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猜得不错，这老头儿应该是医疗所的医官。
洪天成打量着满身药味的老头儿，暗暗忖道。
医官不是什么有地位的官职，平时甚少有人拿他们当回事，只有发生战事之时，这些医官的重要性才会凸显出来，成为人人敬仰的“大人”……
“小老儿佘清春，乃是黄粱城的医官，见过大师！”
老头儿满脸蔼蔼笑意，走前两步，一揖到地，恭敬的说道。
大师？
洪天成闻言一愣，有点搞不清楚这老头儿在叫谁。
大师可是对符、丹、器、阵，四个行业“名家”的尊称，凡是被称为“大师”的，必是在四个行业其中之一拥有极高的造诣，而且是得到过天下公认，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叫的称呼。
洪天成在炼丹方面顶多算是个熟手，连老手都算不上，又怎么被能称为大师。
所以，他糊涂了！
佘清春这边还弓背弯腰呢，时间一长，老胳膊老腿的都有点受不了了，可洪天成不发话，他又不敢动，于是整个人都僵在那里，看上去有点滑稽。
“大师……”
旁边的小芳偷偷看了一眼，发现洪天成竟然走神了，白眼一翻，小声唤了一句。
这下，洪天成总算是搞明白了，原来这姓佘的老头是在叫他啊！
“大人，快别多礼了，在下只是个毛头小子，可当不起大师这个称呼。”
洪天成慌忙伸手扶起佘清春，连声说道。
佘清春虽是统领医疗所的医官，但修为只有练气期，常年与药材为伍，在杂七杂八的药性侵蚀下，身体也不算好，被洪天成扶着好不容易直起腰来，却是喘着粗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洪天成生怕他就这么昏死过去，连忙又是一阵推宫活血，才算是让佘清春回过气来。
“大师何必谦虚！”佘清春刚喘匀了气，就开口说道，“大师半刻而成一炉丹药，若不是某位隐世的‘名家’，如何做得到……”
“这……这……在下真不是什么名家，医官大人可不要误会。”
洪天成再次否认说道。
冒充“名家”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被人揭破，天下怕是难有立足之地了。
“罢了，罢了，既然大师不愿承认，小老儿也不勉强。”
佘清春笑呵呵，一脸“我了解”的表情。
洪天成听了这话，登时哭笑不得起来。
看来这佘老头儿是认定他是某个丹道名家了，竟是一点其他的话都听不进去。
“大师不愿意承认名家的身份也就罢了，但小老儿有一事相求，还望大师不要推辞。”
佘清春又对着轰天行了一礼，诚恳而郑重的说道。
洪天成脑筋一动，已经知道佘清春要拜托他做什么事情了。
“大人不必客气，有事但言无妨！”
洪天成笑了笑，客气说道。
“小老儿想请大师留在这里几日，帮忙炼制一批丹药。”
佘清春犹豫了片刻，而后用极为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果然……
对佘清春的请求，洪天成并不觉得吃惊。
眼下医疗所丹药急缺，他又展现出了快速炼制丹药的本事，佘清春作为医官，求到他身上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是在下推却，难不成黄粱城中就没有其他的大师炼制疗伤丹药吗？”
洪天成考虑了片刻，而后问道。
这事有点蹊跷，像黄粱城这么重要的地方，至少也会有三名擅长炼制疗伤丹药的丹道名家驻扎在此，怎么丹药还缺到了需要拉外援的地步，这就有点不对劲儿了。
“唉，不瞒大师说。这次妖魔两族是有备而来。”佘清春常常一叹，解释说道，“本来在战事初起之时，宗老会派了五名擅长炼制疗伤丹药的大师过来。没想，妖魔两族竟然派了死士，用同归于尽的办法将他们全部杀死。等宗老会再派人过来，整座黄粱城已经被妖魔们团团包围了，那些大师又怎么进得来。”
洪天成闻言皱着眉头，了解的点了点头。
要进出黄粱城只有天上一条路，这固然为守城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但同样的，要是黄粱城被围困，不管是从内往外突围的，还是从外往里支援的，都很难逃出妖魔两族的监视，便利反而变成了障碍。
“难道就没人保护那些大师吗？”
洪天成有些奇怪的继续问道。
大部分丹道名家因为一心只扑在炼丹上的缘故，修为并不算很高，出行一般需要他人的保护的，在黄粱城这种军事要塞更要如此，又怎么会被妖魔全部得手呢？
洪天成想不通。
“当然有人保护那些大师。但他们只注意妖魔了，哪里会想到这次的死士全部是人呢……”
佘清春幽然一叹，回答道。
“人？”
洪天成一听，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是的，这次出手袭杀五名大师的全部都是人，并不是妖魔。”
佘清春点了点头，说道。
其实想想也对，两界开战在即，妖魔两族又哪里能轻易混进黄粱城，也只有人才能办得到。
“为什么有人会甘愿为妖魔而死呢？”
洪天成一脸怪异的说道。
“咦，大师你不知道吗？下幽界也是有人生活在那里的。”
小芳突然插嘴回答道。
“没错的，数万年来，妖魔们抓了不知多少人到下幽界做奴隶，那些人的后人，一代接一代的繁衍下来，早就不把自己当做是‘人’了，在他们的脑子里，人就应该作为妖魔的奴隶生存下去，不应该拥有自由……”
佘清春唉声叹气的说道。
“还有这样的事？”
洪天成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咋舌不已的不自觉说道。
“数万年的时间，他们的思想早已在妖魔两族的压迫下扭曲了，再加上下幽界浊气的影响，怕是已经彻底失去了心智，会有这种怪异的想法并不值得奇怪。”
佘清春缓缓的解释说道。
“大人对他们倒是了解！”
洪天成怔了怔，转头看向佘清春，说道。
“这么多年来，黄粱城抓到这样的俘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小老儿炼丹的本事一般，却喜欢研究人的思想，每次有这样的俘虏，小老儿都会去跟他们谈一谈，听一听他们的想法，时间久了，倒是真有了不少心得体悟。”
佘清春有些自傲的笑了笑，看来对他的这项研究感到很得意。
洪天成点了点头，不由的又多看了这小老头儿一眼。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这佘清春能坐上医官的位置，看来并不是机缘巧合，而是真有本事。
按照他所说，那些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人”的人，对中土界的人族肯定天生就有敌视情绪，甚至无论性格还是心理都已经扭曲了，等若是一群疯子，而疯子的性情是偏执，倔强的，他们只会生活在自己的天地里，拒绝接触外面的世界。
要审讯这样一群俘虏，怕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又不能全部杀了搜魂，这个时候这位对这些疯子颇有研究的老头儿自然就成了一个沟通的桥梁。
有这样的本事，能坐上医官的位子算是实至名归了。
“对了，闲话说了这么多，不知大师是否考虑好了？”
佘清春又笑了笑，问向洪天成。
“这个……”
说真的，洪天成不想答应这老头，他很明白自己在炼丹方面有几斤几两，不捅娄子还好，万一要是有点什么问题，他可担待不起。
“当然，我们也不会让大师您白忙活，除了材料由我们提供外，炼制出的丹药我们还会按照市场的双倍价格收购，大师你看怎么样？”
佘清春见洪天成犹豫不决的模样，顿时抛出了杀手锏。
洪天成一捂心口，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