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坚此刻正在闭目养神，即便想清楚了刚才的事情，他也无法完全平息那怒火。人的不理智情绪在洪坚身上也会出现。因为洪坚不是神，仅仅是一个人。即便是神，恐怕也同样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正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洪坚看到了推开房门的华莉丝。

洪坚当然能够想到华莉丝此刻来找自己的原因了。他相信不会有第二个原因了。对于鲁道夫，洪坚同样关心。不同在于，洪坚很清楚地知道，当腓特烈了解到自己就在华莉丝身边的时候会做出何种选择。他相信，腓特烈是一个理智的君王。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没有能够设身处地地完全在站在华莉丝的立场上来考虑。

华莉丝推开了了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这是地狱大门。推开了这扇大门之后，她就将彻底地堕落。她的爱情，也将永远失去希望。那个坚实的臂膀，将不再可能被自己所依靠。而自己，曾经在几个小时前说过的话也将马上成为一个真实的谎言。自己的确是真心说那样的话，可是这却掩盖不了那话语最终将变成纯粹的谎言的事实。这一点，华莉丝并没有欺骗自己。可是，她却不觉得眼前这个煎饼是恶魔。她很清楚，煎饼没有逼迫她。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没有任何理由去责怪煎饼。

这第一步，是那么难以迈动。她彷徨，她犹豫，虽然她的动作一直在进行着，但是内心的挣扎却没有一刻停止。那种煎熬，远比**上的挣扎更为痛苦。并不起眼的门框，此刻也就成为了一道界限。她仍然希望有恳求的余地，可是，那冰冷的目光却断绝了她这样的念头。她这段时间以来就感觉到了，这个叫煎饼的青年，很少会感情用事。他总是计算着利益，计算着好处。自己，如果不给他好处，基本上就没有希望。

洪坚本以为推开门之后的华莉丝会很快进来。可是出乎她的意料。华莉丝似乎在门口犹豫着什么。这一点，洪坚从对方的动作和神情就可以看出来。她的悲伤，刻画在她的脸上。甚至洪坚，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点什么。没有人能够不对现在的华莉丝有一丝怜悯之情。高贵的公爵，此刻是那样地卑微，那样的无助。洪坚同样不能漠视。他准备开口让华莉丝进来，然后告诉华莉丝自己会负责把鲁道夫安全地弄回来。

然而，华莉丝却已经在此刻下定决心。她再无停滞地跨过了那道门，把她的一只脚踏进了深渊。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她的脸上，露出了决然的表情。她恢复了一个公爵应有的气质。她再次变成了华莉丝公爵，而不再像一个弟弟丢失之后失魂落魄的姐姐。

在迈出第一步之后，华莉丝反而轻松起来。她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让原本显得有点凌乱的头发变得更有条理。大部分披在身后，却留下了两屡过耳后垂于胸前。

惊讶于华莉丝的变化，洪坚也一下字忘却了自己刚才想说的话。他决定等待自己看清楚华莉丝这种变化的实质之后再和华莉丝说关于鲁道夫的事情。华莉丝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个决定会对洪坚造成多大的伤害，洪坚当然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会对华莉丝造成多大的伤害。

恢复了气质地华莉丝就像一个外交家一样，施然地来到了洪坚的身前，面容露出丝丝的痛苦，却没有一点点犹豫。刚才，踏进来的那一刻，她的心就死了。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再去争取洪坚的爱了。她更知道，洪坚不会再爱自己了。对于她来说，现在的洪坚是高深莫测的。事实上，上次在帝都，华莉丝就已经感觉到了洪坚的那种沉稳，那种高深莫测。不需要更多的表现，仅仅就是一种直觉就足够了。她也有直觉，那就是洪坚不会对自己的弟弟的安全无视。也许洪坚现在会很有把握把自己的弟弟安全地弄回来。可是，对于自己的弟弟的生命，她怎么敢仅仅相信一个直觉。

凄然地一笑，华莉丝摊牌了：“煎饼，你上次说过，只要代价足够，你可以帮助我的。是这样吗？”

华莉丝的话一出口，洪坚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此刻，当历史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洪坚绝对不会选择打断华莉丝。虽然他已经想到了接下来将很可能发生让他感到愤怒的事情，但是他却不甘心，他要亲耳听到华莉丝说出来。只有那样，他才能相信，他才能说服自己：“是的，公爵，不知道你想用什么来和我交换什么？”

华莉丝再次将几根垂到额前的发丝向后拨去，望了一眼洪坚，咬了咬牙，随即面无表情地道：“我，用我自己，交换我弟弟的安全。”

洪坚听到了自己猜想的话。可是，这却并非他想听到的话。各种负面情绪都涌上心头。他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暴走。可是愤怒仍然写在脸上。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这个女人还说过要等自己的。可是就是几个小时之后，她对于几个小时之前已经可以让她确认存在的自己还是没有信心。她放弃了自己，选择了煎饼。

华莉丝有点看不懂了。她有点不明白，对方的脸上为什么会出现愤怒。难道我这个利益交换还不够？华莉丝很快就否定了。华莉丝这些日子综合各种情况已经得出了结论，这个叫煎饼的男人，即便在精神上对自己不存在想法，在**上也绝对存在想法。于是，她看不懂了。

是的，华莉丝当然不可能看懂。她又怎么想到，对面站着的那个人刚刚在几个小时前听到了她的承诺，几乎内心的坚冰即将被融化，可是几个小时之后，那个承诺却已经在他的面前亲眼变成了谎言。

眼睛，迷离了，却没有泪水。

他，不愿意再为她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