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第三十二章)处女
作者:张丝纛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5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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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在爱的时候——是爱情的爱,他就会想死去。**到**这是一个定律。有多么深的爱情,也就有多么强烈的对死的渴望。不仅仅如此,他还会很悲伤。在这个世上,没有比爱情还能让人引起共鸣的东西了。

马人就是如此。想到了娜,他就会有轻度的疯狂。那时,他感到他比一个花痴还要痴迷。

娜也是朱峰先认识的。那一阵子,朱锋每天和一个女孩通电话,马人从他口中知道了这女孩叫娜。朱峰也被她迷得不轻,说她的声音多美,多么天真,多么可爱。这些,马人都没太在意。

这一天,娜真的来了。

当然是朱峰约来的,马人同样也没在意,因为和女孩约会,对朱峰来说就是家常便饭,甚至干那个,也是小菜一碟--而这,也是马人最反感他的地方,觉得他玩了无知的少女,还说人家这这那那的,真是该杀。

那天快下班了,马人看朱峰有点反常。他出去了一会就回来了。马人也有点好奇,问:“你见到她了吧?咋样啊?”

“长得还行,就是太土了。”

看得出朱峰的失望和想溜掉的情绪。

“怎么行,怎么土啊?”马人问。

“她个子挺高的,脸面也可以,就是有点憨哟。”朱峰说。

“那你怎么办啊,你不想和人玩就给她说明让人走啊。”马人说。

“可她刚来,她不愿走。”朱峰说。

“她老是在那傻笑,笑得我毛都竖了。”朱峰又说。

“那你也该陪人走走,吃顿饭啊。”马人劝道。

“我不想啊,我想回家。”朱峰说。

“那你把她带来,让我看看。”马人更好奇了。

“行,你可要出车费。”朱峰倒是挺会算计。

“我不。”马人心想,出了车费,性质就变了。他不过是想做一个安抚者的角色而非勾引者的角色。

“那好吧,我给她打电话,让她过来,下面我可就不问了,交给你了。”朱峰说。

“好的。”马人同意了。他凭空觉得这女孩很可怜,因为可怜,也很可爱,所以,他想照顾她。

谁知,朱峰在电话里和她说了半天,她才明白咋回事,才知道怎么坐车,和来的路线,可是车还是坐过了,多绕了路。朱峰烦死了。感觉她快来到,朱峰就溜了,还说,她要问,你就说我是在这个楼上上班的。

娜一进门,马人首先感到她很高,长着个大人的个子,其次是她的朴素,打扮得象个村妇。只是那见人傻傻羞怯的一笑,让人感到她不过还是个孩子。

朱峰走了,所有人也都下班走了,房子里就剩下了马人和她。

那也是马人安排的,马人见了她就说:

“你先在里间坐一会儿,不要出来,等下班了人都走完了再出来。”

马人看她果然很听话。她斜躺在里面的床上。马人觉得有点抱歉,寒喧客气了几句。后来,马人说:

“你多大啊?我可要比你大好多哦。”

在她面前,马人还是觉得自己太不够资格做她朋友,但是,他又不甘心。

她说她十七。她毫不在意马人的年龄,并且,对马人似乎也没有一点防范之心。

马人脑子里还都是这两天从《收获》上看到的一部中篇里的一个人物叫三丫的影子。他只记住了这个人,他觉得娜有几分象三丫。

看得出来,娜还在为朱峰的突然背叛而困惑和懊恼。她若有所思地。

马人和她聊了一会,是远距离的,马人站门口,她歪床上。

后来,看她心情有所缓和,自己在那哼起了歌儿。

马人买来两碗饭,吃了一碗。三块钱一碗的肉丝炒面她尝也不尝,放那儿全浪费了。

吃罢饭,马人试着和她坐一起,她也很自然,马人放心了,他们开始敞开聊,彼此都有点喜欢,马人问:

“你下午还走吗?”

本来以为,不用说她会走的,可谁知,她不说话,那神态的意思表示她不想回家。

马人预感到将要和她有故事了,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下午四点钟左右,有个女人打电话来,问:

“娜在不在?”

