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泥泞的路上，水上的运输要比步行快捷的多，而这一点，也就是北田家奇袭作战的唯一成功保证。 而不断增大的雨势，很快就让水流变得更加汹涌，而在陆上的织田家士兵们却对于这些加速绕后的北田家足轻没有任何办法——要是如果不下雨的话，那么织田家士兵们可以轻易的利用手中的火枪来把竹筏上的家伙杀的干干净净。不过这仅仅也只是一个悖论而已，如果不是这样的豪雨，北田家也是没有办法利用这样的方法进行突袭的。

“父亲，已经很久没有和你一起并肩作战了啊，这样子的情况，多少又让我想起一点当年你带着我学习兵书战策，然后让师傅教授我剑术的时候了。”可能是不懂有些话是不能在大战之前说的吧，回忆模式全开的北田具教摩挲着手中的太刀，略带温情的看着同样在竹筏上准备着武器的父亲。“上一次看到您穿着具足，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您全副武装的样子，实在是风采依旧。”

“哈，是啊，是已经很久了呢，老骨头咯，以后的事情，果然还是交给你们年轻人，这次的突袭，做的不差呢。”整了整自己的衣冠，然后赞许的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国司家族当中或许最有温情的，就是北田家了吧，至少这对父子之前的默契一直以来都是北田家人所津津乐道的，“要是换成我的话，我能不能做那么好，我也不知道呢，毕竟织田家，是难得的强大敌人啊……”

作为老将，北畠晴具对于敌人永远是抱着谨慎的态度，不轻敌不冒进是他的优点但说不定也是他的缺点之一，按照他的保守xìng格，北田家依旧维持着伊势最强的势力。可是如果他再能激进一点的话，北田家所能取得成就或许也不只如此，在这个逆水行舟的时代里，如果不去扩张的结果是总有一天会被其他人吞并。而深感自己这一点不足，也是北畠晴具在自己的儿子还没有彻底的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家督之前就把权利移交给他的原因之一。

“不用担心，这次的话，已经是胜券在握了，也只有白痴才会输掉这场作战吧，土御门这家伙也真是的，明明都是这样的情况了，不一起见证我们的胜利而是选择了后退还真是太过于保守了呢。”以六千对四千，优势并没有大到可以说是必胜，而且这样的对决也是有时间限制的，毕竟要在织田家前面几支部队赶回之前击破，这才是要点，如果遭遇了织田家大军合围，那么所谓的奇袭就直接成为GANK不成反送人头的典型案例。而北田家，却是有着这个信心的，这些信心则统一来源于北田家的部队构成——两百人北田具教父子的亲传弟子，千人左右是北田家道场的记名弟子，所有人都受过北田家师范代的武艺指挥。虽然并不是人人都有武士身份但是对于太刀以及野太刀都有着高于常人的造诣，可能就是这样，让北田具教已经有了此战必胜的错觉吧。

“不，相反，我觉得久脩的做法才是正确的，永远不把自己陷入险地。这才是一个作为运筹帷幄者应该做的事情，你啊，还实在太年轻了。”

“不过父亲，现在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土御门的真实身份了呢？虽然知道这家伙对于我们的确是有着诚意的，可是不能看到脸的话多少还是一点不爽啊，既然说是你的侄子，那么为什么我之前就从来没有见过呢，明明也就是和我差不多年纪的感觉啊。”不再对父亲嘉奖那个来历不明者有所怨言，这是因为北田具教承认了土御门的实力，现在他有机会奇袭就是明证。而这一点并不代表他接受了土门的全部，至少蒙着脸的话，想让北田具教完全信任是不可能的。

而面对着自己儿子的询问，北畠晴具的记忆则开始了回溯，这种回溯甚至回溯了很久之前，某个夏天的午后……

……

“大人，今天的话，是要参拜宫本大社呢，这里可是供奉三足乌的地方，接着的话，整个伊势境内的神社我们已经参拜过了。”

“嗯，好，这样的话，父亲也会安心很多吧。毕竟我们作为国司的北田家，都是依靠着和伊势境内的神社良好关系才能够维系有效统治的，也希望那些神灵们能够好好庇护父亲的在天之灵。”

