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9:热症
作者:为博红颜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6382

“我不会有危险的。【来自疯狂f】”宝姨说道:“我想要仔细你的信差,而要从他嘴里问到任何答案的唯一办法,就是把他的热症给治好。”

“杜倪克跟我陪你一块儿去。”巴瑞克提议道。

宝姨望着杜倪克。

“小心驶得万年船。”那大个子一边说着,一边把他的剑别在腰带上。

“随你”宝姨穿上斗篷,又把兜帽拉上来。“这可能得花上大半夜的时间。”宝姨对哥第克说道。“这附近有安嘉若祭司,所以你得盯着你的手下,叫他们保持警觉;无比找那些没喝醉的值夜。”

“您说酒醉吗,女士?”哥第克一脸无辜地问道。

“我曾听到歌声从船员的船舱传来,船长。”宝姨干脆地说道。“而吉鲁克人除非是喝醉酒,否则是不会唱歌的。今天晚上记得把你们的酒桶盖子盖紧。我们可以走了吗,卓步列?”

“马上就走,夫人。”那胖子回头往上走,并以狡咭的眼光朝哥第克看了一眼。

他们走了以后,嘉瑞安觉得比较轻松一点。为了在宝姨面前摆出敌意,他绷得很紧,而这个压力已经开始啃噬他了。嘉瑞安发现自己处境唯艰。自从他在树精森林施放了那一把致命的烈火以来,他便心生畏惧,因为他每天晚上作的梦都一样:他一再梦见脸孔浴于烈火中的詹达尔对自己乞求道:“主子,发发慈悲。”又一而再、再而三地看见自己手里冒出恐怖的蓝色火焰,激射到詹达尔身上,算是对那苦楚的回应。嘉瑞安自从离开爱隆城以来便一直怀抱着恨意,如今这恨意已经消逝无踪;他的复仇竟如此彻底,彻底到嘉瑞安根本无法避开或转移自己的责任。那天早上嘉瑞安迸发的仇恨,如今几乎多发泄在他自己,而非宝姨身上。嘉瑞安竟说宝姨是妖怪,然而他恨的,其实是自己体内的妖怪。宝姨在无数岁月中所经受的种种苦难,以及因为嘉瑞安的话引起的激动之情不断地在嘉瑞安心里撕咬绞扭。嘉瑞安实在羞愧,羞愧到他再也不敢直视朋友们的脸孔。嘉瑞安出神地呆坐着,脑海里一再隆隆地回响着宝姨对自己说的话。

雷雨已经过去,众人头顶的甲板上的雨声渐歇。大风吹来,串串雨滴滑过泥泞的河水水面。天空开始晴朗,太阳则沉入退缩的云朵之后,又把天际染得火红。嘉瑞安走上甲板,独自与内心受创的自我意识搏斗。

过了一会儿,嘉瑞安听见后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我看你倒很自豪啊,是不是?”瑟琳娜尖刻地问道。

“你走开”

“我才不走哩我要把大家对你今早那篇激昂说辞的感觉,老老实实地讲出来给你听。”

“我什么都不要听”

“那真是太可惜了,因为我反正是一定要说的。”

“我不听”

“噢,会的,你会听的。”瑟琳娜抓住嘉瑞安的手臂,拉得他转过身来;他眼里充满怒火,小性的脸上则是气愤不已。“你今天早上所讲的话是大错特错。”瑟琳娜说道:“你宝姨自小把你拉拔长大,就像你的母亲一样。”

“我母亲已经死了。”

“宝佳娜女士是你所认识的唯一母亲,结果你做了什么来感谢她的养育之恩?你骂她是妖怪,,还怪她没有爱心。”

“我才不听你说咧”嘉瑞安叫道,然后就用双手把自己的耳朵捂起来――虽然他也知道这等行径太小孩子气,甚至可说太幼稚,但是毕竟瑟琳娜公主似乎总是把他最糟糕的地方讲出来。

“把你的手拿开”瑟琳娜高声地命令道。“你非听不可,就算得用喊的,我也要讲出来。”

嘉瑞安深怕她真地喊了出来,这才把手放下。

“从你还是个小婴儿开始,她就一手把你带大。”瑟琳娜继续说道,她似乎确切知道嘉瑞安良心上受创最重的是哪一点。“她看着你走出人生的第一步,她喂你、照顾你,在你害怕或是受伤的时候抱住你;这些难道不是母亲的作为吗?她无时无刻都在看顾着你,这你知道吗?就算你不过是绊了一下,她也差点儿就伸手去把你接住。我看过她在你熟睡的时候帮你盖被子。如果是没有爱心的母亲,怎么会做到这个程度?”

