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0章 两年之约
作者:浩涵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802

“在客栈应龙兄问孟孙何以来此,以当时应龙兄惊疑之情状来看,应龙兄言中之意似乎认为孟孙此时不应在此出现!应龙兄可否告知孟孙你为何会有此疑呢?”张宾一开口便神情严肃地问罗成。

罗成暗自一叹:果然来了!罗成当时疑惑张宾为何会在郯县出现,是因他隐约记得张宾此时应是冀州中丘王帐下的一个都督。

如何回答他呢?说当时并无特别意思,只是随口一问?显然敷衍不了他;说之前听人介绍过他?且不论他是否会追问此人是谁,仅以張宾他如今完全还是个籍籍无名的极普通之人这一点来说,如此解释便无任何可信度,试想,谁会无缘无故向别人介绍自己一位并不在场的熟人呢?说认错人了?那更显得滑稽!

罗成脑中瞬间闪过上述念头后,表现出一付下了很大决心的模样,缓缓道:“应龙虽年纪不长,阅历不深,但却身俱一种与生倶来之能,即应龙偶尔灵光一现时,可从某人所表现出的气质和举止上,**不离十地看出此人之前人生中的某些重大经历,比如,为过官,从过商之类。当时应龙一见孟孙兄,脑中便闪过有关孟孙兄应是位官员的想法,而且断定不是本地官员,因为一位本地官员不太可能独自一人在客栈中用饍,故当时疑惑之。”

张宾微张着嘴,吃惊地瞪着罗成,半响才说道:“原来如此!若非孟孙知道应龙兄乃是几千里之遥的晋安人氏,且孟孙之前只是中丘王帐下一默默无闻的都督,真怀疑应龙听人提起过在下。”

“听孟孙兄言下之意,似乎已不在中丘王帐下效命了?莫非是因孟孙兄身患有疾所致?”

“实不相瞒,孟孙虽以身患恶疾之由辞官,然,主要原因却并非如此。”张宾说到这停了下来,忽然问罗成:“应龙兄对如今天下大势有何高见?”

“如今天下之势已是有目共暏,世人皆知,有议论之必要吗?”罗成不答反问。

张宾听后眼前一亮,不禁频频点头:“应龙兄言之有理,如今天下之势的确已是乱象尽显,崩裂之势已不可逆转,且早已为世人熟睹忧惧。”

“莫非孟孙兄之所以辞官,主要是因此缘由啰?”

“可以这么说。”张宾点点头,转而又问罗成:“孟孙敢问,在将至纷乱之局中,司马各王中是否会出现力挽狂澜,拯社稷于即倒之雄才?应龙兄可有高见?”

“不会!”罗成毫不犹豫地答道。

张宾目光烱烱:“何以如此肯定?”

“当今圣上不惠已是天下皆知,无须再论;愍怀太子虽传言幼时才智过人,然如今无论是其已判若两人,还是仍具智慧却为保命而终日玩世不恭装傻充愣也好,在朝权被狠辣却愚蠢的贾后把持下,他的小命必很快玩儿完,死于贾后不计后果的毒害之下是必然之亊。如此一来,各拥兵王爷必借机发难,且势必又令早已蠢蠢欲动的异族趁势而起,局面必一发而不可收。历数各王,应龙找不到一个智勇过人之人,也不见有一位德望出众之辈,无此二者其一,别说成就雄才力挽狂澜,拯社稷于即倒,能在乱世中保全性命已属幸运。依应龙所见,这些王爷不过是乱世中的殉葬品,而此坟墓正是先帝一手掘成,若非其大肆分封,并授兵权于诸王及传位于一位几与智障人无异的司马衷,断不会在其驾崩后不及十年天下便出现如此岌岌可危之势。”罗成毫不隐讳地直言道。

张宾暗自惊讶不已,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荒远之地的年不及弱冠的乡下小子为何对朝局和司马家族各王如此熟知。然而,他更惊疑的是罗成竟然对他这位萍水相逢之人如此坦率直言,毫无避忌!他当然想不到罗成如果不是知道历史中的张宾是个几可与张良相媲美的大才,欲死心招揽,自不会就天下之势对他直陈己见。

“应龙兄何以如此信任孟孙?”张宾直视罗成,沉声问道。

“莫非孟孙兄不值得应龙信任?”罗成含笑反问。

张宾不由一谔,随即大笑道:“哈哈哈,孟孙失言!孟孙失言!”

罗成脸色一肃道:“应龙与孟孙兄本各自身处天南地北,相隔数千里之遥却能同在异地他乡相识,所谓: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应龙与孟孙兄因缘相识虽时不及半日,应龙却大有一见如故,神交已久之感。古曰:君子诚之为贵;吾言:朋友相交又何尝不是以诚为贵呢?应龙十分珍视与孟孙兄这一善缘,无意也无须对孟孙兄闪烁其词,噤若寒蝉。”

罗成一番情真意切的话令张宾动容不已,深受感动。

“孟孙深以相识应龙兄如此真城豁达,胸襟坦荡的知己而荣幸。孟孙将视应龙兄为孟孙此生第一位良师益友,请受孟孙一礼。”张宾激动地表示完便向罗成恭敬地行了一礼。

罗成忙还以一礼,道:“能成为孟孙兄的知交好友亦是应龙平生之大幸。望你我二人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携手共勉。为孟孙兄师应龙愧不敢当。”

