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前龙岗开荒建房
作者:洪三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43

春天不紧不慢地来到,大地融化,草木萌发,正是一年一度开荒种地的大好时节。经过认真的筹备,独龙山的人马就差不多全员出动,浩浩荡荡汇聚在南龙岗下,开荒的开荒,盖房的盖房,有说有笑,好一派热闹景象。

起初几天,兄弟们出于好奇,劲头还挺足,可是过去这热乎劲,有的人就开始放赖了。这些游手好闲惯了的胡子们,在家时就不是啥好庄稼人,现在干这样的累活,难免有人耍熊,躲到一边偷懒。

过江龙这边跑跑,那边催催,虽然忙得够呛,可效果并不是很好,躲在一边偷懒放赖的大有人在,开荒建房的速度大大放慢。

有个姓陆的兄弟,从小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打邻骂娘,入圈后仍恶习不改,大家都叫他陆光棍。这不仅是因为他三十多岁还没老婆,更因为他仗着有点功夫,在谁面前都装大,耍光棍,才得此名。陆光棍来此开荒,纯粹是为了跟女营的兄弟插诨打科,干了几天,自然就不愿干了。可他不是偷偷地跑到一边去躲清静,而是明目张胆地把一件破皮袄铺在地上,时而躺着,时而坐着,看别人干。还一会指手划脚,喊这个叫那个,给他拿烟、端水。过江龙是这次开荒种地、盖房建屯的前方总负责,自然少不了这走走、那看看。当他来到陆光棍身边时,这小子还在破皮袄上躺着抽烟呢。看到过江龙过来,也想起身去干活,但又碍于面子,装作没看见,把头歪向一边没动弹。

“起来!你不去干活,躺在这抽烟,整着火了怎么办?没看别人都在干吗?你们总催呢?过来,你说怎么处罚他?”过江龙把总催喊过来,满脸不高兴。

“刚躺一会儿,累了还不让歇歇,这也不是扛活呢。进圈就干这个,早知这样还不如挂柱去别的绺子呢。”陆光棍极不情愿的站起来,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这狗东西瞎白话什么,一来到这就开始鼓草根,说也不听。快去干活吧,别惹粮台爷生气。再不听话我让棚稽查收拾你,给你上家法。粮台爷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小子就这样,瞎嘚瑟,一会就好。”总催一边给过江龙陪着笑,一边催促陆光棍快去干活。

“这真没意思,谁出的馊主意,累死人不偿命。”陆光棍弯腰拿起破皮袄,慢慢往开荒的人群走。有几个弟兄见此,对着陆光棍起哄大笑,有的还拿话刺激他。陆光棍觉得很没面子,他没走几步又把破皮袄扔在地上,坐下来,朝过江龙这边看。

过江龙快步走过来,对陆光棍说:“起来,干活去!你妄议山规、消极抗命本该处罚,但念你是初犯,就不予深究。总催,这样磨磨蹭蹭地干不行,给每个人都分一块,他分双份的,干不完不许吃饭,就你们这干得慢,抓紧干!”

陆光棍一看,自己的举动还连累了众兄弟,这样会使他在兄弟们面前更没面子,更严重的是还要给他分双份的,干不完不让吃饭,怒气就上来了:“你一个小毛孩子,狗仗人势,我不服你,还要给我分双份的,老子坚决不干!”

“你知错不改,还胡搅蛮缠,看来不帮教帮教你,你也不思悔改。总催,把他捆起来,当着弟兄们的面,让棚稽查罚他三十猛棍!省得他蹬鼻子上脸。再不服送秧子房,拷他三天,让他好好长长记性。”过江龙威严下令。

