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店的老板的胳腮胡子显然与年轻时一样浓密，只是颜色已变斑白，不过他的头发依旧乌七抹黑。他一面凝视着林志玲的迷人的双眼，一面警惕地望向四周。

他说：“你不是伊朗人。”

“没错，但我仍还要一把激光伽玛刀。”

他警告道：“卖刀和重甲装备是违法的。”

林志玲说：“你已经违法多次了，我是武者，我不违法。我要到风暴眼去。”

他意味深长地瞪着她：“一个人？”

“和我的朋友一起。”她将拇指朝肩后一甩，指向UN所在的位置，后者正绷着脸等在外面。

“你是要帮他买？”他瞪了UN一下，很快就做出判断。“他也是个外地人，让他进来自己买。唉，作为武者，你们应该有自已的装置。”

“我们来自帝国，携带十分不方便”

老板摇了摇头：“外地人都很疯狂。但如果你想花掉些信用点，我倒是乐意帮你的忙。”他伸手从柜台下面掏出一根粗短的圆棒，再以行家的动作轻轻一转，刀锋立刻冒出。

“这是你这里最大的一种吗？”

“最好的女用激光伽玛刀。”

“拿一把男用激光伽玛刀的给我看看。”

“你不会想要一把太重的吧。你知道如何使用这种家伙吗？”

“我可以学，而且我不担心重量。拿一把男用的给我看看。”

老板微微一笑：“好吧，既然你想要看——”他伸手探向柜台的更下层，拿出一根粗得多的圆棒，随手一扭，一把看来像屠夫用的利刃便出现了。

他将刀柄朝前交给她，脸上仍旧带着微笑。

她说：“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扭的。”

他掏出另一把为她示范，先慢慢扭向一侧，刀锋立时闪现，再扭向另一侧，刀锋随即收进。“一面扭一面压。”他说。

“再做一遍，老板。”

老板遵命照办。

林志玲说：“好啦，收起来，将刀柄丢给我。”

他依言照做，刀子缓缓画出一个上抛弧线。

她接住后又还回去，说：“快一点。”

老板扬起眉毛，然后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反手将刀丢向她的左侧。她并未试图将右手伸过去，反而直接用左手将它接住。林志玲用力把刀挥出去，在空中消失后，下一刻又随即回来，老板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你这里最大的一种？”她说。

“是的。如果你试图用这把刀，一定会令你筋疲力尽。”

“我会做深呼吸。我还要另外一把。”

“给你的朋友？”

“不，给我自己。”

“你打算用两把刀？”

“我有两只手。”

老板叹了一声：“女士，奉劝你离风暴眼远一点。你不知道他们那里怎样对付女人。”

“我能猜到。我如何将这两把刀插进皮带里？”

“你身上那条皮带不行，女士，那不是刀带。不过，我可以卖给你一条。”

“它能装两把刀吗？”

“我应该有一条双刀带放在哪里，它们的需求量不大。”

“你现在就有一个买主。”

“我也许没有符合你的尺寸。”

“那么我们可以把它切短，或是想别的办法，”

“你得花上许多信用点。”

“我的信用磁卡付得起。”

当她终于走出来时，UN口气有点尖酸地说：“你系着这条笨重的皮带看来真好笑。”

“真的吗，UN？是不是太好笑了，不配跟你到风暴眼去？那就让我们一同回公寓吧。”

“不，我要单独去，我自己去会比较安全。”

林志玲说：“这样说我的装备一点用也没有，UN。我们一起向后转，或者就一起向前走。不论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不会分开。”

此时，她眼睛所透出的坚决眼神，她嘴角弯成的弧度，以及她双手放在腰际刀柄上的姿势，使UN终于相信她是认真的。

“很好，”他说，“但如果你活着回来，如果我还能见到强子，那么，我继续寻找机器人的代价就是让你离去——虽然我越来越喜欢你。你能了解吗？”

林志玲突然露出微笑：“忘掉这件事吧，别在我身上展现你的骑士精神。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去，你能了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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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凭空闪烁的路标写着“风暴眼”的那一站，他们两人下了磁浮捷运。路标第一个字左边被弄脏了，只剩下一个暗淡的光点，这也许是一种意料中的事。

他们走出车厢之后，沿着下方的人行道前进。此时刚过正午，乍看之下，风暴眼似乎很像他们在哈梅居住的那一带的“贫民窟。”