“不要再讲了,这些事情你根本不懂。”嘉瑞安对瑟琳娜说道:“请你让我静一静”

“请?”瑟琳娜以嘲笑的口吻模仿道。“好奇怪,你现在倒讲究起礼貌来了?我今天早上,怎么没听你说过‘请’字?根本连一个‘请’字也没听你讲起,连‘谢谢’也没听你提过半次。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吗,嘉瑞安?你被惯坏了,就是这样。”

就是这句话这个骄宠自大、姿意妄为的公主竟骂他,说他被惯坏了,这口气嘉瑞安可吞不下去。怒火高涨的嘉瑞安开始回骂。其实他讲的泰半都没什么条理,但是吼出来让他觉得心里好一点。

两人开始互相指控,但是争辩很快就沦为彼此侮蔑。瑟琳娜仿佛嘉默城的一般地高声尖叫,嘉瑞安则以介于男人的低沉和男童的高音之间的破嗓子颤声大吼;两人轮流以手指着对方的鼻子开骂;瑟琳娜顿脚,嘉瑞安则大挥手臂。总而言之,这一架吵得很精彩。吵完架之后,嘉瑞安觉得好受多了。比起他当天早上对宝姨讲的那些罪该万死的话而言,吼吼瑟琳娜还算好,又可以转移目标,让他透个气,无害地把内心的困惑与怒火发泄出来。

当然了,到最后瑟琳娜然泪下地跑开,只让嘉瑞安觉得自己愚蠢多过于羞愧。他气了一会儿,恼怒方才怎无机会把几句侮辱之言骂出口,然后他叹了一口气,心事重重地靠在船栏上,看着夜晚慢慢降临这个闷热的城市。

虽然嘉瑞安不愿承认――而且就连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都不愿承认,但他其实是很感谢那公主的。由于方才以荒谬收场,反而使嘉瑞安脑袋清楚起来;现在他已经很清楚地看出,自己应该对宝姨道个歉。他竟然把自己沉积多日的罪恶感,通通发泄在宝姨身上,想要借此多少把过错怪罪给她;但是事情再明显也不过:他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责无旁贷。嘉瑞安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觉得好像舒坦了些。

夜色愈加深了,热带的夜晚非常深沉,腐烂植物与涩滞水流的气味,弥漫在浓密的沼泽间。一只可恶的小虫子怕进嘉瑞安的衣服里面,然后在肩胛骨之间,嘉瑞安打不到的地方大啖一餐。

事情连一点儿前兆都没有――没有声音,没看到船支潜近,也没有任何危险的征象。有人从背后抓住嘉瑞安的双臂,并紧紧地以湿布罩住他的口鼻;嘉瑞安设法挣脱,但是抓住他的那双手臂非常强壮。那块布的味道很奇怪――甜得腻人的味道,而且很浓。嘉瑞安开始头昏,挣扎的力道也愈来愈弱;他做了最后的一次尝试之后,便完全昏迷过去,沉入无意识之中。

他们进了一个长廊之类的地方,地上的地砖,嘉瑞安倒看得清清楚楚的;他脸向下,三个人扛着他走,而他的头便一顿一顿地,挂在脖子上甩来甩去,很不舒服。嘉瑞安口干舌燥,刚刚他们把一块浸了甜滋滋药水的布蒙在他脸上,此时那甜味仍残存不去。他抬起头来,想要看看四周。

“他醒了”抓住嘉瑞安一边手臂的人说。

“总算醒了”抓住嘉瑞安另外一边手臂的人答道。“你不该把那块布蒙在他脸上那么久的,易沙斯。”

“我自有分寸。”第一个人说道。“把他放下来。”

“你能站吗?”易沙斯对嘉瑞安问道。那人剃光的头上,参差不齐地长长短短的毛发,脸上则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前额直通缺了一只眼睛的空洞眼窝;系着腰带的长袍上则沾着污斑。

