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作者:野生QQ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071

“小晴,王爷到了吗?”

“娘娘,你莫要着急,就快要进来了!”

内室里正说着话儿的主仆两人,忽然见风帘一挑,丫鬟春桃进来,“禀娘娘,武定王爷到了。”

“臣武定王朱九郎参见刘贵妃!”

躺在床上的刘良女禁不住立刻泪下如雨,“朱,王爷,快快请起。”

小晴见状,赶紧以福礼退开,并且将宫中伺候的大小太监、宫女们统统驱散,不得靠近内室。

塞拉弗一个箭步,冲到了刘良女的面前,在她的床榻边跪倒,两手扶住了对方娇美而稍有些憔悴的面庞,“我的宝贝!你还好吗?”

“王爷……”刘良女呜咽着,泪滴洒落,“你好狠心,上次经过南京,竟然都不见臣妾!”

“对不起,宝贝,我也想要过来,但我怕一见到你,我就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抛开,可是我要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我还有更重的责任要去承担。”

“臣妾知道,知道……”

塞拉弗捧起伊人哭得梨花带雨的娇艳容颜,禁不住深深地吻了下去,“我亲爱的宝贝,你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你是我人生征途中最美丽的点缀,我是树你是藤,藤怎么能和树分开呢?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念着你,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你的情况。我生怕你面对沉重的压力,生怕你会受到精神上的折磨,我还担心我们的孩子,哦,你生这个孩子一定吃了太多的苦,我的心肝,我的宝贝。”

刘良女被他的蜜语甜言轰炸得都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她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红润可人的樱唇一撅,就像受到了委曲想要撒娇一样,可是眼中绵绵的情意与深切的盼望却将她的心思出卖无遗。

塞拉弗的眼睛转向了床榻的另一边,那里搁放着一只大大的婴儿暖被,那差不多足月生产下来眼下快要满月的男婴就安详地躺在兜里,他咬着肥嫩的指头,流着口水香甜地呼呼大睡,他的脸滚圆滚圆,鼻子又短又扁,嘴巴小得快要看不见了,头上稀疏地几根汗毛,闻上去奶香阵阵。

“哦,这是我们的孩子。”

塞拉弗表情有些肃穆地说道,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打不定主意到底是要去亲一亲他呢,还是抱一抱他。他甚至不知道该怎样跟这个小不点儿打招呼,他怎么一点都不像自己呢?哦老天,我在想什么?!

公爵阁下不能抑制住自己的遐想,当刘良女看到他一副渴望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办法跟自己正常对话了的时候,她笑了起来,随后靠坐起来,弯腰去抱那孩子。

“王爷,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塞拉弗悚然一惊,他望着形若无事般的刘良女,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们还是不要做得太表面化了。”

“可你是孩子的父亲。”刘良女不容他置辩地抢白说,她很少这样执拗过。

“好吧,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塞拉弗说着,坐在了卧榻的边上,轻轻伸出有些颤抖的大手,碰了碰那婴孩吮在嘴里的小手——天哪,那是多么小的一只手啊,似乎还没他手掌1/5大。一时间,公爵阁下也笑了,“我亲爱的,你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很快我会回来的。”

塞拉弗说着,飞快地起身往外走去,刘良女不知其意,慌忙叫人,“小晴,小晴,王爷起身,让下人们照应着!”

塞拉弗推开帘子,快步走出春和殿,随即朝着仍然候在殿门外的葛邵挥挥手,“快,找匹马来,要快马!”

葛邵知道必定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一面赔着笑应是,一面急着吩咐了一名平常在宫中跑得最快的心腹太监,让他速令御马监赶马过来。这期间,塞拉弗只是负着手,嘴角带笑,在殿门外一圈一圈地踱步。

不多时,御马监的太监挥汗如雨地跑步过来,他们牵着七八匹性格温顺但体力极佳的好马,塞拉弗公爵阁下一眼就看中了一匹黑马,他腾身而上,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用法语喝了一声,“希达,我去伯爵那儿!”

“公爵阁下,请等等我们!”

分散等候在外殿的卫队成员见此变数,也顾不得惊世骇俗了,他们纷纷上前抢了马匹,各自尾随着狂奔。这件事由此也惊动了天下,被称作“大内跑马”事件,次日言官们便纷上谏表,要求严厉惩处武定王的谮制不敬。

公爵阁下才不会理会这些,他一路狂奔,至城南殷高巷列奥纳多伯爵新购的宅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没有通报就抢路进去,狂喊着,“伯爵,我的朋友,你快点出来!”