“你不用跟我耍威风,没有夫人的面子你啥也不是。不用你罚,咱俩单挑,要是我输了让我干啥都行,你要是输了咱俩就算扯平!”陆光棍起身脱去外衣,紧了紧腰带。

“不让你长长见识见识,量你也不服,爷陪你玩玩。就按你说的办,来吧!”过江龙走到陆光棍的近前,把手里的马鞭子扔在地上。

“粮台爷别跟他一般见识。你给我滚犊子,快去干活!”总催急忙过来打圆场,众兄弟们也挤过来看热闹,依然跟着起哄。

“你们靠后,我要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为什么有三只眼!”过江龙喝退总催。

陆光棍一向是个要面子的人,再加上他确实有些功夫,一直没得到重用,心里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今天又赶上这事,更是火上浇油。他也不说话,二目圆睁,拉开架势,看准机会照着过江龙的面门袭来。

过江龙闪身躲过,回手一拳,也被陆光棍化解。过江龙心想,这小子身手好快,真得加点小心。就这样三、五个照面下来,两人谁也没占着便宜。但过江龙作为防守一方,显然有些处于下风。围在边上的弟兄们一起拍手起哄,场面好不热闹。陆光棍这时也精神大作,全然忘记了对手是谁,不停地进攻,招招致命。

“你太放肆了,本想给你留个台阶下,你却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爷这就让你尝尝苦头。”过江龙大喊一声,看准空档,飞身一脚直奔面门。陆光棍也不含糊,身子一蹲躲过,随后也飞脚向过江龙袭来。可他错了,过江龙已把师爷教给他的连环脚运用的烂熟,这虽然不是他的看家本领,却也是师爷的独门绝技。只见他不等身子落地,另一只脚已踢在陆光棍的胸口上,然后飞身退回一丈多远。陆光棍‘啊!’的一声,仰面倒地。

这小子确实有两下子,只见他一骨碌爬起来,憋住真气,拳脚相加又扑向过江龙。过江龙被逼后退几步,再一次飞身跃起,双脚不停地向陆光棍袭去。这下可惨了,陆光棍实实地被踢中两脚,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嘴和鼻都流出了血。众人齐声叫‘好’!

陆光棍仰卧在地上不动,他深切地体会到过江龙果然名不虚传,这是给他留面子,否则他就废了。他躺在地上不动,一是为了恢复缓解一下身子,更是匍匐在地表示服气。这些胡子,得势时耀武扬威装爷,一旦被制服就心悦诚服地当孙子。却也实在。

“都让开!”二当家的大吼一声。不知啥时,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师爷、还有夫人、花总催都来到近前。二当家的怒容满面:“你这个不知死的,过江龙已让你几招,给你台阶下,你还执迷不悟,这回偿到苦头了。告诉你,粮台是咱独龙山第一条好汉,敢挑千军万马,你个无名鼠辈还敢扎刺。稽查何在?把他拉回去!他以下犯上,剁去他两个扇风耳朵,省得他装聋卖傻,让他以后长个记性,看他还敢不听话!你们都听着,以后都要乖乖地听粮台调遣,谁要以后扎刺起屁,绝不留情!”说完话,拉着大当家的一行人转到别处去了。

这场风波过后,过江龙在独龙山的兄弟们心中威望更高,开荒建房速度大大加快,不出两月,南龙岗面貌焕然一新。

转眼到了秋天,独龙山开垦的荒地长势良好。由于是第一年的生地,种的土豆、白菜、萝卜、葱之类的作物,没有种大田,虽然地很荒,但长得却不错,土豆眼看就可以收获。过江龙打算拿这些去换粮食、粉条子,于是去大当家的住处请示。

来到后厅,见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师爷等人都在,还有两个陌生人,一个三十来岁,一个四、五十岁,两人都很健壮。见过江龙到来,大当家的连忙给介绍:“这是金大把头,金五爷,这是金大把头的徒弟,李二把头。这位年轻人就是我说的独龙山粮台,过江龙”。

三人抱拳问好,各自落座。二当家的说:“这二位是咱关东最有名的金把头,那金子采老鼻子了。这次把他们请来就是想跟咱们合伙,去北山里采金子,当年他们都给老佛爷采过金子,老有能耐啦。这次咱跟他们合伙,已经谈好了六、四分成。这不是大当家的正跟我们几个商量呢,准备派你去,你就来了,正好,听听你的意思。”

