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 皓月当空,群星辟易乾坤转(23)
作者:焚琴居士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864

那“生死符”何等歹毒,腾云子和全冠清二人又如何能熬的住?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他二人已然仆倒在地,呻吟不绝,双手更是将身上的衣衫扯破,在膻中穴上不住抓挠。wwW.360118.COM钟万仇听得身旁的阿紫呼吸有异,当下回头望了一眼,却见阿紫满脸惊惧,双肩不住颤抖,显然是想起了那“生死符”的厉害。钟万仇微微一笑,这才想起阿紫也中了自己的“生死符”,略一沉吟,道:“阿紫,你可还记得这‘生死符’的厉害么?”

阿紫闻言脸色登时一变,恨恨的白了钟万仇一眼,随即不知想起什么,忽地娇笑了起来,道:“阿紫哪里会忘得了?这‘生死符’么,便是取自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意思,一经发作,一日厉害一日,奇痒剧痛递加九九八十一日,然后逐步减退,八十一日之后,又再递增,如此周而复始,永无休止。”说到此处,阿紫俏生生的瞥了钟万仇一眼,皱了皱鼻子,笑道:“师傅,我说的可对么?”

钟万仇见她如此乖巧的配合自己,登时一愣,心道:这丫头的心思着实难以琢磨,她身上尚且中了我的‘生死符’,怎地她却一点也不担心一般,当真古怪的紧!心中犹疑,嘴上却是不曾停住,当下钟万仇探手从怀中取出装有止痒丸的瓷瓶,冷声道:“这‘生死符’最是歹毒,一入体内,便消失无踪,若非我亲自出手化解,普天之下,再无人能够解去你二人这蚀骨的痛痒,从今往后,你二人乖乖替为师办事,为师自会给你们好处,你们可听真了么?”

事到如今,腾云子和全冠清二人哪里还不知道钟万仇给自己种下这“生死符”,分明是要将自己操控于股掌之中,当下心中虽然又是怨怼,又是惊惧,却也只得乖乖就范。二人强忍着体内的痛痒,挣扎着跪倒在地,齐声道:“弟子听真了!”钟万仇闻言嘿嘿冷笑,却也不再折磨二人,当下从瓷瓶中倾出两颗药丸,二人见了,知道定是那解药,当下重重的叩了几个响头,这才颤抖着双手去接。

二人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接过药丸,又费了好大一番气力,这才将那药丸服下,药力一时未能行到,二人仍是痒得呻吟不止,满地打滚,不住抓挠,又过了顿饭时分,奇痒稍戢,这才站起身来。钟万仇瞟了二人一眼,见二人满脸惊惧,目光闪烁中颇为惶然,显然是对“生死符”怕得很了,当下微微一笑,道:“这止痒丸只能暂时消去痛痒,一年之后的今日,若是得不到新的药丸,你二人想必清楚那后果了?”wap.16 k.

腾云子二人闻言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抖,脸上惊惶之色更胜,当下二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弟子定当忠心不二,任凭师尊差遣。”钟万仇见二人如此识趣,心中颇觉满意,当下挥了挥手,示意二人退下。二人见状,复又在地上叩了一首,这才站起身来,稍一平整了下身上的衣衫,当即告退,寻那天浪子和出尘子二人去了。见二人去得远了,阿紫忽地娇笑一声,道:“师傅,你可真是好手段呢!”

钟万仇闻言嘿嘿一笑,心中得意尽在笑声中显露无疑,笑罢,钟万仇忽地心中一动,蹙眉道:“此间事了,你赶紧回镜湖小筑去吧,你娘亲想必担心死了!”阿紫闻言摇了摇头,道:“我才不要回去呢!我要跟着师傅!”钟万仇听得她几次三番唤自己师傅,心中颇觉古怪,当下道:“我什么时候答应收你为徒了!”阿紫一双眸子好似回说话般,在钟万仇脸上一阵趋巡,好半晌才满脸可怜的道:“你抢了我的神木王鼎,害得我被丁春秋追杀,我为了保住小命,只好委屈自己拜你做师傅了!”

钟万仇听得她又是这般废话,当下便觉一阵不耐烦,哼了一声,便要发作,蓦地里心中一动,登时想道一事,当即道:“你是担心那‘生死符’吧?也好,左右那丁春秋也逃不出我的掌心,我便为你除去那‘生死符’也就是了!”他想起阿紫也中了自己的生死符,还道阿紫跟着自己便是为了这般缘故,不成想阿紫听得他如此说,却一阵摇头道:“不要!”说罢脸上忽地闪过一丝笑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钟万仇,娇声道:“师傅,不如你将那‘生死符’传授给我吧!”

