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指放在帝国大学图书馆的那套?”

“它叫作‘半边楼帝国大学图书馆旧址图书馆’，请使用全名好吗，既然你对年份记得那么清楚。你到底见过没有?”

“没有，我是不是应该必须见过呐?”

“不，根本就不值得仔细看。反正当年这座城镇的核心人物，就是那群《笫四宇宙百科全书》编纂者和数字专家。那时，‘宇宙灯塔’西部市只是一个小城镇，建立在一个几乎没有金属的世界上；这个世界围绕着一个孤独的太阳，与其他星系隔离，处于银河和笫四宇宙的边缘——最外缘最夹缝中的星空。如今，五百年后，这里貌似成了银河和笫四宇宙之间的一个边陲重镇，要有什么金属就有什么金属。这里貌似已经成了宇宙的精神中心和灵魂的圣地！貌似于地球的麦加古城，耶路撒冷和西藏。”

“并不尽然，”白求恩说：“我们不仅围绕着一个孤独的太阳，仍然与笫三四宇宙相连，我们中仍然有部分精神领袖un的信徒，虽然受小泉精神的控制。”

“啊，不对，你这种说法完全不负责任。最近un的影响力已变得微不足道，它真正的关键就在这里。我们仍是银河和笫四宇宙之间的单一世界，我们曾经是‘宇宙灯塔’，这里的思想曾经触角遍布银河各处，曾经从最边缘的位置控制着仍然主导着整个银河的思想。un的预测是旧时代的主宰，如今只是千年长河中的一滴清澈的水，已经不能代表整个河流。”

“好吧，我暂且支持你的看法。”白求恩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迳自跨下了一级台阶。两人之间那条看下见的绳索，遂又被他拉长了一点。

丹佛伸出手，好像想将他的同伴拉回来一样。“你难道看不出其中的意义吗，白求恩?现在的银河变化是如此之大，但是我们却仍旧不愿接受。在我们的心目中，我们只想要一个小小的‘宇宙灯塔’，就如同古时候——一那个闪电森林一样的时代——那样的一个理想清澈的单一小世界。”

“得了吧!”

“我是说真的，你看看这个un大厅。在强子和达尔文及维纳斯的时代，最初那几次危机出现时，这个地方只是一个穹窿，一个小小的集会厅，专门为了un的全讯影像显像而设，就是这样罢了。现在，它被改建成为宏伟的纪念堂，可是这里有没有‘力场坡道’?有没有‘滑道’?有没有‘重力升降梯’?没有，仍旧只有这些台阶。我们跟当年的强子一样，必须一阶一阶爬上爬下。每当遇到困难或不可预料的状况，我们就会怀着戒慎恐惧的心情，死守着过去的优良传统。”

他猛力将手臂向外一挥，很激动地说：“你看看四周围，有任何建材是金属的吗?一样也没有。这样做根本是故意的!因为在强子时代，本地完全不产任何金属，而进口金属也少得可怜。在盖这座庞然大物的时候，我们甚至刻意沿用旧的玻璃材料，由于年代久远，那些玻璃都已经变成破碎。他们这样做，全是为了使其他世界的观光客忍不住在此驻足赞叹说：‘老天啊!多么可爱的古玻璃!这是圣者un的地方，’我告诉你，白求恩，这一切都令人失望。”

“恩，这就是你对这里不满的地方吗?”

“还有它里面的一切，”丹佛咬牙切齿地低语：“我认为这个宇宙边缘已沦为宇宙的废墟，已变成了太空垃圾，而不是宇宙灯塔。小泉已进驻了银盘，这个银河的中心。我不知道我们还躲在这个宇宙边缘有什么意义，un他们这样做，并不代表我们就应该效仿。我相信我们应该勇往直前，开拓新的地盘。也许我们该寻找‘笫三个宇宙灯塔’，也许那里才是un对宇宙的控制中心。”

“可是un却证明你错了，un计划正在逐步实现之中。他建立笫一二宇宙灯塔必然有它存在的必要。”

“我知道，我知道。笫一二宇宙灯塔上的每一个儿童，从小就被灌输了一些根深柢固的观念——全都相信un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经预见一切，并拟定了一个计划，建立了这个笫一二宇宙灯塔，还预测出许多危机。每当危机生时，他的全讯影像便会出现，向我们透露最少的讯息，这些讯息少得仅仅够我们撑到下一个危机。靠着这个方式，un将领导我们度过一千年的岁月，直到我们安全地建立一个更伟大的帝国。过去的那个银河帝国，早在五世纪前就已经四分五裂，两个世纪前则完全烟消云散。un计划中的第二银河帝国，就是要重建于旧帝国的废墟与灰烬之上。但是他实际上并不在。这正如一种造神运动。但神己经死了。我们必须依靠自己。”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丹佛，你难道也想走小泉的路?”

