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之间百多米的距离，以人类肉眼的视力实际上是不可能看得清的，但借助手机的摄像头变焦之后在屏幕上看得很清楚。碇源渡和资料中说的一模一样，身上是浅色西装，戴着茶色的眼镜。

虽然没有和他面对面，碇源渡似乎也没有注意到皇甫，但皇甫还是感觉到碇源渡身上的冷冽。碇源渡也是面无表情，但和绫波丽的却完全不一样。绫波丽面无表情给人的感觉是“空”，而碇源渡则是“冷”，彻彻底底的冷漠。

这和资料中的介绍没有出入，据说2000年的时候他的妻子碇唯在实验中消失他都没有任何表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甚至胃口还比往常更好了些。

长这么大，皇甫还从来没有怕过谁，碇源渡也不例外，不过还是在心里给他打上了“危险”的标签。这个家伙，说不定比宗炳伦那个伪君子还要危险。

和碇源渡很不协调的是冬月幸增脸上温和的微笑，这个老好人在谁面前都是这副样子，他的腰杆笔直，高大的身材比碇源渡还要高半个头，花白的短发看起来很精神。他曾经是碇源渡的老师，如今成了他的助手。皇甫有些想不明白，这样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居然可以成为搭档。

皇甫把视线从屏幕上挪开，几乎是脸贴着凉冰冰的玻璃绕着底下的墙根找开口，他想找到一个直达零号机脚底的通道。在这里这样远距离观察，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皇甫现在正皱着眉毛找东西，赤木律子和葛城美里也皱着眉头，不过她们是因为屏幕上的监控数据。

绫波丽今天的同步很不稳定，同步率忽上忽下，连接也有几次几乎要断开，和往日她稳定的表现大相径庭。

“丽，怎么回事？”

葛城美里收起了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眉毛微微撇着，声音也不似之前那样懒散，像是变了一个人。

绫波丽终年不变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她的表情有些困惑，她一直平静的眼神也出现了些许的混乱与不解，听到葛城美里的声音，也只是勉强开口道:“我不清楚。”

绫波丽心里真的很乱，一种奇异的感觉不知何时出现在她心里，那是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与陌生。

这种感觉……这种气息是……

渚薰的气息……他怎么来了？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渚薰……又是谁？

如此混乱的思绪还是第一次出现在绫波丽条理分明的脑子里，完全被它主导的绫波丽意识开始逐渐混乱的起来，对葛城美里和赤木律子焦急的呼叫也没有任何回复。

监控数据显示出零号机逐渐有了暴走的趋势，零号机的机体也很配合地躁动起来，异样的压抑气息开始弥漫起来，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总部最底层，绝对机密的最终教条区。

geofront本来就在地下，但它的底下还有一片空间。

这里像是第二个海洋，上下四方除了底下是平静无波红宝石镜面似的lcl，其他的都是深厚浓重的漆黑。底下的空间也不知道有多么广阔，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线只是勉强让这一片区域明晰，实在无力光辉整个地底。

这片lcl之海实在单调寂寥，外面的海洋总还是有些声音响动潮起潮落，这里却是真真正正极度的安静，没有风，甚至没有任何空气流动，这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

液面上见得最多的，是不知道多少的巨大暗红色十字，液面之下的半截也不知道有多长，但根据它们露在外面便有数百米的长度来看肯定不会太短。除了这些歪歪斜斜散落在不知道尽头的lcl之海的十字架，整个这里只有中心处一个方形的灰色石质平台。这个平台主要是是用来停放升降机的。

这个小平台长宽都不过十来米，表面平整干净，除了立在它中心的那个少年，便再没有其他任何人或物。

渚薰的外貌打扮好像永远都不会改变，头上的银色短发整齐闪亮，身上也是简洁洗练的白衣黑裤。他的双眼是和绫波丽一样极为罕见的红色，像两颗晶莹的红宝石。

他挺立在平台中心，俊逸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这里也因为他的存在多了一丝亮色。他微微的抬头仰望着前方被钉在十字架上只有半截身体的lilith。

