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伸出大脚探着踏板，然后一脚踩下，明亮的光线立刻射进屋内，但那只是平淡无趣的太阳光。维纳斯不停地眨着眼睛，直到眼泪淌了出来，她仿佛失去了什么心爱的东西，显得万分依依不舍。

艾米的身躯一动不动，仍然维持着双眼圆睁、瞠目结舌的表情。

只有小创世神一个人眉飞色舞，他兴奋地轻哼着歌，抱着声光琴爱不释手。

“我亲爱的女士，”他喘着气说，“这把琴的效果真可说是出神入化，在平衡与效果方面，它的灵敏和稳定几乎超出我的想像。有了这把琴，我简直可以创造奇迹，我亲爱的女士，您喜欢我的作品吗？”

“这是你的作品吗？”维纳斯小声地问，“你自己作的？”

看到她吃惊的模样，小创世神的瘦脸不禁涨红了，一直红到长鼻子的尖端。他赶紧说：“货真价实是我自己一个人作的，我亲爱的女士。小泉并不喜欢它，可是我常常、常常从这首曲子中自得其乐。那是我小时候，有一次，我看到了一座宫殿——一座巨大的宫殿，外面镶满金银珠宝——我是在嘉年华会的时候，从远远的地方看见的。里头的人穿着华丽无比的衣裳，我做梦也想不到有那么华丽的衣裳，而且每个人都高贵显赫，后来我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么高贵的人，即使在小泉的身边时也没见过。我所作的这个曲子，其实模仿得十分拙劣，可是我的脑子不灵光，不能让我表现得更多更好。我为这首曲子取了个名字，叫做‘深空的记忆’。”

当小创世神滔滔不绝地说着的时候，艾米终于回过神来。等到小创世神说完了，艾米马上问他：“来，来，小创世神，你愿不愿意为其他人做同样的表演？”

小创世神愣了一下，然后退了一步，用发抖的声音说：“为其他人？”

艾米大声说道：“在东京市的大型音乐厅，为数千人表演。你愿不愿意做自己的主人，受到众人的尊敬，并且可以赚很多钱，还有……还有……”

他的想像力到此为止了，干脆就说：“还有一切的一切，啊？你怎么说？”

“但是我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些呢？伟大的先生，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创世神，世上的好事永远没有我的份。”

天文学家深深吐了一口气，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说：“可是你很会表演声光琴啊，老弟。只要你愿意为市长、还有他的联合企业好好表演几场，这个世界就是你的了。你喜不喜欢这个主意？”

小创世神很快地瞥了维纳斯一眼，又问：“她会陪我一块去吗？”

维纳斯笑道：“当然会啦，小傻瓜。你马上就要名利双收了，现在我怎么可能离开你呢？”

“我要全部献给您。”小创世神认真地答道，“其实，即使将整个银河的财富都献给您，也还不足以报答您对我的厚爱。”

“不过，”艾米像是随口说道，“希望你能先帮我一个忙……”

“做什么？”

天文学家艾米顿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说道：“小小的表层探测器，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只会轻轻接触你的大脑表层，其他什么地方都碰不到。”

小创世神的眼中立刻显露出无比的恐惧：“千万别用探测器，我曾经见过它的厉害，它会把脑浆吸干，只留下一个空脑壳。小泉就是用那种东西对付叛徒，结果那些人全成了行尸走肉，在大街小巷四处游荡，直到小泉大发慈悲，把他们杀死为止。”

说完，他举起双乎将艾米推开。

“你说的那种是心灵探测器，”艾米耐着性子解释道，“即使是那种探测器，也只有在误用的时候才会造成伤害。我所用的这台是表层探测器，连婴儿也不会受伤。”

“他说得没错，小创世神，”维纳斯劝道，“这样做只是为了对付小泉，好让他永远别想接近我们。等把小泉解决之后，你我这下半辈子都能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

小创世神伸出了抖个不停的右手：“那么，您可不可以抓着我的手？”

维纳斯用双手握住他的右手。小创世神于是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对闪闪发光的电极板向自己的头颅渐渐接近。

***************************************************************************

在东京市长私人的起居室中，艾米坐在一张过分奢华的椅子上。他仍旧表现得随随便便，对于市长的礼遇一点也不领情。市长今天显得坐立不安，艾米却只是冷眼盯着矮小的市长，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同情他的意思。

艾米将抽完的雪茄丢到地上，又掏出一根，咬断了尾部，“噗”的一声吐出一团烟丝。

“顺便告诉你，小五市长如果你正在安排下回在马赛大厅举行的音乐会，那么只要把小创世神找来，叫他为你表演声光琴就行了。你可以把那些演奏电子乐器的人全都踢回臭水沟里头。我告诉你，小五，那简直不像是人间的音乐。”

小五不高兴地说：“我把你找来，不是要请你为我上音乐课的。小泉的底细究竟如何？我要听的是这个，小泉的底细究竟如何？”

