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可怜的王权
作者:赤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7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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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田再看了看左右,荀偃皱了皱眉头,轻轻叹了口气,而后专注的盯着手上的卷尊,自言自语:“撤退的序列,”

范田自食苦果,当初袖如果不袒护杂犀,现在尽可以拿杂靡不服从指挥,私自撤退来说事。但由于他的姑息,这件事已经彻底揭过去了。荀偃把责任承担起来了,再把这件事提出来进行指责,已经毫无意

了。

此时。列国联军已经开始各自逃命,他们不在军帐中,范创想找一个人帮腔赵武只在那里低头不语。

范创勉强笑着说:“我看赵武,是因为我儿子范鞍如果出奔,只有选择秦国了:齐国不行,我们下一步肯定要攻击齐国,我儿子出奔那里。万一战争发生,他难以自处。

楚国也不行,我们跟楚国打了十多年,我儿子去了,肯定成为楚国泄愤的对象。唯有秦国可冉选择,而去秦国,就必须由赵武安排

赵武低着头,一边玩弄手指一边回答:“我在械林城上看到了赢颂的旗帜,这混蛋天天来我家串门。我的人还没有去他家,把它吃我的喝我的重新吃回。所以我准备派一支商队去,直接去械林城找到那厮,让他带我家商队去秦国”

范创觉得:“我儿子跟你的商队去秦国!”

杂靡满意的点点头:“好吧,今生别再让我见到你的儿子。”

范田难堪的沉默着,赵武在军帐中待的没意思,他拱手告辞。

守候在营帐外的齐策迎接迎接他,赵武仰天叹息:“杂犀这是在找死啊,他还嫌自己的敌人不多吗?”

齐策询问缘由,赵武把帐内的情况介绍了一下,补充说:“我原本担心杂靡借机冲我发泄,所以不惜摆出与秦军一战的姿态,抢回了他弟弟的尸骸,没想到杂靡居然在大帐中冲范自发怒

齐策跟着感慨:“杂氏家族有危险了,杂犀的父亲、先元帅杂书有拥立之功,国君看在这份上,对杂犀多方容忍。可杂犀纯粹嫌死得早。做事处处惹人讨厌。

亲氏与我赵氏不和,由来已久。范自是他的岳父,本该是他最坚硬的支持者。他却把这个支持者变成自己的死敌,杂犀真不知死活啊。”

“集氏有灾难了。”稍后几天,在秦耸阵营,出逃的范鞍也发出同样感慨。

范鞋发出这样的感慨,是因为赢颂询问他晋国卿大夫之间的关系,并让范鞋预测,晋国下一次家族争斗会发生在哪个家族之间,范鞍做如此预测。

赢颂再问:“你估计,杂氏这场灾难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赢颂这是在踹则晋国的国力,如果晋国内部的动乱来得快,那么秦军还有机会占点便宜,但如果这场动乱发生在遥远的将来,那么秦军已经没有战斗下去的必要,这时候秦国人最该做的是:回去治理国内,发展壮大自己,并重新等待机会。

范鞍回答:“杂属虽然暴虐,几乎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光了,但他父亲、先元帅杂武子(杂书)恩惠遍及晋国卿大夫,比如赵武,赵氏在下宫之乱中,虽然三邵与杂氏都是屠杀赵氏的主力,但赵武子重新继承赵氏,元帅也是帮助过的。所以在杂犀这一代,大家还记着杂书的恩情。感激共书为了他们而杀国君,所以无论集犀怎么胡闹,大家都会忍下这口气。

所以我预计,灾祸会在集犀的下一代发生,那时候杂书的恩情逐渐淡去,人们只记得杂属的讨厌,哪怕杂书的儿子再怎么讨好,只要大家逮到机会,恐怕杂氏就是下一个覆灭的家族

赢颂沉思许久,回答:“你说的,仿佛是赵氏过去的经历,赵盾杀了国君,报应降临在他的孙子身上。现在集书杀国君,报应真的能降临在他的孙子身上吗?我听说,杂犀的儿子杂盈很聪明?”

