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道左相逢,万丈波澜由心起(二)
作者:焚琴居士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093

钟万仇虽是早就听无崖子说起过天门,不过此时听玉无暇亲口承认,仍是忍不住心中一震:这玉无暇和那姓赵的男子看来不过二十左右年纪,竟有如此武功修为,看来天门当真不能小觑,今日被他们认出老子,只怕许多计划都要抓紧进行了。想到此处,双眼微眯,冷冷的看着玉无暇,见她一双俏目正盯着自己的左手,微微一愣,低头看去,正看见左手拇指上的七宝指环,点了点头,道:“既然知道我是圣门圣王,还敢招惹老子,胆子倒是不小。”玉无暇听他言辞粗鄙,自称老子,心中略觉不快:这圣门的圣王,哪一代不是才华横溢,风流潇洒之人,他相貌丑陋也就罢了,怎地言辞如此粗鄙不文,莫非我认错了不成?一念及此,又仔细看了看钟万仇手上的七宝指环。一旁的青衫男子听得玉无暇称钟万仇为圣门圣王,心中惊骇不已,他自由入天门习武,天门中的典籍自是涉猎颇多,其中不少都是记载天门与圣门之争,历代圣王皆是学贯古今,武功超凡之辈,眼前的钟万仇虽然容貌丑陋,不过方才那一手功夫,便是他的师傅以及天门中的几位长老,也万万不及的。当下拱手一礼道:“在下天门赵无极,见过圣王!”

钟万仇见他前倨后恭,微微一愣,并未理睬,青衫男子赵无极倒也不生气,微笑道:“想不到此番下山,竟能遇到前辈,当真是三生有幸!”一旁的玉无暇此刻方才确认那七宝指环却是是真,俏生生的看了钟万仇一眼,道:“不知前辈能否允许晚辈师兄妹与前辈同桌呢?晚辈倒是有些事情要请教前辈一二!”钟万仇虽是对天门略有顾忌,不过眼前二人他倒还不放在眼里,冷哼一声,道:“有问题回去问你师傅,莫非天门的老家伙们都死绝了么?”玉无暇对他甚是恭敬,竟不成想他如此不客气,当即心中一阵不快,倒是一旁的赵无极笑了笑道:“前辈想来是不喜人打扰,倒是我们师兄妹莽撞了。”说着看了玉无暇一眼,道:“无暇师妹,我们还是另找一张桌子吧,不要打扰前辈了!”玉无暇修行的武功最忌心浮气躁,被钟万仇几句言辞讽刺,隐隐间竟有些心境摇动,听得赵无极如此说,登时惊醒过来,心中一阵后怕:想不到这圣王如此了得,不经意间竟能影响我的武功修为,看来定是天资卓绝之辈,不能小觑了。想到此处,微微一礼,笑道:“倒是小女子鲁莽了,如此便不打扰前辈了。”回首又冲梅兰二人点头示意,柔声道:“姐姐方才并非有心,还请两位妹妹不要见怪才好!”

说罢,便随着赵无极就近寻了张桌子坐下,梅兰二女听了玉无暇致歉的言辞,一头雾水,想不出个究竟,连忙看向钟万仇。钟万仇哼了一声,道:“看来以后不能太过放纵你们了,待竹菊二人回来,我便好好传授你们几门功夫,免得出来被甚么丑鱼烂虾的作弄,丢了我的脸面。”梅兰听得他要传授自己姐妹功夫,哪里还顾得上思量玉无暇方才言语的含义,当即喜不自胜,连连为钟万仇添酒夹菜。钟万仇自是乐得享受,来者不拒,偶而还调笑二女几句,倒也有几分风流倜傥的味道。WWw.360118.com正自吃得开心,忽地听得一旁的玉无暇道:“赵师兄,你说那乔峰当真是契丹人么?”赵无极方才打发了招呼的伙计,听得她如此问,笑道:“想来不会有假,不然长老们也不会让我们下山查探了。”钟万仇听得二人谈及乔峰,登时一愣,心道:难不成乔峰的身世还是被揭穿了么?如此一来,只怕中原武林便要大乱了,这倒也好,待老子想个法子,将乔峰保下,再指点他去耶律洪基身边,日后那契丹国师之位,便逃不出老子的手心了。

