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魔 舞
作者:放浪儿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743

“色儿,做得不错!”绝向两忘喊道,这是多年以来,绝第一次情不自禁的夸奖两忘的技艺。虽说之前也有过一次,但那是赞叹两忘的酒量。

这一瞬间,两忘心中的甜赛过了吃蜜,周身的骨头都仿佛轻了几分,兴冲冲的一溜小跑,来到了绝的面前。

看到两忘此刻呼吸顺畅,脸上泛着红晕,双目炯炯有神,绝伸手向两忘的经脉搭去,察觉两忘体内的盘古之叹息,所埋藏的戾气,在其体内的律动,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暴躁,而且他的脉息,也比过去健旺。看来这个办法确实有效,绝也甚感欣慰。

“绝,这次我感觉自己学得好快。”两忘挠挠头道:

“长这么大,我第一次练得这样舒服,而且最后那几下,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耍出来的。”

“天性加本性。”绝叹道:

“色儿,你体内的盘古之叹息,由于其中包含巨大的戾气,进而产生魔性,郁结纠缠。”发觉到这个方法,对于解决盘古之叹息中的戾气着实起效,绝也不再对两忘隐瞒。

“盘古之叹息中所包含的戾气,总想发泄,却始终是找不到释放的门路,如今你将盘古之叹息化为兵刃,以运使斗气的方法,将各种戾气移至兵刃之上,进而将之挥舞散发。这些戾气,本来就憋得迫不及待,渴望发泄,你顺势而为,自然事半功倍。”

“而且……”绝拍着两忘肩膀。

“这些动作,本意也是为了导出盘古之叹息中的戾气,故而招式随性,不拘泥于形式,颇为任意而至……色儿你年纪虽小,却也算性情中人,这等率性而为,行云流水般不拘于行迹的招式,反而更适合你。”

绝与两忘说说练练,几轮下来,两忘已经汗流浃背,虽说是十分疲惫,但身心却俱是舒畅无比,如饮了醇酒一般,不知不觉间,两个多时辰就过去了,当夜的训练已近尾声。

两忘一边抹着汗,一边兴冲冲的跑到绝的身边,开心的道:“绝,你教我的这些感觉太好了,它们有名字么?”

“这只是开始,日后你还要习练其他的各种兵刃,通过各式各样的武器,克制盘古之叹息中的多种魔性……”——绝一边沉吟着一边在想,其实他也没想好名字呢……

绝虽然当年叱咤沙场,号令千军万马,生死之间,一言而决,但起个名字这种事,却还真点了他的死穴,假若不是正经的名字,而是诨名,如他兄弟们的外号,那反倒得心应手。堆在地上的种种奇门兵刃,就算他从未使用,到了手中,也可随手成招……但若要他给命个名号,这位将螭虎军的脸,拉成了茄子,也蹦不出一个字。

绝也不好意思,现在就去找那文采斐然的“银狐”文军师,让其“传授几字”,只好拿出酒葫芦,佯作饮酒,心中苦苦酝酿……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流星锤外加种种外门兵刃的入门方法》?……不行,太长了,有点像古斯塔夫的那本催眠圣经……”

“《克制魔性,还我自尊——盘古之叹息之戾气狂舞》?……也不咋地,苦大仇深的,好像我们虐待色儿似的……”

“《横扫六和、纵吞八荒、天上人间第一霸气之魔舞》?……拉倒吧,牛皮吹得有点丧尽天良了,像我过去在神圣炽辉帝国时做的《战争年度总结表彰汇报》……”

……酒喝了快半斤了,绝一个字也没想出来,低头一看,只见饭粒儿满嘴口水,尾巴狂摇,雪白的身子一直在蹭着自己的脚,一双倒吊的狼眼中光芒闪动,望着自己手中的酒葫芦,狼脸上满是可怜巴巴的询问之情——酒醇不醇,烈不烈,上不上头,烧不烧胃——说白了就是想整点儿。旁边的两忘虽然不像这四条腿的这样露骨,却也眼巴巴的盯着自己,口中偷偷的咽着唾沫。

“一边喝酒我们一边想,群策群力……”绝将酒葫芦递给了两忘。

两忘一声欢呼,接过了酒,席地而坐,与饭粒儿你一口我一口,喝得津津有味。

看着冷月之下,这两位“年轻人”一边喝着酒,一边逸兴横飞的唱唱跳跳——饭粒儿的所谓唱唱,只是抑扬顿挫的汪汪——绝心有所感,随口吟道:

“魔性千重又奈何

仰天长饮对月歌

烦恼化作兵刃舞

洒脱本就是解脱”

“色儿,这套路的名字就叫‘群魔乱舞’!”绝如释重负。

“好名字!绝,你真伟大!”两忘赞叹道。其实,对于两忘来说,只要这名字是绝起的,不论是群魔乱舞,还是叫百鬼夜行,哪怕是叫王八百变,也一样伟大。只因为起名字的是绝。

两忘满眼崇拜的望着绝,忽然想到一件事,有些不好意思,小声的向绝问道:“绝,明天夜里你若是还有空的话,还愿意教我么?”