钟万仇哪里想道阿紫竟然如此缠人,登时为之一愕,道:“你为何非要拜我为师?”阿紫笑吟吟的道:“谁让你武功这般厉害,比那丁春秋不知厉害多少倍,我生平的志向便是想拜个厉害的师傅,到时候便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钟万仇听得一阵头昏脑胀,连连摇头,道:“你自去寻你那厉害的师傅去,我可没空理会你!”说罢,钟万仇四下打量了一番,一眼瞥见那绿焰,心中一动,当即将神木王鼎取了出来。wwW.360118.COm

阿紫见他不理睬自己,却将神木王鼎取了出来,忙道:“师傅,你传给腾云子的是什么武功?怎地和‘化功**’如此相像,你也传给阿紫好不好?”钟万仇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不管她说什么,我一概不允。给她钉子碰得越多,她愈发不耐烦,到时她按捺不住,自会乖乖的离去,也省得她总在身边纠缠。当下道:“不传!”说着手上劲力吐,那神木王鼎登时跳跃起来,缓缓向那火焰飘去。

阿紫见他如此举动,登时为之一愕,忙不迭的道:“你……师傅……这神木王鼎可是宝贝,你可不能烧了它……”她话音未落,但见钟万仇蓦地里手指接连屈弹,五指轮转,好似抚琴一般,那神木王鼎倏地一震,啪啪数声,登时四分五裂。阿紫看在眼里,登时惊得哑口无言,不等她回过神来,钟万仇蓦地里探出右手,凌空虚握,那神木王鼎登时化作一滩齑粉,飘飘洒洒,散落在绿焰之中。

那绿焰好似被浇上一捧火油一般,火苗哔啵乱响,猛地高窜起来,登时扬起一股怪异的香气。阿紫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大叫道:“那……那……那可是神木王鼎,用来修习化功**的神木王鼎……你……你竟然就这么毁了它……”钟万仇闻言微微一晒,甚是不屑的道:“怎么,你舍不得么?”阿紫闻言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随即笑面如花,摇了摇头,道:“有甚么舍不得的?反正师傅你日后会传我更厉害的功夫,这神木王鼎祸害不小,毁了最好!”

钟万仇闻言登时一愣,心中对这小魔女当真是半点法子也无,当下席地而坐,双目微瞑,不去理他。阿紫见状也凑在钟万仇身坐下,道:“师傅,我唱支曲儿给你听,好不好?”钟万仇哼了一声,不去理睬她,阿紫登时嘟起了小嘴,娇嗔一声,道:“师傅真是挑剔,那么我说个笑话给你听,好不好?”钟万仇此次所兴哼也不哼,便装做没听到一般,任她一人自言自语。

阿紫见他不理睬自己,竟然也不着恼,兀自喃喃道:“嗯,这个也不喜欢,那我出个谜语请你猜,好不好?”钟万仇只觉耳边好似有只苍蝇一般,嗡嗡而鸣,好不烦人,当下冷声道:“不好!”阿紫闻言竟然娇笑起来,道:“嗯,想必是师傅知道阿紫说的笑话不好,所以才不喜欢,那么师傅说个笑话给阿紫听,好不好?”钟万仇想也不想,又是一口回绝。

如此这般,阿紫接连问了十四五件事情,钟万仇要么不予理睬,要么干脆就是一口回绝,口气生硬冷淡,阿紫竟然一点也不着恼,兀自喋喋不休。蓦地里阿紫一眼瞥见钟万仇背上的瑶琴,登时心中一动,掩口清笑了一声,又道:“都不好么?看来阿紫真是笨死了,怎么也讨不到师傅的欢心!”语气楚楚可怜,颇有几分自怨自艾的味道,微微顿了一下,又道:“那么师傅以后永远都不要给阿紫抚琴听,好不好!”

