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旧城(六)
作者:琴瑟琵琶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726

4、耶稣“受难之路”的14站(续上章)在“受难之路“与喧闹的阿拉伯集市交汇处,一根柱子上标着罗马数字“七”,这是第七站——耶稣第二次摔倒的地方。不远的第八站,在一面石块砌成的墙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拉丁十字架浮雕,上面写着希腊铭文——NIKA(意为“耶稣基督胜利”)。在这里,耶稣见到几个虔诚的耶路撒冷妇人正在为他恸哭,他对她们说:“耶路撒冷的女儿们,不要为我哭泣,要为你们自己和孩子们哭泣。”

第九站——耶稣第三次摔倒之处,它位于圣墓大教堂东边的一处院子里,附近有几座埃塞俄比亚教堂,从17世纪开始,来自埃塞俄比亚的僧侣就生活在这里。走下台阶,穿过圣马可教堂,巍峨的圣墓大教堂蓦然跃入眼帘。

第十站至第十四站,是当年的刑场所在,位于城外的一座圆形山丘,称为「各各他」(Golgotha),在希伯来语有「骷髅山」的意味,而事实上,山丘的形貌确像骷髅骨,传说亚当的头盖骨在这里。不过,昔日的刑场,今日已变成一座教堂了。当然,那就是圣墓大教堂。

5、旧城城墙:1517年,奥斯曼帝国统治耶路撒冷,土耳其苏丹苏莱曼时期重修了城墙,长约5公里,一直保存到现在。

耶路撒冷老城共有八座城门,主要有四座:通向圣地锡安山的锡安门、通向地中海的雅法门、通往北方的大马士革门和通向橄榄山的--由城墙的建造者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苏丹苏莱曼一世亲自命名的--狮子门。因此现在的城墙和大体风格都保留了奥斯曼。土耳其时代的风格,整个老城都是石头做的,旧旧的房子和窄窄的街道映衬着碧蓝的天,住街对面的邻居甚至可以站在楼上窗口互相聊天。

另外四座门分别是希律门、黄金门、敦门、新门,除了黄金门不开放外,其余皆可自由进出。

耶路撒冷老城一共分四个区(quarter)--犹太、穆斯林、基督和亚美尼亚区,几十个部落、三大宗教的圣地密密的挤在这方圆一公里的地方,相互交错又互不相容,的确难以置信又客观存在着--努力了几千年都没能真正实现和谐相处。

6、艾格撒清真寺进门的时候只有天放还在柜台里,早没有客人,餐厅显得空空荡荡的,看着投来的质疑目光,让只是摇摇头,慢慢往楼梯走。

明放正从三楼下来,在二楼楼梯间碰到,吃惊的睁大眼睛。庄非很配合的在这时把他的脖子搂紧,贴在下巴上说了句梦话。

“做些热面吧,一天没吃东西了。”明放迟疑一下,点点头往楼下走,又被让小声叫住,“给她和雅丽窝个鸡蛋。”

明放闷头走了。三楼,Samir和Itzhak就在楼道里的小方桌上下国际象棋,看着他上楼,一个眼神已经明白。Samir很快起身帮他开了走廊一边的房间,坐回去下棋。

屋里一切准备妥当,其实和旅馆房间差不多,送来的行李就在屋角,还有些工作要用的东西。把她放在床上,她还是不舍得抱着脖子不放,好半天才躺好。脸埋在枕头里,嘴里嘟囔着他听不清的一个词。

起身才发现手里还攥着糖纸,去拿她又不肯给,翻身过去不动了。就这么看着她睡,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门上有动静,牧站在门口,似乎有话要说,走出去带上了门。Samir和Itzhak已经收了棋盘准备回房。明放端着托盘,盛着几碗热腾腾的面。

“这个早晨到使馆的,下午送来了。”天放跟在后面,手里有一个包裹。

“明天再说吧,吃了东西先休息。”把面放到牧手里,事情不急于现在谈。看了眼包裹,牧笑着走了。

回身交待兄弟俩明天的事,拿过包裹和两碗面,等着楼道恢复安静,才回房间。

自己的房间,其实在对面,但是有些事情今晚还想告诉她。

热气腾腾的瓷碗,特别加了鸡蛋的是给她的,就放在床头。站在门口看她又睡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才叫她。

“庄非,起来吃点东西。”直接扶着坐起来,刚一松手人又倒了回去,掀开被子把头埋了进去。

“起来吃东西,有话告诉你。”站在床边能看见溜出被子的黑发,模糊的声音带着埋怨,“讨厌,真讨厌!”

