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刀剑客

一名刀客，身着灰色粗棉袍，腰间扎着破旧的牛皮带，捌着一把尺长短刀，刀柄是白如玉瓷的骨头，刀鞘则是半白半绿的偏竹，十分精致，而他手中所提大刀，四尺有余，手柄如剑，若不见刀鞘头部弯缺，定以为是把宽剑，他人长得黝黑，像煅烧失败的陶器，脸上坑坑点点，像是一脸呛在沙子里给磕摁出来的一样，一双眸子，掩映在虚眯的眼皮内，透射出常人不易察觉的坚毅，厚实饱满的嘴唇，随着口中嚼动着食物，一张一翕，衫着他斜仰的脸，显得他若无其事，又有些不屑于顾，然而他目光落在魏川的脸上时，神情立时凝固，停下了咀嚼，接着眉间微微皱了一下，嘴里又开始慢慢嚼动，只是节奏比之前，已缓了许多，似乎牙口欠佳一样。从服饰和家伙可知，他身后立着十来个劲装汉子，是和他一路来的。他将手中长刀，递于随从，上前跨出一步，不去理会丁阳，直往微川抬手抱拳道：“诸位同道，是断水堂的兄弟，不知我等在此立个告示，有何得罪之处，还请赐教。”

由天门镇到齐天阁，一路上再无酒家客栈，若不在此歇脚，所剩水粮，已捱不过两日，不能让众人饿着肚子赶路，此事益解不益结。魏川寻思一番，翻身下马，向刀客一礼，微微一笑，“不知诸位同道，为何要立此告示，实为不解！”

刀客身后一汉子叫道：“不解！当有解惑的法儿，上来就损坏咱们的东西。那就让咱们更为不解了。”

“是啊，在这蹉跎地中。无论你是断水堂，还是华山派。咱们都是平起平坐，没什么地位高下之分，若要仗着人多势众，咱们这里也不缺手儿。”

“嘿嘿，要打架，挑梁子，乐意奉陪，这几天没杀人，手正痒着。也没碰娘们儿，还有更痒的呢？”

“哈哈哈，咱兄弟，都痒着呢！”

魏思儿见这一群人，起哄之时，一双双狗眼，都瞄着她看，又气又急，脸色飞红。可伯父魏川默立不语，自个也不敢多嘴，只勒马向沈义武靠近。

带头刀客，左手抬起。四下渐渐平静下来，“咱家兄弟，皆是粗人。这嘴打小就被啃过手纸，所以不懂规矩。还望这位兄弟，不要见怪。”

“好说好说！”魏川微微点头。

“只因昨天傍晚。来了一个华山剑派的晚辈弟子，还带着一娘们儿，娴我们太吵，就说了几句漂亮话，咱兄弟听得耳顺，就和他攀谈起来，咱兄弟见那娘们儿，一脸委屈，以为是被那崽儿给逼迫的，所以就好心搭把手，这一弄就干起架来，好在咱兄弟也会两手，没伤着性命，嘿嘿嘿，那小子猖狂的很，手里拿着青出剑，说是华山剑派掌门人，叫什么柳……”

“柳意！”

“啊对，柳意，咱兄弟也报上响头，可谁知人家没听说咱们，那娘们儿却突然替那小子说话，骂咱们兄弟是断河里的泥鳅……哈哈哈，也罢，既然是咱们先误会人家的，也就不给他闹，就撵他滚蛋，那小子也知趣，调头就走了，咱兄弟就立个牌子在这里，旦凡咱断河鬼刀帮在的地儿，就不能让华山剑派的人来，嘿嘿嘿，不是咱兄弟霸道，那真是个气不过……不知断水堂的兄弟，为何要拆了咱的牌子，毁了咱的架子，什么情，什么理儿，还要道出个子丑寅卯来……”

“对，若不言明，赔咱兄弟些银两，那可是轻的。”

“快说，咱们也不怕你断水堂。”

魏川从这刀客所言，已听这帮人，是欺软怕硬之辈，若是能敌得过柳意，岂会让柳意就此离去，这样说得有情有理，只不过是保全颜面，既然如此，也不用多说，直接和他过两招，一来让他知道利害，二人看他能不能从招式中，瞧出是华山剑派的功夫，于是郎然一笑，抬手抱拳道：“在下自小木讷于言，不会讲故事，但懂得眉目传情之术，喜欢从刀来剑去中心领神会，借此机会，也好向诸位兄弟讨教讨教。”

