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响了
作者:琴瑟琵琶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628

明明可以睡着,又被他的话勾着睁开眼睛,当然知道那响声,全是被他弄的,想来会埋怨,掐住他的臂膀,不许提那么羞人的事!

他只是笑,看得太清楚,那么张狂满足的笑纹,在唇边格外性感。

多好看呢,突然对着他发楞,以前从没见他这么笑过。

灯突然熄灭,在黑暗里被抱高,面对面躺回到柔软的床榻上,闭着眼睛,以为是睡觉了。

啊!

深处的悸动,是错觉吗,下意识紧绷,脚趾都卷起来。他怎么了?

酒醉般的玩笑话,悄悄从他唇上传过来。

“我还要听!”

没明白,错愕就被吞噬,无所不在,强大无比,唉,孔子啊!

听不清的呻吟哭泣,在绵长的夜色里,藏到他胸怀深处,化成庄周梦里的小蝴蝶,被狠狠蹂躏,彻底征服。

……那铃,一直一直响。

从特拉维夫到耶路撒冷,又回到海法,在他怀里,在她生命里,一直一直响……严重累到,确实被爱死了。

竟然一直睡到下午还没醒。梦总是断断续续,连翻身的力气也没有,咬着被角,闷闷的睡。不知谁总在拍自己,好像回到儿时妈妈哄着睡午觉。朦胧的嗓音,暖意袭人,很好听,很舒服。

可身上怎么那么累呢,哪里都不能动,动了就会疼。唉,妈妈,有人让她干活了,一定是很重很重的活,累惨了!

推开门,从阳台走回床边,伸展双臂,神清气爽,把文件放到床边,只是看着被子里团着的身子,胸口已经暖的收紧。

忙了一上午,午饭做好了等她一起吃,可是一直都不醒,有点担心了。要去抱她,咿咿呀呀的梦话,像是要哭,赶紧放好,怕吵到。

真是累到了,只好让她睡。也不饿,甘心等着,看两眼文件只想回来陪她。和平或战争,有她在,都是一样的。

盘算着将来,想给父母打个电话,或者,是大哥。又觉得太急躁了,让自己沉稳下来。可怎么冷静呢,并不是一时被热情冲昏头脑,已经想清楚了。

她睡得不舒服,浴袍里团成一球的身子不安的颤抖。抱起来,帮她躺平,手找到腰侧的淤伤,轻轻按揉。

回想早晨醒来的事,很自责。那么累了,还缠着爱了一下,这不该是他行事的风格。可碰见她,实在没办法。只是检查她是否都好,看着淡淡的痕迹消退了几分,又盖着新的印记,批判自己疯得不像样。

她睡的半梦半醒,突然叫他的名字,娇弱甜腻的声音,听得人难以自持。爱到极致也没叫过,这时却听见了。埋在胸口,欲望深沉,一切自然而然发生。

只是沙哑的唤了几声,却带来了无尚的快乐,牢牢锁住他的心口,三十三年,没这么爱过什么。很小心了,辗转恣意的爱怜,还是留下了伤痕。

她不怨,只是乖乖软软的睡,被累的打着小呼呼。

很确信,甚至是笃定,这辈子就是她了,没有别的,只有她。如果上帝取过自己的肋骨,那么化的就是怀里的小女人。

一直都紧紧搂着他,晕了也要晕在他怀里,像是过去的一整夜,从没被人这样依赖,现在知道,被托付,也会如此幸福,还怎么放手!

应该要节制,她还是初次。低头亲吻纤长的手指,那只小猫摇摆的铃声又要响,赶紧盖住。舍不得吵她,指尖轻点着唇瓣,都肿了,呼着热气,眉头也皱着。

轻轻用阿拉伯语读了一首诗,古兰经里的句子,拍着她的背,哄着。慢慢平静下去,拉着衣角捂住眼睛,像是害羞,其实是又睡沉了。

一直在旁边守着,像是守护自己最重要的珍宝,安静的等待,磨炼出来的耐心,又多了急切,毕竟从此以后,生活不一样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正在她掌心里写字,终于盼到睫毛煽动,睁开了眼睛。

……惺忪的睡眼,好半天才算真的睁开。卷发在耳边耷拉着,像主人一样有气无力,露出白皙的额,却皱着眉头。

看见他,没太多开心,反而很生气的样子,努力转到另一边。

很心急的跟上去低头查看,听见细碎的呻吟,还在试图翻身,动不了,想滚一下,又疼的岔气,挫败的倒在睡袍里。

呜被欺负了,委屈。再也不理他了,每个骨节都疼,连弯弯嘴角都困难,他反而一脸慵懒的笑,比之前更精神了。昨晚的新仇旧恨都记起来,想瞪人,他竟然不在视线里。

身子失去平衡,拉住被单,还是被高高的抄手抱起来。

根本挣扎不了,抓着身上的袍子,瞪着他的胸口。

躺到阳台的吊床上,面对大海,鼓着嘴,还是生气,他都不让人休息!

