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4章 迷途还是谋杀?
作者:UN1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047

但它并术试图降落。要不是他们并未发现这些树木有可疑之处……

就是……

他突然冒出一个新念头:如果它根本不是一艘缉凶飞行器呢?如果它只是大气压力测试的一环呢?大气压力学家当然也想对高层大气进行测试。

跟它躲躲藏藏,难道自己是傻子吗?

天空越来越阴暗,云层越来越厚。或者,更可能的情况是,夜晚即将降临。

气温越来越低,而且还会继续下降。难道他要留在这里让全身冻僵,只因为出现一架全然无害的喷射直升机,触发了他从未察觉的妄想?他兴起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离开这片树林,回到那个大气压力记录站去。

毕竟,强子怕得不得了的那个家伙——亚历山大——怎么会知道,他将在这个时候来到穹顶上,向他们自投罗网?

一时之间,这似乎已成定论。他一而冷得发抖,一面从树干后面走了出来。

但他随即匆匆躲回原处,因为那架飞行器重新出现,而且比刚才更加接近。他没看到它在进行任何类似大气压力记录的工作,它的动作完全不像是在采样、测量或试验。假如他们真在进行这类工作,他又是否看得出来?他不知道喷射直升机上究竟载有什么仪器,以及那些仪器如何运作。若是他们的确在进行气象研究,他或许也看不出来。然而他能冒险走出去吗?

无论如何,若是亚历山大果真知晓他正在穹顶上呢?这只需要在这所大学工作的一名特务,获悉此事而立刻向他报告。最初,是达力,那个喜气洋洋、满脸笑容的小个子,建议他到穹顶上来看看。他相当卖力地提出这个建议,但在他们的交谈中,这个话题出现得并不自然——至少有些突无。他有没有可能是政府的特务,而且已经设法通报亚历山大?

还有借他一件宇航服的达尔文。这件宇航服的确派上用场,可是达尔文为何不早些告诉他需要宇航服,好让他能为自己准备一件?他现在穿的这件有什么特别吗?它是单纯的紫色,其他人穿的则是银晕流行的花花绿绿。任何人从高空向下眺望,都会看到有个单色斑点在缤纷的色彩中运动,而立刻知道他们要找的是哪一个。

还有蔡琳呢?她到穹顶上应该是来学习大气压力学,并且充当那些大气压力学家的助手。她怎么可能有时间来找他,跟他悠闲地聊天,不动声色地把他从众人身边引开,将他孤立起来,使他很容易被捉到?

这样想来,林志玲又如何?她知道他要来穹顶上,却没有阻止这件事。

她应该跟他一道来,可是今天她偏偏很忙。

这是一个阴谋,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阴谋。

现在他已经说服自己.再也不想离开这些树木的荫庇。他感到双脚好像两块冰块,跺了几步却似乎根本没用。那架喷射直升机永远不会走吗?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引擎的隆隆音调陡然升高,喷射直升机重新钻入云层,一下子就无影无踪。

UN专心倾听,连最小的声音都不放过,最后确定它终于远去。不过,即使在他确定这点之后,仍无法肯定这是不是引他现身的计谋。时间一分一秒慢慢溜走,夜幕渐渐低垂,他却依然留在原处。

最后,当他觉得再不冒险走出来,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冻僵而失去知觉时,他终于迈开脚步,小心翼翼地离开树林的荫庇。

毕竟,此时已经暮色苍茫。除非使用热源追踪仪,他们再也无法侦测到他,但若是如此,他就能听见喷射直升机折返的声音。他在树林外等着,心中暗自计数,打算一听到些微声响,就立时躲进树林。不过,一旦他被侦察到,躲回去又会有什么用,他却根本无法想象。

UN四下张望,试着寻找那些大气压力学家,他们都配有人工照明设备,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任何光亮。

