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呆立原地一动不动，本来想说几句斩钉截铁的话让邹老爷宽心，可是却始终说不出来。

好在邹老爷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他人生阅历颇为丰富，稍微的惊慌乱语后，就慢慢镇静了下来。

这时，主卧对面大屋的木柱后，闪出一道身影，是邹老爷的妻弟高大鹏。

高大鹏似乎听到了邹老爷说的语，他脸sè怪异，充满了惊恐，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心中的害怕。他喃喃低语：“报应，报应啊！”

我抬起头，正眼盯着他问：“什么报应？”

岂料他有些惊惶失措，拔腿就朝屋外狂奔而去，我正要上前追他，身后的邹老爷却叫住了我说：“他怎天就知吃喝piáo赌，别管他，由他去！”

我有些疑惑，便问道：“他口中的报应是指何事？”

邹老爷说：“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是抽大烟抽得癫狂了！”他话刚说完，正好从外面过来了两位长工，邹老爷在长工的搀扶下到另外一间卧室去了。

我心中有不详的预感，因担心六姨太的梦会是真的，一直在主卧外打坐，不敢稍有懈怠。

（2）

不觉几个时辰已过，夕阳西落，彩霞似火。那成片的红云时而幻化成天马、时而化作大狗……恍惚之间，又似乎变成了若有若无的魔鬼头颅。

这时，王管家领了一位道人前来，这老道束发盘髻，头戴一顶扁平的混元帽。只见他头须皆白，长眉斜飞入鬓，端的是仙风道骨。他背负一柄sè泽黯淡的桃木剑，也不知是否是用剑高手？

我心忖：这就是王管家说的长眉道人吧！

这时，经长工通传，邹老爷急匆匆走了过来，他握住道人的手，说：“道长您施施法，您法力高深，一定能将那些邪物驱逐。”

道人微微蹙眉，说：我这就施法，你们先到外屋回避下。

他话语严肃且带有不容别人反驳，邹老爷、王管家等人均依他所言退了出去。

我却站在主卧门外，我微微透过门缝瞧了一下，青鸾正端坐在床前守护。想来经我那一吼之后，邹夫人心绪安宁了不少，或许此时正在酣睡吧！

（3）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怎不离开？”老道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说：你做你的法事，我听着便是。

他说：“我这咒语会摄人心魄，你还是退避些的好。

我微微一笑，说邹老爷已经不在这里了，你糊弄糊弄他还可以，就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

他冷哼一声，说：你尽管站在这里好了，晚上睡不着觉可不要怪我。

我懒得理他，站在门外看他如何做法。

（4）

长眉道人取下桃木剑持在手中，围绕着院坝走了几遭，忽地，他口中大喝：“上善若水，驱鬼逐邪……”他声如洪钟，念得又平又快，“平”时拂动人心，“快”时犹如雷霆霹雳。

待他念过一段后，我冷笑一声，说你瞎吼些什么。

那道人果然停止了念咒，他转过头盯着我，我毫不避让，迎上他那锋利的目光。他说：“我在念咒，你别来打扰我！”

我说，你这是在驱人还是在驱鬼？

道人脸sè已然有些发怒，说：“来此作恶的，是人也好，是鬼也罢!一经我念了这咒语，是鬼便要烟消云散。”

我说，如果是人呢？

他嘿嘿一笑，说：“那就敲山震虎！让本来有恶念的人放弃原本的念头！”

我心想他说得倒是不错的，只是我仍是顶了他一句：“我不相信世间有鬼魂的存在，即便是有，也绝不在红尘。倘若当真是人，你这静水咒也未必有用，敲山震虎是吧！你得先有本事震得住那只老虎才成。”

他身躯微微一震，说你竟然知道静水咒？

他刚才念的什么“上善若水”，便是古传的静水咒，据说是镇邪辟邪的奇术，相传在上古大禹治水时，水中常有邪魂作怪，大禹为了慑服洪水中的邪魂，费尽心神方才创出了这神咒。

我告诉他我曾在古书上见过这咒语，可是我始终认为这是古时那些闲来无事的人杜撰的。

即便是大禹亲自撰写的又如何，他虽然治水有功，也不过是上古时的一名普通人而已。

（5）

长眉道人嘿嘿一笑，稍过半晌后，他说：“大禹的确是普通人，这静水决也不过是几句无用的口诀而已。可是你呢？你难道不是普通人吗？”

我说我普通不普通没有关系，但既然受人之托来到这里，就要寻出其中的不寻常来。

长眉道人说：我看得出你不是普通人，你应该也看得出我也不是。我同样是受人之托而来，既然大家都有坚持，那就各行其是，大家河水不犯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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