太阳快要落山了,海滩上热闹的人潮,人家都能动能跳,只有自己浑身疼成这样。捂着脸,坐起来抓他,哭了。

最最喜欢的咖啡色,被眼泪沾湿。

怎么会那么委屈呢,吻着她,一定是弄得很疼了。

“好了好了,以后不会这么难受了。”细心的诱哄,听着呜咽心里酸软。

一听,更来气了,推开硬硬的胸膛,指着他的脸,“没有以后了,不要以后!我打电话告诉爸爸妈妈!”

看她哭红了眼睛,却笑了起来,把她的手收在掌心里,反复亲了亲。“现在打吗?我给你拨电话。”

没办法了,把老庄孟子搬出来他都不怕,气结,躺下又是从头到脚的疼。

他摇着吊床,深沉的笑,好像整个世界都是他的。理所应当,她也不例外。

眼泪干了,嘴还撅得很高,让人心疼的可爱。

“吃点东西吧,听话。”根本也不问,就替她做了决定。

确实饿了,可吃的来了又不张嘴。他把整个脸颊都贴过来,哄着。

“吃吧,吃了让你把胡子刮了,吃一口,可以拔一下胡子。”很狡诈的交换,摸着胡子,权衡着怎么惩治他,乖乖把一大碗粥都吃了。

拔得很痛快过瘾,确实疼,可眉都没皱一下。损失十几根胡子,比不过她笑起来的快乐。也是心狠手辣了,一点也没留情,专挑最疼的地方拔。捧着长长的胡须放在手心,狠狠的指着,说了很久讨厌,真讨厌!

看着她,满足的只会笑。太阳落山了,她躺在吊床上望着海滩,摇来摇去。

站在她背后,搂着坐起来,一会儿捶捶这儿,一会儿揉揉那儿,舒服了,放松的闭上眼睛,指挥着他的手。

“轻轻的,疼。”

“好。”服务很周到,大手很有力。放轻缓些,毕竟是拿过枪的,她的小身子骨受不起,以后都要记得更小心。

“我不告诉爸爸妈妈了,我告诉大使去,让他处罚你。”

“随你,我等着。”

“我告诉你哥哥,还……还告诉……”还有谁能管住他呢,想想也没了。

“去吧,他在比利时呢,我一会儿把使馆电话给你,正好想告诉他呢。”臂上疼,她气的直掐人。

“想什么呢?”

拉过毯子盖上,大势已去,她半天不说话,摇摇头,玩着睡袍的带子。

“真气啦?”

当然!他都不知道有多疼!

“哪疼了,我看看。”

手竟然伸到睡袍里来找,又弄得她要死要活得喘气,小小的吊床,都没处躲。被放倒,仔细检查了一遍。

“昨天,喜欢吗?”停在颈窝深处,感受着跳动的脉搏,别有深意的问,看她绯红的脸颊,在月光下很美,醉了一样。

掌下柔软美好,要不够,她拢眉吸气,抓着他不许继续,却不回答。微弱的抵抗,心跳是骗不了人的。

咬她的耳朵,“爱死了,是我的!”

无地自容,没有反驳的立场,被吻住,反复揉转,很轻很轻,到最后他也叹气了。

夜色朦胧,回到房间,所有的伤口都被细心照顾,一一抚慰过。滚在他怀里,听着猫咪的铃铛响。重重的咬他,又抱着胳膊不放。他不怕疼,却会为她的叹气焦虑。爱她,又有折磨她的强大力量。

“你也是我的,以后,只是我的!”不撒娇,不玩闹,摸着满脸的胡子,认真宣告。黑透的眸子里只有怜爱,拉过她躺在身上,眼睛湿润,都流泪了,幸福让胸口涨痛。

两只手,始终交握在一起。

后两天,恶性循环,醉生梦死,没有离开过房间。

唉,圣经里的旨意,男人和女人,亘古以来,天经地义……生活就像向日葵一样,总是寻找着阳光。

现在的习惯也是,睁眼一定要找他。

枕头软软的,睁开眼,什么也没看见,再翻身,还是一样。

不像前几天总在身边,躺着,坐着,做事情,不做事情,都会离得很近,触手可及。已经那么亲密了,突然看不见会不自在。

空空的床单,枕头也是凉的。

赶紧坐起来,忍着身上的疲倦,连衣服都没穿,揪着胸前的被单下地找。不在阳台,客厅也没有,厨房呢?

