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解除隐身，睁开双眼，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望一眼那剑池之中彻底陷入癫狂的剑尊，摇头叹息之后，问道：“怎么离开这里？”
“原路返回即可，你们来时的路，是我本体的呼吸通道。 ”檀雅道，大梦初醒，她满脸倦意，黏在默身上不愿动。
默点头。撒娅也已明白默心思，对于他和檀雅之间的交易，她亦明了，于是白sè虚影掉转头，向来时路返回。
“檀雅！檀雅！……”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唤。
檀雅连回头的意愿都没有，伏在默肩头，昏昏yù睡。
“呃～呃～”鹰王霍拉是唯一一个仍被蒙在鼓里的人，他不明白为何默会突然消失，再出现时便把一个美到令他晕头转向的女子拐到手。“高，真高，这手段，比老夫不知高明多少倍。”他泪流不止。
“别吵。”默以命令的口吻对他说道。
经历了这许多诡异神奇的事，霍拉已经渐渐接受了默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于是不再言语，只是一双圆睁的眼，肆无忌惮地打量檀雅的全身，嘴里馋涎不断垂落。
“我十岁离家。那时还只是一只毛球大的小刺猬，按照虚空生物的传统，十岁以后便要独自去寻找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地修行。虚空生物的修行很简单，只要会一些简单的吸收天地灵气的法门，便可以通过进食和睡觉不断提升能力。只是这过程相当漫长。我用了将近万年灵魂才觉醒。”
檀雅并没睡，而是在默耳边讲述她的故事。说到刺猬，默不禁想象一只身长万里的刺猬该是什么样。可惜，以他的想象力，还做不到。
“这条虚空裂缝本来极其富饶，我来时，并无其他虚空生物存在。我很幸运，疯狂进食千年，而后沉睡千年，虚空生物在沉睡时会自行消化食物以及吸取天地灵气。这里成了我的领地，期间来过一些同类，不过被我赶走了，直到我吃光这里所有可以吃的东西，进入漫长的睡眠。”
默无法想象数万年重复同样的生活是什么感受。
“很寂寞，也很孤单，不过，总会习惯，铸剑只是我排遣寂寞的一种方式，没想到，最后会成为拯救自己的唯一手段。意识到自己也许已经足够强大，可以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的时候，已经晚了。”
“还不晚。”默说道，“才刚刚开始。”
“是啊，我连一个后代都没能留下，虚空生物怎么可以不留后？默，我想给你生个孩子。”檀雅的语声撩拨着默的耳朵。
默耳根发烫，再听到这最后一句，险些一口鲜血喷出，最后只是忍不住咳嗽数声，赌气似的说道：“别光说不练。”
吐血的是霍拉，直接把一个九万九千岁的妖女拐跑，他对默已无言语形容。
“小傻瓜，你紧张什么？玩笑而已啊玩笑。”檀雅笑弯了眉眼，当然，话是对默说的。至于霍拉，直接被她无视了。
……
原路返回，虚空乱流已经消失，外面的世界重新被云雾所遮蔽。
白sè虚影回到锈铁棍，不，阿修罗之中，默将终于冷却下来的阿修罗收回手中。此时的阿修罗，依旧是不起眼的黑sè，不过表面的浮雕纹密布，低调地显露其不凡。
现在，飞翔在云雾之中的变成了鹰王霍拉，他认命似的接受了这坐骑的命运。其实，更大的原因在于他想一直这么看着倾国倾城的檀雅，对他而言，这是何等的赏心悦目。
“这根棍子不错。好像也是件半成品，还受过极大损坏，不过灵魂核心隐藏着极强大的灵魂，我隐约能感觉到。而且，你这器灵的形像，与传说中的祖龙之子暗影极其相像。”檀雅亦注意到默手上的棍子。
“暗影？祖龙之子？”默皱眉。
檀雅解释道：“龙生九子，个个不同。关于九龙创世的神话中，暗影是祖龙的九个儿子之一，也是所有人类的始祖，他的形像就是鹿角蛇身，马面鱼尾，鹰爪，遨游虚空，见首不见尾。在一些古老文明的图腾中，偶尔能看到他的影子。在其他一些神话中，暗影也被认为是人类的终极形态。”
默心中惆怅，不知是喜还是忧，下意识中，又重新打量起手中长棍。
檀雅的话让默想起拉妮娅师父关于吸血鬼的讲述，吸血鬼一直在寻找暗影的传承者，并且声称找到了暗影之魂。莫非撒娅的暗影形像，与暗影之魂有什么关系？
念头刚一产生，撒娅的语声便响在心底：“不，撒娅只是影子，暗影之影，并非灵魂。暗影之魂已降世，尚未觉醒，我也不知道他在何处。”