一边捶着被子,慢慢翻过身子,忍了好久终于发了小脾气似的,也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扔枕头。

“不许乱扔,快吃。”男人的声音,有不容忽视的威严。

手在半空僵住,被这么一吼真醒了,抱着枕头一骨碌坐起身,看着面前的人。

他就站在不远的地方,表情很和善,旁边小柜子上还放着两碗热腾腾的面,看着袅袅热气,闻到扑鼻的香味,饥饿感潮涌而来,肚子又叫了,还是很大声,肯定被听见了。

低着头,拥着被子眼巴巴想着那碗面。

刚刚是不是说什么不该说的了?那面是给她的吗?今天已经违反好几次纪律了,会不会不让吃?

“吃吧!”心里想着,大手已经把面递过来。暖暖的瓷碗,又圆又白嫩的鸡蛋浮在中央,衬着碧绿的青菜,眼圈马上饿红了。

又抬头看着他,确认一下真实性,其实小手早就牢牢抱紧,不打算放手了。

“吃吧,不饿吗?”送来一双朱漆的筷子,他也走到一边拿起另一碗,慢慢吃起来。

开始还用余光扫着他,到后来碰到钟爱的鸡蛋,不淑女的大快朵颐起来。真饿了,热热的汤面又那么香,入口马上驱走一天的疲倦。

烫到了,吁吁自己半天,对着碗不停吹气,嘴唇还红着,又喝了好几口热面汤。心情很快阳光起来,吃到碗底,肚子很给面子的咕噜一下,饱了。

让把碗放到一边,看她吃东西。别的女孩子都会矜持秀气,可她不是,吃的很带劲,就像刚刚睡得豪放一样。鼻子上挂着汗,眼睛发亮,吃完还抱着那个碗开心的笑了。

只有这样的个性,才能更好的适应环境,踏实工作下去。见她放下碗,嘴边还挂着一粒芝麻,像偷吃被家长抓住的孩子。很认真地看着他,好像知道要被批评了。

让走到床边蹲下,尽力严肃起来。她仰望的神情很听话。不忍心说了。

“庄非。”

“嗯。”

“你要去认识Bluma。”

“嗯?”

“你的任务,就是去认识Bluma,从明天开始接受训练。”

“嗯?!”

“今天,你违反了工作纪律,知道吗?”

“嗯……”

“明天,九点到二层的办公室找我,写完检查开始培训!”

“嗯。”

“培训完成的好,我每星期给你,干不好,等着被使馆处分!”

“嗯。”

“早点休息,晚上不许随便出房间,我在你对面,隔壁是雅丽和Samir。早晨天放、明放要做早餐,有些吵,抽屉里耳塞,如果早起的话,也可以去帮忙。”

“嗯。”

“还有问题吗?”

“嗯。”

“说吧。”

“这……是哪?表现好,你要……给我什么?”一时间接受了太多指令,他答应了自己什么都是糊涂的。

他说话时才意识到,这是一个陌生房间?自己还睡在床上!眼睛乌溜溜的偷偷转了一下,没有线索,满头问号!

起身看了眼,不知道她小脑瓜里胡思乱想什么呢,笑容不见了。

面对这样一个心无城府的孩子,突然觉得该放松些,很多事情不要一下子告诉她。至少,不急于一时。现在该放松一下,刚刚经历的一天,已经是最好的第一课了。她很勇敢,比想象表现的好。

抱起桌上的纸盒子,让打开了房门。

“这里是代办处,这是你的房间。明天会详细告诉你。至于给你wap.16kxs.\С\om1|6|k官方招牌猛男四菜一躺上传

什么,下午特拉维夫送来的。”微微笑笑,举起盒子拍了拍,化解了脸上的严肃,“你的……小说!”