“哟喝，还来个硬茬儿啊，那好，老子草上飞小白龙，倒要讨教讨教阁下高招！”说着从带头刀客左侧走出一腰捌银柄短刀的高条汉子，一身白衣，比一群兄弟，都要干净，脸色显现出病态的煞白，那条纤细的手腕，似乎抬不起手中的大刀，直垂下去，另一只手，按着刀柄之上，侧身对着魏川，双眸如电。

“八弟啊，你忘了，你是草上飞白泥鳅！哈哈哈！”

白净汉子听了，咧嘴一笑，“是白泥鳅，还是小白龙，待会儿你就知道……出招吧。”

小六立时走到魏川跟前，“师父，请把这学习进益的机会，赐于弟子！”

魏川此时向那带头刀客望去，只见刀客撇撇嘴，白白眼，是以无所谓。

“惜心学习，点到为止！”

小六应了一声，回身向白净刀客一礼道：“还请赐……”

“他妈的，屁话太多了！”话音起，刀光闪，话音落，刀剑至，“叮叮当当”地响了五六声，小六暗自吃了一惊，恐向后退身回避，会误伤自己人，便硬接了这六刀，移身左走，靠向丁阳。那刀客也是奇怪：这小子有点本事，脚不动，腿不起，就溜着地移开身子，这哪门子轻功，就算你是云中鹤，老子也要把你劈下来。

这六刀毫无招式，仅凭着出刀犀利，收发连贯，又夹之力道非凡，才使得对方唯守无攻。六刀落下，不待小六稳定脚跟，搂头劈下，又是刀惯全身，一式重击，小六瞧准其刀落口趋于水平之时，不退反进，欺身上去，使得正是“流云落谷”之式，屈膝蓄势，借着轻身之法，低袭敌手下三路空门，避敌手长兵末刃之利，然而却需防对回手出招，要知道无论刀剑，并不是只有锋刃可以致人于死地，还有手柄，所以小六才右手倒提长剑，以防对方收兵回招，左手并指凝气，以作指剑，指向对方小腹，攻守兼备。

刀客大吃一惊，立时弹足而起，空中一个筋斗，顺势飞刀砍下，这也早在小六预料之中，于身子右侧先起，向左翻转，倒提长剑，顺着刀落之势撩去，化解对方攻势，同时猛蹬早已屈蹲的双腿，左手二指再出，如箭一般，直袭上去，刀客飞砍之力，被剑化解，一个筋斗，还未完成，背对着小六，空门大开，暗叫不好，正欲挥刀向后盲劈，想侥幸避险，然而背后一凉，顿时心也凉也半截，只待一死，谁知背上被人轻轻点了一下，并无重击，这才精神一镇，连忙收腰，稳落于地，脸色极为难堪，目光游离中，瞥了一眼自家兄弟，只见兄弟们都望着断水堂的那位弟子，脸露钦佩之色，顿时恼羞成怒，“啊”得一声怒喝，双手握刀，扑砍过去。

小六早已收剑，“承让”二字，还未出口，又几那人扑来，连忙退身，而不迎战。

“老八，你歇着！”带头刀客，一口喝住白净刀客，走到魏川跟前，一礼道：“那块牌子，劈得好啊，咱们兄弟，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华山剑派真正的当家人驾到，失礼失礼，在下断河鬼刀帮吴黑子，诨号黑旋龙，见过魏帮主。”

带头刀客吴黑子，再次躬身一礼，身后弟兄，有些惊呆了，也陆陆续续地抱拳见礼。随着吴黑子侧身相迎，众人连忙向两边拉列开来，迎魏川等人进镇，然而道中，立着一位双手揣怀的少年，抱着一柄青玉为格，银丝绕柄，翡翠镶钳的宝剑，其人身材修长，锦衣帛带，玉树临风，脚上穿着一双干干净净的白底青靴，与头上雪白纶巾相衫，十分得体，看来他是个非常讲究的人。的确如此，他人长得十分讲究，五官青秀，目如点水，立于众刀客身边，显得出污泥而不染，却不知此人何时到此，可见功夫非同一般。

“阁下就是血洗云江寨，并改云江为云关的魏川魏大侠！”

“正是区区在下，不知阁下尊称。”

“在下是姓莫，名子涵……”

少年面含微笑，语气轻和，但话还未说完，断河鬼刀帮“唰唰”抽刀相向，个个脸露惊诧，神情凶恶。

“他妈的，六扇门——的！”

“大哥，宰了他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