“站起来”易沙斯以嘶嘶的声音说道,并推了推嘉瑞安的脚。嘉瑞安挣扎着站起来;他双膝发抖,所以他扶着墙壁,把自己稳住。石墙很潮湿,上面像是长了一层霉。

“扶着他。”易沙斯对另外那两人吩咐道。他们一人抓住嘉瑞安的一边手臂,半拖半抬地掺着嘉瑞安跟在那独眼男子身后,走过潮湿的走道。从走道出来以后,他们到了一个有圆顶的地方。不过这地方与其说是普通的厅堂,不如说是个开阔且盖了屋顶的地方;雕刻精美的巨大石柱撑住了高耸的天花板,而小小的油灯则以长链从天花板上垂下来,或者放在石柱上的小龛里。周遭似乎有一群群穿着各色长袍的男子,做梦般地恍惚地走来走去。

“喂”易沙斯把一名眼神朦胧、身材圆胖的年轻男子拦了下来,对他说道:“你去通报太监首领沙狄,跟他说我把那个男孩子抓来了。”

“要通报,你自己去通报。”那人以高亢的声音说道:“你还没有资格对我下令哪,易沙斯。”

易沙斯重重地在那圆胖青年脸上掴了一巴掌。

“你打我”那圆胖青年哭叫道,又把手伸到嘴边。“你害我嘴唇流血了,看到没?”那人伸手让他们看他手上的血迹。

“如果你不去跟沙狄通报,我还会把你的脖子割断。”易沙斯以直截了当、不带感情的声调对那人说道。

“我要去跟沙狄说你做的好事。”

“尽管去说。找到沙狄之后,顺便跟他说我们抓到了女王要的那个男孩子。”

那人急急地走了。

“这些臭太监”掺着嘉瑞安手臂的其中一人轻蔑地说道。

“他们自有他们的用处。”另外一人粗嘎地笑道。

“把那孩子带上来。”易沙斯吩咐道:“沙狄不喜欢等人。”

于是他们掺着嘉瑞安走过明亮的地方。

一群愁容满面,头发和胡子都乱七八糟的男子被长链拴着,坐在地上。“水。”其中一人虚弱地说道。“求求你”那人伸手乞讨。

易沙斯停下脚步,惊讶地瞪着那个奴隶。“为什么这个奴隶的舌头还没割掉?”他对站在旁边看管那群奴隶的卫兵问道。

那卫兵耸耸肩。“我们还没时间料理那个事情。”

“慢慢来。”易沙斯对那卫兵说道:“要是给祭司听到了,一定会把你抓去讯问一番;到时可有你好受的。”

“我才不怕祭司哩”那卫兵嘴上虽这么说,但却紧张地转过头张望。

“还是怕一点的好。”易沙斯劝道。“另外,这些动物也要给他们水喝;要是养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然后易沙斯开始领着那另外两个人走过两根大石柱之间的阴暗区域,而且又停下了脚步。“走开”易沙斯对某个躺在阴影里的东西说道。那东西不情愿地移开了;嘉瑞安了一大跳,因为那东西原来是一条大蛇。

“过去那边找你的同伴。”易沙斯对那大蛇说道,他的手则指向一处幽暗的角落;那角落里有一大群不断蠕动的蛇。嘉瑞安隐约听到干燥的蛇鳞片互相摩擦的嘶嘶声。挡住他们去路的那条蛇紧张地对易沙斯吐蛇信,然后便滑入那阴暗的角落里。

“你总有一天会被咬。”掺着嘉瑞安的其中一人警告道。“他们可不喜欢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

易沙斯毫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并继续往前走。

他们走近一道庞大且打磨光亮的门。“沙狄要跟你讲话。”那个圆胖的青年太监站在门口,以不屑的口吻说道:“我已经跟他说你打了我了。马阿思跟他在一起。”

“很好。”易沙斯说道;然后他推开了门。“沙狄”易沙斯高声叫道:“跟你朋友讲一声,说我要进来了;我可不希望他犯下什么错误。”

“他认识你,易沙斯。”房间里面有个人说道。“再说,他也不会犯错。”

易沙斯走进去,并把身后的门关上。

“现在你可以走了。”掺着嘉瑞安的其中一人对那青年太监说道。

那小胖子嗤之以鼻。“沙狄叫我走,我才会走。”

“而且沙狄一吹哨子,你就立刻跑过去。”

“那是沙狄跟我之间的事情,是不是?”

