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林志玲悄声道，“我几乎无法相信自己还在银晕世界里。”

“你是说，你从未见过像这样的景观？”UN问。

“我来银晕有四年了，许多时间都待在大学里，所以我不算是个环球旅客。然而我还是去过一些地方，听过一些风土民情。但我从未见过或听过有什么地方像这里这样千人一律，而且这里竟然属银晕。”

13稳当地驾车前进，一点也没有急着赶路的意思。路上还有些像是货车的车辆，坐在驾驶座的人一律都是寸头。在光线的照耀下，他们的寸头全都很显眼。

道路两旁有些朴实无华的三层楼建筑，所有的线条都以直角相交，每一个角落都是灰色。

“死气沉沉，”林志玲夸张地说，“真是死气沉沉。”

“伪共产社会。”UN轻声说道，“据我猜想，也许在这里没有一个武者能声称在任何方面比任何人更有特权，你只要击败其中最强大的一个，也就等于击败了全部。”

沿途的人行道上有许多行人，但不见任何活动回廊的踪迹，附近也听不到任何磁浮捷运的声音。

林志玲说：“我猜穿灰色的是女性。”

“很难判断，”UN说，“长袍遮掩了一切，而每个寸头看来又都差不多。”

“穿灰色的总是成双成对，否则就跟一个穿白色的在一起。穿白色的可以单独行走，而且13也身穿白色长袍。”

“你也许说对了。”UN提高音量说道，“13，我很好奇……”

“若是好奇的话，就随便问吧，不过我绝没义务回答。”

“我们似乎正经过一个住宅区，没有任何商用建筑，或是工业区的迹象……”

“我们是个纯粹的农业社会，你从哪里来的，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

“你知道我是河外人士，”UN硬生生地说，“我来银晕只不过两个月。”

“够长了。”

“但你们若是个农业社会，13，我们怎么也没经过任何农场呢？”

“都在较低的层级。”13简短答道。

“那么，阳光隧道，这一层全都是住宅区吗？”

“还有其他几层。我们就是你见到的样子，每位兄弟和他的家人住在同等的寓所，每个支族住在同等的小区，大家都有同样的地面车，所有的兄弟都自己驾驶。没有任何奴仆，也没有人靠他人劳力享清福。此外，更没有人能觉得高人一等。”

UN向林志玲扬了扬被遮起的眉毛，又说：“但是某些人穿着白袍，某些则穿灰袍。”

“那是因为某些人是兄弟，而某些人是姐妹。”

“我们呢？”

“你是一名河外男子，一位客人。你和你的——”他顿了一下，“——同伴不会受到阳光隧道生活方式的任何束缚。然而，你得穿一件白袍，你的同伴得穿一件灰的。你们将住在特别的客房，它和我们的寓所一模一样。”

“众生平等似乎是个迷人的理想，可是当你们的人口增加时，又会发生什么情形？是不是将大饼切成较小块？”

“人口绝不会增加。否则我们必须争取更多土地，周围的外族人不会允许这种事情；而若不然，我们的生活方式就会每况愈下。”

“可是万一——”UN的话只讲了－半。

13将他的话打断：“够了，河外小子UN。我提醒过你，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我们的任务，我们对我们的朋友——银晕男子强子所做的承诺，是只要你不侵犯我们的生活方式，我们便会尽力保障你的安全。我们会做到这点，不过仅止于此。好奇心可以有，但你若是纠缠不休，那我们的耐性很快会被磨光。”

他的语调透出不容对方再开口的意思，令UN感到又急又气。强子虽然帮了那么大的忙，却显然将重点本末倒置。

UN寻求的不是安全，至少不是仅仅是安全。他还需要寻找线索一种多元和建立一种特区或基地，要是全都这样，他就不能——也不会——待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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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怀着几分不高兴打量他们的住所。它包含一间小而独立的厨房，以及一间小而独立的浴室。此外还有两张窄床、两个衣柜、一张桌子与两把椅子。简言之，只要两个人愿意挤一挤，一切生活所需倒也一应俱全。

“在笫四宇宙母亲那儿，我们也有独立的厨房和浴室，不过比这大许多，而且随心所浴。”林志玲以怀旧和骄傲的口气说。

“我可不是。”UN说，“河外我拥有一个小型世界，可是我住在一个现代化的都市，大家一律使用公共厨房和浴室——这样多浪费啊，在不得不暂时栖身的旅馆里，有可能碰到这种情形，但如果全区都像这样，试想会有多少的厨房和浴室，会造成多少重复和浪费。”

“这是共－产主义的一环吧，我猜想。”林志玲说，“不必抢夺中意的那几间，也不必争先恐后，每个人的都一样。”

“可是也没有。我是不会太介意，林志玲，但是你也许会，我不要造成一种占你便宜的假象。我们应该跟他们说清楚，我们两人的房间一定要分开，相连但分开。”

林志玲说：“我确定不会有什么用。此地空间非常宝贵，我想他们给了我们这么大的地方，自己都会为自己的慷慨感到惊讶。我们就凑合一下吧，UN。我们两人都是成年人了，足以应付这种状况。我不是个害羞的女生，你也无法让我相信你真是个纯洁的少年。”

“要不是我．你也小会到这里来？我害了你。”

“那又怎么样？这是一次探险啊。”

“好吧，那么，你要选哪一张床？就选靠近浴室的那一张吧。”他坐到另一张床上，“还有另一件事困扰我。不论我们在这里待多久，我们总是外地人，你和我，甚至强子也是。我们属于其他国家，不是他们自己的支族，大多数的事又都和我们无关——可是大多数的事又都和我有关。那正是我来到此地的目的，我要知道一些他们知道的事。”

“也许是他们自以为知道的事。”林志玲竟以历史学家和进化学家的怀疑口吻说，“我知道他们拥有许多传说，理论上可远溯古银河时代，但我不相信这些传说对我们有用。”

“在我们发现这些传说是什么之前，我们不能妄下断语。外界没有相关的记录吗？”

“据我所知并没有。这些人极端封闭，他们墨守成规几乎已到疯狂的地步。强子竟有办法打破他们的城墙，甚至让他们接纳我们，这实在了不起——简直令人叹服。”

UN沉思了一下：“一定有可以切入的缺口。我不知道阳光隧道是个农业社会，这点令13感到惊讶——事实下是愤怒，这似乎不是他们想要保密的一件事。”

“问题是那并非什么秘密。阳光隧道应该是源自古文，原意为‘酵母生产者’。至少我是这么听说的，我自己不是古代语言学家。总之，他们培养各种各样的微生食品，酵母菌当然不在话下，此外还有太古宇，元古宇，震旦纪时期的生物蓝藻，绿藻藻类、细菌、多细胞真菌等等。”

“这太不寻常。36亿年的第一个细胞也会有吗？”UN说，“我知道大多数世界都有这种微生养殖业，就连我们河外也有一些。但他们做到了极致。”

“阳光隧道却不同，这是他们的专长。他们使用的方法和这个区的名字同样古老——秘密的肥料配方、秘密的养殖环境。谁知道还有什么？反正全是秘密。不过，那些太古宇，元古宇的大约是供给武者的，以提升他们的功力。”

“这么说，闪电森林类似于对撞机虚拟的宇宙进化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