里里外外找了遍,看不见人,心里别扭了,还有点难过,本来明天就要回特拉维夫,有点小小的离情别绪,一早起来再看不到,心里空落落的。

抓过他的西装外套披上,趴在客厅的沙发上等。

屋里只有一个人真安静,如果他走了,整个海法,也只有自己了。

不想待在这儿,想跟他走。

时间又开始折磨她,走的那么慢。

终于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激动得爬起来,被单缠在脚上,迈步下去被绊倒,直接栽在地上。

咚的一下,他在门外都听到了。

推门就看见她趴在地上,被单缠成一团,一动不动。好在有地毯,可还是心疼得厉害。一定磕得很重,自己爬起来,支着身子,被单都垂下去了,也不知道掩。

摔上门,扔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扶着她坐好,裹上衣服。

“摔哪儿了?”上下摸索,担心的检查额头,刚刚那么重的声音,额头都撞红了,出门不多久,以为她还不会醒,谁想到就出状况了。

“这儿。”指着额头,趴在他身上。肩膀被胡子擦到,竟然舍不得那样的疼,明早就要刮掉了,回到干练果决的外交官角色里,不要她了。

“我看看。”托高了脸颊,她眼睛都红了,眨眨忍了回去,很坚强。可又拉起他的手指到胸前,“你走了,这儿更疼。”

别开脸,很伤感,搂着他的脖子半天不说话。情人间的语言,其实是不需要明说的。假期越靠后,她的笑容就越少。总是很依赖,有些惴惴不安。一个人躺在吊床上,盖着西装不让他出门。

痴迷在情感里,当然也不舍得走,可使馆的工作毕竟摆在那儿,不可能永远休息下去。

拉过被单给她盖好,抱起来一起回到卧室。暴露在外的肩膀单薄瘦弱,还是没胖起来,颈项上留了斑斑点点的痕迹,刚刚看到胸口也有,几天里放纵的纠缠,好像总也爱不够,已经把她累坏了。

心坎像是陷入了流沙,被她的爱层层包裹,举步维艰,想停下。已经分不开了,舍不得她伤心,所以一直没敢提及,走,还是不得不走的。他还是会食言,不能带着她在身边。快乐到极点,离别的伤感会很深,尤其,她又是一个人留在这里。

“今天去哪儿?”她抱着枕头拉他躺下,“我累了,不想去太远的地方。”

嘴角微微翘着,又不是笑,自己揉着额头,躲在被子里。她的开心,堆多少个沙堆城堡也不一定能看到。而她的伤心,从来是很明了的。

“你想去哪儿,就去,累了就在家里休息。”

“明天你走了,怎么办?”

“给你打电话,发邮件,黎巴嫩忙完了就回来。”

“贝鲁特很远吗?”

“开车要几个钟头,但是安息日之前一定赶回来。”

掀开被单,整个人藏进去,翻过身不看他。肩头隆起的地方,微微颤抖,瑟瑟索索。不去扰她,心里为了还没到来的分离拧痛。

本应该早就习惯,这次,却走不动了。

把她和被子一起收在怀里,贴在濡湿的一小块旁边,感觉到哽咽抽泣的声音,一点外在的伤痛,都会引出心里的脆弱,尤其是她,安乐平顺惯了,又没经历过这样的感情。

“非非……非非……”

爱的最疼最乐的时候,她都喜欢听他那么叫。混乱到癫狂的一刻,他也一直叫她,带着她在最深的欲望里,不离不弃。

还是留她在这儿,耶路撒冷太危险了。

猛地蹿出来,爬到他身上,满是一副要驾驭的表情,泪珠还没干,已经假装凶悍起来。

“你……要是……要是到时候没……没回来呢?”吸吸鼻子,揉乱他领口的衬衫。

臂上揽紧,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亲掉睫毛上的眼泪,像是占有时一样专注沉迷。爱上了,多了牵绊,是幸福的负担,要战胜的只是距离。不管是她,还是自己。

清清嗓子,拿出谈判的口气。

“我亲自打电话,告诉你爸爸妈妈,告诉你两个弟弟,告诉英明的驻以特命全权大使,公使和参赞,告诉我大哥,我父母,当然,还有驻中东所有使馆的工作人员,向大家承认错误,向大家坦白,我和庄非已经……”

后面的话被她及时捂住,瞪圆了眼睛,一顿好打,又掐又咬,可逃不出他的手腕。告状,他已经告过了,禀告了父母和兄长,之后的决定,无论什么也不算草率,只是现在不让她知道。

哈她痒,终于咯咯的笑起来,被单都掉了,又开始折磨他的自制,两个人在床上纠缠打闹,玩儿了好一会儿,累得气喘吁吁,趴在他怀里,拍着后背,还会喘粗气。

“以后都不许你吃梨!”