易沙斯打开了门,并吩咐道:“把他带进来”

那两个人把嘉瑞安推进房间里。“我们在外面等就好。”其中一人紧张地说道。

易沙斯厉声大笑,然后用脚把门踢上,又把嘉瑞安拉到桌子前;桌上仅有一张油灯,浮着小小的火焰,几乎挡不住周遭的黑暗。一名瘦削的死人脸模样的男子坐在桌后,轻轻地以长长的手指敲着光头。

“你能讲话吗,孩子?”那人对嘉瑞安问道。那人的声音听来竟有女低音的特质,而他的丝袍则是道地的猩红色,而非五彩色。

“可以给我喝口水吗?”嘉瑞安问道。

“等一下。”

“我现在就要拿钱。”易沙斯说道。

“先得确认这人有没有抓错。”沙狄说道。

“问他叫什么名字。”嘶嘶的话语声从嘉瑞安身后的黑暗中传出来。

“我会问的,马阿思。”沙狄稍稍不耐烦地对那声音的来源看了一眼。“这种事情我以前做过。”

“你拖太久了。”那声音低吟道。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沙狄对嘉瑞安问道。

“都伦。”嘉瑞安立刻扯谎道。“我真的很渴。”

“你把我当傻子啊,易沙斯?”沙狄问道。“你以为随便抓一个男孩子来就可以搪塞过去吗?”

“这就是你叫我去抓的那个男孩。”易沙斯说道:“如果你的消息错了,那我也帮不上忙。”

“你刚刚说你叫做‘都伦’?”沙狄问道。

“是。”嘉瑞安说道:“我在哥第克船长的船上跑腿。这是什么地方?”

“我问问题,你只管回答就好。孩子。”沙狄回道。

“那东西在说谎。”嘉瑞安身后那个嘶嘶气音的声音说道。

“这我知道,马阿思。”沙狄平静地答道。“他们一开始的时候都是这样。”

“我们没时间跟他耗。”那嘶嘶的声音说道:“让他喝欧列汁,我马上就要知道真相。”

“就依你,马阿思。”沙狄应喝道,然后他站起来,消逝在桌后的黑暗中。嘉瑞安听见叮咚的声音,然后是倒水的声音。“你可记着这是你的主意,马阿思。要是她怪罪下来,那可不该我承担。”

“她会了解的,沙狄。”

“哪,孩子。”沙狄说着便回到亮光之中,手里拿着棕色的陶杯。

“呃――不用了,谢谢你。”嘉瑞安说道。“我其实也不是真的渴。”

“你还是喝了,孩子。”沙狄对嘉瑞安说道。“如果你不喝,易沙斯会抓住你,然后我就把这灌进你喉咙里。喝这个不会怎样的。”

“喝”那嘶嘶的声音命令道。

“还是乖乖照做的好。”易沙斯劝道。

嘉瑞安别无他法,只得喝了下去。那水有种奇怪的苦味,而且好像在他喉咙里烧起来似的。

“这样才好。”沙狄说着,又坐回桌后的椅子上。“现在我问你,你说你名字叫做都伦?”

“是。”

“你是哪里来的,都伦?”

“仙达力亚。”

“仙达力亚的哪里?”

“靠近北海岸的大林城的地方。”

“你在吉鲁克人的船上做什么?”

“哥第克船长是我父亲的朋友。”嘉瑞安说道。不知什么原因,他突然想要进一步解释:“我父亲要我到吉鲁克船上多学学,他说当水手比忙庄稼好。哥第克船长答应带我上船,他说我应该当得成水手,因为我不会晕船,而且也不怕爬上绳索去固定船帆,而且我也差不多壮得可以拉住船锚,而且――”

“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嘉瑞安――我呃――都伦。是,我叫都伦,而且――”

“你多大了,嘉瑞安?”

“去年创世节就满十五岁。宝姨说创世节出生的人最好运,只是我还没发现我比别人好运在――”

“奎恩,奎恩”他**妈好像在责备他。她过去就是用这种声音责备他胡说八道的。“你别再指望把我送到任何地方了。你们的杰生?科万上将已经摧毁了我们的核星基地,更何况你也不知道纽玛琪到底离这里有多远。”

“我要尽力而为在怪兽袭来之前――”

“可惜已经没有时间了。”他**妈严肃的话中略有一丝遗憾。

“它离这里太近。它会杀光我们这些所有的小动物,因为它在滥杀中获得了无穷快感。我们一旦走出这幢实验室,就会被它吞噬。”

“难道我们已毫无办法了吗?”他站起身,紧紧盯着天鱼问道,“你刚才提到的那种武器,我们能不能使用?”

