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墩站起身，将手里的香插进香炉里，向光头三道别：“老大，下去以后不用再偷看女人洗澡了，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我给你烧了各种型号和各种类型的，你放心，我知道你不喜欢小的，所以烧的全都是D杯以上的，还有你最喜欢的泳装比基尼，洋妞和国产都有，你要是想换换口味，我连黑妹都给你烧了一个，幽梦你就别惦记了，她都已经是老五的老婆了，你惦记也没用。”

矮脚古眼圈微红，给光头三献了香，走到一旁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念念有词：“光头三，你也知道，你身子骨向来就弱，铁墩给你烧了那么多，我怕你无福消受，所以特地给你烧了很多人参，鹿茸，虎鞭，乌拉草，拿去泡酒，每天喝上一小杯，别到了上面还英年早挂，到时候我们不在身边，可没人给你烧这些东西了。”

跪在一旁的狗蛋献完香后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老、老大，你不、不是答、答应了狗、狗蛋会、会回来的吗？为、为什么不、不回来？”

上官殇眼睛微红地拍了拍狗蛋的肩膀，语带着哽咽，说道：“狗蛋，你要怪就怪我吧，光头三是为了救我才会这样，本来死的人是我才对。”

狗蛋哽咽着，听到上官殇这么说，只是拼命地摇头：“狗、狗蛋知道老、老大一定会、会这么做的，就、就像他救狗、狗蛋的时候一、一样。”

上官殇笑着，脸上满是苦涩，他知道狗蛋说的是什么意思，跟光头三他们一年多，时常听他们说起往事，当初狗蛋被地头蛇抓去做偷儿时，失手被抓，那些地头蛇怪狗蛋坏了他们的名声，一伙人按着只有七岁的狗蛋往死里打，当时光头三为了救他，不惜将十个手指头切下来，向那些地头蛇磕头请罪，这才救回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狗蛋。

只是当时狗蛋已经被打成了重伤，没有钱上医院的光头三几人背着狗蛋到处求人，可惜好心人不多，延误了治伤的时机，好不容易请了个江湖医生，才将发四十多度高烧的狗蛋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从此变成了这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

光头三从此将狗蛋带在身边，悉心照顾，自己碗里有吃的，就绝对少不了狗蛋的，若说感情之深，在狗蛋的世界里，光头三就像是他的兄长，他的父亲，没有人能知道狗蛋对光头三的感情，连铁墩他们这些在一起长大的人也不例外。

铁墩在一旁说道：“是啊，老五，你别自责了，光头三他就是这种喜欢打肿脸充老大的人，虽然没什么能耐，但确实是一个好老大，他本来是天堑郡一个富贵人家的孩子，三十年前，乌暝大军入侵天堑郡，炮火将他的家轰了个稀巴烂，当时要不是他爹将他从窗户里扔了出来，他可能三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他常常说，自从那天起，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他一定会快快乐乐的活，无论遇上什么事，他都会觉得是上天对他的恩赐，光头三这个人没有什么优点，但有一点他比我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对生死，他比我们任何人都看的通透，看得明白……”

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铁墩细细说起光头三那不为人知的往事。

“光头三曾经说过，他这一辈子只做过一件让自己后悔的事，就是当初丢下自己的父母哥哥姐姐，只顾自己逃命，连自己的父母哥哥姐姐的死活都不管，自从那次死里逃生以后，他就跟那些逃亡的难民一起一路东逃来到天星郡后，后来遇上了我，狗蛋和铁墩他们，带着我们四处流浪，坑蒙拐骗，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都做过了，之后便一直到被抓来防暴队遇上老五你，光头三虽然不说，但从小跟他一起长大，我们都太了解他了，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不会再扔下自己的任何一个亲人和兄弟，就算死，他也会拼上性命去救他们，就算不是老五你，换成了我们，他也会这么做的。”

矮脚古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哭得梨花带雨般的柳幽梦，接过铁墩的话说道：“也许光头三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像老五一样找一个老婆，生一个孩子了吧。”

上官殇抬起头，看着光头三那张故作斯文彩色照片，照片里的他一身西装革履，带着假发，显得“英俊不凡”，正对着镜头灿烂地笑着，正如铁墩所说，在光头三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沮丧，看不到一丝对生活的抱怨和诅咒，每一天，他都是用他欠扁的笑容度过，哪怕是在防暴队这个人渣收容所里，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对未来的憧憬。