“报应终将降临在杂盈身上。”同一天,齐策在赵武的军营里,向赵武分析。

这时候,联军已经撤退完毕,元帅荀偃领着晋国中军与下军转往虎牢。军营里只剩下上军与新军一新军依旧残破不全,赵武的任务是带领这支军队直接回国。

“也是,**现在容忍杂糜,只要国君不倒,杂属无论怎么胡闹。大家都可以忍。但范自不愿意忍一范鞍是他唯一的儿子,范氏的希望在范鞍身上,如果杂犀不死。范鞍一直不能回国,范氏就没有了继承人。范田不会容许出现这种情况。

范创是谁,人们都记得他“晋国第二才子。的称号,却忘了这家伙还有一个。称号春秋的二阴谋家。范自生性贪婪,特别容易记仇。这样一位有才华有阴谋的人。我都不敢轻易招惹。这个人还是集属的岳父,他现在把范田得罪尽了,连我这个旁观者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说起来,杂糜没有从他父亲、春秋第一阴谋家那里获得一点智慧啊。我都怀疑杂属不是杂书的种……

“虎父犬子,这是常有的现象。主上既然对这一点警惕,请好好教导少主,免得我赵氏也出现虎父犬子的现象”齐策认真的规劝:“我虽大,但我们的家族最重要。否则。国虽存,我们的家族也像将来的杂氏,过去的邵氏、狐氏一样,坟墓上的树木已经巨树参天了。”

“这还是因为我们没有彻底的封建啊。”赵武感慨:“国家不能维护每一个家族的利益,没有对自己的国民进行足够的保护,所以人人只依靠氏族的力量,寻求安全感,他们当然要以家族为重,这就叫一个“巴掌拍不响”“存在就是合理”凡是存在的现象,都是有存在的理由。”

“随时的背叛也是有理由的啊”。齐策接着说:“我们让出了很多利益,才跟魏氏结盟,但这次魏氏紧跟着集氏撤军,也是有原因的。经过这次撤退之后,无论魏氏之前撤军的理由是什么,今后他们为了免于受到军法惩,5须仅靠奕氏才能免灾。如此来,我们跟魏氏的明约绊咒删底作废了。”

赵武走到大帐门口,撩起帐帘眺望外面的军营:“我想起一句话:国家之间,没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魏氏狡猾啊,他们在必要的时候敢于牺牲,在需要保全自己的时候,从不会有片刻犹豫。

那陵之战,魏氏拿出一个家主(魏镣)来牺牲,换取了魏氏提早撤出战斗,以保全实力,然后他们换得了两个卿位。

这份智慧,这份舍得,我自叹不如。这次伐秦,魏修趁着杂犀胡闹。毫不犹豫的将事态扩大一原本只是集糜一家撤退,魏修把它弄成了整个下军、晋国四分之一兵力大撤退。

弄出这么大的事来,魏氏居然丝毫不担责任,由此可见魏氏的智慧擅长,他们真借力打力、临时变卦,在该不出力的时候,比我还懒,这份智慧值得我学习一魏氏不值得依靠,这到让我想起韩氏”

齐策马上接过话题:“我认为家臣彼此交换这项策略很好,我们知道韩氏的虚实,弗氏知道我们底牌。彼此做事透明、相互了解、才能相互依靠一主上刚才说过,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为了永恒的利益,我们不能像杂犀那样。把所有人都当成敌人、当成竞争者。我们必须至少绑紧一个家族。比如韩氏。”

“那就扩大家臣互换的范围一韩起不是一直抱怨,韩式没有合格的管理人才吗。我们可以容许韩氏派遣人手进入赵城学宫,另外,把学成毕业的学生尽量多的派向韩氏,让他们深入地层,从上到下的亲密彼此关系

此时,范田率领大军要入因妾宴的领地,池疼次南了,是得到了楚国新任令尹子原出兵的消息。前任楚国令尹子囊去世的时候,虽然已经认识到晋国无法与之抗争,但新的楚王与新的令尹还是认为新官上然三把火,他们无论怎样都要努力一下,测试老牌霸主晋国的实力。

晋国的实力他们能够测试到,绵七阅兵之后,晋国中军实力鼎盛,下军杂靡与魏修,一个是前任元帅的领主武装,拥有晋国最肥沃的土地曲沃;一个是晋国最勇猛的甲士集团。拥有晋国顶尖的重装步兵。荀偃与范田听说楚国出兵,正想挽救伐秦的失败,两人顺水推舟,领着晋军主力与晋**队南下。

他们对胜利充满信心,因为对面的楚**队,只是一只由疲惫的楚国临时拼凑的游行队伍。

周王室听到晋军南下的消息。派遣自己的卿单靖公出营,单靖公拱手向元帅荀偃行礼:“伯长,王室现在有灾难了,我们请求伯长予以调解。”

单靖公称呼荀偃为“伯长”这个称呼是针对晋国国君悼公的。赵武的岳父、单婉清的父亲单靖公如此称呼,不是逾礼,这个称呼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遇到的事,需要晋国国君、或者是以晋国国君的身份。出面处理。

