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特尔菲廷，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隐秘而不可告人的事件。

寂静无人的街道，响起清晰的马车碾压过石板路的清脆响声。

“小姐，前面的是霍普伯爵家的马车。”仆人小声的提醒着。

琳娜撩开车帘，看着昏暗的街道下迎面驶来的马车上雕刻的精致徽章。但愿不要是那个小贱人的车驾。

琳娜轻抚上仍旧微疼的脸颊，眼中腾着怒火。心中咒骂着恶魔的没有信誉，终究还是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能避就避吧。”不过她对避开路易莎的疯狂报复并没有多大的信心。

这世道本就是风水轮流转。琳娜怎么也没有猜到。霍普伯爵的释放以及路易莎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让她没有多少时间准备，不得不品尝自己种下的恶果。她渴望着力量，就算是来自恶魔的力量也比手无缚鸡之力好上无数倍。

“美丽的琳娜小姐，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呢。怎么，打算就这么待在马车里吗？”

霍普伯爵家的马车终归还是把她拦了下来。一袭白裙的路易莎自马车上走下。她冷笑的俏脸上，哪里还看得出半分数十日前的屈辱和懦弱，只有的是盛气凌人的高傲，以及掩饰不住的怒火，充斥眼睛的疯狂报复的快意。

如果说数十日前路易莎还是从天堂掉落到深渊，承受了被人唾弃咒骂的痛苦的话，那么这短短时日内的再度被所有人追捧，如此的大起大落，让她的心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让性子有些懦弱的她，变得偏颇，狂热，甚至变本加厉的仇恨所有人。

“路易莎小姐。”琳娜下得车来，不得不恭敬的说道。即使是在漆黑的夜里，她也带着连着黑纱巾的帽子，遮挡着尚未恢复的脸庞。

她的仆人，是一名跟随照顾她多年的老者。在贵族中，仆人拥有怎样的地位，是由主人的爵位和权力决定的。像是苏珊娜那样的世袭侯爵家族，他们家的仆人，即使在外面也不比一个小小的贵族男爵来得差。

琳娜的仆人虽然忠诚于她，但是在伯爵的千金小姐面前，也不敢有任何举动。

“琳娜小姐，在这样的夜里，怎么还戴着遮丑的面纱？”路易莎此时的表情就有如那日沉醉在嘲弄中的琳娜，一样的满是恶毒。

琳娜抬起手，隔着柔滑的面纱，抚弄着依然有些微肿的脸颊。她的眼睛，在黑纱的遮挡下，透着能够燃烧一切的恨意。她看着在自己身前，仗着父辈地位的高贵，无休止的展露她的傲慢，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任意嘲弄唾骂的路易莎，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忍耐。

路易莎的身后，冷脸旁观的站着从军部退役的精锐侍卫。琳娜虽然满腔怒意，恨不得撕烂她的嘴角，但是她还没有愚蠢到在毫无自保之力下兀自逞强。

很快。当我将灵魂献给诺安蒂茵大人的龙仆，恶魔妮可的时候，我会让你永生都臣服于我！琳娜暗自发着誓言。即使我的声名遭受人们唾骂，死后遭受被荆棘鞭笞的罪刑。也无法阻止我签下恶魔契约的决心！你等着吧，路易莎！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琳娜的聪明，就在于她能够懂得暂时妥协，假意屈服。

波撒教团的教典中有这么一句话，神说，世人皆是平等——不要向任何人低下你高贵的头颅。

她咬着嘴唇，低垂下与她不为人知的高傲内心同样高傲的头颅。她缓缓伸出手，取下了罩住脸庞的面纱。

琳娜依旧通红的左脸，在昏暗的夜里，也显得十分清楚。她沉着声音，微闭着眼，“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路易莎小姐。”

路易莎双手提着洁白的长裙，慢慢走近琳娜。她全是恶意的眼睛，盯着琳娜的左脸，“琳娜小姐，难道你忘记了，前几日你是怎么对我的吗？那时候，你可是恨不得吃了我啊……我现在只不过是把这一切通通还给你罢了。”

“将别人送来的礼物再还回去，这样似乎有失贵族的礼仪吧。路易莎小姐。”

终究，琳娜还是不太成熟，无法甘心忍受被路易莎的嘲笑而不做任何反击，也不可能懦弱的只会懂得说“不是这样”话的人。越是困境，便越是反击，这才是她的性格。尽管，这一切的后果可能会是她无法承受的灾难。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好好感谢感谢黑龙诺安蒂茵大人，若不是他的出手相助，可能那晚的你，还会遭遇更加悲惨和痛苦的事情吧。”

与琳娜的沉声静气相比，路易莎显然更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特别是，琳娜并不畏惧她的挑衅，在她说话时，嘴角和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讥讽。

“不要跟我提那头黑龙！他根本就没有和我做任何事！”路易莎恼怒的举起手，狠狠的挥出，“琳娜！你给我闭嘴！”

啪。

清脆的耳光在寂静的夜里极为刺耳。

琳娜的仆人缩着身子躲在马车的阴影后。这样的场合，明哲保身，然后在伯爵的千金发泄完之后再将小姐安全的送回去，才是最应该做的事。爵位的差距，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填补和跨越的。

琳娜捂着脸坐在满是潮气的冰冷地面。

她的脸火辣辣的疼痛，尚未痊愈的左脸再度高高的肿胀起来。

撑住身体的手紧紧的扣着指尖，琳娜强忍着怒意，扯动疼痛的脸部，勉强露出嘲弄的笑容，“没有做任何事？呵呵——我们的路易莎小姐，原来您一直都在渴望被诺安蒂茵大人强烈的占有啊，这可真是无耻下贱和淫荡啊。想不到你在平民区住了几天，就与温特大街上的妓女们，没有多大的区别了，和她们一样，时刻都在期望着如龙族那般强壮身体的进攻吧。”

琳娜的话，不仅让侍卫们为之一愣，就连路易莎也呆愣了片刻，她的目光闪烁，似乎真的被琳娜说中的心事。

“你才是下贱的婊子！我看你才是这样想的吧！”路易莎毫无贵族气质的抬脚踢向了琳娜，将她踢倒在地，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哼。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路易莎这样，更像是掩饰。

“路易莎小姐，你的魅力永远都比不上诺安蒂茵大人的龙仆——妮可小姐呢。”琳娜倒伏在地，不可抑止的大笑起来，“就是你再怎么脱光了衣服诱惑，他也不会看你一眼的。因为他是龙族，是效忠于王室的强大黑龙啊。就连他的龙仆你都比不过，怎么可能比得上‘火焰蔷薇’苏珊娜大人！你真是不自量力啊！”

两个女人之间，似乎在上演一场争夺男人的好戏。

“琳娜，你给我闭嘴，我叫你闭嘴！”路易莎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诡异的黑红色光泽，她一步冲到琳娜跟前，用沾满露水的坚钉皮靴狠狠踏向了琳娜的脸部，“我叫你闭嘴……”

湿漉满是灰尘的靴子踩在琳娜受伤的脸上，路易莎已然陷入了狂乱，她不停抬起脚，然后狠狠踏下，“你这个下贱的女人，我看你这下还怎么去勾引男人！”

……

“这样表面温婉，实际内心却充满了黑暗的女人，实在是令人讨厌的想要忍不住抹去她的生命啊。”街道的阴暗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而那里，却没有任何人影，“相比起来，琳娜表里如一的邪恶，更加让人心醉和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