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江间风暂定(下)
作者:冰痕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658

楚翔抬头,深深地望进符陵的眼中,那眼中映着自己的影象,再转过头去,望向窗外,仿佛又看到了那澄碧如玉的万里长江,那晚霞、落日,符陵的亲笔信迎着江风,化为千千万万的碎片……“不!”楚翔艰难而缓慢地摇了摇头,声音轻如耳语,“那时侯,我不会,即使陛下亲来。”

“翔儿,朕知道了。”符陵黯然长叹,果然是这样的答案,何必再多此一问?早已知道,如果他说不,那就是宁死也不,若是用强,后果更不堪设想……不管怎样,只要他现在还活着,而且从此属于自己,种种前尘往事,是非恩怨,就让它随风去吧……

符陵上床去,靠着床头坐着,让楚翔倚在胸前,两人默默无言,过了一会,符陵道:“你这些外伤倒也罢了,苏太医在,精心治疗,过些日子,总能痊愈。但你大病初愈,胸部又受了烙刑,不知有没有伤到肺部?”

楚翔自被炮烙后,常觉气短窒息,说话都感吃力,听符陵这样说,苦笑道:“陛下上回为我求的药,却全是白费了!”

符陵道:“也不是全然白费,若没有那些药,你能不能支撑到朕去救你,就大有疑问了。现今若伤了肺部,也需仔细调养。”停一下,恨恨地道,“最可恨他们穿了你琵琶骨,毁了你武功!”

楚翔闻言面色惨白,心知武功被废,就算活着,也成了百无一用的废人,以后别说跃马横刀。怕是连提笔写字都很困难。1-6-K-小-说-网却听符陵接着道:“不过,这事虽有些麻烦,也不是无法可想。只是朕功力未复,还得等一段时间功力未复?楚翔疑惑不解。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忽想起以前曾听师父说过,琵琶骨被穿,若得绝顶高手以深厚内力打通经脉,仍能恢复武功,但这样的高手普天之下也不过几人。且极耗内力,难道他是要……楚翔担心地道:“陛下,你不必……”

符陵似看透了他的心思,摇摇头阻止了他的话,唇边浮起淡淡笑容:“你不用多管,你整个人既然都是朕地,该怎么做,都是朕的事,和你毫不相干。”说完未听到楚翔回应。符陵低眼去看他,楚翔却脸朝向床外,符陵将他的头扳过来。发现那眼圈儿已红了,两行清泪正沿着腮边滴落。符陵忙用手拭去他泪水。笑着安慰道:“今儿怎么这样没出息了?好端端地哭什么?难道那帮畜生逼供时你也会这般?”他不说还好。一说楚翔益发哭得厉害了,眼泪不断线地直往下滚。只闭着眼死咬着嘴唇不吭声。符陵着了慌,抬起他地头,俯首狠狠地吻上了那两片薄薄的嘴唇,楚翔惊异地睁大眼,符陵却不放他,辗转吮吸了好一阵,又细细地吻去他眼角地泪痕,等楚翔收了泪,方道:“你若再哭,将朕惹起火来,朕可不客气了!”楚翔听出他言外之意,双颊腾地红了,如熟透的苹果,羞赧中尤显得可爱动人。

符陵抱他在怀,抚慰了几句,却听门外有人通报:“陛下,陈郁元帅派来华勇将军,有要事求见!”

符陵应道:“知道了,让他先去书房候着。”亲了楚翔一下,道:“朕有点公务处理,你且静心休息,朕明日再来楚翔才记起还有许多事情要问,见符陵已到门口,忙道:“陛下,我们羁留在此,何时回去?”

符陵转过头来,莫高深测地看了楚翔一眼,笑道:“回去?翔儿,你是愿回上京呢,还是想回江宁?”不等楚翔回答,他已开门出去。

符陵来到书房,华勇见礼后禀道:“王允命人送来降表并陛下的御剑,愿乞一和,陈郁元帅命末将送来,恭请陛下圣断。”

符陵接过剑,正是那日遗失在江宁城墙上的宝剑“承羲”,剑眉一扬,笑道:“王允倒不敢私藏此剑!”翻开降表来草草看了,却问:“我军主力现在何处?”

华勇道:“我军渡江后兵分三路,扫荡江南。陈郁元帅率领的中路连日东进,所向披靡,估计今日便可合围江宁了。另西路和南路两支大军,进展也十分顺利。周帝已仓皇逃往闽州,周朝地半壁江山已是指日可下!微臣以为……”

符陵微微颌首,止住了他下面的话,道:“从王允的这降表看,周国倒成他一人之私产了,呵呵!”冷笑一声,“只可惜,周国的命运,已不是他说了就能算的了!亡国在即,仍想着当皇帝!这种清秋大梦,还是等他到了地下慢慢去做吧!”紧握住承羲,举到面前,凝视着那剑尖的隐隐寒光,符陵眼中杀气陡现,沉声命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陈郁元帅如何进攻追击,皆由他相机处置,朕不会多加干涉,但朕有一点要求,无论如何,务必要活捉王允!你速返前线,传此旨意!”华勇听符陵无意媾和,大喜领旨,叩首退下。符陵冷冷地站着,待他人影消失,刷地一剑挥下,已砍掉面前半边几案!

楚翔目送符陵去了,回想他适才那句问话,暗道:他问我想不想回江宁,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可能回去么?忽想起一种可能,莫不是他已……楚翔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欲挣扎起床,不意碰到断腿,痛得一声惨呼。兰儿闻声忙进屋来:“公子怎么了?有什么吩咐,让奴婢去就好。”

楚翔道:“你能去通报陛下么?我有要事想见他!”

兰儿为难地摇摇头:“不行,我不能出这个院子。”

楚翔往后一仰,回靠在床上,静心一想,罢了,这会我就算见了他,又能怎样?以前不是没求过他,他从未松口。平定江南,灭亡周国,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早一日,晚一日,又有多大的区别?朝中昏君佞臣,已无指望。何况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立场再去反对?他不惜代价舍生忘死屡次救了我性命,我就算不知恩图报,总不能再对他背信弃义,反戈一击。他要求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求死,这些日子处心积虑地瞒着我,就是怕我仍存有殉国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