春秋时代,爵位等级为:公侯伯子男。这个爵位等级是有特殊意义的一公鼻是姬姓人的封爵,周王姓姬,公爵爵位意味着:享有公爵爵位的人,有资格继承王位。

但并不是所有姬姓人都有资格封为公爵,晋国国君也是姓姬,但他最初获封的是着国,侯爵。后来才改称为晋,自称“公爵”称“晋某公”

其实,早期的侯爵与伯爵,并没有明显等级差异。一般来说,替周王在边境地区守卫边境的战区总督,称之为“侯爵”因为他处身边境。为了国内安全,资源不免向他倾斜,于是,在对外战争时期,他的待遇稍稍过于伯爵。

而早期“伯”的意思是“王的管家诸侯之冠”春秋时代。这是“霸主”的专用名词。中称霸主为“诸侯之伯称霸”也成为“称伯”在中国,兄弟间排行称之为“伯仲叔季伯”就是老大,“诸侯之伯”就是代替“王”管理诸侯的老大,管理诸“侯”被管理看中当然也包括“侯爵”

侯爵完全彻底高于伯爵是纯德国的一德国独一无二的设立了“选帝侯”这位侯爵在国中也独一无二。他专门负责代替各贵族领主行使领主权,在公爵中挑选合格继承人继承“大公爵(即国君、封君)”的位置。

至于侯爵伯爵满天飞;公爵没有王位继承权,甚至需要替大公爵(或称国王、皇帝)到尿壶以打工求生;侯爵不值钱;所有领主都没有封地只有封号,甚至连“封”号都不是、既没有司法权、也不准“建”城堡,只拥有“土地使用权”的小地主,也“被封建”称为“封建小地主一那就是“春秋后中国”或者称“郡县(奴隶)制中国”

就在中国确立这套封建制时,希腊正处于城邦共和制末期,罗马处于部落联盟(七丘同盟),埃及、巴比伦处于奴隶制,印度还处于部落酋长制”这套封建制度传递到欧洲。已经是一千多年后的事了(但在现代中国,说春秋是封建,被称为“西化”)。

自晋文公打起“尊王攘夷”旗号后。晋国成了周王室理所当然的庇护者,单靖公现在如此尊敬的请求晋国出面,帮周王处理一点家务事

事情起源于周王室内部的一次纷争。

两年前,周灵王的两位卿士王叔陈生(应该是周灵王的叔父)与伯舆争做天子的执政。灵王支持伯舆,王叔陈生怒而出奔。到达黄河边。灵王又派人挽留,并杀掉王叔陈生的政敌史狡以取悦王叔。但王叔陈生依然难以释怀,干脆在黄河边驻扎下来,双方一时难以开解。

荀偃听单靖公叙述事情的缘由,他指了指范自:“这点小事,便由范田、我们的副元帅直接处理吧!”

单靖公看了看荀偃,此时,荀偃充满了战斗**,因为他也知道,楚国人耗不起了,这次与楚国人交战,可能是最后一次与楚国人交手,他担心自己动手过晚,楚国人闻风退却,

故此,荀偃转向范日,补充说:“王请求我们主持诉讪,派遣别左未免不慎重,但这点小事又无需整支大军停留于此,我带人先去虎牢。你在这里顺手替王处理了”

范田觉得很有面子,替王处理家务事,这是莫大的荣誉,但一开庭他知道坏事了,怪不得荀偃躲了出王想启用伯舆,但又不愿的罪自己的叔叔陈生,甚至杀掉叔叔陈生的政敌来讨好对方。现在他让晋国出面裁决。

裁决什么?无论晋国作出的决定是什么,不免要得罪一方,而周王一旦责任不承担,事后,他还可以得罪人的理由全推脱到晋国身上。

开庭地点就在周灵王的朝堂。由于诉讪双方都是大贵族,各派手下的家宰、大夫出席。周王叔叔、陈生的家宰诉言,指控:“蓬门小户的出来的人(指伯舆)也想欺压上面的人,我们王室的事情,向来由王室的人自己处理,现在一个蓬门小户的出来的低等贵族,也想管理王室事务,干涉王室的任命,上面的人也太难当了吧?”

伯舆的大夫瑕禽反驳:“从前平王东迁,我们七姓的大夫跟随平王护驾,各种物资金都供给不误。平王要依赖他们,因此赐予他们郑重的盟约,称封其“世世代带永享职位,一如果我们这样的贵族真的是蓬门。能跟随天子来东方定居吗?平王还会依赖我们吗?

