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林浩想好敷衍的话，刘杰继续道，“我最近几年一直在研究一些民间收集的方子和一些古籍里记载的古方。但是因为古代人的体质和现代人体质不同，古代的药材药效和现代人工批量种植的药材药效也不同，所以这些方子是不能直接用在人身上的，还要经过仔细研究实践才行。这个方子，原本是文玉巧家里流传出来的古方，我抄了出来改进了一下。你说，怎么跑你那里去了，而且还分明是被使用过了！我给你说，你不能这样干，这关系到人命的东西怎么能乱吃？”
林浩笑道，“刘医生，这个东西确实是别人给我的！”
刘杰激动了，“是哪个？哪个给你的？你让她来找我，我亲自给她说？”
林浩当然不能说是谁，这要说了是谁那层最薄的窗户纸就被捅破了！难道他能给别人说他是因为看上了文玉巧所以故意插手这个小纠纷？还是能给别人说他是想知道文玉巧和刘杰有没有别的暧昧关系故意拉刘杰进来？又或者他能给别人说他纯粹就是无聊才管了这个八卦的事情？不能，当然是不能的。
“对身体有害吗？”
“我给你说，中医是很讲究体质的。同样一副药对这个人药效并不代表对另一个人有效，这个人吃了没事并不代表另一个人吃了就没事。你听过一句话没有，我之蜜糖彼之毒药？一样的道理！”
林浩笑，这医生还真是挺有意思的，认识这么些日子来就没听他说过这么长的话。他道，“这样，我马上去医院找你，再和你详细说！”
“好！”刘杰大力挂上电话。
林浩看了看电话，忙翻身起床。他真是昏头了，怎么早没想到呢？他把药渣给刘杰看了，要是刘杰给文玉巧说了呢？要是文玉巧怀疑起来他怎么开脱？如果文玉巧知道后直接打电话问了孙少康孙少康又问韩江，这不就明摆了是自己泄露了风声，那韩江还不把他吃了啊？就算韩江不找他算帐，他以后也别想从她手里拿到消息了！他越想就越觉得自己欠考虑了，只是为了试探刘杰就这样把直接的证据给送了过去，太不妥当了。
林浩以最快地速度下地下室开车，他得在刘杰打电话通知文玉巧之前抵达医院，不然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情都是白费了。
林浩一路风驰电掣飞过去，快速停车又跑进医院大楼。正好碰上那小护士出来，小护士喜笑颜开伸招呼，却见林浩冷着脸眼睛看都没看她一下就跑上楼。小护士愣了一下，嘟着嘴巴跺脚走一边去了。
林浩跑走廊上停下来，大口大口呼吸，等平静下来才又笑眯眯走进去。
刘杰趴在办公桌上写字，见林浩进来没好脸色道，“来得挺快的啊？我问你，这药渣是文玉巧给你的？还是文玉巧他前夫给你的？”
虽不中亦不远也！
林浩笑一笑，“刘医生你真说对了，还真就是孙老板现在的妻子给我的！”他笑道，“她想查点东西，就委托了我，可我认识的医生里就只有你一个！还真没想到就这么巧啊！”林浩哈哈笑着，一路上飞快地想了，与其说一个谎言用一百个谎言来圆不如老老实实说真话，这刘杰看起来也不是那耍嘴皮子的人，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他是不会到处乱传的。而且，如果这方子本身真有什么问题，他也不会就这样正大光明地质问他。
刘杰看着林浩，叹一口气，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大本子来到其中一页。
“我也不想听你说那些话，是真是假的我也不想追究了。林律师，说起来我们认识的时间也很短，而且你每次来找我多数也是为着要打听文玉巧的事情。你不明说，我也就没说什么！可是你这次拿来这个方子我却不能不说话了，没错，这个方子是我开给文玉巧的，但是作用却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是什么作用？”林浩忙问。
刘杰嘴角扯一下，道，“你昨天说你当事吃的？你当事人是女的吧？你真是说起谎话来也不看对象，这药分明是给男人吃的。”
林浩看刘杰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意思了，嘿嘿笑了两下，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反而笑嘻嘻道，“我就知道，这种专业问题该请教专家。献丑了献丑了！”律师要的是什么？要的就是这厚脸皮。
刘杰看看自己的病人暂时还没有来的，起身稍微掩了下门，转身道，“老实说，你是不是在调查文玉巧？”
林浩默了一下，道，“也不算调查，就是有兴趣顺便问一下。”
