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有正气，朗朗乾坤出rì月”这句话是我经常听到的、最熟悉的话语。爷爷经常跟我说，那时候我还小，根本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直到稍稍长大的时候我才明白。爷爷是村里有名的道士，与其说是道士，不如说是“有点本事的人”。在农村，爷爷是四乡八里的名人，上到小孩子哭闹不停，下到帮人算命问前程，更厉害的有帮忙治理收拾脏东西，帮人打理身后事。总之，爷爷就是了不起的一个老人家，半百的头发，硬朗的身体，给人一种信任。

很小的时候，80年代，隔壁村有死人，爷爷老是带我去看葬礼，那个时候的葬礼是很诡异的，震耳的丧乐，滴滴哒哒，盘子大的锣鼓响个不停，还有道士做的各种法术的呐呢声，整个堂口都是吵吵闹闹，在我眼里看来甚是热闹。

葬礼分为好几种，有七天之数，三天之数，一天之数，大都是看家庭的富裕程度或者看死去的人生前值不值得受大的葬礼而定。

平时闲来无事，爷爷总会拿起书在院子里看书，看各种各样的书，大都是关于鬼神之说的。那个时代的房子大都是大瓦房，四面是房子，中间围起来一个大院子，我的童年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长大，很是舒服，现在想来，还是小时候的那种简单的生活好。农村的家庭里几乎每个家里面都有供奉，逢初一十五都会烧香拜祭，祈求生活安康，这个习惯大都是从封建时候传流下来，直到现在的农村也有不少。

而爷爷总是喜欢在明亮的院子里看书，有点时候还会给我说各种鬼神的故事，鸡脚神、产鬼、厕鬼、伥鬼等等，中国的百鬼录上面的鬼我都能数出一大推来。爷爷每次跟我讲完故事后都会说一句话：“天地有正气，朗朗乾坤出rì月，最可怕的，还是人心啊！”虽然我不明白，可是爷爷还是会摸着我的头给我说，这句话久而久之就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面。

爷爷是位能人，他的本领大都是从他父亲那里传下来的，包括那个时候保留下来的古书，直到现在。我的父亲因为受到改革的意思cháo流，不屑于爷爷的那一套，所以，我就成了爷爷的培训对象，父亲也有反对的时候，但是每次遇到脏东西的时候都是爷爷办妥的，久而久之，父亲也不再大力的反对。

我对于鬼神之事，总是抱有幻想，但是没见到真正的脏东西，所以我总是叫爷爷抓一只鬼来给我看看，爷爷总是笑呵呵，直到一件事之后，我对鬼神之说彻底的改观。

15岁的时候，夏天的早上特别早就天亮，我被大厅里的说话声吵醒之后，再也无法入睡，现在想来我那个时候也是上初中三年级的时候。大厅一伙人在说话，我便起床去看，到底什么事这么热闹。

经我细细打量大人口中的谈话我才知道，是隔壁牛家村闹脏东西，想叫爷爷去帮忙辟邪。

“哎呀，老头，你就帮帮他们一家吧，怪可怜的！”牛家村的村长说。

“不是我不想帮，你倒是说说是什么情况才行啊，难不成叫我空手套白狼呀！”爷爷啪啦一口水烟，样子颇为无奈。

“一时半刻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怪异，你说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臭气熏天呢，我本是想到哈子家去给他动员点工作，他每天都闲在家，我们看不过去，结果我一进去他家门，我就被臭的呕吐了，真没见过这么臭的，哈子两眼无神的看着我，还带有一股怪异的笑，我撒腿就跑了。”牛家村村长说的煞有其事，满脸苍白，好像还在害怕中，两腿不停的抖动着。

“那股臭味是什么味道的，你给我说说！”爷爷停下手中烟筒，细细的打量着前后。

“哎呀，我怎么说得出来，那股味道我都没闻过，第一次闻，总之就是恶心，但是我敢保证，就算是一辈子不洗澡的人都不会有这种味道。”村长急忙的说着，大有爷爷不去一趟不行的样子。

“行吧，我待会过去看看，你先回去吧，我还有忙点东西。”爷爷啪啦了一口烟，看着村长舍不得的样子，有点急又有点慌张的出了门，甚是好笑。

“爷爷你打算去看看吗？”我见众人走后，问起爷爷来。

“去看看吧，人家牛家村的村长都找上门来了，能不去看看吗，呵呵！”爷爷又点上一口水烟，啪啦的抽着，烟筒里的烟水被抽的噼里啪啦的响。我想从爷爷脸上看出点什么，爷爷总是一副淡定的样子，让我看不出一点情绪。

