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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杨奇点点头，文弱的脸上多了几分不屑，“不过杨家做的生意本来就不合法，我爸嫌白伯伯贩毒，还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聂锋沉默不语。纵使他知道走私货物和贩毒在法律上的情节严重性不同，他也认为贩毒对人的伤害比走私货物要大得多，但确实如杨奇所说，如果贩毒是一百步，走私货物也能算得上五十步了。

“好，我们不聊这个，”聂锋说，“今天我再次过来，不仅仅是找你吃饭的……”

“锋哥，”杨奇很灵醒地说，“你是不是也跟那几个叔辈一样，叫我坐我爸爸的位子？”

“那样不好吗？”聂锋轻描淡写的表情好像事情与自己无关一样，“杨家现在就找得到你一个人，这个位子，”他站起来，走到餐桌正位后方，双手拍了拍椅子的靠背，“不是你坐还有谁坐？”

杨奇又恢复了白天的愁眉苦脸：“锋哥，我最怕碰这些事情了，跟那些人打交道，实在是很不舒服。”

聂锋自己又何尝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想他在国内的和平式教育下长大，几个月前半推半就地让杨雪拉进了杨家，纵使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但终究还是参与了黑帮争霸的战斗。

“你不愿意？”聂锋笑道，“那好，把杨氏财团的股票卖了吧。等过到一定时间，好像是一年这样，你爸、你大哥和姐姐再不回来，他们就会被宣告失踪，他们名下的所有产业都将由你全权代理。既然你不想做，就卖掉吧，相信很多人会抢着要的。”

“这……”杨奇的苦瓜脸松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患得患失的表情，“那要是爸爸他们有一天回来了呢？可能他们只是陷入了困境，一时回不来罢了。如果他知道我卖了杨家，我想他会拨了我的皮！”

“那可就难办了，”聂锋事不关己地笑笑，“你又不想做老大，又不舍得把杨家卖了，这样是最吃亏的。你想想，意大利人那么大动作卷土重来，为的就是旧金山地下霸主的位子，再这样下去杨家迟早被意大利人吞掉，那还不如你自己卖掉它，好歹挣回些下半辈子吃饭的钱！”

“锋哥……”杨奇迟疑了一会，“不如你代替我坐这个位子，怎样？”

聂锋心里一惊，脑子里顿时浮现出老罗版《三国》里刘备临终托孤时的那句经典台词：

若嗣子可辅，则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为成都之主！

他妈的，老子来试你，你反倒试起老子来了！聂锋不相信杨奇会那么懦弱，如此大的家业自己不敢管会托给一个外人，如果杨奇是真心想让，那他就可以改名叫唐三藏了。

“好啊，没问题。”

聂锋竟然一口应承下来！这一下连赤龙都惊得双目圆瞪，一脸惊愕地看着他和杨奇。而聂锋却平静无比地微笑着，说：“阿奇，你可想好了，这种事可不是随便可以决定的。如果你实在不愿当老大，我是不在乎帮你坐这个位子。”

一时间，惊讶、错愕、甚至是后悔的表情一齐出现在杨奇文弱白皙的脸上。虽然聂锋口口声声叫他想清楚，怎奈一直以来杨奇都是极为排斥家族的黑帮事业，就连杨雄三番两次遇险，他都能不闻不问地拖着女友去旅行。假如刚才说出口的话再收回来，那和他平时的表现岂不是自相矛盾？

而聂锋这边的思绪则更复杂，很明显他是大着胆子去更进一步地试探杨奇。因为先入为主地感觉到对方的试探，他一怒之下就说出了自己都认为是不计后果的话。假如杨奇再次提出让他坐第一老大的位子，聂锋就骑虎难下自讨苦吃了。

所幸杨奇重新对问题进行了思考，沉默半晌后，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吞吞吐吐地说：“锋哥……对不起，还是算了，我撑一撑，说不定我爸他们很快就回来的！”