他现在还能看清周遭的景物,可是再过一刻钟,顶多半小时,他将什么也看不见。手边没有灯光,头上又是多云的天空,四周将被黑暗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想到即将被黑暗吞没的可怕后果,UN知道必须尽快设法回到那条将他带到此地的干沟,然后循着原路回去。他一面紧抱着双臂保暖,一面朝着心目中那条干沟的方位前进。

当然,树林周围的干沟或许不只一条,但他隐约认出一些来时曾见过的莓果嫩枝,它们现在不再鲜红,几乎成了黑色的果子。他不能再耽搁,必须假设自己的判断正确。借着越来越弱的光线,以及脚下植物的指引,他尽快爬上那条干沟。

可是他不能永远待在干沟中。他已来到自认为附近最高的一座穹顶,找到另一条与他行进方向刚好垂直的干沟。根据他的计算,他现在应该向右转,接着再向左急转,然后只要沿着那条路一直走,就能走到那些气象学家所在的穹顶。

UN左转之后,抬起头来,只能刚好看见一座穹顶的轮廓,镶嵌在明亮些许的天空中。一定就是它!

或者,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他没有选择余地。只能假设事实并非如此。他尽可能加快脚步向那座穹顶走去,眼睛一直盯着那个顶峰,以便能够尽量沿着直线前进。当他逐渐接近,穹顶显得越来越大时,它镶在天空的轮廓变得越来越不清楚。假使他没有弄错,他很快就会爬上一道缓坡,而当坡度变得水平时,他就能俯瞰另一侧,看到那些气象学家的灯火。

在一片漆黑中,他无法判断路上横亘着什么东西。他好希望至少有几颗星星射出些微光线,于是不禁想到,不知道失明是否便是这种感觉。他一面走一面挥舞双臂,仿佛将它们当成两根触角。

气温一分一秒地降低,他偶尔会停一下,对双手吹一口暖气,再将它们塞在腋下取暖。他突发奇想,真希望双脚也能如法炮制。现在,他想,如果开始降水的话,那一定是下雪,或是更糟的情况——下冰珠。

继续走……继续走,没有其他的选择。这让他想起地球上的幻影迷城。

最后,他终于发现自己好像在往下走。如果不是一厢情愿的幻想,就是他已经越过穹顶的顶峰。

他停下脚步。如果他已经越过穹顶的顶峰,应该就能看见气象站的人工照明。他会看到那些气象学家带着灯火到处走动,像萤火虫般闪烁飞舞。

UN闭上双眼,仿佛要让它们先适应黑暗,然后再来试试看,不过这举动似乎有点愚蠢。当他闭起眼睛,并未感到比张开时更黑;而当他重新张开眼睛,也不比刚才闭起时更亮一点。

也许达尔文与其他人都已离去,不但带走了他们的照明设备,还将仪器的灯光全数关闭。不过也可能是UN爬上了另一座穹顶;或者他沿着那座穹顶周围的弯路前进,以致如今面对着另一个方向;或是刚才他选错了干沟,从树林出发时就朝错误的方向走去。

他该怎么办?

假如他面对的是另一个方向。还有机会在左方或右方看到光线——可是并没有。若是他选错了于沟,现在不可能再回到那片树林,重新寻找另一条干沟。

他如今唯一的机会,在于假设他面对的方向正确,那个大气压力记录站差不多在他的正前方。只不过那些大气压力学家全走光了,将它留在黑暗中。

那么,往前走吧。成功的机会也许不大,但这是他仅有的机会。

根据他的估计,当初从大气压力记录站走到穹顶的顶峰,总共花了半个小时。其中一半路程有蔡琳做伴,两人悠闲地走着,没有迈开步伐。而此时此刻,处于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中,他的步伐比悠闲漫步稍微快了点。

UN继续拖着沉重的脚步,有气无力地往前走。若能知道现在儿点就好了,他身上当然有一条计时带,不过在黑暗中……

他停了下来。他戴的是一条银晕计时带,它能显示银河标准时间以及银晕当地时间。计时带通常在黑暗中也有作用,磷光装置让人在昏暗的寝室内也能知晓时间。至少,深空的计时带绝对具有这项功能,银晕计时带又为何没有呢?