“小泉啊？这个嘛，我会告诉你的——我使用了表层探测器，不过只得到一点点资料。我根本不能用心灵探测器，那个小创世神对心灵探测器有盲目的恐惧感，如果硬要使用的话，一旦电极接触到他，所产生的排斥也许会令他精神崩溃。无论如何，我带来了一点消息——请你别再敲指甲好不好——”首先，我们不用过分强调骡的体能。他也许很强壮，不过小创世神所说的关于这方面的神话也许被他自己的恐怖记忆放大了很多倍。据说小泉戴着一副古怪的眼镜，他的眼睛能杀人，这很明显地表示他具有超人的精神力量。“

“这些我们早就知道了。”小五市长不耐烦地说。

“那么探测器证实了这一点。然后从这里出发，我开始用数字来推导。”

“所以呢？你要花多久时间？你这样子喋喋不休，我的耳朵快被你吵聋了。”

“据我的估计，大约再有一个月，我就可以有些结果告诉你。当然，我也可能无法做到。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这一切都在UN的计划之外，那我们的机会简直太小了，真是太小了。”

小五转向天文学家艾米，恶狠狠地说道：“你骗人。你这个叛徒，现在给我逮到狐狸尾巴了。你还敢说你跟那些制造谣言的坏蛋不是一伙儿的？你们散播失败主义，搞得我们人心惶惶，让我的工作变得加倍困难。”

“我？我？”艾米的怒火也渐渐升了起来。

小五对着他赌咒：“星际尘云在上，我们行商王国将会胜利的——一定会胜利的！”

“纵使我们在冰岛吃了败仗？”

“那不是吃败仗，你也相信那些满天飞的谎言吗？那是由于我们兵力悬殊，而且内部还有人叛变……”

“是什么人煽动叛变？”艾米以轻蔑的口气问道。

“就是贫民窟里那些满身虱子的民主分子。”小五回敬他一阵大吼，“民主分子的细胞渗透进了舰队，他们简直无孔不入，这件事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虽然大部分的细胞都被铲除了，但是难免有漏网之鱼，这就足以解释为什么会有二十艘船舰竟然在会战的最突然投降。也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被打败的。

“所以说，你这个出言不逊、举止粗野、头脑简单的所谓爱国者，你跟那些民主分子到底有什么牵连？”

艾米却只是耸耸肩，自顾自地说：“你这是在胡说八道，你知道吗？那么后来的撤退又怎么说呢？东京行商王国又怎么会沦陷了一半？也都是民主分子的杰作吗？”

“不，不是民主分子。”小五市长尖声笑道，“是我们主动撤退——过去我们每逢遭到攻击，一律都会以退为进，直到历史不可抗拒的发展变得对我们有利为止。事实上，我已经看到了结果。由民主分子组成的所谓‘地下组织’已经发表了一项声明，宣誓要和政府联合行动，枪口一致对外。这可能是一个阴谋，为了掩护另一个更高明的诡计，但是我却可以将计就计，不论那些混账叛徒打的是什么主意，这项联合行动可以大肆宣传一番。更好的是……”

“更好的是什么，小五？”

“你自己想想看——就在两天以前，所谓的‘笫二宇宙行商协会’已经向小泉宣战。因此，‘宇宙灯塔’东京的舰队一下子就增加了千艘星舰，他们想增援我们。你懂了吧，这个小泉做得太过分了，他趁着我们内部分裂不和的时候，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可是面对他的来犯，我们却再度团结起来，再度变得强大无比。他最后非输不可，这是不可抗拒的——历史总是如此发展。”

艾米仍然怀疑地说：“那么你的意思是说，UN甚至连无法预料的突变种也考虑到了。”

“突变种！我看不出他和人类有什么不同，你也不可能看得出来。我们听到的，只有一个叛变的上尉、两个异邦年轻人，还有一个笨头笨脑的小创世神，这四个人的胡说八道而已。你忘记了最有力、最重要的证据——你自己的证据。”

“我自己的？”艾米顿时吃了一惊。

“你自己的——”小五市长嘲笑道，“你说过，再过九个星期，UN就要在穹隆中出现了，这代表什么？代表将有一个危机。如果小泉发动的攻击不算是真正的危机，那么什么又是真正的危机呢？UN一个尸体又为什么要出现？回答我，你这个混蛋。”

天文学家又耸耸肩：“好吧，如果这样想能够让你心安的话。不过，请你帮个忙，为了预防万一……万一UN活过来了，发表了演说，结果却出乎我们意料之外——请你让我也出席这个集会。”

“好吧，现在你可以滚了。这九个星期之中，别让我再看到你。”

“我真是求之不得，你这个又干又瘪的大爬虫。”艾米一面走，一面喃喃自语。

回来住处，维纳斯问艾米：“我刚才想了半天，很奇怪，你说小创世神的那个音乐可以召唤小泉和UN吗?”

艾米说：“我是天文学家，当然监测到UN的尸体去了哪儿？－－－－你别忘了，他拥有笫一生物－－－－轮回树，没有那个，他一个地球人出身的，在深空，早就粉身碎骨了。你那个小创世神的父亲可是老创世神。小创世神的音乐是一种召唤！”

“小创世神，你敢骗我那是个外号，又耍呆，－－－－－－－－－我跟你没完！”维纳斯叫道，“天，UN，也耍我，这么多年，也不知他啥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