房门关上了,他的脚步声很短,即刻消失在另一扇门后。

抱着枕头倒回床上,才开始仔细想他刚刚那些话,当然,还有这么混乱的一天。环顾这个小房间,总觉得不太真实。

早晨从特拉维夫出发的时候,什么也没准备,摸到大衣口袋里可怜兮兮的手机,想了一下,还是先拨了梓牧的电话。

“梓牧吗?我是非非。”信号不是很好,对方的声音有些模糊。

“喂,死丫头,知道打电话了。”梓牧向来都有哥哥的感觉,可惜不是个好哥哥。

“嗯,今天来耶路撒冷了。”

“什么?使馆在特拉维夫,去那儿干吗?待多久,一个人去的!”

“不是,和几个同事,好多事不清楚呢。可能……领导说要一直待下去。对了,能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你说!”

“嗯……我们参赞,就是一起来的领导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天去了哭墙广场……然后……”

“然后什么呀,你去哭墙了!好看吗,非非!”是又又突然闯进来得声音,甜甜的发腻,这两个家伙果然不务正业,那里还是下午就翘班约会!

“是和那个孔融去的?听我家梓牧说了,帅吗?多大了?对你好不好?到了使馆有没有小纠缠!对了,给你寄的小说收到没有?前天我在街上看见你弟弟了,和小女孩手拉手,也不知道是荀子还是墨子,那死小子见我就跑!还有还有,我和梓牧……”

手机又被抢走了,女孩不罢休的撒娇声,梓牧难得认真起来,“回去再闹,听非非说完!……怎么这么突然?是耶路撒冷出什么事了吗?我们社有记者在那里,需要帮忙的话我把电话给你。太突然了,你爸妈还不知道吧。以为你留在特拉维夫很安全呢……非非?孔融没欺负你吧?”

“才没有!别胡说,孔融对我可好了,刚刚还给我面吃呢。先别告诉我爸妈,省得他们担心,我也好多不确定呢。就是想告诉你,今天我执行任务了,很紧张,有点害怕。还有,有些事情有点儿想不明白,你们不是有好多这边的材料吗,我想要些过去的……”

报道两个字还没说完,屋门突然被推开,吓了一跳手机都掉到了被子里,坐起身看着他沉着脸站在门口。手偷偷滑在被子里,找到手机按了挂断,低头不说话了。

床前渐渐多了个黑影,驼色的休闲裤,然后是一只伸平的大手。

摇摇头,装作不知道,外交人员条例没说不能打电话,而且电话卡也是自己买的,国际长途也是自己付费,不许没收,不给!

那手又近了一层,一言不发,和她故意鏖战。终于憋不住了,只能抬头面对。被抓到作弊也不过如此,可是,她没做错事,只不过给朋友打个电话,干吗心虚!

“明天写两份检查,七点起床到办公室报道,迟到一分钟就写三份!”那样严厉的眼神,充满了责备。撇撇嘴,心里委屈,藏在被子里的手机被发现了,别无选择,交到了他手心,又低下了头。

“手机已经改过了。以后走到哪里,联系都要通过使馆,安全局也通过这个找你。通话都有记录,说话要有分寸,这是纪律!”他握着手机堂而皇之的站在面前,宣布罪状,“你背过保密条例,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自己心里应该知道。来这里以后,不能随意与国内联系,必须经过批准,否则就是违纪!”

看着吊坠上的小瓷猫在眼前晃来晃去,之后,是俯下的驼色毛衣。手支在床沿,离自己很近,语气比刚刚更凶了,“这里是战地,什么都要防备,除了自己人谁也不能相信,随时会有危险。未经允许,关于工作的事一个字都不许向外人提!你不是只有自己,还有这楼里所有的人,我不希望四年前的事……不管怎样,你是外交官,代表国家,不是小孩!手机——没收!”