上官殇看着他的照片喃喃说道：“光头三，你要我告诉幽梦，你一直喜欢她，我已经告诉她了，我老婆说她也喜欢你，一直把你当成她的亲哥哥一样看待，你对她的好她会永远记在心里的，如果还有下辈子，她要你做她的亲哥哥，所以，你在上面就别再惦记她了，好好找个女人，要求别太高，把自己的处男身给处理了，结婚生孩子，你要是实在嫌闷得慌，托个梦给我，我阂老婆努力一下，争取看能不能再怀个儿子，你来投胎就行了，啊——”

却是柳幽梦眼中还含着泪，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上官殇这才低下头，嘴里小声嘀咕着，却不敢再大声说出来。

柳幽梦抱着小雨嫣走上前，向光头的遗像三跪倒，磕了三个头，哽咽着，向光头三告别道：“三哥，谢谢你把殇带回来，你对幽梦的好，幽梦会一辈子记住的，你一路走好，等小雨嫣长大了，我一定会告诉她，曾经有一个光头三伯伯这么爱她，还给她取了这么好听的名字……小雨嫣，你的光头三伯伯去很远的地方了，以后都不回来看你了，快跟光头三伯伯说声再见，让他在天上保佑你健健康康长大。”

小雨嫣呵呵笑了起来，嘴里吐着泡泡，一只肉乎乎的小手伸向光头三的照片，她认出了这个人就是以前经常抱着她四处游玩的光头三伯伯。

道过了别，柳幽梦站起身，走到上官殇的身边，轻轻抽泣着，不再说话。

这时，站在外面的胡鲁哈尔达开始大声喊：“一鞠躬，恭送渣帮兄弟走好！”

几百名渣帮兄弟，几十名从番兵营里救出来的女人和那个叫慕容天的年轻人纷纷向灵堂鞠了一躬。

“二鞠躬，欢迎渣帮兄弟常回来看看。”

众人纷纷笑骂：“都别回来了，怪吓人的。”

“都给我严肃点，我们这办丧事呢！”

“草，有你这么喊丧的吗？你还不如叫他们回来带我们一起走好了！”

“就是，亏你还知道这是在办丧事呢，等弟兄们回来，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胡鲁哈尔达听得浑身打了个寒战，骂道：“一帮没心没肺的混账东西，谁他妈再多说一句，我直接送他跟兄弟们一起上路，正好赶上人多，路上作个伴，也没那么寂寞。”

没人理会胡鲁哈尔达的威胁，纷纷笑道：“胡老大，你有话赶紧说啊，兄弟们都等着你呢，来接他们的车快到了，你有什么要吩咐的赶紧吩咐，叫先上去的兄弟们帮你打点好房子，以后你去了好直接入住，能省你不少事，再怎么说你也是副帮主，可不能待薄了你。”

众人轰然大笑，胡鲁哈尔达直气得脸色红一阵青一阵，却拿这些人渣没有丝毫办法，正如他们说的，他们这些人全都是一群渣滓，害虫，早就把命撇在裤腰带上了，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禁忌的话题，而是他们每天都要面对的考验。

本来上官殇提议为光头三他们办场追悼会纪念一下，本来也没有想要弄得大家太过悲伤，却没想到被他们弄得跟办喜事一样热闹。

弄得在场的人中那唯一一个不是他们同类的柳幽梦本来沉痛不已的心情，一时之间竟不知是哭好还是要笑的好，站在那里听着那些人肆无忌惮的笑声，心中突然觉得，这些人竟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可敬，以前一看他们脏话痞话连篇的样子就感觉很是厌恶，特别是他们拿上官殇开玩笑的时候，总会牵扯到她身上，时间长了，她才渐渐了解到，其实这些人并不是不会哭，也不是没心没肺，而是已经哭得够多了，不想再通过这种懦弱的表达方式来面对人生中遇到的挫折，生也好死也好，尽管心中是那样的不忿和悲痛，他们都习惯了用笑的心情去面对。

只听见胡鲁哈尔达大声地喊出最后一句追悼辞：“三鞠躬，渣帮的英雄们，我们来世还做兄弟！”

众人闻言全都静了下来，弯下腰，好久才直起身。

“奏乐！”胡鲁哈尔达一声令下，一曲欢快悠扬的华尔兹在大楼一角的大喇叭上响起，把这丧礼的气氛衬托的分外轻松愉快。

“草！这他妈谁出的馊主意，搞得跟欢送会一样！”

“有什么办法，这防暴队就这一首曲子，都放了十几年了，这也好，没准兄弟们听着还觉得特亲切呢。”

“亲切个屁，我以前一听到这首华尔兹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赶着奔丧似的。”

“这不正好迎合了我们的心情嘛。”

“哭！”站在灵堂前面的的胡鲁哈尔达一声令下，手舞足蹈地示意那些人哭出声来。

只可惜这破锣嗓子一吆喝，所有人轰然大笑。</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