“应龙兄虽年不及弱冠,然以孟孙对应龙兄所展露之才学的了解,为一代愽学大家已是实至名归。今日与应龙兄相识后,孟孙深觉应龙兄远比传闻中更具才学,不仅如此,应龙兄所表露出的心胸气度,晧然正气更是当今天下那些所谓名士无可比拟,自惭形秽。孟孙折服。”张宾说到这,见罗成又要说话,便一摆手阻止道:“应龙兄无须再谦逊。吾等也不再说这些,孟孙尚有事請教。”

罗成也不再纠缠,也不说话,只是冲张宾一拱手后以询问的目光注视着张宾,等待他的问题。

“应龙兄既已洞悉当今司马家气数将尽,天下大乱之势迫在眉睫,中原大地逐鹿之局已是必然,孟孙想知道应龙兄有何打算?”

“正如孟孙兄所言,天下大乱之势已难以避免。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乱世,便意味着生灵涂炭,意味着百姓的血泪。应龙虽仅为一荒僻之地的小庄园庄主,却也不会无动于衷,坐视不理,吾将为救百姓于水火而倾尽全力。不论以何种手段!”

罗成语调虽极为平缓,但孟孙却从中明显地感到了一丝决绝和一股霸气。

“如此看来,应龙兄显然是早已有所筹谋了?不过,以应龙兄所处之地来看,称霸一方进而一统南方尚可,若想逐鹿中原,一统天下,似乎略显不利。”

“孟孙兄之意是指自古以来一统天下者非北方豪雄莫属?”

“不是吗?秦灭六国乃源起今雍秦之地,向东南,施以远交近攻,先后灭韩、赵、魏、楚、燕、齐一统天下。其时,地处江南的楚国,位居东部的齐国不可谓无逐鹿天下的实力,然,最终亦为秦灭;汉高祖与楚霸王,前者取关中,后者取楚,最后汉高祖起兵于关中,入赵后灭楚于乌江;三国之争时,前有蜀之诸葛亮七出祁山北伐魏不果含恨而去,后有司马自北向南灭蜀、吴而平定天下。相信应龙兄断不会以为这些皆属偶然或侥幸耳。”

“那么,孟孙兄认为何以会如此呢?”罗成置可否继续问道。

“不外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于南北均可不计。然地利与人和,则北地大大占先。先言地利,其一,北地地势开阔平坦易于聚集大军训练征战,且利于骑马和使用战车,南方在此方面先天不足;其二,北地物产丰饶,铜铁之利亦远胜南方;其三,自古以来连番大战,不仅令北地遍布军亊重镇、坚固城池及关隘,易守难攻,且令北地多善战将士。而南方则少经战火,不仅城池关隘之坚固难与北地相较,亦乏能征贯战之勇士。再说人和,其一,天下四之三的人口聚于北地,兵源充裕;其二,因地理天气使然,北地人不仅体格较南方人强壮且性慓悍,耐寒耐苦,能承受长期征战之艰辛,此亦南人所不及也。故,以南方为根基,征南人为士欲征服北地一统天下难矣!”

罗成暗赞:果然厉害!不塊为历史上著名谋士!张宾分析这些与罗成在后世接触的有关资料竟然相差无几!

“孟孙兄高见!应龙叹服!实不相瞒,应龙心中亦有此虑。不过,应龙认为任何亊都会有例外。应龙身居南方既已是无可改变的亊实,亦深知在乱世来临之时,由于先天不足,想有番做为必异常艰难,但应龙不会因此而退缩!更何况俗语有云:亊在人为。应龙相信,只要认清形势,把握好大局,权衡利弊,极力扬长避短,并非不能有所做为!”罗成胸有成竹道。

张宾见罗成如此,不禁认真地审视了罗成一眼,但见罗成并无一丝信口开河、夸夸其谈之意时,不免心中大疑:罗成凭什么如此信心十足?他眼前忽然又浮现出几名特行队队员奇特的军礼和慓悍的英姿……

張宾又不便冒昧地追根究底,只好对罗成道:“应龙兄所言亦不无道理。孟孙亦深信应龙兄已有筹谋,望应龙兄在即至的乱世中能大展宏图。孟孙明日将与应龙兄暂别,继续游历。不过,孟孙会时时关注应龙兄。或许机缘一到,孟孙会再次与应龙兄相逢。”

罗成明白张宾是尚要从旁观察,他也认为没必要眼下便猴急地招揽张宾,因为:一是记得历史上張宾所认的明主石勒如今大概还是一名被贩卖的胡奴,能让张宾发觉起码还要好几年时间;二是自己的名望目前还仅限于会些奇巧技、奇文奇曲的奇人而已,还不足以令这位热衷建功立业的谋略大才信服。

“不如应龙今日与孟孙兄约定,倘若应龙两年内侥幸在北地某处立足,孟孙兄便来向应龙道贺并再论天下大势如何?”罗成微笑着向张宾提议。

张宾一听此言,心中不由为之大振,朗声道:“孟孙翘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