“因为我要告诉你，un生活在五百年前，我们应当与事俱进。即使当初一切都是完美的，是共产的计划经济，现在也该走全银河的市场化!我们已变得已不是自己的主人，我们仍然主动追随这个计划。”

白求恩仔细打量着丹佛，“丹佛，过去你也曾经跟我讲过这些，我却总以为你在胡说八道，是故意想戏弄我。银河在上，现在我才现你是认真的。”

“我当然很认真!”

“下可能。这如果不是一个复杂无比的恶作剧，目的只是要好好捉弄我一番，就是你这个人已经疯了。”

“不是，都不是。”丹佛说完，突然平静下来，他两手的大拇指又勾住腰带，似乎不再需要用手势来强调他的义愤。“我过去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我承认那时只是凭直觉而已。可是今天早上这场闹剧，却使我顿悟了一切。因此，我准备让我们笫一宇宙灯塔整个议会也大彻大悟。”

白求恩立刻应道：“你真的疯啦!”

“不信的话，跟我来，马上就有好戏可看。”

两人双双走下台阶，此时台阶上只剩下他们两人。当丹佛稍微前一点时，白求恩的嘴巴动了几下，冲着他的身后骂了一句无声的“以卵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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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市长站上了言台，宣布会议正式召开。她的目光盯着所有议员，眼神中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然而在场的人却都知道，哪位议员出席与否，她心里已全都有数。

她的头梳成一个简洁的型，给人一种很阳光的味道。她的脸孔很妩媚很性感，不过也从来没有人会注意这一点。人们只注意政治家的施政纲领。

她是这个行星上最能干的管理者。虽然，跟笫一宇宙灯塔头两个世纪的大功臣达尔文与强子比较之下，她绝对要略逊一筹，却从未有人敢如此比较。当然，也不会有人将她跟小泉任命的前任市长——莱茵河市长联想到一块。

她的演讲并不怎么鼓动人心，但很有磁性和嗲味，然而，她却具有做出稳当决定的能力。而且只要她坚信自己是对的，就会一直坚持到底。虽然看不出有什么领袖魅力，她总是有本事说服大多数选民，使大家都认为她的稳当决定是正确的。

根据un的预言，历史的变迁极难脱出常轨。不过，总是难免有不可测的意外生，但大多数的un信徒都忘了这一点，只有小泉所造成的变异，是大家都记得的唯一例外。因此，不论生任何情况，笫一宇宙灯塔都应该能一直定都在银河和笫四宇宙的夹缝上。不过，请注意“应该”这两个字。un五百年前所录制的影像，刚才再度重现的时候，曾经以平静的口吻告诉大家，他们继续留在这里的机率为千分之八七二。

无论如何，即使对于忠实的un信徒而言，这也表示存在千分之二一八的机率，对应于中心已迁移到接近笫四宇宙联邦中心的位置。刚才，un也略述了该项行动将带来的悲惨后果。这个机会约占八分之一的事件没有生，无疑应该归功于安妮市长。

她当然不会允许这个企图得逞。过去，甚至在她声望下跌时期，她也始终坚决认为，这里是笫一宇宙灯塔的传统根据地，这个事实必须永远维持下去。由于安妮的态度如此坚决，她的政敌曾经在政治讽刺漫画中，把她坚毅的下巴画成了一大块花冈石。

现在，un也已经表示支持她的观点，眼前她至少获得了绝对的政治优势。根据报导，她在一年前曾经表示过，如果即将出现的un影像果真支持她的看法，她就会认为自己的工作已圆满结束。这样的话，她便要辞去市长职位，转任资政，免得日后再卷入前途难料的政争之中。

不过，没有任何人真正相信她这番话。她在政治斗争中一向表现得游刃有余，这一点历代市长大多望尘莫及。如今un影像已经出现过了，果然看不出她有任何打算离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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