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魏川此时揭开面纱，央求道：“洛儿，我并未真心怪你……你留在我身边……”赵洛儿见魏川削瘦许多，面容憔悴，着实令赵洛儿心头一软，然而想到方才那女子，冷道：“方才那位姑娘，年轻漂亮，与你有情，你又何必来跟着我，况且……”

魏川闻言惊愕道：“你说那丫头，洛儿？你是极聪明的人，何出此言，我与那丫头，素不相识，萍水相逢，也是今夜初次遇到。”

“哦，那我就不明白了，初次相遇，竟然互赠面具，她还能在你面前撤娇，而且街心被困的时候，她为何对你的言听计中，方才与二道士相斗之时，我看你们也配合的十分默契，这能是初次相遇，素不相识？”

“你！”魏川方知从头到尾都在赵洛儿的监视之中，见她误解，心头一阵作痛，摇头苦道：“你还是没变……那好，我就将丫头救下，当面问个明明白白！”说着就蒙上面纱，飞身回去，赶往阮林玉所在巷子。赵洛儿必竟关心魏川，担心他身上有伤，不敌那道士，于是远远地跟着。

魏川赶到巷子，巷口已是火光燎天，往巷底一看，阮林玉死躺在地上，于是趁着巷口正乱，将其救走，遁走偏僻处。没想到与莫、元二人撞个正在，二人正在拳脚比划，时出杀手，但动静甚微，见到魏川抱女前来，随即一分，齐向魏川走来，此时赵洛儿也蒙着面纱，飘然而下。

莫庄当即向蒙面人一礼道：“多谢女侠相救！”

赵洛儿只是微微点头，并不言语。

魏川将阮林玉平放于地，输气救治，一边喊道：“阮姑娘，你醒醒！”

元北峰也蹲身下来，颤声道：“是被何人所伤？”

这时阮林玉微微睁开双眼，向自己躺着一人怀中，此人戴着自己的青纱，竟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摊开拳头。莫、元二人见是一枚流金玉佩，皆发出“呃”得一声。

元北峰当即怒气上涌，道：“原来是姓……”话到此处，方想到自己处身，生生咽了下去，转口道：“是鹰头帐的人。”

阮林玉颤巍巍地举着玉枚，看着魏川齿缝里挤出：“这……是……”话还没说完，小手坠落下去，就此丧命。

“阮姑娘！”魏川握住阮林玉握玉之手，痛惜道，然而想到赵洛儿，扭头回望，只见赵洛儿双眼冷光隐显，转身而去。

魏川连忙起身，冲着赵洛儿喊道：“并非……”然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望着赵洛儿身影消失，一阵心痛。

元北峰单膝落地，双手几欲抬起，想抚摸阮林玉，但皆忍住。这时听得有官兵吆喝之声，突得闷喝一声，飞身而去。

此处只剩魏、莫二人，莫庄连忙问道：“魏大人，脱身要紧！”

魏川闻言，回身蹲下，将冰雕面罩戴回脸上，抱起阮林玉，道：“莫大人先行回去，若是国丈、郎大人来访，就说我被元大人召见。”说着抬步向城墙方向去。

“魏大人，此去何往！”

“回头禀报！”

莫庄见魏川走得甚急，官兵也越来越近，无暇顾及，连忙隐行没身，悄悄遛逃，回到华山剑派的寝院，不在话下。

魏川抱着阮林玉，来到城墙之下，见守城将士，走者笔直立挺，动者四平八稳，个个被城中大乱惊动，精神抖擞，心想：“如此甚好，就打伤一二，令其传话！城外山道，数百江湖客旅，对朝廷此次买断孤楼村，甚是不满，国丈、郎大人若知冰雪国人已逃逃出，也不敢冒然行动，只得作罢，城内想必就会安宁下来。”于是故意呼喝有声地上去，登上城楼之时，数名守将立即大呼道：“有刺客！”由近及远，众将士涌了过来，哨楼之上，已有两名弓弩手，搭箭于弦。魏川当即起脚踹翻二人，又出掌重伤一人，然后纵身跳了下去。众将士吃惊非小，争先恐后地挤身往城墙下看去，只见魏川身影没入漆黑的山林之中。