还没训够,床上的人突然跳起来,手里抱着被子,左摇右摆。

终于比他高了,有了优势,脚下软绵绵站不稳,可气势不输人。要开口又犹豫了,公然顶撞上司会被遣返回国吗?再者,抢东西也不是自己的强项。可越看他握着的手机,心里越不服气。那些条例,还没来及背呢!

让起身退了一步,插着手看她小兽一样瞪着眼睛在床上跳,想要又不知道怎么要,矛盾犹豫,心浮气躁的,“我……”了半天,小脸涨得越来越红。

举着手机到她面前,摊开手掌,对视了只几秒,果然伸手要拿,一把抓了个正着。

腕上的招财猫也生气了,在他的掌控下小铃铛闷闷的响。不得不坐回到床上,情势又逆转了,死孔融还那么高,又有劲。

“我……我……明天写检查,手机还我。”

终于松手,也放过了手机,还是深不可测的样子,脸近在眼前。

这么超清晰看他,瞳仁也是驼色的,很坏很坏的那种驼色!有阴谋的那种驼色!

藏好自己的手机,听着耳边一成不变的训斥,埋起头,反正是认了,不就是检查嘛,一份也是写,两份也是诌。

“三分钟之内熄灯睡觉,不许打电话,明天七点到办公室!”

“嗯。”

“我有名字,叫孔让!再说最后一次,不许叫我孔融!”

“……”

脚步声,关门声。

嗯?走了吗?坐在床上认真听,没动静了。不许打电话,可以发短信吧。

“三分钟了!”门外有咳嗽。

飞身扑到电灯开关,啪的一响,灰飞烟灭。

腕间的小铃铛响了,赶紧捂住。手机在握,摇摇脑袋,想着两篇检查,爬回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去了……不知道是谁发明的闹钟,是谁!比闹钟还气人!

六点半,错不了,就是耶路撒冷时间六点半。

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端详自己的熊猫眼,恨啊,梳子在乱的像小鸡窝的头发上梳了两把,放弃了。

五点半的时候,楼道里有脚步声,从上面一层走下来,还不是一个人。像大狗熊似的,步子那么重!肯定是做早饭的兄弟俩!

把脸埋在枕头下面,抗议示威了一下,又睡了。

六点,隔壁房间开始有动静,而且还是两个邻居都在动,应该有一个是雅丽吧,另一个昨晚孔融说过,忘记了。总之,太闹心了!楼道里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说了好一会儿呢!藏在被子下面,还是睡不着,只好抱着被子静坐谴责她们!六点半还不到,滚着就下床了。

七点,还要受孔融荼毒去。

牙刷硬硬的,牙膏也没有平时的味道好。低头看了眼洗手池边的手机,那只小瓷猫咧着大嘴,正在坏坏的笑她。反了她了!含着牙刷把她抓起来,插着腰开始发脾气。

“都是你害的,要写两份检查知道不知道!死孔融,就叫,我就叫!孔融!孔融孔融孔融孔融……”转着圈在浴室叫了一分钟,没有回应。口齿不清的回音,怎么听都像在喊恐龙。撞墙去!死人,拿梨子打他,打死他!

小瓷猫还在笑,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完全不给个同情的态度,“大叛徒,要不是你,只写一个就好,回家就不要你了,换成大老鼠,气死你!把你老公也换了!”

这对小瓷猫是姑姑从日本带回来的,说是一公一母要配成对,结果她都给戴在身上,爱不释手。公猫改成了手链,异性相吸,母猫变成了手机坠,据说能吸引帅哥来电。但姑妈说过,小瓷猫其实有灵气,会保佑安康,择到好姻缘。

结果可好,给保佑到耶路撒冷来了,还要执行秘密任务。

名字里那个非啊,绝对绝对没有好的意思。应该改名字,叫庄好,庄佳,庄妙,庄幸,庄……庄不出来了,反正就是觉得非不好,非常不好!

