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国舅府赐婚
作者:陈小诶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7480

婚庆次日,云台山庄仍浸弥在一片喜乐余温中,不过嘉宾居中的客房已有好几间空出,宾客们陆续别去,庄中也逐渐恢复平日的运作。 主屋大厅中,一家人正围坐一桌一边用早膳,一边谈论着昨日的喜闻乐事,新妇韩梦影满脸浮现着新婚的娇媚和喜悦。

上官夫人此时最是舒心,望着一桌优秀的儿女们,同上官泊道:“现在飞儿和梦影已经完婚,接下来不知又要办他们哪一个的喜事了。”

上官泊看着鸿飞他们,却发现没紫嫣的踪影,只想是还没起,道:“丫头这懒散的性子哪天定得好好管束。”语气中却不见任何不满,只是差个丫鬟前去唤来。

紫姗端着饭碗,却没见动筷,面有难色,似有什么难言心事。

上官夫人细心入微,轻声询问道:“姗儿?”

紫姗如被惊醒,放下碗筷,起身就朝上官夫妇跪下,喊道:“徒儿不肖,请师父师娘责罚!”

上官夫人忙要起身扶她,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紫姗不肯起,并拿出一张信笺和一块挂饰,交与师娘。上官夫人一看,原来是陆家夫人所赠的那块黄水玉锁,心中已有几分猜测,于是忙接过那张信笺,只见上面赫然呈现的是紫嫣的字迹:

闲言戏语成婚盟,顽石岂能定终身?

今还信物了荒唐,免教他日空遗恨。

十载虚幻无忧梦,暂别云台觅旧根。

往昔重现终有时,再报承欢养育恩。

上官夫人看完把信纸递给上官泊,此时方才那去淑宁居寻紫嫣的丫鬟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说是小姐房中空无一人,随身细软也都不见踪迹。上官泊颇感头疼,挥挥手示意其退下,然后起身离席,上官夫人亦起身跟随,并唤紫姗一同跟来。

三人离去后,剩下不知情的鸿飞夫妇与云龙面面相觑,并不晓得究竟所谓何事。

书房中,上官泊拿着信纸反复念道。虚幻,旧根,往昔重现,信中的后四句看得他触目惊心。

“姗儿,为师问你,你可有把昔日仇怨同嫣儿细谈?”

紫姗道:“妹妹自小失忆,徒儿只是告之我们的父母在探亲途中遭劫遇难,其余种种并不曾提起。”

上官泊道:“那这信中所指,她要去何方寻何人探何事?”

紫姗娓娓道:“师父有所不知,在上次遇劫,徒儿得洛伯伯的后人相救,嫣儿后寻徒儿至泰安城郊时也与之有数面交集。”

上官泊思索片刻,道:“那可是这洛姓男子将当年之事告诉了嫣儿。”

紫姗摇头,肯定地说:“想来不会,他在儿时就对嫣儿疼爱有加,心里所想应该和徒儿做亲姐的一样,又怎会让她徒增忧患。”

看着上官泊仍是面带疑虑,她又补充道:“况且,嫣儿于昨日仍在追问着身世以及同洛大哥的一些渊源。”

上官泊神色这才稍微缓和一些,上官夫人又疑虑重重,问道:“莫非嫣儿钟情于这洛姓男子?”

紫姗点头,诚恳地看着师娘,道:“徒儿不敢再瞒,其实嫣儿自外出回家后,就一直心系洛大哥,她对名剑世家的婚约一事未曾认同,却见师父师娘有许婚之心,而陆公子又咄咄相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哎!这个丫头!”上官泊重叹一口气,责怪道:“她不情愿为师难道还会逼她出嫁不成?既有心上人也不说出,为师可以让人去寻来,看看人品,自会替她做主。”

紫姗再度跪下,“师父,嫣儿她并不知师父是这番想法,女儿家的心事怎好轻易说出,她也是怕让二老为难,才选择离家……”

上官夫人上前扶起紫姗,也叹道:“原以为名剑世家会是她最好的归宿。哎!坦若日后你们姐妹身世为仇家所知,震西王府和名剑世家都可保你二人周全。”她指的是这两家在朝野和江湖中地位特殊,无论于哪方都不敢贸然造次于他们。上官泊也正是看中这一点,才有心将姐妹二人分别许于皇甫攸原和陆甚。岂知世事难料,他猜对了一个徒弟的心思,却料错了另一个。莫非天意如此,上官泊微微闭眼,他不愿再回想起当年的灭门惨剧,只希望一切能够真的随风流逝,不再重复。