它的双臂展开着，掌心被什么东西穿过，固定在背后的十字架上。它的被真正的朗基努斯之枪贯穿，没有下半身，像是被人从腰部拦腰斩断，只是接口处早已愈合，只看得到和通体的雪白色相比略微黯淡的灰白色组织，像是附着着一层泡沫塑料。

渚薰静静的看着面前的lilith，很长时间里都保持着沉默不语，他醇和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轻轻地响起。

“你是所有生命的起点……也是最后的终点……”

“智慧带来的与夺走的……你应该也清楚了吧……”

“那样的宏愿是无法实现的……lilith，我会等待你的选择……”

随着渚薰的声音响起，一直纹丝不动贯通lilith胸膛的朗基努斯之枪缓缓从它的身体里退了出来，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它拔出。光滑闪亮的枪身没有任何沾染，好像它一直被人细心地擦拭。

但朗基努斯给lilith留下的巨大贯通伤也在枪尖后退的过程中缓缓消失，就像它身上从来就没有那个伤口一样。更奇异的是，朗基努斯居然在逐渐地缩小，虽然外型没有改变，但它的大小却变化惊人。

由原先的长达百米缩短到了仅仅5厘米！

没有闪烁不定的光芒，没有锋锐逼人的气势，朗基努斯就这样超越人类常识地悬在渚薰面前，平凡而诡异。

渚薰伸手的瞬间，朗基努斯之枪也像失去了支撑一样坠下，准确地落到了他的掌心。

……

跟着手机的指引，皇甫确实找到了通往实验室地面的通道，就当他以为可以近距离地看看同步状态的零号机的时候，麻烦出现了。

这道银色的普通自动门之后便是直达通道，可是这扇门却没有如他预想中那样开启，显然总部没有给他进入这里的权限。皇甫看了看这扇门，又偷偷观察了一下这里的监控装置——他掩饰得很好，借着自然的转身动作环顾着这里的情况。

一路上那只不算大的手机也被他藏得很好，从监控录像上根本看不到任何他使用手机的迹象，无论是动作上还是神态上。

他现在都呃样子看上去就是遇到了不通的路段折返绕行一样正常。

希望那两个家伙不是在吹牛！要不然我可真得被他们害死！

心里这样嘀咕着，他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监控探头拍不到他心里在说话，也没有拍到被遮挡得很好的手机和他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划过的特殊手势。

皇甫还在以正常的速度往回走，他没有想办法看手机也没有反应，但和他预料中一样，手机的屏幕显示已经开始了变化。原先普通的界面一变，进入了一个黑色背景的命令行似的界面。伴随而来的还有那一行行的状态信息。

“搜寻接入点……连接信号筛选中……”

“筛选完成，已经锁定接入点……尝试接入……”

“要求接入口令……指令分析中……”

“启动伪装模式！反馈口令为万能密码模组erfl……”

“……密码被接受！开始接管监控权限……”

……

还没走出几步，手机便轻轻震动了一下，提示他已经完成了相应操作，旁边隐藏在暗处的监控探头也很配合的左右扭了扭。

想不到他们还有点本事嘛！

皇甫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要是刚刚操作失败，说不定他会被当成间谍给抓起来。虽然只是强行替换了一下监控画面，没有对总部的主系统进行深入的修改，但这已经很惊人了。

这种特务机构的保密级别和系统安全级别高得吓人，要想入侵他们的电脑系统几乎是难如登天。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这样入侵主系统的时间越短越好，被发现了可是会有大麻烦。

只是，他返回到那道门的时候，它依旧紧闭着，丝毫没有开启的意思。皇甫皱了皱眉，有些犹豫了。原本还以为这门和监控系统同属外围系统，现在这种情况摆明了控制系统和这道门是分立的。而且看上去这门的级别还比较高。

正在犹豫的时候，门后隐约传来了金属被扭曲折断的刺耳交鸣声和闷雷般隆隆声，像是一头野兽奋力地想要挣脱牢笼时横冲直撞所发出的。

这种情况皇甫还是记忆犹新的，他自己经历过好几次，“这……难道机体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