吐掉满嘴泡沫,突然想到他说的话。

“你的任务,就是要认识Bluma。”

昨晚他是这么说的没错,为什么出国前没人告诉她,到了使馆也没有上级安排这事,反而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就被拐到这来。昨天早晨的电话是谁打的?怎么这么糊涂,没问一声就去了!八成所有都是死孔融弄的!

死孔融!人神共愤的臭孔融!

六点半,心情有点小阴郁!

洗完脸,在屋里发现自己的行李箱,特拉维夫的东西大部分都送来了。一边给脸上抹保养品,一边捉摸以后怎么办。小小的写字台上,摆满了翻译用的各种工具书和资料,偏偏小说,一本都没有!

怎么对付他呢,怎么认识Bluma?还有眼前,怎么写两份检查!

换上墨绿的便装走到门口,心里有点打鼓,脸上挂着点忧愁,对着枕头边的手机摆了摆手。

“姐姐带你老公上战场去,好好看家!”腕上的小铃铛响了两下,脆生生的。小母猫微笑着送她出门。

哎,这刚刚是第二天!

正低头顺头发,楼道口突然有“咳咳”的声音。

抬头一看,原来是秦牧。那家伙靠在楼梯上,一副再清闲不过的样子,手里还拿了一块面包,正在大口嚼着。

“干吗?”走过身边的时候,至少和他打了个招呼。

“不干吗,就是想问问你,现在几点了?”

也没多想,举着卡通手表一看,傻了!

“七……”

“他在空场上等你呢。”啃着面包,秦牧下楼了。跟在他背后,走到二楼张望了一下,没有动静。再到一楼,餐厅已经有不少客人。

雅丽穿上了服务生的衣服,穿梭在几桌之间。柜台里,两个陌生的男人,不约而同望着自己。

“Zusa,迟到了!”女孩的希伯来语,带着一点怪怪的口音,走到面前的时候,递过来一片刚刚烤好的面包。看她淡淡咖啡的肤色,像是阿拉伯裔,可着装打扮又很西化。

“她,Samir,爸爸约旦,妈妈埃及。”身后是很纯正的希伯来语,鼻音深厚很好听,是个高个子的犹太小伙,留着半腮胡子,“我,Itzhak。”

连正眼也没看,就走过去了,腰上也围着招待的围裙。态度好冷淡,语言那么简单,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看着那家伙的背影呆了,怎么和孔融一个德行!

“Zusa吃吧,刚刚烤的。”Samir笑笑,端着盘子去招待客人了。女孩儿为什么会有个男孩名字?想不明白。

秦牧正和柜台里两个人说什么,三个人不时看自己,很快又装成什么没发生的样子,各忙各的了。

都是怪人,从上到下都是。

举着面包放到嘴里试试,有很淡的碱味,脆脆的,很香。

刚准备再咬一大口,餐厅门口出现一张脸。定在原地,看他大步走过来。赶紧把面包藏在身后,低头等待熟悉的驼色。

背后至少有六个工作人员,还有十多个客人在就餐。这土地是耶稣受难的地方,穆罕默德也来旅行过,还有庄家的小公猫在看着,他敢!他敢!

“在院子里跑三圈,七点半办公室找我,两篇检查。”面不改色的往楼上走,好像自言自语,踏上台阶又停下来,“午饭前,把《岳阳楼记》背下来……”

开什么国际玩笑!老爸也没有这么折磨过人,背古文?背古文!

踏上圣城第二天,耶稣殉难了,穆罕默德升天了,庄周化蝶了,韩非自尽了。

庄非呢,应该是死定了!

突然记起面试时他让她站起来走几步,那时候,也是一样可恨的样子。

跑了三圈,拖着犯困的脑袋进屋。

Samir特别准备了中式早餐。就餐的客人少了很多,在一楼角落随便吃了两口就上楼去了。

二楼很安静,和一楼的布局完全不一样。看起来普通的像旅舍房间,其实每个门后都暗藏玄机吧。

这只是猜的,看着门牌上那些刻板的名字,就觉得有文章。

特拉维夫,海法,耶路撒冷,加沙。四个房间,只有尽头的耶路撒冷开着门,走进去,宽敞明亮,像个小型的茶座,可几张台子又是办公桌的样子。

酒柜都换成了书架,他在笔记本前正在看什么,明知道她来了,也不说话。

站在门口,老老实实等着他的发落。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头也不抬一下,似乎料定她也没地方躲藏。重复了三次,一次比一次说的快,停下时,故意拖了个长长的尾音!