话分两头说,娇俏小紫嫣而今出了大院门,下了云台山,如同出笼的飞鸟,展翅的风筝,心随神往,自在翱翔。相比上次离家,此次可是一个人独自闯荡,虽明明白白自己所寻何人,却不知该去何方,面对精彩无边的花花世界,一时间倒也没了主张。天下之大,她除了云台山,倒也只去过汴京城,想起金兰姐妹此时就身在汴京府中,于是打定主意,投奔郭大千金去也!

等她到了汴京城,响当当的国舅府谁人不知,随便寻人一问,就轻轻松松地寻到正主。郭大千金见到好姐妹果真如约所至,欣喜欢愉,国舅爷也不怠慢自己掌上明珠的救命恩人兼蜜友,对之奉若上宾,命人备了上房,并调拨了两个机灵乖巧的丫鬟随行伺候,热情款待之至,让下人纷纷称奇。紫嫣对此也不客气,一并笑纳,于是就心安理得地在国舅府住下了。

不知不觉已在郭府呆了半个月。这日午后,郭府后花园中,月妍抚琴,紫嫣以箫代剑,和琴起招,一个温柔恬静,一个璀璨轻扬,翠衫、玄琴、紫裳、雪箫,相映成趣,构成一幅让人赏心悦目的美人图。

微风渐起,落叶簌簌飘落,月妍身子娇弱,止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身后的丫鬟已细心地为其添上一件软毛披肩以御寒。她望着满目秋景,不禁忧染眉梢,边弹奏边轻声唱道:“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

紫嫣停下手中招式,细细聆听她所唱何意,待听明白后莞尔一笑,揶揄道:“你这个深闺大小姐,怎会如此伤春悲秋!吹个风,见个落叶,也能生出个愁来!”

月妍闻此,不好意思地为自己辩驳道:“不是我,是古人,诗词歌赋中总是这样说的。”

紫嫣不以为然道:“古人也是人来的,待百年千年后我们也会成了古人,又何必事事从着古人呢!”

月妍就是喜欢紫嫣这般洒脱,常常有着不同常人的奇思妙想,然仔细品味却竟也是至理箴言。她笑道:“你总爱这般胡言乱语,眼下时值深秋,这风起叶落的,难道你不觉得有点落寞寂寥之感么?”

紫嫣灿然道:“那倒未必。”随即摊开小手接住一枚红叶,美目一转,微微思索,开口吟道:“一片飘丹一片秋——”她煞有介事地踱步走向月妍,俏眼带笑地轻轻托起月妍的瓜子小脸,继续道:“片片霞飞似含羞。”

月妍始知被打趣了,不禁跺脚伸手就要抓住紫嫣,却给她一个转身就躲过,只见她自顾自地接续着诗句道:“谁言西风总牵愁,旋旖盈然偏无忧。”

“好一个‘偏无忧’!”一声清洪男音打破了这片的清闲宁静,她们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茶褐绸衫的华贵少年朝她们走来,年纪不过十**岁。

月妍起身,绕过琴架,朝少年微微福了福身:“小女见过荣王爷。”

这少年是太宗第八子赵元俨,母妃早亡,太宗薨逝时,未到封王年纪,真宗皇帝便将其放在身边培养,直至去年才封王赐府搬出皇宫。

荣王道:“欸!你我年纪相近,又自幼相熟,何须如此大礼,岂不是见外了!”

月妍笑道:“王爷今日怎么有空前来,怎么也不教人通传一声,我们好有所准备。”

荣王道:“我本是入宫探望皇兄皇嫂,谁知皇嫂心血来潮,说许久不曾来国舅府,便求皇兄下旨出宫,皇兄凑巧得空,也就遂了她一同摆驾前来了。因临时起意,并未惊动太多人。现你父兄正在前厅接圣驾,皇嫂说你身子孱弱,特地恩准了不必出去行大礼,只打发了我来看看。你也知道你那姑姑风风火火的性子。”荣王在真宗身边成长,多得郭皇后疼爱有加,兄嫂如父如母,亦养成他这般不拘君臣之礼。

“你还没说,你府上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天仙似的姑娘。”他这才看向紫嫣,眼中透着几许好奇。

月妍提袖笑道:“认识王爷这么久,怎从不知竟如此能说会道。”她拉着紫嫣来到荣王跟前,道:“这位是青州云台山庄的五小姐。”

荣王恍然悟道:“原来就是你常常念叨的那个救命恩人!想不到竟是一位俏佳人!”说罢朝紫嫣夸张地抱拳道:“失敬!久仰!”

