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张略带着一点点颓废的脸孔

轻薄的嘴唇含着一千个谎言

风一吹看见你瘦啊瘦长的脚啊咔

高高的高跟鞋踩着颠簸的脚步

浓妆艳抹要去哪里你那苍白的眼眸

不经意回头却茫然的竟是熟悉的霓虹灯

在呜咽的巷道寻也寻不回你初次的泪水

就把灵魂装入空虚的口袋走向另一个陌生……

——郑智化《堕落天使》

我的办公室，也就是益阳县卫生局局长办公室，不算太大，不过内敛中透着足够的威严和稳重，一如已经成熟深沉的我。

此刻，办公室里正烟雾袅袅，我坐在阔大的实木办公桌后面，靠着大班椅，放松的夹着香烟。办公桌对面的待客椅子上，我的发小钱晓华正坐在那里，夹着烟，唾沫星子乱飞，谈兴正浓。

他也已经不是僻居大风中学的那个钱晓华了，他衣着光鲜。小脸白净，依旧半长的头发，用摩丝梳的锃亮。他现在已经回了益阳，编制在城区中学，不过早已经借调到了城关镇，做个文化方面的闲职。

实际上，他的生活境遇的变化，是跟我息息相关的，也是我奋斗成果的体现。三年前，我已经有了一定的力量了，便把这个跟我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从大泽县调了回来，安排到了城区中学，他不想再教书，他的诗人气质，我觉得也不适合再教书，便又把他安排到了城关镇，等到再有合适的机会，再给他找一个合适的去处。

我已经走上了一定的位子，有好多事情已经不方便去样样躬亲。像我这样的家庭出来的，我轻易的不敢相信任何人，任何后来结交的人，我只信得过钱晓华这样，从小一起的伙伴，他回来，在这一方面，也可以帮我很多。一个好汉三个帮，别以为当了大领导，就可以全能了，职位越大，其实你越需要交心的朋友。

当然，还有一个，就是我对文学的热情，在钱晓华身上，似乎也可以得到某种延续。

“嘿，狗屁博士啊，”此刻，他吐了一口烟，对我说，“我的哥啊，你可不能这么实在，别人喊他博士，他就是博士了？”

他说的博士，是一个人，他今天来，就是受人之约，来邀请我参加一个饭局的。这人姓许，是一个大老板，别人都喊他许博士。我还真以为他是个博士呢，大博士不做学问，却做了大老板，我心里还震惊了一下子，谁知道并不是。

钱晓华说：“知道为什么都喊他博士吗？因为他喜欢名牌衣服，而且就喜欢一个牌子，波士，从头到脚，一年四季，都是波士牌的衣服，所以，大家都叫他许博士（波士）。”

这么说还真是大老板，因为这个牌子的衣服，远非寻常人能穿得起的。不过我对他却一下子有了些好感，因为我想起了我当年的第一身西装，那身波士西装，现在还挂在我的书房里，它见证了我的青春和奋斗。

“怎么样，要不，去玩玩？”钱晓华问道。

我沉吟了起来，从当科长起，我就给自己立下了规矩，绝不去交那些老板朋友，他们是仕途的毒药、是官员终结者。尤其是改革开放这么些年来，社会经济急剧发展，生活好了，有多少官员，就倒在了老板们的糖衣炮弹之下。

钱晓华看看我，说：“我的哥啊，你就放心吧，这人虽然是个做生意的，不过板正的很，再说了，你也不能就跟这些企业家直接绝缘吧，招商引资什么的，不都得主动去结交人家、服务人家呀，”

他说的也是，这真是一个矛盾，一方面你得去结交，另一方面，你得守住自身，这对一个官员来说，是一个硬性的高要求。

“再说了，人家也是想来投资的，请吃饭，也就是想了解了解咱们当地的政策，和形势，人家也好放心不是？”钱晓华道，“你放心，我都是考察过的，要不能跟你说？”

我正要答应，办公室的门一下子被推开了，我不由的脸色一沉，从我当上主要领导以来，我的威严冷峻的风格便传开了。并不是我生性冷酷薄情，居多的原因其实是源于我心灵深处的软弱，出身小家庭而身居高位的无力感，所以我需要这样的面目，来掩盖我的内心。

仕途历练中日渐形成的官威和气场，完美的帮我掩饰了这一点，这反而让我在下属眼里成了一个威严的领导。

从主政乡镇到机关局里，还没有下属敢不敲门就直接进来的。

钱晓华看了我一眼，有些紧张，不过我的怒气很快便消失无形，因为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小姑娘已经探头进来了，看到我，高兴地喊道：“哥！”

是小凤这丫头，怪不得呢。单位的人都知道，能够随便出入我的办公室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妹妹小凤。益阳不少人也都知道，我最在乎的人就两个，一是我的母亲，再就是我的妹妹小凤。

“小凤，你怎么回来了？”这小妮子，个头快跟我一般高了都，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修身牛仔裤，白色t恤，身材窈窕，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女大学生的活力和朝气。

“学校放了三天假，我就回来了。”她说着，一屁股坐在了我椅子的扶手上。

“快下来，下来，在办公室呢，还让你哥有个局长形象吗。”钱晓华招手道。

“哼，偏不，局长怎么了，局长也是我哥啊。”这丫头噘着小嘴，不仅不抬屁股，反而还揽住上了我的肩头。

“别胡闹，都这么大姑娘了，像什么样子……”我故意本着脸训道。这丫头，古灵精怪的，有时候我陪她逛街，有人误以为我们是情侣，她不光不解释，还故意的显摆，就是个孩子心性。

敲门声响了两下，办公室的小悦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小悦是去年毕业的大学生，分到了局里办公室，小姑娘漂亮而又聪慧，在局里很有人缘。

“小凤来了啊。”小悦笑道，小凤经常来，两人早就熟悉了。

小凤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

“赶紧回家去，我这还有好多工作呢。”我本着脸道。

“哼，我不回去，妈又不在家，我自己回去干什么。”小凤不乐意道。

旁边的小悦放下了茶水，对我说：“马局长，正好，我想请会儿假的，要上街一下，要不，让小凤跟我一起去逛街吧。”

“成，那我陪你去，小悦姐。”小凤抱着她的肩头，开心道。

小悦的心思很细腻，我自然也明白她的心意，挥挥手，示意她们可以去了。

两个女孩说说笑笑着出去了。带上了门，钱晓华道：“嘿，这两个丫头，出去上街，回头率指定百分之百！哎，放心不，要不要我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