“大当家的能不能再加点,光踩点找地方我们就花了两年时间,罪遭老鼻子了,我有一个徒弟现在还起不来炕呢。”金把头说。

“没有那个价,就这么定了。过江龙你看看行吗?”二当家的看着过江龙。

过江龙知道,不管多有能耐的采金把头,不是跟官府合作,就得跟绺子合作,要不然别想把金子带出山,整不好还得丧命。

“我还是那句话,不同意过江龙去!这一去一年多,咱独龙山有多少事还需要他呢,不行。”夫人没等过江龙搭话,便抢先说。

“我也琢磨了,这过江龙兄弟一去还真有点舍手。可咱独龙山哪有象地这样能独挡一面的人哪?派别人去大当家的不放心,这可是大事,咱独龙山想要自食其力打天下,那得有钱哪,光靠种那点破地,兄弟们还不得都喝西北风去。”二当家的说。

“过江龙去有些不妥,眼下正是要秋收大忙季节,他去了,那一摊谁管。要不然咱多派些人去,以确保万无一失。”师爷说。

“派人多去可不行,那么远,吃饭都供应不起,别说采金子了。”金把头说。

“他的活咱们都去操点心,能应付过去,这差事非他莫属,就是我去大当家的也未必放心。”二当家的眼睛盯着大当家的看。

“不行,说啥也不能让他去,我不放心!”夫人坚持说。

“好了,别争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关键时刻年轻人不出马谁出马,这事就这么定了。过江龙的活先交给师爷和夫人分担,你们俩多费点心。过江龙要是没啥事就去准备准备吧,二弟和师爷帮忙支着点,二位把头看都要办点啥事,跟他们说,要准备齐全点,别到时抓瞎,再有啥事你们商量办吧。今天就到这!”大当家的说完竟躺在炕上。

二当家的领着两个金把头去商量事去了。夫人领过江龙来到师爷处,进门还没坐下,夫人就气呼呼地说:“这老犊子疯了,咋说都不听。这不明显地帮二当家的排挤咱们,就不给他去,大不了闹翻了脸,来个鱼死网破!”

师爷关上门,坐下来,对夫人说:“咱们现在需要冷静,还没到时候。大当家的是在两边玩轮子,他怎能看着过江龙势力一天天做大,而不管呢?二当家的和老搬舵是他坐上独龙山第一把交椅的功臣,他只是借咱们的手压一压他们的气势,他从中渔利,并不想把他们怎么样。现在看过江龙羽翼渐丰,他必须得想个办法压一压。你要知道,他现在真正防备的已不是二当家的,火豹子已废,二当家的已无力回天。到是咱们,气势渐盛,海子是咱们的臂膀,出面办事的,欲去其势、先断其臂。而我们在目前的形势下,只能按他说的办。这事怨我呀,俗话说有备无患,我们思虑不足呀,仓促行事还要适得其反,没想到他出手这么快。不过我也想了,不就是一年吗,这一年你我在独龙山先稳住阵脚,等过江龙回来时再议大事,虽然他走了咱少个帮手,但也消除了大当家的戒心,未必不是好事。”

“那就听师爷的,来日方长。可我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出不来,等有机会我饶不了那老犊子。海子那你就先去,要照顾好自个,一个人要处处小心!”夫人嘱咐说。

“也只能这样了。你们不用惦记我,到是你们要多保重,不可锋芒太露。我先告辞,有些事还得去办办。”过江龙说完就要离开了师爷和夫人,眼里含着泪。

“去吧,遇事要冷静,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这有几本书,你带着。有一本书是练功的,别忘了学本事,回来后咱要干大事。夫人和我你不用惦记,去吧。”师爷用力拍拍过江龙:“明年回来时我亲自出山接你,我要看到一个更加成熟的过江龙。”

过江龙退出,心里空落落的。刚刚混得抬起头来,他舍不得离开。他要去往的那个地方,是他所不熟悉的,虽然人人对采金充满新奇憧憬,却也道路凶险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