“好的!”

“大半夜的,太辛苦你了……”

“没关系,我也很喜欢黑夜。”

“为什么呀?”

“……黑夜,它的景色好……”——绝本想说,一片漆黑,失去光的时候,这世事反而更加真实,可是让他如何开口?

一声不自然的咳嗽,绝转移了话题,“对了,色儿,和我说话不必客气,我们不是上下级……你的那些叔叔伯伯们过去是我的属下,不打仗的时候,和我也不怎么客气……”

“好的,我也他妈的觉得自己说话太温文了,不如古斯塔夫、索罗斯伯伯他们硬朗!”

“神啊,我只是让色儿不要太客气,但不是这个意思呀……”绝无言了。

……两忘自此每天白天,与叔叔伯伯们学习战斗技艺,之后,开个小灶——喝酒。晚上当他酒醒之后,在绝的指导下,以盘古之叹息化为种种兵刃,习练群魔乱舞以克制盘古之叹息中的魔性。

白日酣战饮酒,夜间群魔乱舞,幸亏两忘身边的这群叔叔伯伯们性格通融,宠爱他们的少爷,两忘随困随睡,才不致闹个睡眠不足。

此消彼长,两忘的群魔乱舞愈加习练,越发的精力旺盛,而其体内盘古之叹息所包含的戾气,却随之舒缓。虽说那戾气郁结无数年,远非旦夕之功便可尽除,但此后当两忘熟睡之时,盘古之叹息作祟的势头,也远逊于过去,就算偶尔发难,绝不在身边,两忘也可通过习练群魔乱舞自行消解。

虽说这群魔乱舞旨在克制两忘体内盘古之叹息的戾气,并非太着眼于实战,但两忘在反复的习练之下,对盘古之叹息的运使越发的灵活,即使不看各种兵器的原型,通过冥想,亦可使之变化成各种兵刃,甚至偶尔在喝酒时,两忘还可顺手将盘古之叹息变化成一个酒杯,令周围的骑士们羡慕不已,啧啧称奇。

不知是绝的教导太过不拘一格,还是两忘天性如此。久而久之,两忘运使群魔乱舞之时渐渐的“得意忘形”,其盘古之叹息所变化的兵刃,不再不拘于常形,一会儿刀,一会儿剑,一会儿似刀似剑,一会儿又非刀非剑,到了后来已看不出外形,只见一块块相连的奇形白色骨骼,绕着两忘夭矫飞舞,煞是奇幻……怡然自得中的两忘,却没有发觉,一直在观看的绝,虽然脸上不时露出赞赏之情,但眼神之中,却隐隐有一抹忧色……

转眼之间,已过了数月,这天夜里,明月当空,月华之下,两忘依旧与往常一样,习练群魔乱舞。舞着舞着,两忘兴起,偷眼望到旁边的绝,正在一边观看,一边饮酒。两忘一声呼啸,身上盘古之叹息化为短刀,外型与绝的随身短刀极为相似,月光下舞动起来。

两忘短刀的招式,虽然随手而发,却如夜攀华山一般,一招险过一招,一式比一式有去无回,颇有“图穷匕见”那舍身一击的气概。正在这时,却听到一声叹息,自绝那儿传来。

“绝,你怎么了,我练得有什么没做好么?”两忘收住招式,向绝问道。

沉默了良久,绝凝视着两忘,叹道:“也罢,色儿……先不用练了,我们去那边坐会儿。”

两人在一块地面上突起的大岩石上坐下,清辉之下,绝那冷峻的脸上,光暗模糊。

“色儿……”

绝率先开口道:“我一直在思考,该不该正式传你武艺……”

“绝,那我之前练的……”两忘有些迷惑。

“皮毛。”绝淡淡的道:

“那些只是为了克制盘古之叹息的魔性而已,虽说群魔乱舞确是增进了你对盘古之叹息的掌握。”

绝饮了一口酒,对两忘道:“天下高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旧时我在神圣炽辉帝国效命时,我的本事,确是不弱,尽管我后来声名不善……”

“当年,师父也曾说过我天分尚可,但性情有些偏激,怕是难以循规蹈矩,而且终有一日会满身血腥……故此,师父送了我这把短刀,而不是道家比较常用的长剑。短刀在搏击之时,要接近对手,十分险恶,师父意在告诫我‘伤人者亦可被伤,杀人者亦会被杀’。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在这把短刀上修炼成的招式,反而更加没有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