“怎么了，看着我干嘛，赶紧洗漱去，吃了早饭我和你过去看看。”爷爷转过脸看着我，一脸慈祥。我乐极了，爷爷第一次要带我去抓鬼，我赶紧麻利的忙着去。

这是我第一次跟爷爷去隔壁村抓鬼，以前我倒是看过爷爷在自家村里帮人问前程，倒是没见过怪异的东西，这一次我是既好奇又感到新鲜，倒没有害怕，有爷爷在，我心里踏实。

“宁儿，等下到了牛家村不要到处跑，跟着爷爷，帮我打下手，你也算是半个道士，让你见识一下也好，将来你也有本事帮人除脏东西。”爷爷一路走一边说着，我重重的点点头。说实话，我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因为我还没见过脏东西，二是因为爷爷在身边，我跟着来看热闹的，没想到爷爷会让我帮忙打下手。

牛家村离我们村不远不近，走了半小时就到了，远远看到牛家村村长在村口等着爷爷，着急盼望着。

“你可总算来了，等到我脖子都长了！”村长有点不满，但是有求他人不好发作，只好自作难受，递出一根香烟给爷爷。

“先到我家歇歇脚吧！”村长说着，好歹盼来了爷爷，怎么说也不敢随便爷爷。我和爷爷跟在村长后面，好一段路才到村长家。老实说，牛家村我来过好几次，每次来都是偷点地里的番薯芋头，再回到自己村里和小伙伴们烧着吃，可香了。

爷爷有拿过烟筒啪啦了几口，爷爷是个老烟枪，去到哪抽到哪，一顿吞云吐雾后问起村长：“哈子家还有没有其他人？”

“谁都没有，就他一个人，他的爹妈都死了，也是前两年的事了，从那时起，他就很少出屋，也不知道他能忙什么，老是闲在屋里，地里的草都快比人高了，我也给他做过不少工作，可就是不管用，直到昨天我看到他的时候，屋里远远传来一股臭味，把我臭吐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我打开门见到他的时候吓了一跳，他坐在地上，一个人在说话，我叫了几声他才转过脸来，他冲我笑笑，满脸苍白，两眼呆滞，我怕是有鬼上身，所以一大早去请你过来了。”村长一口气说出来，爷爷来了，他的底气也足了点，但是眼神里还是透漏出害怕，有点后怕。

爷爷一边听一边啪啦着水烟，久久才说了一句话：“嗯...”。村长急了，忙问：“你已经猜出是什么鬼了吗？”

“没有，有没有鬼还要看看哈子才知道！”爷爷说着，我看来甚是可笑，村长也太敏感了，我爷爷是有点本事，也不是神仙啊，连得道高人都不算，只会点小法术，怎么可能听了一两句话就判断出什么鬼，如果有道士听了一两句话就说什么鬼，要么他是得道高人，要么他就是神棍。

村长带路，我和爷爷跟着后面，往哈子家方向去。村长的家在村口，而哈子的家在村里最深处，又是走了好一段路才到。还没到哈子家就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臭味，那股味道我也说不出，有点像腐臭的味道。爷爷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

敲了好一阵子，没见里面有声音传出来，爷爷看了村长一眼，用力的一脚，门仿佛不能受力，爷爷用力过猛，差点跪在地上。爷爷稳住身，捂住嘴巴和鼻子，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哈子，爷爷向前一拍。哈子转过脸，嘻嘻的笑着看着爷爷和我，村长在门口不敢靠近。我看着哈子的眼睛，空洞无神，仿佛里面有一股漩涡，能把人吸进去，我快要出神的时候，爷爷一拍我后背，我整个人一机灵醒了过来。

看着哈子的表情，毫无变化，我第一次感到了害怕。哈子仿佛被什么定住了身子，嘴巴裂开，诡异的笑，两眼无神，脸sè苍白，他的嘴巴不时的上下吧嗒，像是在念着说什么。

“爷爷，他怎么了！”我问着爷爷。突然哈子发难，醒了过来，或者是被惊醒，他马上变出怪异的表情，仿佛看着仇人一般，满脸淚气。“不好！”爷爷大叫一声，哈子动了，很快他的蹿了出去，门口的村长不敢拦，眼睁睁的看着哈子冲出屋外的一片竹林里，他的速度很快，但是怪异的是他是四脚奔跑的，像足了野狗，很是吓人，四脚奔跑，长发甩了一地，衣衫破烂，一下就不见了踪影。爷爷跟着追出去，到了竹子林就看不到哈子了，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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