紫嫣见此,扬眉笑道:“我原以为官场中人要么狂傲无礼,要么就只会之乎者也,不想今日看你这个王爷,却似乎又有所不同。”

荣王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若论与众不同,本王还不及姑娘的万分之一。方才无意听到姑娘那首西风红叶诗,见解独到,让人耳目一新,实在叹为妙言。现又出此妙论,本王好生佩服!”

紫嫣笑道:“我还没来得及拟个名,王爷倒先给了一个,那就多谢赠名了!”

“不敢当,不敢当!”荣王再度大笑,满眼尽是对眼前女子的赞许和欣赏。

在旁的月妍见此二人一番唇枪舌剑,乐得观战赏趣,忍不住也随着戏言道:“依我看呀,你们俩根本就是同道中人!”

“谁和谁是同道中人?”一个美贵妇在侍女的簇拥下款款而至,荣王、月妍、以及身边伺候的丫鬟等,都纷纷碎步至其跟前,俯身行了大礼,口中齐呼:“皇后千岁”。

郭皇后笑言不必多礼,漫步行至紫嫣跟前,细细端详,心想这是谁家姑娘,竟见她不知行礼。月妍惶恐,连忙起身来到紫嫣身旁,轻拉其衣袖示意,紫嫣后知后觉,忙向皇后欠身行礼。

月妍在旁为她解释道:“望皇后娘娘见谅,这位就是月妍常和娘娘提起的云台山庄的紫嫣姑娘,她自幼甚少外出,初见凤驾,一时失措,忘了上下之礼。”

皇后笑道:“本宫岂会为难于你的救命恩人。”她见紫嫣小小年纪,竟有行侠仗义之豪情,不禁多看了两眼,又惊叹道:“不曾想过江湖草莽中竟也生的出这般容色绝丽的美人来,哎呀呀,竟把京城里的那些名门闺秀都比下去了!”

在月妍和荣王的示意下,紫嫣忙行礼回道:“皇后娘娘谬赞小女了。”低头瞬间偷偷地吐了下舌头,和这皇家的人说话真是繁琐至极,简直比练功还要累上百倍。

她这一顽皮小动作并未逃过荣王的眼,忍不住轻笑出声,皇后有所察觉,看了一眼荣王,又看看紫嫣,心想荣王是否对眼前这名江湖女子动了心思。

荣王自十三岁始就由真宗皇帝托付给她亲自管教,虽是叔嫂,却情同母子,她对其也寄予厚望。眼看荣王到了成家的年纪,她早有意将自己最疼爱的外甥女许配与他。也正因此,她才会每次来郭府都会带着荣王随行。

郭皇后寻思片刻,又怕是自己多心,若做无谓干涉只会平添事端。于是唤了荣王陪自己回郭府大厅去了。

紫嫣望着皇后一行远去,不禁深深松了一口气,对月妍无限同情道:“身在皇家,真是辛苦!这片刻的繁文缛节已经差点要我的小命了,你日日如此,怎么受得了!”

月妍笑道:“哪有你说得那么难,我们这些礼数不就和你们习武练功一样,都是例行。”

紫嫣想想也是,要是叫上月妍这样的大家闺秀来舞刀弄剑一番,保管也是要叫苦连天的。而后她又对那厅中受人朝拜的皇帝起了兴趣来,道:“我自小就听庄中人说,在民间,皇帝可是掌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可比江湖中孔武有力,神功盖世的大人物还强过千百倍!”

月妍道:“皇上哪需要什么盖世神功,他只要一声号令,天下之人都须俯首称臣。”

紫嫣一时猎奇心起,想看看那皇帝究竟是何等模样,于是非要月妍带她去大堂观圣驾不可。月妍见拗不过她,也就只得带其前往,再三叮嘱只可在堂外默不作声偷偷瞻望。

二女来至大堂外,正欲往一旁回廊穿过,就听到一声喝令,紫嫣回头,顿时花容失色。喝令之人正是陆甚!她忍不住骂自己大意,堂堂御前都指挥,定是随圣驾左右,自己今日此举简直是自投罗网!