“为什么?”看她晶亮的眼睛里有文章。

“你说呢?”

“是因为梨代表离别吗?我们不分着吃就行了。”

胡子被揪,明显答案不对。

“再猜!”

“真不知道了,你说。”

“你叫孔让,肯定是孔融让梨的意思。你已经把梨给我了,就不能给别人了!”

又拿名字做文章,笑着画她的唇线,听着她的理论。

“孔融肯定是滥情的代表,见一个爱一个,见一个让一个。没有原则,花心的大萝卜,所以以后你不能吃梨,也不能买,嗯,也不能看,不能闻,不能想!”听了皱眉,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好,那你说,我都把梨给谁了?”

明知故问,坐起来,指着自己胸口肩上的大罪证,“都是你给的,都给我了,给了好多呢,看,这儿也有,还有这儿!”

一看她又去拉扯被单,投降了,不能再闹,欲望要有深浅,她会累坏,那些梨,自然是只给她,谁也不给。

抱着她坐在身上,任凭驾驭,躺在一起说说话感觉很亲,像是时间就一点点凝住,再不会有分离。

“你喜欢我给的梨吗?”

狭促的打趣,看她大窘,埋在胸口悄悄点头。他也跟着笑了,又给她肩上种了颗香甜的小梨子。谁不让,也会让她,谁不给,都会把最好的留给她,细腻柔软,仿佛要缠绕在她指尖,男人也禁不住情感,现在信了。

她又睡了会儿,抱着她的“大梨”,摆出不许别人觊觎的姿态,睡在他身上。

“你要是不回来,我就不要你了!”

“好。睡吧,我回来,一定早早就回来。”

“拉勾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要!”

“不许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你,睡吧。”吻住,拉着被子一起躲起来,屋里很安静,一会儿就睡着了,他醒着,保护她。

……一直没忘她最初提的要求,要把以前没做过的事都做了。他做了很多,得到了很多,给她的却有限。

傍晚时,带着她去完成一个小心愿。

走进海法一间普通的小剧院,看的是一部怀旧的以色列电影。很美的名字,《向日葵》。向着希望的花朵,再分离,有阳光,总会团聚的。

黑暗的放映厅里,她一直靠在他肩上,看着看着流泪了,深深的吻着,不让他们的向阳花凋零,回到家,亲手教她刮胡子。

离开海法前的最后一夜,在雾气弥漫的浴室里,小心的,温存的,呵护的爱着她。

那一夜,睡得很沉,醒来时,枕畔空了。

没有起身,就静静躺着,柔软的枕心上,躺着一朵很小很美的向日葵,花茎的彩带一直拴到她手腕上。

打开小小的信笺,看着熟悉的字迹,幸福的掉眼泪了。

藏到被子里,把心笺贴在胸口。

“睡吧宝贝,睡醒了,我就回来了!爱你,只爱你!让”

海法的风景很美,他走了以后,总是在海边看看风景,捡捡贝壳,没有想象的那么难过,却也比不得两个人的快乐。很快从耶路撒冷寄来了小说和CD,赖在阳台上一整天,听他们都喜欢的OfraHaza,小说却看不下去了。

自己在感情里,不管别人在书中穿越到哪里,爱得如何死去活来,都觉得不真实,也无法分心。更重要,一直都很惦记他。两个星期虽然不长,还是挺煎熬的。

这期间,把发生的事情电话里隐晦的告诉了又又,没有骂,也没有八卦,那一端微微感叹,有点不像平日没心没肺的又又。

“傻丫头,保重身体,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非非,以后一切都要更小心,你们俩都是!”

