将李挽良随手丢在了马车之上,范慎随即跃上马车,将车夫赶到一旁,亲自握起僵绳驾马纵驰而去。从头到尾。手脚干净利索到他身后的李挽良也瞠目结舌,他确实震撼在范慎这一路杀戮中出来时华丽且也干脆的手段,并且这过程中他也根本不曾见到范公子有半分迟疑。停顿。

范慎没有去断后地韦和能否脱身,照他来楚连城肯定也不有意留下江南道督护府将军的脑袋,而他之所以根本不做任何停留便匆忙离去,那是因为他知道凤阁仅仅是第一重阻拦,接下来楚氏与李家第二重甚至第三重的阻拦都在这路上。

“你以为你真的能带走我吗?”身后的李挽良李少爷冷然开口,马车虽然颠簸,但却不影响李少爷开口说话。

范慎根本没有意思回头去看李挽良,他也不担心李挽良从后偷袭他,在京城时他便认识这位李二少爷,所以很肯定李二少爷是不也不敢如此做的。因此头也未回。范慎只是驾着马车随意回道:“这个问题方才楚连城也问过。”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是充分体现了范慎骨子里的自负。他地意思便是在说楚连城既然刚才留不下他,那他肯定能够带着李挽良离开这金陵城。

李挽良撇了撇嘴。不再说话,心头却是在计算着刚才马车一路飞奔所引起的人群混乱,而那个时候不知惊扰了多少行人的一路上,李挽良却都是在心算着时间。照这儿算起来,应该是将要离开金陵城闹市区了。

将要离开闹市区意味着什么,李挽良很清楚,范慎多少也能够从先前看似惊险实则有惊无险的离开凤阁一幕中体到一些,之所以能够离开那凤阁,一方面也是因为那处毕竟是金陵城闹市区,楚连城不敢太过肆无忌惮,他不像他心目中范公子这个蠢货,他必须得投鼠忌器。

思量着那些隐匿在暗中地公孙兰手下刺客不知是否能够追上他如此狂奔的马车,范慎面色坚毅,刚到金陵城郊外,瞳孔猛的一缩,然后使劲勒马,任由马蹄飞腾而隔着一路烟尘注视着挡在他面前地两列人。\///\\

只是两列手持兵刃的人,却不曾有任何一匹马,范慎猜得到这些人便是身后李挽良李少爷手下的那些人了,他来这金陵城带的人手本就不多,此时更是全部留在了凤阁,那眼下面对这眼前的两列人时,表面上似乎也只有范慎一人了。

“罢了范公子,你我人在异地毕竟同属京城,你还是放我下去吧,我也不为难你。”真不知道李挽良是如何敢将这些话说出口的,他好象是笃定了范慎必然面对不了眼前他手下的这些人。

范慎笑了笑,第一次回头去看了李挽良一眼,然后言道:“我数三声。”

李挽良惊诧莫名,不知道到了这儿范慎范公子还能有些什么手段,但很快,在范慎逐一而念到三时,自那身前的两列人后忽然又出现一群全身黑衣笼罩之下的人,这些人浑身都是透露着一股李挽良不陌生,甚至是相当熟悉的阴暗气息。

“红鞋子?”李挽良失声尖叫,继而咬牙切齿:“公孙兰那个贱人!”吐出了这样一句,李挽良再也不多言,面色铁青地他很清楚这些黑衣人地实力绝对不是他家中这些护卫所能抵挡。

到了此时对于那心中念念不忘的公孙兰。李挽良这才生出杀意,那个贱人对于李挽良来说,绝对是蹂躏百遍都不至于让他李少爷怒火平息地。

那些行走于黑暗中的刺客们不知是如何赶到这处地,范慎对于这红鞋子的诡异莫测其实也不太了解。但好在那些刺客们来的也及时,也是一丝不苟的执行着大人张宏地命令来为他保驾。

