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作者:殁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009

我和小五等了许久也没见谢依梦回来,好不容易听到有人敲门,小五兴冲冲的跑了过去。“怎么是你?”小五的语气有点惊讶。

我在床上探头探脑的问道,“谁呀?”

“是我。”凌霄的声音和往常同样慵懒,“怎么,不欢迎?”

小五闪身把凌霄让了进来。他坐到床边查看过我的伤势后,从怀里掏出一盒药膏,“这是师叔今天特意为你配的,他不方便过来只好叫我拿给你。你擦上过一晚,等明天就没事了。”他帮我把药涂好,又问道,“那位谢大人准备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

“那好,明天晚上,你和小五趁夜离开。”

小五狐疑地看看我,对凌霄问道,“你以为我们走得了?”

“明天师叔会为我摆几桌寿酒请大家喝,那些人就算看不起我也要给他几分面子定然不会拒绝,到时候你们从后门出去,我已经打点好了。”他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小小的鹿皮囊扔给小五,“这个给你,以防万一。”

“什么东西?给我看看。”我伸手要拿,却被小五躲开了。他颠颠手里的袋子,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会用这种东西?”

“我好歹也在江湖上走动过几年,虽算不上见多识广,却也留心过不少人和事,”他饶有兴致盯着小五,“每次吃饭前,你没事就喜欢摆弄筷子,不经意间已露了手上的功夫。”

我也喜欢玩筷子啊,为什么就没人怀疑我也是暗器高手?太不公平了吧,你怎么知道我整天把筷子耍到地上是真不小心,而非故意为之呢?我藏起心中的失落,用分外沉着以及冷静的语气问道,“开个价吧。”

“开什么价?”

“杀人有价救人自然也该有价。”我突然觉得自己太有表演天赋了,明明心虚得很,说话底气倒挺足。

凌霄怔了一下,甜甜笑道,“那你就给自己的命开个价吧。”

让我自己开?太狡猾了,老狐狸的干活啊!开低了作践自己,开高了又便宜他……面子与实惠不可兼得啊!我做谄媚状,嫣然一笑,“嗯,这个嘛,您看倒找钱行吗?”

“我救你不是为了钱……”凌霄意味深长的抬起眼睛,两颗眸子亮的吓人,难不成这就是欲望染尽眼底的症状,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精虫上脑?不为钱那就是为人咯!原来他早已对我心怀叵测,这趁人之危的无耻小人。

他淫笑着在我小腿上捏了一把,“不过你也不用太高兴,我更不是为你这个人,老实说,我对你还没那么大兴趣。”啥米?这是哪门子的猪头剧情,我是穿越女主,按照穿越法则每个男人都要爱上我,都要为得到我而不择手段!呜呜呜,可为什么一到关键时刻全改戏了,人家就这么没魅力吗,难道这世上懂得欣赏美的就只有镜子和我自己?

“我为仇教主保护他的心上人,到时等他回去成了大业,自然不会亏待我。”我猜凌霄此时的心情定是大好,否则也不会笑得比凌霄花还灿烂,这家伙果真是个攀附的高手。

我这几天没事就用意念麻痹自己,拼命寻找弃妇气质,终有所成,已初步达到声情并茂。“那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人家仇教主都不要我了。”

“他是吗?”

“他不是吗?”我假装抽泣两声,拎起罗帕做拭泪状,“那天的情形你又不是没看见。”

“我就是看见了才要问,莫言真的是仇烟梧吗?”仍是那副一成不变的微笑,就像令人捉摸不透的面具。

我心里咯噔一下,偷看小五,他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看来还得我演主角。“我不知道,我想玉牌在他身上,应该就是吧。”

“那玉牌要挂在狗身上,狗也是仇烟梧?”凌霄大笑道,“我看不出莫言的来历,但我肯定他绝对不是仇烟梧。那天的事太巧了,玉牌那么重要的东西,仇烟梧怎么会不小心掉出来呢?除非他是故意的。”

小五的手已在身侧握紧,我的后背也阵阵泛凉。凌霄轻轻抬住我的伤脚,放到自己膝头,“不过他把你从楼上扔下去这招很有意思,不了解他的人会真以为他是个沉不住气的醋罐子。”

“你以为他不是?”我的声音在发抖。

“他要真是这种人,还会主动叫你接近我师叔吗?”

莫言啊莫言,你听到了没?我就说美人计这种下作的手段用不得,你不听,这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小五的脸已经白了,估计我也好不到哪去。我狠狠心拿出无理矫三分的韧劲,“嫉妒这种感情很玄妙的,可能他原本并不在意,但见到谭瑾说要带我走,难免疑我变心,所以一时气急败坏失了分寸也不无可能啊。”

“那好,就算真如你所言,请问他为什么不杀掉我师叔,而是自己离开呢?”他得意的笑,他得意的笑,笑看红尘人不老。

我,我受不了啦,我想招供,我想坦白!我摸摸缝在衣领处的毒药,唉,想不到这玩意这么快就用上了。不就是死吗?没关系,莫言说毒性发作很快不会太痛苦……焚我娇躯,熊熊欲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魔除善,惟佳人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区区,思慕实多!怜我区区,思慕实多!