刘杰点点头，“这个药方子，当初她拿了来找我看，说是老公的身体不好，要熬药给他吃的。我看了下，份量轻了些，又给加重了！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林浩侧头道，“为什么要加重份量？”
“我不是说了吗？药性不同的！以前的药都是野外生长的，药性很不错，现在的人工催熟的多了，效果自然比不上。”刘杰坐椅子上，“你们这些律师啊，一个个都是阴谋论者，看什么都像是有人谋划的！你想过没有，世界上的事情时机条件都在不断变化，谁能那么厉害事事谋划？那不还真成了神仙了！”
“所以你觉得阴差阳错的更多？”
刘杰显出沉痛的样子，摆摆手，“不可预料之悲痛太多了！”
林浩一下子想起来文玉巧说过刘杰的老婆是车祸死的，又见他脸上那灰蒙蒙的样子来，耳中这句话就分外的真实了。他不便再追问下去，只道，“这样看起来，只是一般的补药？”
“也不一般！”刘杰笑了下，“文玉巧家里祖上是给蜀王做饭的，有些老东西！这方子就是其中的一个，我研究了一下，用药非常精妙。确实是从人体温养开始，彻底解决肾虚这一类的问题的。我计划的是先临床实践一下，如果没有大问题出现就可以给药厂联系一下制药。已经给文玉巧商量过的，应该没问题。”
林浩肩膀松垮，这样说来是不是真的前功尽弃了？
他转着眼睛看刘杰，刘杰根本不看他，只是翻自己的厚本子。林浩笑一下，“那这样还真的是我多心了，这样，我就直接这样转告我的当事人了！对了，这个乌龙事情就请你先不要告诉玉巧好了，她那脾气要是真知道了又要和我闹一场的。”林浩一边说这话一边看刘杰的反应，他把自己和文玉巧的关系说得实在亲密了，如果刘杰有心该有些不同的反应吧？可惜了，刘杰只闷闷点点头，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
刘杰将药渣交给林浩，然后让护士叫病人出来。
林浩慢慢走在走廊上，看身边路过的病人们一张张痛苦麻木的脸蛋，心头活络。他是律师，也算是专业人士，只要是他不想让当事人知道的内幕他自然有办法不让他知道。那些当事人，不熟悉法律不熟悉条文，更不熟悉法院检察院律师之间的关系，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律师还剩几分的良心。他转身笑一笑，他的职业和刘杰何其相似。只要是他们不想让人知道的，自然有办法隐瞒下来。
他拿着牛皮纸袋，想着怎么让山子给韩江回话，正好看见那小护士指点一个病人怎么去病房，眼睛转了转笑着上去道，“怎么一段时间没见，又漂亮了啊？”
小护士等病人走了，望天翻了两下白眼，道，“几分钟前还见了呢！你贵人忙，看不见我罢了！”
林浩忙笑道，“这不是急着找刘医生咨询问题嘛！赔罪了赔罪了！”
小护士看林浩一脸陪笑的样子，毕竟年轻脸上也崩不住了，笑道，“你来医院来这么勤快啊，少见的！”
林浩笑，“这不是为了工作吗？”
护士走到一边，道，“前一段你不是问我刘医生那个熟悉的女朋友吗？我前几天又见她了，买了几大包的药呢！我就奇怪了，她家里有那么多生病的人吗？一个月来一回的，次次都是几大包，看了就吓人！”
林浩忙跟过去，两人一起往楼下走。
“啊，我见过她几次，她好像是在研究什么药膳吧！估计那玩意费药。”
小护士笑一下，“嘿，我还特地把那房子记了下来，你要不要？”
林浩一脸惊喜，这真是意外的收获呢。
他装做为难道，“这不好吧？说不定是人家的机密呢？”
小护士撇嘴道，“什么机密啊？我看了，都是些最普通的药材，而且那方子也奇奇怪怪的，我抓了这么多的药就没见过这么怪的方子。一点都不像给人吃的。白送人都不要！”
“这样啊，就麻烦你给我写一个了！改天好好谢你！”林浩随口承诺。
小护士笑嘻嘻转回药房，拿小本写了起来，然后将一张小纸条给林浩，从窗口探出头来道，“哪，就是这个！”
林浩收了，感谢一下，便走了。
林浩走到停车场，打开车锁上门就要走人，却见那小护士从大楼门厅跑了出来，直冲他过来。他摇下车窗，头伸出去道，“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小护士咧嘴笑，“林律师，你知道不知道我的名字啊？”
林浩愣了一下，他这来来回回几次了，还真就没问过这小姑娘的名字。
小护士在阳光下笑，青春飞扬，她又塞了一张纸条在林浩手里，转身就跑。白色的褂子在风里飘来飘去的，仿佛一个精灵。
林浩捏着纸条，看着小护士的背影苦笑，他可真就是一个桃花命啊，桃花开了一朵又一朵，可是心仪的那一朵怎么就半开半放的呢？他看了下纸条上写的李文两个字，嘿，这不活生生是个明星的名字么？记下那一串号码，把纸条捏了，随手丢窗外开车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