这就是杀身取义,就地成仁!握紧拳头,绝不能输他!

“庆历四年春,藤子京……折手巴陵郡,约明年,正通人河,白费巨星,奶……”鹦鹉学舌了一半,逼得他不得不抬眼,狠狠的瞅了一会儿,旋又低下头,半天不说话。

“奶……奶重修岳阳楼,……可师傅……鱼……鱼……鱼……”鱼不下去了,就卡在那里,像卡壳的录音机。后面是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刚想从头再来过,他突然挺武断的打断了她的话。

“坐那边,桌上有纸笔,开始写检查!一小时后培训!”

因为她的《岳阳楼》稿子看的七零八落,赶紧喝口咖啡醒醒脑、压惊。她父亲是正确的,这样的女儿万万不能送去学中文,愧对祖宗,也对不起一门读书人。

古文太差,而现在看来,她的现代文也不是那么好。支着脑袋一直在冥思苦想,表面上字斟句酌,实际是天马行空的想别的。

关于Bluma,Nahum,还有神秘的任务,自然,也有他。

转着手里的水笔,埋头写两个字就会瓶颈几分钟,以前最多被罚抄四书五经,从没写过检查。所以一个小时到的时候,两张平整稿纸上只有十几个字。

“关于不听领导指挥的检查——敬爱的李大使,孔参赞和使馆同事们,我不是故意的!”

“关于用手机打电话的检查——敬爱的李大使,孔参赞和使馆同事们,我做得很不对!”

第一次看见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在她桌前站了很久,两张稿纸拿起又放下。盯着驼色毛衣的纹路,心知自己写得不太好,但是是真努力了。

最后,检查不写了,岳阳楼记也不背了。被罚用希伯来语默写每次中东战争史实,以巴割据情况。目前加沙十六个犹太定居点的名字,约旦河西岸主要的巴勒斯坦占领要地。叙以有关戈兰高地的所有停火协议,黎巴嫩真主党武装历年制造的恐怖袭击。当然,以色列历届看守内阁主要成员的名字、背景,画出耶路撒冷的草图……中午走出耶路撒冷的时候,庄非的脸是绿的,右手抽搐,握不住东西。午饭时,筷子两次掉到桌子上,旁边的Samir友善的递过来犹太饼,给她碗里夹了些青菜,淡淡咖啡色的脸庞上,比任何人都友善。

桌边只有五个人,阮家兄弟张罗着不多的客人,秦牧缺席,不知去了哪里。

用手一点点撕着饼,心里又在惦记他说的培训。一上午,写也写够了,他离开时样子很轻松,站在楼道里,和秦牧低声交谈了两句,走过她身边还轻轻咳了下,格外严肃的宣布。

“不用背书了。”

秦牧唠叨着岳阳楼的句子,跟着下楼了,留她一人在原地咬牙切齿,午饭都吃得无精打采。

唉,这样的生活,当初怎么也想不到。看看如今,连餐桌上的菜色也如此惨淡。

因为饮食禁忌多,多以青菜为主,味道很淡,刚要举筷子夹一点肉肉到碗里,某人偏巧这时讲话,大家不约而同放下餐具,看着正座。

“一切恢复,一定成功。”只有八个字,引来很多表情,有兴奋,激动,也有沉重,思索。

后来的午餐很平顺,她如愿吃到了肉肉,因为欠了几顿,这一次都要补回来。心情还不是很开朗,但是吃得很专注,把乱七八糟都抛到脑后。

他一直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吃的反而很少,面前的碟子是空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她。

现在想来,所有人都错了!

她,真的很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