自从王叔执政以来,办什么政事都要行贿受贿,任用宠臣滥施刑罚。做官的都富得流油,我们这些人能不变成蓬门小户?希望大国(晋国)认真考虑考虑:下面的人有理却得不到申诉机会,还有什么公正可言呢?”

听起来,王叔陈生是一个贪婪昏庸的贵族,而伯舆方面则理直气壮。

士田一向被称为“晋国第二才子”善于言辞,他的裁决是句漂亮话:“天子支持谁,我们就毒持谁;天子反对谁,我们也反对谁。

全场哑然范田等于什么都没说啊。

稍停,范田冠冕堂皇的问:“嗯。你们双方相互指控,证据呐,双方都有什么证据?”

王叔一方勃然大怒:“我们是贵族。你以为我们会像村夫无赖一样撒谎吗?我们说的话,就是证据这是贵族的保证!”

范田庄严的回答:“我们晋国的法律,不注重贵族的保证,只在意拿的出手的证据。”

王叔的家宰骄傲的回答:“伯舆的指控毫无根据,他的指控有证据吗?他自己就是一个宠臣,如今他把自己做的事情强加在我们头上,我们跟这个低等贵族对薄公堂,已经是降低了身段,仓促之间,我们拿不出证据,只能祈求晋国的公正。”

范田面无表情:“我宣布:伯舆胜诉!”

周王如愿以偿,赶紧派人追问范自:“那么晋国的裁决是什么,是让伯舆做执政吗?”

范田表情严肃,肃穆的回答:“任命谁做执政,那是王自己的家务事。我只是根据本职,做出了诉讼的裁决。”

周王不死心,催问:“虽然这样。我终究还是希望晋国作出判决。希望晋国明确判决由谁来担当本王的执政。”

范田看了一眼旁边侍立的单靖公。嘴角浮出一丝微笑:“如果王非要一个判决,我的判决是:单靖公可以担当执政!”

“啊!”周灵王的朝堂上,下巴掉了一地。

争讪的双方都没有想到结局是这样,他们谁都没有获得执政权,相反。倒是旁边看风景的卓靖公,也就是赵武的岳父,平白的获得了执政之位。

王的执政,这是什么地位?

王叔陈生大怒”丁嘱家臣:“这里别呆了,此处,低等贵族开始骑到了我们头上,王室已经污秽不堪,人们不再依靠才能赢愕尊重,而只靠讨好巴结获得高位。我们走,收拾行李去晋国,我要找孙周(悼公没有即位时的名字)申诉。”

王树反应快,首先开腔,大殿内其余的人面面相觑,找不出可说的话来。范自嘴角含着微笑,起身,恭敬的说:“王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臣下臣范田要去追赶本**队了。”

大殿里依旧鸦雀无声,范创站起身。抬脚往外走,空无一人的大殿上回荡着范自孤独的脚步声,每一声都仿佛敲击在人的心脏。

许久,王开口了,他的声音有点哑,他问伯舆:“当今世界上,谁还敢挑战晋国?”

伯舆没有说话,单靖公立玄跳了起来,打岔说:“王,大国(晋国)专门派认为我们主持裁决,他现在告辞,我们不去送一下,不符合礼节。”

王有气无力的点头:“你去送一下吧。”

稍停,王懒洋洋的补充:“根据晋国的裁决,今后你就是本王的执政了。”

单靖公脸上的表情无喜无悲。他拱了拱手,赶紧追逐范自而去。

单靖公走后,伯舆回答周王刚才的问题:“楚国不去掉王的称号,我们不能跟他们打交道,所以我们要想寻找敢与晋国作对的人,只能在中原的封君里寻找,秦君恐怕不行,他们刚刚挨了晋国一顿猛攻,我看晋军得意洋洋穿过王野,恐怕秦君吃了大亏,未必有胆量挑战晋国唯有齐君,或许是个选择。”

周灵王立刻说:“马上派人去向齐君求婚,寡人准备娶齐国君主的女儿做自己的王后。”

伯舆点头:“大王哥明,有了齐君的支持,我们或许可以抗衡晋国。只是这件事,需要执政单靖公的许可。”

周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先去办吧,单公会许可的。”

此时,范创正走出周王的宫殿,他回头眺望周王的宫城,嘴角带着冷笑:“巴掌大的地盘,每年的产出与税收不如我晋国一个大领地,还为一个执政的名义争来争去,有意义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