牵马的小童并没有称北畠晴具为主公而是大人，那就说明了这甚至是在北畠晴具接任家督之前，那么说的话，距离这次的第二次长岛合战，已经是三十二年前的事情了。而此刻的北畠晴具，只不过是一个十四叫做土御门久脩，香火钱的话……”

……

“啊，总之不要计较这一点了，反正只要清楚，按照他的话去做就对了，不要去尝试揭穿他的真面目，明白么？”从回忆当中唤醒的北畠晴具也只能如此的jǐng告着自己的儿子，毕竟他也无法解释这个并不是自己的侄子的家伙到底是从何而来。又是如何度过了三十二年的光yīn，在自己都已经从年轻人变成大叔的年月里保持着原有的姿态，可是北畠晴具所清楚的一点是，如果这家伙想要和北田家为敌的话，那么凭借自己的儿子，是怎么样都挡不住的。

“清楚啦，不过父亲，你有没有觉得有一点奇怪？”虽然还对着土御门的真面目有着很多的怀疑，但是现在的北田具教却还是被一个更加难以理解的事实所吸引了。

“传闻当中，不是织田家那对君臣伦理纲常混乱，有着不同于普通上下级的关系么？但是为什么现在上条景嗣部还滞留在前线，没有一点回防的意思，就算是赶不上，但是防御总是有用的吧。那个叫做上条景嗣的家伙，不是为了他们家主公可以提兵身陷险地的么？现在的坐视不理不符合常理啊。”

“的确，上条景嗣对于织田信长的忠诚，不管是谁都会知道的，但是现在的情况，也只有两种解释。第一种是上条景嗣不在意织田信长的死活，这种可能xìng微乎其微，根本就是没有，而且就算是他不在乎，那么为什么前田利家等部也不会回援，这太古怪了。”

“或者……织田家已经做好了让我们奇袭失败的准备，要么干脆让我们在奇袭的路上被消灭！快！快准备靠岸！”

这次的奇袭，天时地利人和几乎都可以说是兼备了，这样创造的奇袭机会，可以说并没有什么漏洞，但是同样的，作为能够和那个叫做土御门家伙对弈的竹中弱气娘也非庸手，土御门能够想出来的策略，她实际也早已经想到了，这样的发展，几乎都可以说是在这家伙的预料之中——不然按照景嗣的xìng格，只要是织田萝莉可能遭遇危险的话，这条写作sè狗读作忠犬的家伙，可能就算是拼着战局不顾也会保障织田萝莉的安全作为第一优先吧。

“现在的雨势……到底大到什么程度了！”

直到现在北田具教才发现，这段的河道似乎是经过了拓宽以及挖深，也就是说在本来这里还是旱地的时候，就有人准备好了河道改流以后的工作，原先因为是觉得奇袭作战万无一失，没有任何人会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以前做好的准备现在已经发挥了其功效。

“虽然听景嗣大人说，有一种东西叫水柜？还是叫做什么陆地巡洋舰，能够在陆地上发挥强大的火力，但是那种东西实在太遥远了，毕竟船要上岸的话，是很难做到的吧。可是至少现在，我们可以享受一次上岸的待遇了。”

本来应该出现在后方的九鬼水军，此刻却挡住了北田家奇袭的必经之路，庞大的安宅船虽然巨大，但是比起西式战舰来说，作为平底船的他们排水量上也并没有大到哪里去，在特意开拓的预留河道中，这些海上的乌龟壳竟然逆流而上，从长岛的入海口直接驶入了河流当中，依靠着长浆的动力溯流而上，以一种巨无霸的姿态睥睨那些渺小的竹筏。与其说是回防，不如说是预谋已久，本来为了不拖累后方袭扰舰队的速度，九鬼水军也就只带了关船袭扰熊野地方，而现在剩下的安宅船，却在此刻于正面战场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竖起八幡大菩萨旗，然后让战船准备好，织田家不需要废物，为了证明我们的价值，你们明白应该怎么做的吧！”

“怎么可能……没有想到啊……即使是‘鲛人’，也有登陆的一天啊。”苦涩的笑了笑，北畠晴具又想起了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在望了海面之后所做出的决定，或许从那个时刻开始，他就已经清楚了将要发生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