陆甚惊见紫嫣出现在国舅府,意外非常,难怪半个月命人寻遍青州和京城都不见芳踪,原是躲在这里。见其转身要走,遂上前一把拉住。

“放手!放手!”紫嫣甩手挣扎,却无奈挣不过陆甚的蛮劲,于是怒目以对,口中骂道:“无妄狂徒!快给本姑娘放开!”

月妍也急着大喊:“你们……哎呀,陆大人,你快松手,这是我府上的贵客!不是刺客!”她以为陆甚把紫嫣误会成是行刺之人,才如此动手。

荣王听到声响,也出来一看,见此情形,忙上前解围,只见他运劲握住陆甚拉着紫嫣的手腕,厉声喝道:“陆指挥,不得无礼!”

陆甚的手纹丝不动,看向荣王,冷厉道:“这是在下的家务事,不劳烦荣王费心。”

荣王见其如此傲然,怒道:“本王不管你是家事还是国事,现在就命你放开这位姑娘!”

陆甚置若罔闻,依旧强拉着紫嫣,斩钉截铁地道:“恕难从命!”

由于他们动静过大惊动了圣驾,待皇帝皇后及国舅爷出来后就见到一行人拉拉扯扯的这等场景。皇后不禁喝道:“皇上跟前,你们这样男男女女的成什么体统!”

皇后盛怒,除了皇帝,所有人都一同跪下。郭皇后见陆甚单膝着地行礼都不曾松开紫嫣的手,心想这江湖中人果真惊世骇俗,不通礼法,竟大庭广众作如此亲密举动。她怒容威仪对二人问道:“你二人究竟所为何事?陆指挥,你可是皇上的御前亲兵统领,怎能如此任意妄为。”

“皇后有所不知,”陆甚不卑不亢地回道:“此女与卑职自幼定有婚盟,卑职恐其在外惹祸,故想带回看管。不想却引起王爷和郭大小姐的误会。”

紫嫣不满喊道:“谁和你有婚盟!”她跪倒在地仍是不遗余力地挣扎捶打,“放手!放手……”

“圣驾当前,居然还如此放肆!”郭皇后怒喝道:“来人!把这个刁女给本宫拿下!”

“是!”一干护卫听命上前就要捉人,却只见陆甚横眉冷扫,便教他们一个个止步低头再不敢贸然上前半步。

“真是反了!”郭皇后见此怒不可遏,几欲发作,却听见皇帝悠悠开了圣口:“皇后何必和几个晚辈动气,朕看这名女子容姿出众,也难怪会让荣王和陆指挥起了争执。这些都是后生们的游戏,想当年你我不也是如此追逐而来的么?”

皇帝一席话,当下缓和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也使得皇后面色温和,目染娇柔,微嗔道:“皇上,您在此说这番话可真是羞煞臣妾了。”

皇帝笑道:“今日是微服私访,都是自家人跟前,有何不可说!”

而后又对陆甚道:“陆甚啊陆甚,去年朕要把自己唯一的公主赐婚与你,却不想竟遭你拒绝。朕当时在文武朝臣面前可谓是颜面尽失。今日见你也有踢到钉板的时候,真是不得不叫人大快人心啊!”说罢,哈哈大笑。众人见龙颜尽展,都不由松了一口气。

唯陆甚和紫嫣,一个板着神色手上力道不懈分毫,一个气急败坏使劲挣扎。

郭皇后见二人如此举动,又忍不住摇头,但又碍于皇帝情面不便发作,又瞥见荣王正担心地看着二人,心中突生一念,遂也朝皇帝跪下,道:“陆指挥这两年随行护驾尽心尽力,可谓劳苦功高,现难得他有瞩意之人,而这名女子出身名门,与陆指挥也算是门当户对。皇上何不成人之美,赐婚于他二人,臣妾想必陆指挥此次断不会再驳了皇上的恩典。同时也能为皇上偿了先前朝堂上的赐婚之心。”

皇帝一听,龙颜大悦,频频点头称道:“好,好,此举可谓是一举两得!”

龙音方落,圣旨未出,陆甚已经拉着紫嫣俯首谢恩。

“卑职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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