钟万仇正自烦闷,听得阿紫又再发问,当下想也不想,便道:“不好!”话一出口,钟万仇便醒觉过来,但听得阿紫娇笑一声,连连拍手道:“这可是师傅你亲口应承的,你可不许反悔,快快,快给阿紫抚琴听!”钟万仇当下只觉胸中说不出的烦躁,直恨不得一掌将阿紫击毙了事,也胜过她这般喋喋不休,让自己徒增烦恼。正自烦闷,却听阿紫忽地幽幽叹息一声,道:“阿紫其实也挺喜欢抚琴呢,可是从小没人教我,星宿派里又是那般险恶,一日不苦练那些功夫,说不定便被人暗中害了……”

钟万仇闻言登时心头一震,蓦地里想到自己那尚未出世的孩儿,心中说不出的酸楚:我那孩儿……我那孩儿也不知怎样了,他长大会不会也像阿紫这般,若是有人欺负他怎么办?若是她们恨我,虐待我那孩儿又当如何是好?不行,我的孩儿怎地能让人欺负,我……我要自己抚养他,我要将一身武功都传给他,这天下武林,万里江山,只要我那孩儿喜欢,我通通都给他!

想到此处,当下恨不得肋生双翼,直飞到钟灵身边。这念头一起,登时不可扼制,当下只想马上便动身,一刻也不想停留。阿紫见他脸上神色变幻,登时颇为欣喜,当下又道:“师傅,你教阿紫抚琴好不好?阿紫以后一定听师傅的话,阿紫从前太过顽皮,师傅若是不喜欢,阿紫以后一定乖乖的!”语气淡淡,个中却流露出深深的依恋之意,直叫钟万仇听来心中大为怜惜,当下经忍不住道:“改什么改,这样最好,总比那些个木头人强的多了!”

话一出口,钟万仇便后悔不迭,心道:我这是怎么了?不假颜色她尚且纠缠不休,如此说话,她岂不是要更加痴缠!果然,阿紫闻言登时满脸喜色,双臂将钟万仇手臂环住,娇笑道:“阿紫只道师傅最好了,阿紫什么都不改,什么都听师傅的,师傅给阿紫抚琴听好不好?”钟万仇虽是心中仍觉烦躁,不过却也被阿紫这番痴缠微微打动,心道:她终究不过是个小姑娘,我这般拒之千里做甚么?左右不过是个弟子罢了,我收了这许多弟子,还差她一个么?

想到此处,登时觉得豁然开朗,当下睁开双眼,瞟了阿紫一眼。但见阿紫满脸笑意,一双灵动的眸子,正自俏生生的望着自己,眼中渴求痴缠之意,叫人触目心动。当下微微点头,从背上取下瑶琴,横放在膝上。正要抚弄琴弦,钟万仇忽地想起什么,问到:“你怎地不求我为你解去那‘生死符’的苦楚?”阿紫闻言眉头微蹙,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好一会儿不见她说话,正在钟万仇有些不耐烦之际,阿紫忽地满脸笑容,好似鲜花绽放一般,娇声道:“这个么,是秘密!”.16k.c n

钟万仇只觉眼前好似蓦地一亮,阿紫娇笑的容颜如同云破月出一般,直叫钟万仇心中一阵清爽,好不舒坦。瞟了阿紫一眼,忽地觉得眼前这少女竟不象从前那般讨厌,更为难得的是她竟然对自己如此依赖、痴缠,着实让钟万仇大为受用。微微一笑,抚琴以待,钟万仇又看了阿紫一眼,道:“你想听什么曲子?”阿紫摇了摇头,道:“我哪里懂得这许多,师傅你随意弹奏就好了。”

钟万仇听她如此无赖,登时微微一笑,略一沉吟,当下便抚弄起来。琴声幽远空灵,由低渐高,仿佛泉水涔涔,在山间跳跃,又好像雏鸟吱啾,于林间展翅,阿紫从未听过这等美妙的音律,登时心神为之一荡。正自沉迷其中,琴声忽地一变,低沉婉转,如泣如诉,个中伤感,竟仿佛花残镜碎,于无声中突地破裂开来,叫人为之心碎,阿紫只觉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凄苦,登时想起从前许多往事,竟未发觉自己已然悄无声息的落下泪来。

泪眼朦胧中向钟万仇望去,却见钟万仇不知何时经瞑上双眼,唇齿开阖,一阵低沉的声音登时响起:“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天边,的你,飘泊白云外。苦海,翻起爱浪,在世间,难逃避命运。相亲,竟不可接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份!情人,别后,永远再不来!无言,独坐,放眼尘世外。鲜花虽会凋谢,但会再开,一生所爱,隐约,守候,在白云外!”