凌霄好像生怕摧残不死我们的小心肝,转头看看小五,又悠悠说道,“别人都当他无情无义又自顾不暇才将你们丢下,依我看来倒更像存心引人注意,来保护谁。你们觉得呢?”

杀人灭口,我从小五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冲动。我慢慢把脚从凌霄膝头抽回,妄图做最后的挣扎,“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我们无话可说。”

他笑着站起身来,“别怕,我不会为难你们的,只是想提醒你们不要把每个人都当成脓包。”他转过身仔细打量了小五一番,“小兄弟,你拿在身后的是什么,那把短剑吗?你的杀气又把自己出卖了。”

凌霄容光焕发的扬长而去,留下我和小五继续品味恐惧的余韵。小五夸我沉着冷静处变不惊,从头到尾脸色都不带变的。我谦虚的说了声“过奖”,转身给小五展示湿透的背后,所以说脸皮厚也有好处。对于凌霄,我们真是越来越搞不清楚了。信他还是不信他?信他怕是欲擒故纵,不信他留在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商量来商量去,我们决定赌一把冲出去。反正我们压根不知道莫言在哪,他要以为跟着我们能有所收获,那可打错算盘了。

我问小五是什么时候拿出短剑的。小五不好意思的笑道,“就在他拿住你脚踝之前。”这龟孙子好生奸诈,居然不动声色就挟持了朕的玉足……

时辰已晚,还不见谢依梦踪影。这厮莫不是埋骨于哪位姑娘的床头了?我正想叫小五带两颗虎鞭丸救驾去,人便来了,虽然样子有点疲惫但精神不错,估计药钱能省下了。谢依梦刚一靠近,就有缕缕幽香飘入鼻端,令人对他刚刚的行踪充满遐想。

我们聊了不少琐事,但他始终没问一句我和小五怎么会在一起,仿佛这样才是理所应当的。谎话说的太多说的太动情,连我自己都快分不清孰真孰假。我不禁怀疑自己失忆了,抑或他被洗脑了?

大家说着说着就绕到了朝政上。按照规矩,谢依梦应该先进翰林院熟悉事务增长阅历,不可能直接入阁,且学士亦应由尚书兼任,没理由交给这么一个年青人来做。我原本担心有政治黑幕他会避而不答,结果他不但说了而且说的非常干脆:裙带关系。闹半天是他家老头谢尚书年岁大了,坚持本职工作已属不易,就小小的说了那么一句“犬子不才”,把兼差交给儿子做了。我国自古便是真才实学与关系背景并重的,所以同学们不要老说凭什么凭什么的,就算人家凭的是关系背景也未必没有真才实学,我等蝼蚁小民仰视即可。

对朱天子的用人之道咱不敢妄论,破格提拔个年轻小帅哥算什么,人家最混乱的时候六部尚书只剩一位,都御史十年不补,谁敢有意见?有意见的拖出去廷杖一百。什么,大人们年事已高受不住?那就能打多少算多少,死的快就当便宜这帮老骨头了。

谢依梦虽然心中诸多不满,但议论朝政的语言还是很委婉。说到党争时,我不由想起了小时候学过的左忠毅公,愤懑之际顺口说道,“臣非亡国之臣,君却是亡国之君。”

谢依梦一听,吓得把手中的茶杯都摔到了地上,愣了半晌才说出句,“不可妄言。”

这年头特务满街跑,稍微说错点什么就被残虐致死,也难怪他如此谨言慎行。我问他不好好呆在京城干活怎么跑到这来了。

他苦笑着告诉我,自己是称病告假。有病不好好在家歇着出来乱跑?再说看他这副活蹦乱跳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有病。我于是问道,“装病出逃算不算欺君?”

“谁说我出逃了?我是出来散心,帮助身体恢复。”他狡黠的笑了笑,“其实我是想拜访几位朋友,明年又到了三年一次的外察,那些在地方上任职的官员会到京城去。如今官场风云变幻,朝野上下的派别纷争愈演愈烈,也许已经到了我们退归山林的时候了吧。”

“可你还这么年轻不觉得可惜吗?”

“正因为我还年轻,所以更不想死。”谢依梦无奈的叹了口气,“时候不早了,你们好好休息,等我们日后再见,我大概已不再是现在的我。”

其实我还想问问他,京城哪位二品大员是带个独生子的老鳏夫,不过看他心情沉郁没好意思问。反正问了也是白问,我也不认识人家,充其量就是满足下好奇心。

谢依梦走后,小五照例仔细的检查了门窗。他让我先睡,说自己还要把明天的东西准备下。我见他拿出几个瓶瓶罐罐煞是神秘,就蒙着头睡了。人家的家学,我觉得还是少看为妙,万一不小心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大家都不好办。

一股甜香悄悄的飘进被子里,赶走了心头的烦恼,使我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