趁着此等时机,范慎当然不犹豫,纵马一喝从撕杀中的人群另一侧穿插过去,然后向着金陵城外狂奔而去。

金陵城外有条小道乃是一路通向苏州府的,范慎知道这条小道,而他在赶来这金陵城前本意是走官道,官道上有着驿站。多多少少能够为楚氏带来一些忌讳,好方便他一路畅行。但不知为何,在他来前,大人张宏却是嘱咐他务必走这条小道。张宏的安排范慎不解。不过他倒仍是选择了这条小道。

小道之上马车奔腾颠簸,李挽良在车厢内摇晃颇觉恶心,他的心中不曾停止过算计该如何逃脱。但眼前这可恶的范公子驾车实在太快,他根本不敢试图去跳车,而这么着的同时,李挽良却不禁又生出一个好笑的念头。

范门世子范慎该不就是个车夫罢?

这个念头很快在范慎又一次急急勒马之下让李挽良转瞬即忘,他不明所以探头望向外间之时却是一眼看到那个永远都是微笑地楚公子,这种时候看见楚公子对于李挽良来说无异让他恨不得上前拥抱,他虽然被楚氏那些人利用软禁着,但总比落入那少年手中要好许多。

范慎并不知道楚连城为何知道他选择这条小路,但他却也很惊讶楚连城的应变能力,看来凤阁之时楚连城确实是不曾竭力阻拦于他。而这个时候跨坐在马上的楚连城身后随追随的近百人却都是笼罩在黑衣之下。范慎不知道楚氏这些人是怎样地一种存在,但他这时看着楚连城以及他身后那近百人时。无端端却是觉得这近百人比之先前凤阁中的那些人,还要强悍不少。

楚连城面色更为复杂。透露着一些笑意拍马上前,在距离范慎十步之遥时,开口道:“我先前便说过,你是走不掉的。”

范慎神色不变,从容微笑着,其实心下却已然是焦急万分。韦和不可能再次赶来,而红鞋子中地那些人却被李挽良手下拖在金陵城郊外。那眼下面对这眼前数百人,他范慎一人又该如何抵挡?

总不能好不容易跑了这么远再放掉这位李少爷罢?范慎思量着,心中却只能估算着逃脱的可能性,不过很遗憾,在他看来他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从面前这近百人的马下逃脱。

“大人,你这最后一个安排再不出现,怕这位李少爷又要消失在你眼前了。”如此思虑着,范慎却也只能将希望寄存在张宏身上,既然是张宏要他选择的这条小路,那范慎肯定不认为他没有其他后手,其他安排。

张宏当然不可能凭白无故让范慎选择这一条路,他考虑的远比范慎要远,范慎以为走官道有那些驿站可以让楚氏有些顾忌,可张宏却知道若是楚家的那些人真要留下他,那么那些驿站反而竭力阻挠于他,所以他当然不能安排那官道。

也是范慎如此思虑着,楚连城得意之时,张宏的后手终于出现,而伴随着范慎马车身后突兀且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批黑衣之人,楚连城面上那些得意之色却也逐渐溃散,继尔变为惊讶,然后变成疑惑。

范慎马车身后的那些黑衣人,与楚连城身后的那些黑衣人气势极其相似,不同于公孙兰手下那些刺客地黑暗,这些黑衣人虽然也是充斥着杀意,但明显是更为凝重,冷漠。

两股气势相似地黑衣人显然还是有些区别的,最起码落在楚连城眼中却是荒唐地让他觉得似乎他身后的这些黑衣人并没有范慎身后地那些人精悍,这让他很不甘心很不能接受,要知道他身后的这些黑衣人都是他楚氏最为精锐的死士,说是以一敌百也不足为过。

可范慎身后那些突然出现地人究竟是何来头?

范慎这时当然知道了大人张宏的最后一步安排。他是认识身后这些黑衣人的,除了比以前他见过的更多之人,领头那人倒还是那个生硬,冷漠。视人命如草芥到便连范慎也头皮发麻地楚一。

楚一上前一步:“你先走,这些人交给我们。”

说罢了这一句话,楚一再退后两步,站在他身后的五十人前,面对眼前这近百人毫无胆怯之意,这一向冷漠言语甚少的楚一眼中迸发出一种类似狂热的情绪:“今日,以少爷的名义,我要让你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楚氏死士。

双方交手,并无先兆喧哗,很突然但也很自然,仿佛如此突兀之事注定便是应如此。而这么一交手之下。楚连城楚公子的面色却更是慎重了起来,他看出来了,他原本就应该能够看得出来的。

这些人。不正是他楚氏赖以为豪地死士吗?