玉无暇一边和赵无极交谈,一边偷窥钟万仇的反应,见钟万仇听了自己一番话后,凝神思量,心中登时一阵得意,当下又道:“这乔峰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只可惜是个契丹人。”赵无极闻言点了点头,道:“不错,若说这乔峰,我也钦佩不已,单说他统领丐帮,力抗西夏一品堂,便是了不得的壮举,只可惜他是契丹人,不然非要好生结交一番才是!”玉无暇知道这赵师兄对自己甚是仰慕,她故意说起乔峰之事,便是要引起钟万仇的注意,此刻听得赵无极应和,心中好不欢喜,娇笑了一声,道:“师兄说得极是,不过他既然是契丹人,想来对我大宋定是心存不良,此番前去聚贤庄,若是那些恶事并非他所做,我们便饶他一命,毕竟他也算是为我大宋,以及中原武林做了不少好事。如若他当真是那穷凶极恶,丧心病狂之人,我们倒也不必手软。”赵无极听她如此说,虽是略觉她与平常有些不同,倒也想不出因由,当下应和道:“师妹所言极是,此事便由师妹做主,愚兄便做个马前卒,唯师妹马首是瞻就是了。”

玉无暇一番心思,钟万仇自是一清二楚,此时他已酒足饭饱,倒也懒得理会二人,当即让梅剑会了账,三人便径自上楼去了。玉无暇知道钟万仇曾救过乔峰,此番说话,只望钟万仇会担心乔峰安慰,能开口询问,自己便可以旁敲侧击,打探他此番出山的目的,不成想钟万仇根本不理他,竟然就这么从容离去,登时心中好不烦躁。赵无极见玉无暇呆呆的坐在那里,眼中尽是气恼的神色,心中奇怪,看了一眼远去的钟万仇,眉头一皱,道:“师妹,师妹?”接连唤了好几声,玉无暇才猛地醒转,略带歉意的冲赵无极点了点头,道:“方才正在想些事情,还望师兄不要见怪。”赵无极微微一笑,道:“师妹哪里话,师兄可不是那小气之人。”微微一顿,赔笑道:“师妹方才可是再想那圣王之事?”

玉无暇瞥了他一眼,施展传音入密的功夫,道:“师兄想必也知道我天门和圣门之争,此人武功之高,莫说你我,便是整个天门之中,也无人是他的对手,想来想去,普天之下只怕也只有护法长老能与之抗衡了!”赵无极听得她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和自己说话,倒也并不意外,这等隐秘之事,哪里能在大庭广众中肆无忌惮的说起,孰料忽地听她说起“护法长老”,登时眉头一挑,神情凝重,玉无暇知道他曾被护法长老羞辱过,叹息一声,传声道:“师兄莫非还在记恨护法长老么?”赵无极讪讪一笑,同样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道:“护法长老地位超然,当初也是为兄鲁莽,才被长老惩戒,为兄自知有错,哪里敢记恨。”玉无暇听他虽是如此说,目光却是阴冷无比,显然仍在记恨,心中暗自叹息一声,传声道:“此人武功如此之高,此番出山,所图者不外乎天门和你们赵家的江山。”赵无极闻言身子一震,不自觉的向钟万仇离去的方向望去,却见钟万仇站在楼头,冷冷的看着自己和玉无暇,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想到他那登峰造极的武功,登时呼吸为之一滞。

钟万仇瞟了两人一眼,便径自往自己的房间而去,鼠一刚刚安排好诸人,见钟万仇上来,连忙上前见礼,钟万仇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随自己来,当下一行四人,径直到了钟万仇的房中。房中布置倒也雅致,钟万仇径自在房内的桌旁坐下,梅兰二人连忙添茶倒水,从旁伺候,钟万仇看了鼠一一眼,道:“都安置好了么?”鼠一点了点头,道:“兄弟们都各自住下了,几位……几位……”鼠一不知如何称呼红袖和秦甘诸女,犹疑了一下,道:“几位女子就在主人的隔壁,此刻正在用饭。”钟万仇拿起梅剑刚刚沏好的茶,浅尝了一口,道:“你挑个轻功好心思活的兄弟,去跟踪两个人。”微微一顿,道:“就叫老十一去吧,这一路我看他功夫进境不错,应该能够胜任。”鼠一愣了一下,道:“主人,要跟踪甚么人?”钟万仇放下茶碗,道:“楼下大堂中的一男一女,女子白衣蒙面,男子一袭青衫,长得……还算过得去,你马上去布置吧。”

鼠一闻言躬身应是,转身便要出去,钟万仇忽道:“那两个人武功极高,不可大意,让老十一谨慎点。”鼠一自是连连应承,待得鼠一出了房间,带好房门,一旁伺候的梅剑道:“尊主,那两个人到底甚么来头?”钟万仇看了二女一眼,却不答话,心中寻思道:想不到还是聚贤庄,如此一来,想必那萧远山也会现身,倒也热闹,看来老子倒要先行赶去,免得错过这场大戏。想到此处微微一笑,瞥了梅兰二女一眼,道:“你们两个小蹄子,竟然如此轻易便着了那女子的道,还不自知,若是我不在场,她又心怀歹意,只怕你两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梅兰二女闻言一阵羞赧,娇嗔不已,钟万仇见二人面色如玉,端的是粉嫩通透,好不诱人,心中登时生了将二女吃下的念头:这两个小妖精如此体贴可人、善解人意,更难得的是对老子如此痴情,便是那天龙中对慕容复痴心一片的阿碧,想来也不过如此吧,倒叫老子好生难忍!

