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在水库泅渡险些丧命(1)
作者:窦应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011

1968年的夏天是炎热的。

王同山拖着沉重的脚镣子每天仍然不停地参加陶瓷厂的劳动,而且由于他擅自外逃,劳改农场理所当然地要把重活都派给他。王同山心里的抵触情绪越来越大,他甚至后悔当初不该在南京产生回来首自的念头。他错误地认为那天所以在那个无名小村再次被抓了回来,都是当初他在南京产生了自首的想法造成的。不然他在水上公园被人发现后,本来可以继续往北逃去,如果逃到了吉林和黑龙江,也许小茅山劳改农场一辈子也逮不住他,长白山的大森林里是一个最理想的藏身之处,当初他虽然想过,可是王同山终究没敢前去。正是由于王同山心里有了这种错误的想法,所以在这个炎热闷人的七月里,他几乎每天都在思考着如何继续逃出去。他恨死了自己,也恨死了小茅山的警察们。

可是,王同山清楚他自己目前的处境。由于他已经连续两次企图逃走,而且一次已经逃跑成功,所以小茅山监狱已经把他当成了狱中不安定的因素。在所有劳改犯中像王同山这样死心塌地抗拒改造的人还不多见。看到那些老老实实接受改造,争取早一天回到社会的同伴们,王同山却从心里感到这些人不可思议。他在干重活苦活的时候,要拖着沉重的大脚镣子。如果他现在还想逃走,几乎是根本不可能的。除了他身边日夜都有警惕的眼睛之外,他脚上几十斤重的铁镣子肯定也是他再次越狱逃走的障碍。

不过,王同山毕竟是王同山。他正是对此次被捕心怀不甘,所以才一百倍地从心底滋生了强烈的敌触。他看到有机可趁的恰好就是他脚上的沉重铁镣。因为正是这付让他无法移动双腿的铁镣子,才让监狱里的管教们松懈了对他的监视。因为在任何人眼里,王同山只要有了这付沉重的铁镣子,谅他也无法翻墙逃走。而王同山在七月的烈日下想的就是如何才能把这脚镣子除掉。

当然监狱方面决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取消对他的惩治。王同山有一天到场外去割稻子,忽然发现附近有几个孩子在那里玩耍。利用上便所的机会,王同山悄悄搭讪上了一个思想单纯的小男孩,经过彼此的对话,王同山才发现这孩子正为他开学后无法交学费而苦恼。于是王同山见机会来了,便悄声地告诉小孩说:如果你肯为我去五里外那个小村的树林子里,取回一个小钱夹子,我就会给你20块钱。到时候开了学,不就有了学费了吗?

小孩子当然首恳。王同山于是便将被逮前有意藏匿在小树林里,一只藏有130元钱夹的确切地点和寻找方法,都悄悄告诉了这个小男孩。次日,王同山再次随队前往场外收稻时,那个男孩子果然把他找到的钱夹交给了王同山。王同山说话算数,当即就给了那男孩子20元。然后他用其中的50元,设法在监狱外一家小卖店里花高价买到了一只钢锯条,小心地在身上藏好。然后他就利用夜晚无人监视之机,用那小锯条悄悄地锯他脚上的一只铁镣。他每天晚上悄悄的锯一点,然后再用布条把那已经锯成豁口的铁镣子再缠起来。从表面上任何人也不会看出破绽。就这样他一直锯到七月中旬,有一天,王同山终于发现那个紧锢自己左腿的铁镣子,已经锯成很深很深一个豁口,只要他用手轻轻一折,铁镣子很快就会被他折断。这让王同山马上产生了尽快越狱的冲动。

为了让自己的越狱水到渠成,王同山还预先作了许多逃走前的准备。一是他在表面上故意装得老实一些,在农场的劳动也变得勤勤恳恳了。另一方面他把自己的越狱时间选定在每天晚上集中点名之后。因为他知道在点名过后,监舍里还有一段自由活动时间。而这一段时间他完全可以趁上厕所之机接近那道高高的大墙。为了实现这一计划,在他确定7月16日入夜时分的越狱顺利之前,王同山就经常在集体点名的时候,几次公开请假上厕所。由于次数多了,王同山每次上厕所后又都能准时返回监舍,所以负责监管他的管教们也就对此司空见惯,从而留下了一个疏忽。

到了7月16日夜晚,监舍的改造人员仍像以往那样排着整齐的队列接受管教人员的晚点名。就在这时候,王同山被点过名后本来可以进监舍了,可是他再次提出请假进厕所,管教对此没有多想,就爽然放行了。王同山拖着沉重的铁镣子,响声啷啷地蹒跚着走进厕所以后,发现附近没人,马上就用手拧断了左脚上那条早已锯成了豁口的铁镣子,然后他挨向身边的大墙,只轻轻的一耸身,他便跳上了几米高的大墙。然后他一手提着那条锯断了的铁链子,飞快地翻越了大墙。逃出后,王同山没命也似地沿着他事前早已选好的逃跑路线,笔直地向距农场不远的一座水库方向疾快地跑去。

王同山为什么这次要设计向水库跑,就因为他知道水库是一条绝路!

既然水库是一条死路绝路,王同山为什么还要向这里跑?这是因为王同山早已经对小茅山附近可以逃出监禁区的路线进行了反复多次的分折。从小茅山农场可以通达南京和镇江的公路铁路有几条,他知道如若一旦监狱方面发现他越狱,肯定会马上派员迅速封锁所有可以通往外地的公路和铁路,王同山如若当真还像前次那样选择从铁路和公路逃走,那么肯定会被当场捉住。而水库附近都是水稻田,纵横交错,阡陌相连,至于那座400多米宽,深达十几丈的水库,则迎面拦住了所有人企图逾越的可逃之路。王同山在逃走前虽然已经打断了一只铁镣,可是他的另一只脚上仍然牢牢地钉着一个大镣子,他若想从这宽达几百米的水库上泅渡过去,简直就是一个不令人信服的神话。所以在王同山看来,如若他想从小茅山农场顺利逃走,并且尽快逃至距此几十里外的安全地带再行登车外遁,最好的办法就只有泅渡水库这一条险途了。

王同山的设想果然与实际相吻合,当他刚跳出大墙不久,就发现在漆黑的夜幕下,他的四周几乎到处都是明亮的火把,无数燃起的火把和交错闪亮的一只只电筒光,映衬着一支支让他丧胆的枪杆子。人的嘈杂声和紧张的广播声,震撼着一片片阡陌相连的水田。他就在那些纵横交错水田的田垅上面飞跑穿行,王同山很快就发现水库和它周围的水稻田里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地带,因为他已经在黑暗里看见,数不清的军警已经沿着他逃跑的路线紧紧不舍地追了过来。

王同山的心已经吊到嗓子眼了。他有生以来从没有遇上如此紧张的场面,现在看起来,当初他设想的逃跑方案未免有些过于简单天真了。偌大一个小茅山劳改农场里,有数百名精明果敢的管教和警察,莫非他们真就不能分析到他可能逃走的路线和方向吗?如今与他愿望背道而弛的是,水库边上已经出现了点点簇簇的火把,他慌忙匿藏在一丛水稻田里。为了不让沿田垅向他这里搜索的警察们当场发现并把他逮住,王同山索性把身子全然钻进了水田的幽深积水中,只露出了半张脸,让鼻子和嘴在外面呼吸着。而他的身子则被一片刚刚插下的新稻苗所蒙盖。在这种时候他非常危险,万一他在水里弄出什么响动,肯定会马上惊动附近正在打亮电筒沿水田向他逼近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