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极乐意让林志玲带路。她曾经逛过阳光隧道的大街，对这些街道比他熟悉。

林志玲眉头紧锁，她对情况并没有那么乐观。“我们很容易迷路，你知道的。”

“有这本小册子就不会。”UN说。

她抬起头，不耐烦地望着他：“把你的心思放在阳光隧道上面，UN。我该拿的是一套计算机地图——我可以对它发问的那种东西。这份阳光隧道地图只是一叠塑料布，我不能用嘴巴跟它说我在哪里；甚至不能借助按键告诉它。而它也不能告诉我什么，它只是个印刷品。”

“那就读读它的内容。”

“这正是我在试着做的事，但它是写给本来就熟悉这种系统的人看的，我们必须找人问路。”

“不，志玲，那是最后的办法，我不想引人注意。我宁可我们自己碰碰运气，试着找出正确路径，即使因此转错一两个弯也无妨。”

林志玲极其专心地翻看那本小册子，然后不情不愿地说：“嗯，它对主圣堂做了突出的描述，我想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我敢说，阳光隧道每一个人总会想到那里去。”

她又仔细钻研了一会儿，说：“告诉你吧，根本没有任何从这儿到那儿的交通工具。”

“什么？”

“别激动。有办法从这里搭车到另一处，再改搭另一辆年带我们去那里。也就是说，我们必须换一次车。”

UN松了一口气：“嗯，当然。即使搭乘捷运，如果不换车，银晕也有一半地方到不了。”

林志玲不耐烦地瞥了UN一眼。“这点我也知道，只不过我习惯了让这类东西告诉我答案。当指望你来找出答案时，最简单的事都能让你好一阵子摸不着头脑。”

“好吧，志玲，别生气。如果你现在知道该怎么走，那就带路吧，我将低调地跟在后面。”

于是他跟着她前进，到了一个交叉路口，两人停下了脚步。

在这个路口等车的，还有二位身穿白色衣服的男人，以及二位穿灰衣服的女人。UN试着向他们投以一个世界通行的微笑，他们却回敬了一个白眼，接着便将目光转开。

交通工具来了，那是一辆式样过时的车子，在UN的家乡深空，通常称之为重力公交车。它里面有二十几张罩着布套的长椅，每张能容纳四个人。在公交车的两侧，每张长椅都有独立的车门。它停下来之后，乘客纷纷从两侧下车。一时之间，UN不禁为那些从街心侧下车的人担心，但他随即注意到，来往车辆在接近公交车时都停了下来，而当公交车尚未开动时，没有任何一辆超越它。

林志玲不耐烦地推了UN一下，他赶紧走到一张还有两个相连座位的长椅旁，林志玲则跟在他后面。在这里，男士总是优先上下车，他注意到这点。

林志玲低声对他说：“别再研究别人了，注意你的四周。”

“我会试试。”

“比如说——”她一面说，一面指着他们正前方椅背上隔出的一方平坦区域。

公交车开动后，那上面立刻亮出字迹，标示出下一站的站名、著名的建筑物，或是附近的十字路口。

“好了，我们接近转车的地方时，它或许会告诉我们。至少这一区并非全然未开化。”

“很好。”UN答道。过了一会儿，他倾身凑向林志玲，悄声说：“没有人在看我们。任何一个拥挤的地方，似乎都自动形成一个个人防线，好让每个人都能保有。你注意到这点吗？”

“我已经司空见惯了。假如这将成为你的法则之一，没有人会觉得了不起。”

正如林志玲猜测的，最后他们面前的方向指示牌终于宣布：即将去主圣堂的转车站。

他们下车之后，还得再等一下。前面几辆公交车已经离开这个路口，不过另有一辆重力公交车即将进站。他们将搭乘的是一条冷门路线，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主圣堂是闪电森林的危险地带。

他们上了那辆重力公交车，UN小声说道：“我们都没付钱。”

“根据这份地图，大众运输工具是免费的服务，尤其是这条路线专对武者，他们有特权。”

UN撅起下唇：“多么文明啊。我想任何事物都不能一概而论，不论是落后、先进，或是任何一样事物。”

不料林志玲用手肘轻推他一下，压低声音说：“你的法则被打破了，已经有人盯上我们，坐在你右边的那个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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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的眼睛很快瞟了一下。坐在他右边的男士稍显瘦削，而且似乎相当年长。

他有一时深黑的眼珠，以及一身黝黑的皮肤。UN可以确定，假如他不穿人形帽，他一定会有一头黑发。

他再度面向前方，开始寻思：这位武者的外表相当特殊。他曾注意过少数几位兄弟，他们的个子都不算矮，而且肤色很淡，有着蓝色或灰色的眼珠。当然，他见过的人还不够多，不足以列出一条通则。

然后，他感到衣服的右手袖子被轻轻碰了一下。UN迟疑地转过头去，发觉眼前出现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一行淡淡的字迹：“外地人，小心！”

UN吓了一跳，自然而然伸手去摸人形帽。此时，身旁那位男士做出一组无声的口型：“头发。”

UN摸到了，原来太阳穴处有一绺短发露出来。刚才不知什么时候，他一定扯到了这顶人形帽。他尽可能谨慎地赶紧将它向下拉，然后装作好像是在摸头，用手在附近探了探，以确定人形帽已回到原位。

他向右转身，对邻座轻轻点了点头，以唇语说了声：“谢谢你。”

邻座那人微微一笑，改用正常的声音说：“去主圣堂吗？”

UN点了点头：“对，正要去。”

“很容易猜到。我也一样，我们要不要一块下车？”他的笑容相当友善。

“我带着我的……我的……”

“你的女友。那么，三个人一块吧？”

UN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很快向另一侧望了望，发觉林志玲的眼睛已转向正前方。她的态度完全符合一位姐妹该有的举止——对男人的交谈毫无反应，这是符合一位姐妹身份的态度。然而，UN感到左膝被轻拍了一下，他把它的意思诠释为：“没关系。”

无论如何，礼数使他自然而然认同这一点。于是他说：“好，当然好。”

他们之间并未再做任何交谈。好久好久，方向指示牌显示主圣堂到了，那位阳光隧道友人便起身准备下车。

重力公交车在主圣堂的边缘很远做了一个大转弯，画出一个很大的圆形轨迹。车子停妥后，乘客稀稀落落下车。他们以为到达了主圣堂，抬起头，他们看见的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