正自意淫,忽地心中一动:阿碧?糟了,不知那阿朱是否会去少林盗取易筋经?想到此处,猛地身子一震,站起身来,在房中一阵踱步,寻思道:偏偏老子记不起那易筋经是怎么落到鸠摩智手中,若是那阿朱当真将易筋经盗去,又为鸠摩智所得,只怕此事便多费一番手脚了。若是那易筋经仍在少林,倒是要抓紧将其弄到手中,免得横生枝节。一念及此,心中当即定下计来,哪里还有闲心和梅兰二女调笑,当下命梅剑将鼠一唤来,仔细吩咐的一番,梅兰二女听得他要离去,虽是不舍,却不敢拦阻,只是双眼通红,默默的看着他。钟万仇将诸事交待完毕,这才发觉梅兰二女神情哀怨,心中一暖,冲二女点了点头,便穿窗而出,客栈一旁便是马厩,他来时一行人众多,伙计自是识得他,见他前来牵马,虽是奇怪,倒也不多废话。钟万仇提了马,跃身而上,双腿一夹,那马倒也乖巧,当下向前行去。

那聚贤庄在河南境内,离那少林寺倒也不远,钟万仇纵马狂奔,径直奔河南而去,一路上风餐露宿,不消半月便到了河南境内。莆一到河南境内,钟万仇便发觉这觉当地江湖中人极多,往往三五成群,高谈阔论,所说的尽是那乔峰杀父、杀母、杀师父的恶行,钟万仇为了掩藏行迹,早将那身火云黑袍换下,此刻他身着普通的黑袍,倒也不担心旁人发现。钟万仇扮做普通的江湖中人,随意打听了一下,便探的那聚贤庄的所在,当下纵马而行,直奔那聚贤庄而去。这聚贤庄在河南武林倒也颇为有名,游氏二雄游骥、游驹二人虽是退隐已久,不过他兄弟二人乐善好施,在河南武林道上,倒也有几分名头,这次英雄大会乃临时所邀,但接到请帖之人连夜快马转邀同道,一个传一个,一日一夜之间,帖子竟也已传得极远。只是时间迫促,来到聚贤庄的,主要都是河南少林寺左近方圆数百里内的人内。

不到两日功夫,钟万仇便到了距聚贤庄不远的许家集,这许家集是一处人烟稠密的大镇,人来人往,甚是热闹,附近粮食、棉麻、牛皮等物的俱在此地买卖,此刻已是晌午时分,钟万仇虽是内功精湛,不过他连日赶路,早已疲累不堪,当下在镇上寻了家客栈,要了间上房,沐浴更衣,好生休息了一番。一觉睡到傍晚时分方才醒来,只觉精神振奋,连日来的乏累一扫而空,说不出的舒坦,起来穿好衣袍,方觉腹中饥饿,当下出了房间,径直往大堂而去。大堂中此刻人满为患,钟万仇打量了一番,发现大堂角落还有一张空桌,当下往那掌桌子行去。

方才坐好,伙计便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满脸赔笑道:“这位爷,这张桌子有人定了,您老要些甚么酒菜,小的给您送到房内可好?”钟万仇之所以到大堂用饭,便是想探听一下乔峰的消息,听得伙计如此说,心中登时不喜,眉头微皱,正要斥责那伙计,忽地听得一女子道:“不必了,我和这位爷是朋友,你尽管将酒菜上来便是了!”声音娇媚,煞是好听,说不出的诱人,钟万仇闻言一愣,循声望去,却见一人正站在不远处,一身白衣,脸上覆着一层白纱,一双俏目正自看着钟万仇,不是那玉无暇又是何人?伙计听得她吩咐,自是连连应是,当即离去,玉无暇冲钟万仇略一点头,道:“前辈,不知晚辈可以坐下么?”一边说着,也不管钟万仇是否答应,便自顾自的坐在钟万仇对面。钟万仇瞥了她一眼,忽地沉声道:“你怎知我会来此?”玉无暇眼中尽是笑意,低声道:“前辈曾救过那乔峰,更将独门武功传授给他,此番乔峰有难,前辈又岂会坐视不理?”钟万仇眉头微皱,冷声道:“你倒是很用心,将老子的事打听的一清二楚。”微微一顿,又道:“莫非你不怕老子杀了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