聂锋背脊出了不少汗，这回他总算松下一口气，但仍然得了便宜卖乖地说：“嗯，如果你哪天再有不想干的念头，就通知我一声。我是你姐姐的未婚夫，算得上半个杨家的人，如果你委托我坐这位子，不但在道义上讲得过去，而且我不会私吞掉杨家。”

“是，是……”杨奇额上也渗出了好些半油半汗的东西，在灯光的照射下尤为明显，“不过，锋哥，在我爸回来前，如果我有需要的话，可能还要你帮忙的。”

“没问题，有我帮得到的你尽管开口。不过现在你得先帮我一个忙，”聂锋说，“你姐姐不知道回过旧金山没有，她现在也不见了，我想尽快找到她。”

杨奇说：“我们一直在找她啊！还有我爸和我大哥，杨家现在不宜有大动作，但也最大限度地派人去找了。”

聂锋点点头，说：“今天我联系过杨家剩下的老大，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全都不愿见我。”

“有这样的事？”杨奇奇道，“明天我约他们出来开个会，锋哥你也一起来吧！”

“嗯，你的面子他们总得给的。”

剩下的菜都上齐了，聂锋和杨奇都不再勾起关于杨家现状的话题。聂锋拉家常般地试问了杨奇去旅行的情况，特别是在日本，究竟去了哪里，有什么好玩的，比如说富士山是不是常年积雪，北海道的黄油秋刀鱼拉面味道如何，秋叶园的游戏业是不是发达到通街都是人手一台PSP2000……

杨奇对答如流，说起玩乐他很在行，不仅把聂锋的问题回答了，而且还以“过来人”的身份给聂锋好好地导游了一番，告诉他日本哪里好玩，哪里是日本鬼子专骗外国人钱的地方。

一个小时后，桌上的饭菜吃得也差不多了，聂锋喝了一会茶后就起身告辞，杨奇则很有礼貌地和聂锋一起坐上了福特车，把他送到了杨家公馆的大门，这才分手各回各处。

“老板，刚才很危险啊，”向来寡言少语的赤龙居然主动说话，“刚才的话如果换了第二个人说出来，他肯定过不了今晚！”

“呵呵，如果有人想我过不了今晚，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聂锋收起笑容，正色道，“不过，到现在为止杨奇的一切表现都很合情合理。虽然他说想让位给我，后来又收回了话，但我并不认为那不正常。”

赤龙又恢复了沉默寡言，只剩下聂锋在自言自语：“本来以为杨奇那里是个突破点，现在又没了……我们这边人太少，主将是我，军师是我，当卒子冲锋的还是我……”

聂锋自言自语的话里无意中就暴露出他不完全信任赤龙的想法，赤龙听了后也没什么反映，一路把车开回了酒店——

第二天，聂锋早上9点接到杨奇亲自打来的电话，说他约了杨家仅存的三个老大中午12点半吃饭，地点还是昨晚的竹林餐厅。聂锋说自己一定会来。

赴约的时候，聂锋故意去晚了15分钟。当他出现在餐厅的玄关时，那三个早就到了的老头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其中一个甚至以责问的口气对杨奇说：

“阿奇，你约我们的时候可没说聂锋要来！”

杨奇一脸赔不是的样子准备接过话头，却被聂锋“哼”了一声，冷笑着抢先道：

“曾叔，你这话说得就不好听了。为了杨家的事我千里迢迢从中国赶过来，你们连见都不肯见我一面，不知是什么意思？”

被抢白的正是曾叔，杨家的老大之一，当日在选拔拳赛上对聂锋冷嘲热讽的人就是他。另外的两个，一个年纪比较轻，约摸40来岁，个个都叫他老王；还有一个跟曾叔差不多年纪的，叫东叔。

东叔老奸巨滑，对于聂锋抢白曾叔的场面不闻不问；老王向来就是个和事佬，于是就笑着说：

“聂锋，来的就坐下。我们不见你，自然有我们的理由。唉，有话好好说，曾哥，东哥，给小弟个面子，聂锋总算是杨家的未来女婿，就算不给我面子，有些人的面子还是得给的。”说完就以目视杨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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