阿紫只觉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戳破,心里一阵阵发疼,竟好似要撕成两半一般,登时压抑不住,失声哽咽起来。钟万仇闻声睁开双眼,淡淡一笑,双手不住抚弄,琴声更显凄苦,好似潇潇夜雨,静肃中点点滴滴落下,又如同无边落叶,寂寞里朵朵片片飘零,同时歌声更显凄冷深沉,宛如低声倾诉一般,端的叫人不忍听闻。一旁的阿紫好似着了魔一般,凄婉哀绝,只觉这天地间竟是一片迷茫,浑然间,竟觉得毫无牵挂,无所寄托,好不孤单。

一眼瞥见眼前不远处兀自跳跃燃烧的绿色火焰,只觉那火焰好生迷人,光亮万端,当下茫茫然的站起身来,缓缓向那火焰行去,心中但觉那火焰端的是温暖,若是跳入其中,从此便再也不会孤单害怕。钟万仇兀自沉迷于自己的琴音之中,蓦地里眼角余光忽地瞥见阿紫古怪的举动,登时心头一震。定了定神,仔细瞧去,却见阿紫眼神涣散,神情呆滞,竟想跳入火中,当下顾不得许多,随手将瑶琴放到一旁,脚下一震,身子登时跃起,右手猛地探出,虚空一爪,劲气涌动之处,阿紫身子登时一震,猛地向后倒飞了回来。

钟万仇双手一探,将阿紫抱在怀中,身子一个旋转,便稳稳的落在地上。再看怀中的阿紫,但见她眼神先是一阵呆滞,随即缓缓灵动起来,神情也渐渐恢复如常,不过盏茶的功夫,阿紫已然醒觉过来,待得她发觉自己竟被钟万仇揽在怀中,登时俏脸羞红,挣扎着挣脱开去。钟万仇倒是不曾想得太多,见阿紫恢复如常,心中自是略感安心,蓦地里一眼瞥见他方才放在一旁的瑶琴,登时心中一动。

略一沉吟,钟万仇登时想到个中古怪之处,当下顾不得许多,忙不迭的问到:“丫头,方才你怎会如此的?”阿紫正自娇羞万端,不知如何面对钟万仇,听得钟万仇发问,原本不想理睬他,但是想起刚才的情形,登时一阵后怕,心中略一思量,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反正……反正听了你的琴音歌声,虽是不知你弹唱的究竟是什么,但是心中好生难过,说也说不出来……”

说到此处,阿紫心中又是一阵后怕,情不自禁的吞了一口唾沫,道:“反正就是觉得心里难过,觉得那火……那火好生温暖……”此言一出,阿紫眼神又是一阵迷惑,神情也呆滞了几分,口中喃喃自语道:“好生温暖……好生……”钟万仇见她竟又有几分失神的模样,当下心头剧震,想到个中厉害,直恨不得大叫几声。不过阿紫失神在即,他也顾不得仔细思量,当下气沉丹田,猛地大喝一声:“破!”

但见阿紫闻声身子登时一震,胸腹间一阵急促起伏,哇的一声,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身子一软,登时向地上仆去,钟万仇大吃一惊,身子一闪,一步便跨到阿紫身旁,将她揽在怀中。却见阿紫面色惨白,印堂中竟隐隐泛起碧绿之色,显然是毒发攻心的征兆,钟万仇眉头一蹙,探手扣在脉门,略一查探,当即扶着阿紫盘膝坐下,自己跌坐在她身后,左手一翻,猛地一掌拍在阿紫后心大穴上,掌中内力奔腾如潮,登时透入阿紫体内。

眼前情形说来古怪,其实倒并不蹊跷,钟万仇跟随无崖子和苏星河五年,在他二人调教下,琴艺早已精通。后来他又从一心尼那里得了《一念成魔》曲谱,悉心钻研之下,琴艺愈发精湛,那曲谱中的弹奏之法,更是被他不知不觉间用在平常弹奏之中。此时他心有牵挂,情愫暗生,不知不觉间竟将心底压抑的重重情绪,混合内力付诸琴弦,加上他低沉的歌声,登时仿佛化作摄魂魔音一般,听者定力坚韧还则罢了,若是定力不足,当下便心志被惑,神念迷失。好在他此时只是机缘巧合,无意间弹奏出来,并无太大的威力,否则莫说是阿紫听了失魂落魄,只怕是当世高手一时不察,也难以抵抗,深深沉迷,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