“我们试过了。”一声伤感的轻叹。“我的妹妹雪灰色带着这种武器飞去袭击搜寻者的老巢途中,遭到伏击,结果飞船被毁,身受重伤。我们最后在废墟中把她找到的时候,武器已不见了。”

“那些艾尔德人呢?它们有办法吗?”

“你不了解他们,”屏幕里传出他**妈无奈的声音,“搜寻者也不了解。对他们来说,杀人是最恐怖的罪恶。但搜寻者嗜杀成性,它们以此为乐。”

奎恩紧握双拳,浑身不停地颤抖。他想到自己现在即使有力也无处使,就更加气愤。他慢慢地转过身,又去看屏幕上范围正不断扩大的灾难景象。

“尽管艾尔德人百般阻止,但我妹妹雪灰色还是带了两个同伴一起去偷袭搜寻者的老巢。她的行为之所以与艾尔德人不一样,惟一的原因就是她天生就不完美。”他**妈幽幽地说,好像说起他爸爸为她拍摄的那张照片。“谁知我妹妹刚要接近搜寻者的老巢时,却遭到了你们杰生?科万上将的伏击――奎恩大吃一惊。他不好意思说杰生其实就是他的哥哥。

天鱼翅膀上的光泽完全敛去了,但奎恩从他**妈柔和的声音中并没听出一丝痛苦。

“对不起,”他喃喃地说道,“我想我和杰生并不一样。”

他陷入了沉思,直到屏幕里传出的声音把他再次惊醒。

“你们的确不一样。你妈妈身上具有艾尔德人的品质,才使我们感到亲切可爱。我们常常想和她说话,就像现在和你说话一样自由,但那时候我们却不准这样做。”

“你有几个姐妹?”

“四个。大姐金基妮在光圈边沿外被搜寻者杀害了。二姐是西阳根,我们把她留在核星监测站,试着和你们住在那里的人交谈。

她的目的是研究你们适不适合被艾尔德人接纳。”

“有机会吗?”

“以前也许还有,可惜这线希望被杰生亲手扼杀了。不知何故,杰生袭击了我们的监测站,从此二姐的下落也不明了。”

奎恩不忍再听下去,便把目光又移到显示屏上。搜寻者睁着血红的眼睛,张着血盆大口,几乎占据了整个荧屏。图像模糊了一会儿,又立即清晰起来,搜寻者好似小了许多。

此时又传来他**妈温柔的声音。

“雪灰色是我最小的妹妹,她的基因存在着先天的缺陷,所以发育迟缓。搜寻者路过光圈外的时候,她正在照顾我们的老母亲――”

奎恩突然看见屏幕上搜寻者的图像消失了。

“它不见了”

“还在那里,”他声音很冷静,“只是离摄像机的距离太近,所以无法成像。”

他等了一会儿,不安地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他声音略显迟疑,但仍不慌不忙,似在斟酌他是不是会明白她说的话。“我们并没有明确的规定谁要说话,事实上我们用一个声音说话,代表我们全体的心声。这点和你们不同。但为了使你明白,你就叫我鲁恩桑好了。”

“鲁恩桑。”奎恩点了点头,表示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他竭力装出他**妈那样平静的语调说道:“要是我们可以发射那艘飞船――”他轻轻地说,“要是我们能找到雪灰色丢失的武”

空中突然闪出一道五颜六色的火焰

“小心。奎恩”是他**妈焦急的喊声。“怪兽来――”

她话音未落,电灯已熄了。震动的地板把他抛得很高。

“鲁恩桑”奎恩在黑暗中大叫,“鲁恩桑,你听见我了吗?”他没有听见回声。天鱼已不能对他说话,即便她想说,但显示屏已关闭了。他所能听见的是四周建筑物在游移的压力下发出的咔嚓咔嚓的声音。他知道天网已被剪断。他飘浮在黑暗之中,什么也没有抓住。

紧急信号灯亮了。他发现在头上不远处那艘太空飞船正闪着幽暗的光芒。实验室在旋转。他侧身去找天鱼,发现它如一道彩虹悬挂在囚禁它的笼子中。他想,天鱼也许正用他听不见的声音朝他大叫。

一块挡板朝他慢慢飘过来。他静待时机,一腾身便把它抓住,然后用从小学来的技巧,双脚朝挡板上一蹬,纵身朝笼子弹去。他拉开笼门,跳进去寻找放在那里的便携式话筒。他很快就找到了放在一起的书籍。

但话筒不见了。

“奎恩,亲爱的。”是他声音,像他不小心撞伤时他**妈柔声安慰他的声音。“我在这里。”

他朝下望去――它好像就在身下――眼便看见了天鱼。天鱼的脸向着他,神秘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闪闪发光。她怀中抱着显示屏。声音是从显示屏里发出的,显示屏里正闪出一种图案。

“是太空实验室吗?”