魏川跳入山林，立即使出华山剑派轻身秘诀，身如烟笼，游如摆柳，穿林过木，盏茶之功，已到冰雪国入营道口。

“来者何人……啊，太子殿下！你……怎么穿……你受伤了！”两名哨卫提剑窜身而去，本是凶神恶煞，一见冰雕面罩，立时躬身行礼，又是惊疑，又是关切的问。

“严守不殆！”魏川装模作样地丢下句话，快步走入。

二哨卫郑重地应了一声，扭头狐疑看去，已不见太子殿下的身影，都觉十分怪异，也不敢议论，各自隐身于林。

当魏川走到外帐之时，看到郑少倾大帐仍旧透出光亮，心中忐忑。这时巡卫上前见礼，看到太子殿下怀中所抱女子，容貌清秀，可是面色苍白，浑身是血，不敢多言，快步引向内帐。

“传御医到我帐中！”

“……是！”一名巡卫迟疑一下，连忙应声而去。

魏川来到郑太子帐前，轻着嗓子，吩咐左右道：“你们先行退下吧。”

“是！”巡卫应声退去。

魏川待人走远，方掀帘而入。岂谁这时，两外婢女正在为郑太子更衣，见到一面戴冰雕，浑身是血的高大男子，抱着一个血污满身的姑娘，吓得尖叫一声，瘫软在地。

郑太子似乎并不害怕，以为是醉神差又闹出什么洋相来，含着微笑转过身来，于此同时道：“神差啊，你……啊！你！你是何人，为何佩戴冰雕面罩！”

“在下……”说着向两名吓得浑身发颤，泣无成声的两名女婢扫了一眼，又看向几案上搁着的寸长剑尖。

郑太子立时会意，微笑着对二婢女道：“你们不用怕，是神差大人！”

二婢女一听，煞白的面颊，渐回血色，相互掺合起身，含羞礼道：“告退！太子殿下圣安。”

魏川知二婢女走远，方道：“在下魏川，携冰雕面罩，前来拜会太子殿下。”

郑太子满脸惊喜，连忙双肩一伸，向前走了两步，又一欠身，引魏川上座，恐怕心中的欣喜，不能言表，几欲张口，却无辞可捞，只是干蹦出一个字：“坐！”

魏川颔首示礼道：“请恕魏某失礼，此次前来，面戴太子冰雕面罩闯入，甚是冒犯，实属迫不得已，只因这丫头，身受重伤……命悬一线，乃魏某……至亲，不忍她年纪轻轻，就葬身于此，舍弟告之，贵国乃神魔后之后，有仙家法力，魏某恳救太子殿下能救她一命，大恩大德，永生相报。”说着扑通一声跪下。

郑太子被其跪得措不及防，连忙单膝跪地，扶起魏川，感叹道：“在下仰幕魏掌门已久，十分敬佩，魏掌门有需帮助之处，旦凡在下能办到的，只须魏掌门一声吩咐，在下定竭尽所能，何故如此。”一边说，一边审视魏川怀中姑娘，继续道：“这位姑娘脸色苍白，气息全无，寻常医术，恐无力回天，好在敝国有御灵之术，可保这位姑娘起死回生，魏掌门不必担心！”说罢朗声向外喊道：“传御灵医！”

“回太子殿下，御灵医、鬼使大人，已经赶来。”外面哨卫回了一声。

片刻又听外面哨卫，向人礼道：“参见鬼使大人、御灵医，太子殿下有请！”