檀雅又道：“你这件兵器既与暗影有关，想来不是凡物，修复的话，对你必有很大帮助。不过高级魂印之器的修复极其复杂，需要的材料五花八门，有灵气的合金只是其中最基本的东西，也是最重要的东西。至于其他，世间极其难寻，想修复它，你要走的路还很漫长。”
默心中一动，檀雅jīng于铸剑，并且打造的都是魂印之器，想必对修复也有更高明的见解，总比他自行摸索更好。有她在，倒可以请教一二。
“不过世间稀有的材料，往往被诸多强者垄断，一般人无法得到，等你有能力了再去寻找不迟。”刚升起念头，檀雅便一盆冷水浇下。
归根结底，想要得到需要的东西，终究要靠力量说话。默理解。
“我看你体质，先天残缺，最近好像练过补足的法门，有了愈合的迹象，不过要修炼到一定境界，还需许多时rì。”檀雅对默说道，“不过因我的本体在这里，天地灵气源源不绝，所以这里很适合练气，安心修炼便是。”
默点头。
“你的师父如何称呼？只要不是最近万年才进来的人，我还是都认识的。”
“逍遥之主流云烈火。”
仔细想了一遍，檀雅摇头：“不认识，看来是最近才出现的小辈。”
默无奈，人类要修炼到何等境界才能有万年寿命，还真不知道。一想到这么一个美丽女子出现在逍遥城，口口声声把流云烈火称为小辈，默不禁有些头疼。
……
“默！大人！你在哪里？大人，你在哪里啊？求求你，回答我啊！……”喉咙喊到沙哑，虚空乱流消失之后，流云甄烈便骑着木鲨鱼，下潜云海深处，寻找默的踪影。
以过往的经验，她知道，以默的能力，若被吸入虚空乱流之中，必然第一时间被撕成碎片，身魂俱灭。
她的不甘和徒劳的找寻，只是源于自责。如果不是她硬要拉着默过来，如果不是当时考虑不周，把默一个人留在那里，也许默就不会出事。
事到如今，她不知道怎么回去跟父亲大人交代。这个默，是黑暗元首看中的人，也是jīng灵森林里来的客人，他的这些身份，连父亲大人亦不能随意对待。
当然，她的痛，并不仅是这些关系，默的出现，带给她的，是久违的新鲜和欢悦。她喜欢赖在他肩上，喜欢折磨他，喜欢看他在自己的视线里木讷或痛苦地存在着。
他的突然消失，夺走了她太多东西。
唳！
鹰的长鸣令流云甄烈心惊，这个声音她是知道的，属于鹰王霍拉。她亦记得，默坠入虚空乱流之时，是与霍拉一起。
于是，再听到鹰王的叫声，流云甄烈心中，不再是畏惧和愤恨，而是狂喜。她催动鲨鱼坐骑飞向那声音来处，终于在看到霍拉巨大的身体之后，也看到了默。
然而很快，重逢的喜悦变成了困惑和别样的失落与惆怅，因为，默身边，依偎着美得令人心惊的女子。那个女子，只披着一件她为默准备的外套。
“大人！”她骑着鲨鱼靠近，一声呼唤之后，忍住想要扑到他身上的冲动，眼泪却肆无忌惮流了下来。
“甄烈，我回来了。”女孩子的眼泪，是默最害怕看到的，他对此不知所措。
“欢迎回来。”流云甄烈说道，抹着欢喜又惆怅的泪。
“小子，你艳福不浅啊。上到几万岁的老婆婆，下到一百多岁的小丫头，一个个都想对你投怀送抱。”鹰王霍拉酸溜溜地吐槽默。然而他无心的话语，却同时得罪了两个女人。
“嗯？谁是老婆婆？”檀雅语声冷极，令人心颤。
“sè鹰，我才不是小丫头。”流云甄烈尚不知霍拉和默之间发生了什么，她的抗议，并不不敢流露太多威胁之意。
“哦，一百多岁，甄烈有这么大了么？”默却困惑。
“当然，一百年前，我就看见她在这里转悠了，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可惜啊，当年的小姑娘，看着看着就成别人的了，小子我恨你。”霍拉黯然神伤。
“年轻真好，默，你没把她怎么样吧？”檀雅不再纠结于被一个几百岁的后辈称作老婆婆的心酸，问默道。
我才十几岁。默心道，却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大人，她是谁？几万岁的老婆婆？”流云甄烈小心地问默他怀中女子的来头，小心翼翼地不把内心酸溜溜的感觉表现出来。
呃。默不知如何说，于是眼望霍拉。
呃。霍拉作面瘫状。
“檀雅，默默宝贝的**第一人。”倒是檀雅嫣然一笑，自我介绍道。
默默宝贝？默瞬间又有天旋地转之感。
霍拉则喷出一口老血。
“哼，大人也是一样好sè，你肯定不是第一个了。”流云甄烈满面通红，狠狠瞪了默一眼。
檀雅咯咯娇笑：“那么，你也要一起吗？”
“花心的男人，最讨厌了。”流云甄烈跺脚，骑着鲨鱼转身离去。
“吃醋的小姑娘，最可爱了。”檀雅微笑点评。
“就别捉弄她了。”默说道。
“是，默默大人。”檀雅答应着，转而捉弄默。
默也有了想吐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