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醒悟与决心
作者:星空下的小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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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轻踏着石板路,一路清脆的滴滴答答。上官的马车从望乡台一路向西,再次返回鬼都酆城。

一路上,杨麟就像丢了魂一样,一言不发,默默地坐在马车上。眼神直直的盯着脚下的木板出神,不时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

“看到家人了吗?”

“恩。”沉默半天之后,才传来一声微弱的应答。想起自己的父母,杨麟的眼眶一下子又盈满了泪水。

是啊,自己已经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如此悲痛,父母如何承受得住。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都没有去考虑现世中自己的后事。直到现在这一刻,一股心中下意识压抑着的悲痛彻底的爆发出来。

“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回到父母身边。”上官青云拍了拍杨麟的肩膀,“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你们已经天人永隔,阴间无法干涉阳间,阳间也无法干涉阴间。天地定律如此,你还是不要有其他的念头为好。”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听了上官近乎绝情的话,杨麟痛苦不堪。自己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为什么要让自己来承受这些。

“是不是觉得自己如此痛苦,天地对自己不公?”上官青云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如果你这样想,那我只能说,我看错你了。”

“男儿在世当顶天立地为人杰,死后也应威震八方为鬼雄。你觉得自己委屈痛苦,你可有想过,天下如此之大,比你悲惨的人生比比皆是,和他们比起来,你有算得上什么?是个男人,就应该勇于面对,勇于去担当。如果你自己无法想通,那么,我会和阎王大人汇报,然后给你另外的安排。那时候,也许你又会觉得,现在可以坐在这里,是一种享受了。”

杨麟可以赞同上官的每一句话,也可以反驳他的每一句话。可是杨麟没有争辩,事已至此,除了面对,没有任何办法去改变这一切。上官的话虽然难听,可是毕竟也是为了自己好。他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这个社会,不管在哪,永远是残酷的。

适者生存,仅此而已。

“让我静静,好吗?”

“那今天你就先回去吧,宿舍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我会来接你,顺便带你见一个人。”

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马车重新驶回鬼都,停在一座颇为庞大的庭院之前。一块“第八殿”的牌匾,赫然悬挂于正门之上。

“你的房间是西边第十二间,自己好好想一想吧。我还有点事,明天见。”上官递过来一把钥匙,随后马车便是呼啸而去。

默默从一群小鬼和无常鬼身边经过,杨麟低着头走进第八殿的大门,穿过偏厅,一个景色葱葱的天井出现在眼前,两旁厢房一列排开。粗粗一算,大概有二十几个房间。

来到标着“12”的房间,推开门,屋子里很是简单,一张书案,一把太师椅,一张木床,一个大木柜。屋子里没有电灯,只有四个烛台,可是也没发现蜡烛在哪个地方。

杨麟懒得去点蜡烛,穿着衣服倒在床上。他现在心情很乱,下意识的去摸口袋,却没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果这时候有香烟该有多好。

“蝼蚁,你现在的心情很乱吗?”伴随着脑海里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平稳躺在床上的杨麟突然被一阵漩涡吸住,慢慢沉入了黑暗的世界。

“是你啊。”杨麟现在没心情对付这个躲在自己身体里的上古大凶神。

“你,之前去了阎王那里吗?”这次大神蚩尤总算是披了一件战袍,没有再光屁股对着杨麟。

“算你聪明,没有提到本王。否则,现在你已经魂飞魄散了。”蚩尤难得的夸赞了杨麟一句。

“为什么?”要知道,杨麟当时被阎王殿里的气氛震慑住,差点脱口而出蚩尤的事情。

“昔日,本王与炎黄二人大战,夺取天下的宝座。本王被炎黄二人使奸计击败,如今虽破出封印,但天下他二人子嗣甚多。若是你贸然提及本王,后果可想而知。”蚩尤一副淡淡然的表情,可把杨麟说的心惊胆战。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好你个蚩尤老儿,简直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

转念一想,杨麟也是产生了一丝同情,这老儿好歹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这么千年过去了,就硬是被封印着。孤苦伶仃一个人,那不就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吗?

看不清未来,回不到过去。关心自己的父母心碎欲厥,自己却是无能为力。

而且自己的本事还比人家差了不知道多少。

“蚩尤大神,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杨麟就在蚩尤身前盘腿席地而坐,眼神中一股死气令蚩尤也是惊讶不已。这才几天时间,是什么几乎摧毁了这个蝼蚁全部的信念。

“恩?”蚩尤看了杨麟一眼,淡淡说道,“你问吧。”

“你觉得,活着,是为了什么······”

“······当你觉得极其的沮丧,极其的迷惘,就像是落到了谷底,无力反抗命运,无依无靠,你会怎么办呢?”