说着已有人掀帘而入，正是白衣鬼使，与一位黑衣袭身，头顶高角冠的中年妇人。二人见太子殿下与一身受重伤，浑身是血男子并肩而座，而且受伤男子脸上竟然戴着冰雕面罩，怀抱一位早已气绝的姑娘，不由一惊，鬼使当即冷声问道：“此人是谁？怎可佩戴太子殿下……”

郑少倾起身笑道：“二位不必惊慌，这位是华山剑派掌门人魏掌门，冰雕面具，是我送给他的。”

鬼使、御灵医一听，连忙向魏掌门一礼，道：“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御灵医这时走过去，将气绝的阮林玉从魏川手里接过来。魏川遂将面罩取下，还于郑少倾。郑少倾一看魏川，面容憔悴，十分削瘦，唯有一双眸子，透着夺夺逼人的英气，心中暗想：“恩师所言不错，贤庸不可以貌区之，魏掌门万人之主，这般大者，亦是相貌平庸，无甚卓绝之处。”于是接过面罩，微笑道：“魏掌门神色疲惫，不如先行沐浴更衣，在下吩咐人去给魏掌门备些点心。”

“多谢郑太子美意，事出紧急，魏某才深夜相扰，太子殿下能盛恩相助，魏某已是感激不尽，哪还能在此叨扰，城中琐事还须魏某打点，就此告辞！”魏川说罢，躬身一礼。

御灵医正与下手，为阮林玉宽衣，取出随身之物，却见腰间玉牌，出自青云派，于是来到郑少倾面前道：“回太子殿下，这位姑娘是青云派弟子，掌门人元北峰的小女儿元林玉。”

魏川一听，心想：“果如所料，元北峰能忍着丧女之痛，也可见心肠狠毒，日后必对他万加小心。”

郑太子忙劝道：“魏掌门莫急于一时！”说着引魏川来看元林玉，笑问道：“魏掌门请过目，看这块腰牌是真是假。”

魏川不解道：“这是何意？”

白衣鬼使忙从腰间取出三块一模一样的腰牌，递于魏川。魏川一看，均属青云派，背面却刻着同一个名字，与阮林玉的腰牌作一番比对之后，并无异处，若有所思道：“难道……哦，不知这三块玉牌，何处得来！”

鬼使忙回道：“峦江之上，在渡船上的捡来的。”

郑太子笑道：“实不相瞒，当年在下敝国册封太子之时，就接到青云派元掌门贺礼相送，此次远度而来，就是回敬元掌门，恰巧元掌门发帖邀请在下赴蹉跎地，武林同盟观礼，这自然是在下的荣幸，然而一路上捡到青云派三块腰牌，竟出于一人，实在令在下心存疑虑，恰逢魏掌门前来，借机让魏掌辨识，只因为在下还要奉国王陛下之命，使节大顺，一路上不可任何差错，耽搁功夫，难以回去复命。”

魏川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眼下元掌门就在城中，太子殿下可令人传见。”

鬼使立即插口道：“不如明日，由鬼使前去邀请。”

太子殿下微微点头，道：“既是如此，也好等到明天了。”

正此时，御灵医口吐仙气，收回按着元林玉脑门的手掌，就听到元林玉轻咳一声。魏川大喜，忙奏过去，问向御灵医道：“神仙，这位姑娘能活过来吗？”

御灵医闻言，冷冷道：“魏掌门何以怀疑本法师的医术。”

“不敢！”

“活是活过来了，但是肋骨折了三根，肩锁骨震裂，需要时日休养……也不知何人，忍心向小姑娘下此狠手。”御灵医说罢，冷冷地望了一眼魏川，似乎认定是凶手为魏川，以为魏川知道是元北峰的女儿，不敢得罪，抱此女前来，定是做贼心虚。

魏川担心元林玉安危，于御灵医神情眼色，并未在意，见御灵医派人将已有气息的元林抬出帐后，抱拳向郑少倾道：“先行告退，后会有期！”

郑少倾闻言有些怆然，知不益强留，于是笑道：“魏掌门……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