马人脑子飞快地转了一下,说:

“你打错了。”那边也就挂了,好象也没有怀疑。

马人感觉那人就是娜的妈妈。

晚上下班后,他们一起到街角吃了水饺。她一碗没吃完,还拨了几个给马人。马人让她给家里打电话,她打了一会,说:“怎么没人接。”

那一晚,他们在一起了,好象还是马人把她抱上床的。

对马人讲的一切,她都只有微笑和听从。对马人的一切要求,她都不知道拒绝。

她好象很累很累,她又好象在做着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是天使,是公主,是蝴蝶,在美好的人间翩翩起舞。

她不断地笑,笑得那么纯真。

她看着马人,眼里闪耀着天真的仰慕的光芒。

但是,她的笑里又有几分苦涩,使她那弯起的嘴唇,笑涡和脸颊都透着些哀伤,让人由衷的可怜。

她里面穿了件蓝条纹的衬衫。从那儿传出一股幽香。

那是一种奇怪的香味,为马人今生所未闻,也再不曾闻见。

马人思想经历了一番斗争,想到也许她明日就要回去,而且今生有可能再不会相见,他就觉得难受,他想,应该让我和她都记住这一切。

有几次,马人感到她那里是实心的,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济于事,实际的困难要比他想象的大的多。

渐渐地,马人失败了还几次,她也好象沉沉睡去了。

最后,马人用尽全力,感到每前进一点点都要拼命,在每抬起上身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有星光在眼前闪耀。这似乎在提醒他,他在做一件很大的事。他必须克服恐惧和懈怠。好象终于成功了。

这么说的标志就是她醒了,并且似乎等待着马人的再次进攻,但是他已没了力气。

第二天,马人换到了另一个地方上班,她也主动跟随。

她坐在马人的旁边,象个孩子,她渴望着马人的关怀。他们同吃同睡同行。在路上,她也主动牵着马人的手或挽着他的胳膊。她,真的好乖。

马人对她的爱也在一天天加深。这种爱,那么纯净,不容亵渎。为此,他和朱峰,和同事,都有了误会和隔阂。因为在他们眼里,他们不过就是只有性。

马人从超市给她买昻贵的零食,带着她吃大餐,给她把全身的衣服都换了连同鞋子。

她穿了那身衣服,就好象换了一个人。蹦蹦跳跳的,跑来跑去,她亭亭玉立,光彩照人,她风情万种,娇艳欲滴。马人陪她到发屋把头发烫染了。她原来是有不少白头发的,这样一来,就象个纯情少女的了。

马人还和她一起去照了合影。在那张照片里,她紧挽着马人的手,脸上带着几分自豪。

马人沉浸在对她的爱中,忘记了危机正在逼近。

给她找工作,找房子,搬床。

那天,也就是刚安顿好她的工作和住处,他们一起往马人的单位走,准备去拿一些东西。

刚走到拐弯处,突然一个女人好象从天而降,劈手就抓住娜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打她的头。还有一个男的跟着。那男的很矮穿一身好象从垃圾堆里检来的衣服。

马人一惊,问:“你们(干什么)?……”

那女人一看就象个种田的农村妇女,上身穿了个很大的好象是男式的西服,她一边打着娜的头一边说:

“你个死妮子?”

见马人一脸的惊诧,她就说:

“我是她妈妈!”

娜挣扎着,但是就好象一只小鸡在老鹰手里的挣扎。

马人只好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当天晚上,马人在街上第一次和娜吃水饺的地方吃饭时,朱峰打电话来问有关娜的事。马人告诉他娜被她妈带走的事,还对她说在街上的电线杆上看到了找娜的寻人启事。

马人再没有找到第二张寻人启事。他把那张纸看了又看。那上面,她的照片好美。

过了两天,她来电话了。马人听出是她后,失声痛哭。

她用低低的气声告诉马人她被软禁了:“我……是——偷打的——电话……”

她说,她想回她的山西老家。她妈是改嫁到这里的,她后爸对她不好,她很烦这个家。带她长大的是老家的她爷爷,她好想她的爷爷……

马人问她啥时去那里啊,她又说不准。

马人要和她一块去,他想了很多。

从那以后,她每天在上午十点左右打来一个电话,和马人说上半小时,有时更长,有时来人了她就挂了。

马人渐渐知道了只有一个老奶奶是她后爸的娘在和她一起在家,娜要做饭,她家里喂了好几只羊,她还有个不同父的弟弟。

马人说过多次,要去她家看她,总也没有成行。她也说过多次要来,总也没有再出现。

马人每次问她:“你想我吗?”