他带着迟疑忧虑的心情望着计时带,触摸了一下将电能转换成光能的开关,计时带立刻发出微弱的光芒,告诉他现在时间是一八四七。由于夜晚已经降临,UN知道如今一定是冬季——冬至过去多久了?轴倾角是多少度?一年有多长?此时他的位置距离赤道多远?这些问题的线索他连半个也找不到,但重要的是眼前出现了可见的光芒。

他没有失明!不知道为什么,计时带的微弱光辉重新燃起他的希望。

他的精神振奋起来。他要朝那个方向继续前进,要再走上半个小时。假如他什么都没有遇到,他将继续再走五分钟,绝不会再多,就是五分钟。如果他仍旧什么也没遇到,他便要停下来,好好想一想。然而那将是三十五分钟之后的事。在此之前,他要全神贯注向前走,并运用意志使自己感到温暖(他使劲动了动脚趾,仍旧能感到它们的存在)。

UN迈着蹒跚的步伐前进,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他停了一下,然后犹豫地继续走了五分钟。

现在他必须做出决定。眼前什么也没有,他可能在任何地方,远离任何一个穹顶出口。反之,他也可能站在气象站的左方或右方三米处——甚至更近;他或许与穹顶出口只有两臂之遥,只不过它并未开启。

现在怎么办?

喊叫有没有什么用?除了嗖嗖的风声之外,他被全然的死寂重重包围。如果说穹顶植物中藏有鸟类、野兽或昆虫,也不会在这个季节、这个晚间时刻,或是这个地方出没。此时,只有刺骨的寒风不停袭来。

或许他应该一路不停喊叫。在寒冷的空气中,声音可能传得很远。但是,会有任何人听到他吗?

穹顶里的人会听到他的喊叫吗?有没有任何仪器专门侦测穹顶上的声音或运动?里面会不会有人负责站岗?

这似乎是个可笑的想法。若是真有的话,他们早该听到他的脚步声,不是吗?

然而……

他还是张口喊道:“救命!救命!有没有人听得到?”

他的叫声半卡在喉咙里,还带着几分尴尬。对着虚空的无边黑暗大叫大嚷,似乎是一件愚蠢的事。

不过,他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迟疑不决,那可是更愚蠢的行为。一阵恐慌逐渐涌现在他心中,他深深吸了一口冷空气,再度开始尖声喊叫,尽可能将叫声拉长。接着他再吸一口气,又以不同的音调发出尖叫。然后又再试了一次。

UN暂停叫喊,上气不接下气地转头望向四面八方,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甚至无法听到回声。除了等待天亮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是在这个季节,夜晚究竟有多长?又会变得多冷呢?

他觉得脸上像是被寒针刺了一下,不久之后又是一下。

那是在如墨的黑暗中落下的冰珠,而他根本无法找到任何遮蔽。

他想,刚才如果让那架喷射直升机发现我,把我抓走,那么情况还要好些。或许我会是一名囚犯,但至少我将感到温暖与舒适。

或者,假如强子从来没有插手,我可能早就回到笫四宇宙;虽然不知父亲的情况,却能一定享有温暖与舒适。现在他所唯一渴望的就是温暖与舒适。

然而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等待。他将身子缩成一团,不论夜有多长,他绝不敢入睡,这点他相当明白。他将鞋子脱下,搓了搓冻僵的双脚,然后赶紧重新套上。

他知道整晚必须不断重复这个动作,并且还要摩擦自己的双手与耳朵,以保持血液循环的流畅,而且绝不能让自己睡着。他这么想着,眼睛却不听使唤地合上。在持续落下的冰雹中,他沉沉进入梦乡。

将一切全部仔细想清楚之后,他不知不觉闭上眼睛,然后开始打盹,逐渐进入梦乡,而冰珠仍不停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