好在很快有人向那些家仆、管事的说明,这位仁兄就是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这些人才次第退开。

老伯爵从花园的方向赶来,他现在行走非常稳健,脸色红润,配合他白色的须眉,真是一副“鹤发童颜”的模样。

“我亲爱的塞拉弗大人,您今天神采奕奕,一定是有很高兴的事情!我们几十天没见了,难道您又给我带来了胜利的讯息吗?”老大师笑着弯了弯腰。

“哦,我亲爱的朋友,我有儿子了,我希望你能帮我想一个名字!”塞拉弗非常渴望地看着他,他的额头上已经看得见因为狂奔而惹起的汗水了。

“您这样匆忙,就是为了这事?”老伯爵不禁奇怪起来,“难道您想让我做您的小公爵的教父吗?”

“我只想要个名字!”

列奥纳多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大人,您已经高兴得糊涂了,我是意大利人,我只会用中文对话而已,想让我给您的孩子起名,那可不是我的长项!请您另找别人去吧,谢谢您的来访!”

老伯爵第一次没有半点留客的意思,径自摇着头走开了。

塞拉弗怔神了半天,终于还是灰头土脸地离开了伯爵府。

这个倔强的家伙在南京城把所有能转悠的地方都转悠遍了,包括王守仁以及卡奥船长那儿都去过,足足跑了十几处,可惜统统被拒绝了,塞拉弗只是恼火为什么大胖子成奉先生居然不在南京,这个家伙北伐去了,现在南京能在自己面前说的上话的,也就那么些个了。

最后将近傍晚,这位兴奋不减的疲惫先生才总算又回到了春和殿前。

“看来只好由本人给我的儿子起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了。”塞拉弗这样自嘲地笑着,浑然不知身后公爵卫队的成员都已经忍俊不禁。

然而,流着汗水,带着笑容再度走进刘良女卧房的公爵阁下,却看见一个老嬷嬷屈身跪在贵妃的身边,而刘良女手指拈着一张黄帛,凝神皱眉不已。

“贵妃。”

“哦,武定王爷平身。”刘良女朝那名老妪点了点头,“李嬷嬷,你先退下吧。”

“是,贵妃娘娘安,武定王爷安,老身告退。”

待这位老妪离开了春和殿后,刘良女这才从床上坐直起来,“王爷干什么去了,这么一头一脸的汗水?来,过来臣妾给您擦擦。”

塞拉弗略有些疲累地在床边坐下,享受着刘良女小手的伺候,“我为咱们的孩子找名字去了。”

“什么?”

“我去找名字了,亲爱的,难道你不觉得我根本不可能为孩子起一个响亮的大名吗?”

刘良女的身体一颤,顿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她又是感动,又是忧虑地看着对方,声音怯生生地,“王爷,有件事儿臣妾还没跟您说。”

塞拉弗看着她,若有所思,“看起来不是件好事吧?”

刘良女咬着下唇,半晌才在他的示意下勉强开口,“臣妾,臣妾刚刚接到皇上写来的名字。”

塞拉弗心中一沉。

自然而然地接过了那张黄帛,上面用正笔楷书写着三个大字,“朱载栋”。

塞拉弗火气腾地就上来了,他三下两下就把那张黄帛撕得粉碎,“反天了!这是什么破名字?难道我的儿子,竟然还要他来起名字不可?朱载栋,真他妈的难听!不,是极其难听,极其恶心,极其愚蠢!”

他有点辞不达意地狂暴地辱骂着,罕有地脸红耳赤,像头发怒的猩猩般擂胸击掌,在屋里走来走去。

孩子被惊醒了,吓得大哭,刘良女只能噙着眼泪,抱起孩子轻轻地哄着,拍打着。

公爵阁下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转头看见刘良女和自己的儿子如此令人怜惜的模样后,立刻把怒火抛到九霄云外,赶紧跪倒在床边,安慰起自己的情人,“对不起,我亲爱的夫人,我不该在你面前发这么大的脾气,是我不好!请您原谅我,我再也不会了。”

刘良女呜咽着,贴紧孩子嚎啕大哭、拼命挣扎的面孔,“王爷您是臣妾母子的支柱,您可以怪罪我,骂我打我,可是您千万别和孩子过不去,他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公爵阁下难过得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