“我当然想了。”她说。

马人后来就说:“我好想马上见到你,亲你,抱你。”

马人还叫过她妈妈,感到这样叫的时候,内心的伤痛在消散。

可是她说听不惯,她说肉麻。

就这样有一个月,除了正常的通话外,她提到她妈妈的次数也越来越多。马人对她妈妈没什么好印象,他感到很矛盾,和痛苦。

继而,她就提到了她妈把她带到了亲戚家相亲了。

从那不久,他们就失去联系了。

在那以后,马人心焦如焚,就打她常打的那个电话,那人说那不是她家电话,离她家很远,马人感到那人和她家肯定有某种关系,就叫她阿姨,求她有机会和她家的人说说,让她家人对她好些。那人问:“她家人对她不好吗?”马人不无心疼地说:“不瞒你说,我就是那个人,她很瘦的……”

后来,马人知道这人就是她妈,并且被马人这句话所感动。

她走后,马人一直留着她换下的一身衣服和鞋子。那是一件黑色灯芯绒带束腰并且有同样颜色的布料的束腰带的上衣,一件咖啡色的裤子,咖啡色的运动鞋。马人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枕头下面。但是,在他最后离开那个城市的时候,他也把那床被子连同那些衣服锻给了房东。

那张照片,也不见了。

那天,马人骑着摩托车,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前。门开了,是她,又高了,脸上泛着青春的红晕,也胖了些,她竟楞了好一会,望着马人说:“你是……”

忽然她就羞笑了,说出了马人的姓:“想起来了……”

马人进了屋,还喝了点啤酒,当时他们一家正在吃饭。

她妈妈看来也是经过一些场面的人,说:“你那天要是让她回来,我就当你是我儿子。”

其实,在那天之后,马人是催过娜好多次给家里打电话说清的,可到底也不知她打没打,以及怎样说的,她总是支支吾吾的。

娜招手让马人进里屋,要和马人说话。她问马人:

“你找好了吧?”

她告诉马人,她找了一个和马人一个姓的干一样工作的男朋友。

马人感到心如刀绞。

临走,马人把身上所有的钱交到她手上,让她不要让她妈知道。她接住了。

可是,马人刚出门,她妈就撵出来,不要这个钱。她也没有再出来。

马人那天在回来时迷了路,摩托车开到了一个火车道上,而且只有一个象坝子一样的火车道,下面,好象万丈深渊似的,一边是庄稼地,一边是一个大湖。更糟糕的是,马人的车轮子别进车道的枕木里去了,怎么也弄不出来。“万一来火车了咋办?”马人这样一想,毛骨悚然。

马人用力一扳,自己当时就倒了,摩托车也倒了,但是,轮子还是别在里面。

马人望了一眼她的那个小村庄,心里满是疑惑和苦涩。

周围一片荒凉,连个人影也没有。

后来,还是弄出来了,马人发觉,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想从这里找一条新路,近路,谁知根本就没有路。他小心翼翼地从原路返回,那要从她的村庄边上再走一遍。

后来,再没联系过,马人试着又打过一次电话,那边听着好象是她的声音,马人惊喜地说:“你是不是娜?”可她马上说马人打错了,马人也觉得自己就是打错了。

马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想起她。想起了她,就觉得她还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可是,已不是,也不能在自己身边。连她的音讯也不得而知。

那一刻,马人就会想,死,是多么地好。可以不用苦苦地想这一切了。

“谁叫她这么地好?谁叫我今生遇见她?谁又叫我和她生生分开?”

马人想变成一堆沙,就这样地堆到她家的门前。

而同时,他也泪下如雨。</li>风饭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