“是的。”

“搜寻者呢?”

“它把天网割断了。科多实验室正在下坠。”

“我们――”

“割断的是我们下面的网线,我们还连在港口上,巨大的惯性拖着我们正朝特洛伊小行星群飞去,那里是搜寻者的巢穴。”

杰生尽管发动的突袭摧毁了核星监测站,但西阳根还是借助一个救生艇逃了出来,她还救出了一个来自地球的男人雷纳德?卡本。

他俩是这次突袭中仅有的两个幸存者。

雷纳德受了重伤,在康复的过程中,他提出想见一见地球。

“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了,”他对西阳根说,“在死之前,我想再见一见地球。”

这愿望是难以实现的了。星际之间的距离太远,仅依靠这艘原始的救生艇,即使用尽他毕生的时间,也是无法回到地球的。西阳根对雷纳德讲起了她妹妹鲁恩桑受到地球上人类的残酷虐待。

他们现在正朝星群1号飞去。

“艾尔德的聚居区,”她告诉雷纳德,“不存在政府,艾尔德人族长的住所便是我们的中心。”

尽管路途像到地球那样遥远,但西阳根已觉得设有任何危险,再不会遭到同病相怜的雷纳德的突然袭击,再不会遇见搜寻者,她只渴盼艾尔德人的飞船能来到附近,把他们救回去。

他们单独呆在一起,相互间渐渐滋生了好感。西阳根更好地掌握了人类的语言,而雷纳德也开始讲述他的生平。

“我是舰队的一名新兵,”他告诉西阳根,“我父亲是一个军官。

他派驻在哪里,我们就迁居到哪里。我们曾在科多基地生活过,也在最遥远的极点站生活过。”

“我们每迁居一次新家之前,总要回去看一看地球。在太阳帝国,我的亲戚几乎都住在乞力马扎罗低地。平时如果我爸爸有长时间的巡航任务,我和妈妈便住在那里。爸爸在假期回来与我们同住。我想我们家很幸福,但我的妈妈却抱怨太空的生活。”

“我过去是搞计算机的,我的妈妈希望我以此为职业。后来我决定跟着爸爸进太阳舰队,她便与爸爸离了婚,一个人住在地球上,为博物馆收藏艺术品。”

“有一次我去看她,遇到了一位姑娘,她是个阿兹特卡人,一个天才的艺术家,很漂亮。我们疯狂地相爱了。她没有太阳标记。

我们没有结婚,也没在太空一起生活,但我们生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儿――”

她看见他眼中闪烁着泪花。

“我只看见过女儿一次,就是上次请假离开光圈回了一趟地球,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她大概已二十多岁了,也许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不知道要是那怪兽冲到地球上去了她们会怎么办。”

“我不知道,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了。”西阳根同情地伸出长着三根指头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雷纳德的脸。她也对他讲起她们纽林族深痛的家史和她姐妹们的不幸遭遇。她说,搜寻者是不可战胜的,所有星际间的星球很快就要沦为他们的殖民地。

“要是怪兽袭击了地球,”他说,“有几个人逃了出来,逃到光圈,你估计他们会被艾尔德人接纳吗?”