可那少年手下为何有这么一批死士?要知道,这是他楚氏的标志,独有的属下。是谁为那少年所栽培的?不难,肯定是楚图,可一个楚氏弃子为何掌握着楚氏最精锐地死士?

楚连城到了一种可能,继尔额上瞬间密布细汗,面色逐渐苍白,他感到了恐惧。

楚连城的异常,范慎当然不,他只知道眼下楚一为他挡住楚连城身后的那些人后。他面前地阻拦便就仅剩下了一人。楚连城。

所以他这儿很知道楚连城的武艺,究竟能不能与他范慎相比。

这时的楚南轩并不似以往那般漫步在满园的奇花异草之中,他刚刚睡醒。每日晌午楚南轩都有一个小憩的习惯,在他看来只有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才能驾驭的住楚氏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可即便如此,楚南轩依旧是心觉力不从力。江南楚氏显赫的背后,有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不是那些一味看到楚氏显赫的人所能够解地。

楚南轩地房间并不是气势恢弘富丽堂皇,相反,与他楚氏家主相比起来他这房间倒反而显得寒酸了许多,但这些楚南轩当然不曾在意过,似他这等即便放在京城长安也肯定是接受着众人官膜拜匍匐的百年望族家主,早已经拥有了那种,心若清净则天下处处可见清净,心若阴暗则天下无一处不阴暗地境界。

接过婢女递来的毛巾,楚南轩擦了把脸,随后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那个追随了他这么多年地管家楚则生,不动声色而问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他是被楚则生吵醒的,而楚则生肯定知道他的脾性,所以若非要事他的这位管家也肯定不敢吵醒她。

“老爷,据说金陵城新来的消息,说是少爷出现在了金陵城,并且时常与京城那个李家的蠢货在一起,好象是在等着李家的什么消息。还有一个便是,那个少年张宏随即也派了不少人赶去了金陵城。”楚则生微微佝偻着身子,言语谨慎,但却有着一番叹息的意思,他是看着楚连城楚公子长大的一个老人,难免因为公子的作为而感到不适。

等着李家的消息?楚南轩沉吟了下,他知道在等着李家什么消息,无非便是一些银钱物事罢了,而他之所以皆商近来经营不善这由头一再降低楚园上下的开支,本来用意也就是要逼那些人现出原形,因此这件事倒也不让他奇怪。可那少年派人到金陵城是何用意?他为何如此迫切的要拿下李挽良?仅仅是因为李挽良陷害了他?这不可能,楚南轩要拿下李挽良用意很明显,可那少年却是为何?

如此这般思虑着,楚南轩嘴角却是泛起一抹奇妙的笑意,难道那少年是看出了他的用意,是妄图借着此事而在他楚家之内掀起一番风波,从而为他所趁么?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是否可认为那少年实在是野心勃勃?蛇吞象,总得吞得下去能够消化不是?

就怕你承受不了楚氏之内争斗的影响,楚南轩这样着,却也不知该是说那少年不自量力,亦或是分析洞察敏锐强悍。他楚氏之争斗便连苏州刺史杨慎名也不得不出了个下下策来躲避,那少年又凭什么敢主动参合进来?

至于楚连城,这个楚南轩的长子,这些年来倒是楚南轩唯一留在身边的一个儿子,他不那些大族中世子明争暗斗的情况发生,所以早早便打发了家中其余世子各地为官历练,留下楚连城自然是要栽培他。楚连城与楚南仁等人厮混在一起的那些事,楚南轩当然都知道,他不曾阻止是因为他本意也有通过这个手段来历练楚连城,同时也知道他这个儿子的雄心,所以他并不介意一个年轻人的权势欲。可眼下,既然决定了要去动手,那总不能再任由楚连城与那些人混在一起,不然难免日后有顾忌,不忍。

“即刻唤连城回来。”楚南轩微微皱眉,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