空气中有一种刺鼻的味道，人行道处处可见丢弃的垃圾。由此即可看出，这个小区中绝对没有自动扫街器，

此外，虽然人行道看来并无不同，此地的气氛却令人很不舒服，有如扭得太紧的弹簧那般紧绷。

或许是因为人的关系，UN想，这里的行人数目无法与哈梅所住的相比，但他们与其他地方的行人不一样。通常，在繁重工作的压力下．每个行人心中只有自己；置身银河无数大街小巷的无数人群中，人们唯有忽略他人才能活下去——就银河帝国层面来讲。例如目光绝不流连，大脑完全封闭；每个人罩在各自的浓雾中，隐匿在一种人工的里。反之，在那些热衷于黄昏漫步的小区中，则充满一种仪式化的亲切感，可你是优越的贵族。

然而在风暴眼这里，既没有亲切感也没有漠然的回避——至少对外地人来说。每个擦身而过的人，不论是来是往，都会转头朝UN与林志玲瞪上一眼。每对眼睛仿佛都有隐形绳索系在这两个外人身上，带着恶意紧紧追着他们不放。

风暴眼人的衣着较为肮脏、老旧，有些已经破损。这些衣服都带着一种没洗干净的样子，使UN对自己的新装备感到不安。

他说：“你想，布兰妮会住在风暴眼哪里？”

“我不知道，”林志玲说，“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所以应该由你来想。我打算专注于保镖的工作，我想我唯一得做的事，就是保护你的安全。”

UN说：“我认为现在要做的事是找到布兰妮，但我就是不大会做。我的武者级别比你高，不需要你保护。”

“你没有我警惕，你总在想事情，我想你找不到任何愿意帮助你的热心人。”

“你别忘了还有少年和儿童。”UN随手指了指其中一个。那个男孩看来大约十二岁，尚未蓄起成年男子不可或缺的络腮胡子，正停下脚步盯着他们两人看。

林志玲说：“你是在猜想，风暴眼人对外地人的厌恶还不会出现在这种年纪的男孩身上。”

UN说：“我猜想他的年纪还不够大，不至于具有风暴眼的暴力倾向。如果我们走近他，他可能会拔腿就跑，在老远的地方高声辱骂，但我不信他会攻击我们。”

UN提高声音说：“年轻人。”

男孩向后退了一步，继续瞪着他们两人。

UN说：“到这里来。”同时招了招手。

男孩说：“干啥，哥们？”

“我想跟你问路。走近点，我才不用大声吼。”

男孩向前走了两步。他的脸孔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却明亮而敏锐。他穿的凉鞋式样与众不同，一只短裤腿上有个大补丁。他说：“啥样的路？”

“我们想要去找布兰妮。”

男孩的眼睛亮了起来：“干啥？”

“我是一名高级武者，你知道高级武者是什么吗？”

男孩不屑地向一旁啐了一口：“知道。”

“我有事要请教布兰妮，希望你能带我去找她。”

“你要算命？哥儿们，你穿着这么拉风的衣服来风暴眼，连我都能帮你算命，霉运当头。”

“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人？”

“这跟你何干？”

“这样我们才能以更友善的方式交谈，这样你才能带我去布兰妮的住处。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我叫奇瑞，如果我带你去，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奇瑞？”

瑞奇的日光停留在林志玲的腰带上，他说：“这姐姐带着双刀，给我一把，我就带你去找布兰妮。”

“那是成人用的刀，奇瑞，你的年纪还太小。”

“那我也认为我的年纪太小，根本不知道布兰妮住在哪里。”说完他抬起头，透过遮住眼睛的浓密头发狡猾地望着对方。

UN开始感到不安，他们这样有可能引来一群人。几名男子已经停下来，但在发现似乎不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之后，他们全都掉头离去。然而，如果这个男孩发起脾气，以言语或行动攻击他们，街上的人无疑会群聚过来。

他微微一笑：“你识字吗，奇瑞？”

奇瑞又啐了一口：“切！谁不会？”

“你会用计算机吗？”

“会说话的计算机？当然，任何人都会。”

“那么，我告诉你怎么办。你带我到最近的一家计算机店，我帮你买一台属于你自己的小计算机，以及一套能教你运用的软件。几星期之后，你就会了。”

UN发觉男孩的眼睛似乎因此亮了起来，但只一会儿，那双眼睛又随即转趋强硬：“不，不给刀子就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