他看见她满脸凄然之色。

“你们的暴行已经毁了留给你们的希望,”她解释道,“因为你们攻击了我们的巡航舰;你们杀害了我们派去探视你们的人;你们抓走了我的鲁恩桑,把她折磨得说不出话;你们还摧毁了我们的监测站,彻底地断绝了同你们建立友谊的努力。”

“要是我们早知道――”他说道,“我们害怕,因为你们是那样神秘。要是我们早知道――”

他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她能感到他的懊悔与痛苦。

“我们中有些人,”雷纳德低声说,“从没有想过要去真正了解你们。”

“我们会尽力原谅你们的。”西阳根的眼中也有泪花闪动。“因为你们中有些人很有希望成为艾尔德人。他们聪明、无私,有创造性。你们高度发达的科技为你们铺出了一条通向我们的道只不过你们又亲手把这条路堵住了。”她翅膀明亮的光泽渐消,眼中那抹遗憾的阴影渐浓。

“你们还是孩子,”她大道,“核星站事件就当是一次惨痛的经历,你们从这里受到了教育,为以后进入光圈作准备。”

“但现在――”雷纳德满面泪痕地问道,“我们毫无希望了吗?”

西阳根拍了拍毫无光泽的翅膀,伸手轻轻地抚摸着雷纳德憔悴的面容说道:“我们看不见你们的希望。”

墨美:太阳年69年北美洲出现的一个重要的政治实体,名义,实际上受控于科万家族所属的太阳帝国。至太阳年100年,墨美失控的人口估计已高达97亿。由于地面资源枯竭,水土流失严重,饥饿导致的流行病盛行,因此,几乎所有的人都依靠人工合成营养品为生。

“如果我们可以出去,就出去”奎恩说。

“我受了伤,不能动。”显示屏里传出他**妈温柔平静的声音。

“我来帮你。”

由于天网已被怪兽剪断,他们现在正飘浮在幽暗无垠的太空之中。奎恩渐渐觉得自己如鱼得水,十分轻松。他把脚朝笼子的钢柱上猛一蹬,便游到了鲁恩桑身边。

鲁恩桑飘浮在黑暗中,身形十分优美。她全身都发着光,像一串银色的水珠,从头到尾慢慢变小,最后细成一点。奎恩伸手揽住她,感到她浑身柔弱无骨,肌肤光滑温暖,充满弹性。他再次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神秘清新的气息。鲁恩桑一只翅膀紧紧地贴在奎恩身上,另一只翅膀闪着金色的微光在前探路。

他们碰到天花板时,奎恩在空中倒过身,把脚朝上用力一蹬,又朝另一个方面飘去。他们飘过一块黑色的挡板,刚好要滑过太空飞船时,他伸手抓住了那道开着的舱门。

天鱼紧贴在门边发出光芒,以便奎恩能找到发射控制。发动机熄火了,他不得不费力地改用曲柄发动,然后关上里面的活门,把它钳紧。他穿好太空服后,问鲁恩桑没有了空气习不习惯。

“习惯。”他声音轻轻地从鲁恩桑怀中的显示屏里传出来。“我们并不需要氧气。”

他穿好太空服,发现手动活门还开着,空气从那里挤进来,呜呜直响。于是他又一阵手忙脚乱,用曲柄把它合上钳紧,然后和鲁恩桑一起游进机舱。

他一开始还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他以前驾驶着飞船绕简诺特飞行过,但是这次驾驶飞船地处地球引力井边缘,一切都不同了。

他不安地坐在驾驶椅上,看着仪表盘上闪着红光的指针。幸好飞行控制器里安装了一个程序,教他如何启动辅助推进装置。飞船脱离了控制平台,先在黑暗里飞行了一段距离后进人了闪烁的星群间。

那些星星看上去很友好。在它们中间穿行,奎恩感到如在幸福的家中。他最终找到了地球,像一快黑色的圆盘,四周闪闪发光.是太阳从它背面照过来的缘故。

然而,在黑色的赤道附近,有一条断断续续异常笔直的线,隐隐发着光。当地球背后光芒万丈的太阳跃入眼帘时候,奎恩突然明白了那条线意味着什么。火

在天网坠毁的地方,大火正在蔓延。

他戴上一副滤光镜,以避开太阳刺眼的直射。待到眼睛适应过来,他看见了太空实验室正在飞速地坠落,很快就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搜寻者呢?”他轻声问道,“搜寻者在哪里?”

鲁恩桑没有回答。她躺在他身边的座位上,怀中抱着的显示屏被扔到一边。她纤细的手搁在窗子的金属边上,两眼紧闭,全身毫无光泽。

奎恩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继续学习操作程序,准备把飞船迫降在地球上,由于辅助推进装置在降落过程中推进力太小,他不得不让辅助推进装置一直运行着,以减缓飞行速度。然而他们第一次赤道附近的试降不但没有成功,反而偏离地球更远。。.。

随风飘969:热症(正文)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