没想到杨麟会问这样一个问题。蚩尤先是惊诧,随后,一股刺痛击中蚩尤枯井死水一般的心,他望向杨麟身后那一片黑暗,心神一时间一阵混乱。他想起了自己本是上古时代九黎族人,因为骁勇善战成为族长,逐鹿中原。曾与炎帝老儿大战九次,无一落败。可恨,炎帝与黄帝两个老儿,祭出伏羲族的神器,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先是斩杀自己八十一名兄弟,随后更是将自己肉身毁去,灵魂封印千年,不得转世,此乃奇耻大辱也。

漫长的岁月里,自己又何尝不是孤独的,寂寞的,怀着一颗复仇的心,却又无力反抗。时间就像是一条河流,一点点磨去了自己的棱角。否则自己怎么会好声好气和眼前这个人说话,强行夺舍的话,哪怕对方灰飞烟灭,也是死不足惜。

“你现在很孤单,很无助吗?”

“我想回到家人身边······”杨麟不知不觉将蚩尤当做了倾诉的对象,心中压抑的情感全部宣泄了出来。

只是家乡,亲人。对于蚩尤来说,已经成为了一个几乎要忘却的意义。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蚩尤罕见的没有发脾气,而是就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杨麟说着家乡的一些琐事,偶尔也会说几句自己的见解。若是炎黄二人看到蚩尤这番行为,肯定会是大惊失色。

身为逐鹿中原的三大豪杰之一,手上沾满血腥的杀神,居然也会有这样耐心聆听的时候。

“本王问你一件事,在雾灵山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过一把古剑。”待到杨麟讲到雾灵山一事,蚩尤突然开口问道。

“古剑?什么古剑?”问出那句话时,蚩尤脸上那表情里除了严肃,仿佛还隐藏着一丝···忌惮。

蚩尤犹豫再三,反复看了杨麟好几眼,这才缓缓说道:

“此剑名为乾坤剑,剑长三尺五,乃上古大神伏羲氏之神器伏羲琴所化,具有无限的神力,是一件真正的神兵。当年本王身穿百兽甲,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却不想炎帝老儿手持此剑,将本王首级斩下。随后便使毒计,以乾坤剑之神力,将本王封印在雾灵山。千百年来,本王一直被这把神剑所困,剑气破体,不得超生。现如今本王虽然破出封印,身在此处,剑气却是如影随形,时刻锋芒闪现。本王怀疑,这把剑仍然在本王附近。”

“我没有看见过古剑,我也记不得是如何打败那只恶鬼的。”杨麟还是回忆不起来自己喊出言灵之后的任何一丝画面。

“本王初醒之时,依稀记得你手持一把古剑。断然不是那把乾坤剑,乾坤剑是具有神格的人才可以使用的神剑,你等凡夫俗子是无法驾驭的。但是形状极其相似,实在是令本王不安。”

“放心吧,蚩尤老大。”说了这么久,加上今天又惊又悲的刺激,杨麟也是困了,“即便将乾坤剑交给我,我也不会对付你的。现在我唯一可以相信的,恐怕只有你了。今天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休息了。谢谢你愿意听我倾诉。”

“大胆蝼蚁,就凭你也想对付本王,恐怕还早了千年。”蚩尤貌似大怒,可是语气中,真实的怒气却并没有太多。

“你走吧,本王也是累了。”

随后就像之前一样,杨麟飘飘悠悠的从灵识深处回到了现实中。天色已经一片漆黑,屋里静悄悄的。杨麟衣服也不脱,强行逼自己闭上了眼睛。

这小子,可能是千年以来,唯一会和自己这样聊天的人了。以前即便在族里,没有一个人不敬畏自己,除了汇报和拜祭,像这样的聊天,那便是对自己天大的不尊重,更何况自己的敌人。不论是上古还是现在,蚩尤从来没有过像这样,和一个人敞开心扉聊这么久。

战袍一甩,一声长叹中,蚩尤消失在杨麟的灵识中。

地府也是有白天与黑夜的,虽然看不太清变化,但是白天总归天色还是要亮一些。杨麟沉沉一觉醒来,睁开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个关于自己的未来的梦。在梦里,杨麟突然间就醒悟了。那些缠绕着自己的念头,瞬间有了答案。

自己要在地府好好地活着,作为一名无常鬼。今世无缘,为亲人尽孝。待到自己阳寿满后进入轮回,下一世,他发誓绝不会再碌碌无为!下一世,绝不会再让关心自己的人,受到一点点伤害!

翻身起床,杨麟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刚一推开门,却发现上官早已站在院子里,负手而立,面带微笑。

这家伙好像一笑就没什么好事,杨麟偷偷腹俳着。

“看你的样子,想通了吗?”

“恩。”杨麟暗暗的捏紧了拳头。

“果然我没有看走眼,跟我走吧,我们去接一个人。”上官显然很高兴杨麟能够振作起来。之所以带他去望乡台,其实也是为了让他能够彻底看清面前的路。

“接人?谁啊?”昨天上官的确有说过,要带自己去见一个人。

“你的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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