他的好也都说了,但是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先不让爸爸妈妈知道。伦理道德,礼仪廉耻,势必会被骂死。梓牧建议以后慢慢渗透,不用操之过急。

于是按照他的嘱咐,自己好好过,每顿认真吃,让自己胖起来,从公寓走到海边锻炼身体,也去了几个周围的景点。

但周围的一切,总和他在身边的感觉不同,还是喜欢在家里,看着他留下的向日葵,听一会儿老歌。

第三天,照例背着书包去海滩,在一楼却被前台叫住。

“您的快递。”厚厚的,不知道包裹里是什么,以为还是让她娱乐消遣的东西。谢过出门,没有着急打开。想一个人安静的看他给的东西,不和别人分享。

坐在沙滩上,望着碧蓝的大海,拆开包装严密的外壳,竟然是文件袋。密密麻麻的英文、希伯来文,像是某个会议的文件。除此以外,只有一张便签,是他的笔迹。

“代表团的洽商文件,中、英、希对译,翻完了寄回使馆。让”

冷冰冰的口气,看了不高兴。几天没有消息,说好的电话邮件都没来,竟然还是这样的下达命令。生气了,把文件袋扔在一边,捡起贝壳扔向大海。

海风吹来,纸页沙沙的响,怕散架了,赶紧抱住。刚要放进袋里,看到被风折起的信签背后,有几行小字。

定睛看完,快乐的躺倒在沙滩上,柔软温暖的细沙从指尖溜走,抱着那张纸看了又看,亲了又亲,夹到钱夹里,跑回家,开始翻译。

那夜,三楼的灯亮到天明。

黎明时分,阳台的拉门打开,跑道吊床上卷起身子,才入睡。

小纸条贴在床边的墙上,旁边是他离开时留下的那张。

“我已经查阅了相关资料,爱尔兰共和军、哈马斯、埃塔的组织架构各有不同,你如果有问题,可请教使馆办公室陈老,非常抱歉。”

……两天后,同一份文件放到了让的办公桌上,又和他一起飞去了贝鲁特。飞机上,看着娟秀的字迹,旁边秘书的话都没有听清。

翻译文件的最后,有一张便条,用的是公寓的便签,简短的几行。

到了贝鲁特,虽然很忙,还是记得把那张便签收在皮夹里,安息日到来之前,给她寄去了后续几批翻译的资料。

“我已联系了使馆的老陈,爱尔兰共和军等资料俱查实。

让您费心了,谢谢。另,亲属可否来以探望?”

那问题,他没有请教任何人,只是望着遮光板外的云层,笑了。

代表团和黎方的谈判刚刚开始,总是有僵持,有计较,也有妥协。达成协议前,往往不休会,因此谈判整整持续了十天。

落笔在文件上,举行酒会,已经是十二天了。送商务代表团离境,简单收拾了回特拉维夫的资料,本来要马上出发,却被大使叫到办公室。

还是父母的老战友,亲切的长辈,没有太拘泥形式。

“宋伯伯,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就是谢谢你过来帮忙。再有,看你一个人忙前忙后的,身边该有个信得过的助手,不能换来换去的。工作是要培养默契的。”

“您太客气,商务团是工作。至于助手,有一个,在新城待命。”

“身边总该跟着一个,到时候我和大使帮你要人。这次回哪?”

“先回使馆吧,耶路撒冷的工作推迟,但是还是会进行,每年都是从赎罪日之后开始谈,之后的一个月,应该都在耶路撒冷。”

“自己小心,前些日子你父母来也没见到,怪可惜的。”

“下次吧,我哥轮休的时候可能把他们接过去,找个机会见吧。”

“唉,这个烂摊子扔不下,我是休息不了啊……”大使笑笑,亲自把他送出来,算是暂时的告别。

望着让的背影,不禁有些感叹。孔家的两个儿子,转眼都已经这么大了。他们这一代,是真的老了,快干不动了。

回到办公室,看着他留下来的几份文件,译得很好,翻回封页文件记录一栏,是个没听过的名字。

部分工作人员已经先期返回了,也有些会留在贝鲁特,车在特拉维夫,只好飞去,把工作交接完毕,下一项还是回耶路撒冷。

在会议室里开了一天会,大使、公使、主要的几位参赞都在。

商务会谈结束后,又设计到军用物资的谈判,停滞不是办法,现在拿不到以方的合同,美方不断施压,还得想别的办法。

离赎罪日还有一段时间,计划重新讨论过,安全局介入,严密观察Nahum一家,但不宜盲目接近。

散会出来,在走廊里,被公使叫到办公室说话。心里有些急,还是拉不下面子拒绝。

“让,那个送去疗养的翻译,以后领事部有什么安排?”

话来得突然,想说留她在海法,又知道草率了。

“还是看工作需要吧,如果可以的,先让她把伤养好再做打算。”

“话是这么说,但不能总把人放在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