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机
作者:楔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072

在死神殿盛极一时的时候,曾经拥有十几条的骨龙,算是极其强横的战力。

不过,那些条骨龙全都折损在与生命神殿的一战之中,在那之后,提亚就很少再有骨龙出现过了。

一方面是因为巨龙很少会有横死的机会,也就没有了产生骨龙的尸体来源,另一方面就像人类不喜欢骷髅一样,巨龙也不允许有骨龙这样另类的存在,总是想方设法的灭杀掉每一个出现在世人眼中的骨龙。

所以说,只有在这一片沉冤沼泽,在巨龙和人类都不喜欢进入的区域,才会有骨龙活动的空间。而深蓝,很不巧的就遭遇上了这么一条,怕不是整个的提亚也就这么一条了。

哪怕是死后变成骨龙,体型依然是足够的庞大,每一步落在地上,只震得地面簌簌发抖,无形中为它的到来增添了无可抵敌的气势。

蝶衣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好想,刚刚已经把魔力耗费的差不多了,顶多再能召唤出一两条冰蛇,估计也就够骨龙挥挥爪子,活动两下的,还是藏拙的好。

可什么都不做也不行,骨龙是不会发善心的,不说深蓝,就连她这个元素战偶,也不会被列为挑食排外的选项,所以说还得搏上一搏。

就在蝶衣反复斟酌考虑的时候,骨龙经过了数百米的奔驰,终于来到了近前,呲着一口青惨惨的利齿,仰天摆出一副吼叫的造型,可惜,它已经再没有这个权利了,能做的也不过是一阵精神震荡,却连深蓝都没弄醒。

这让它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还有人敢在它骨龙老大的面前摆谱,还在睡觉,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敢这么做的人,就要有承受无尽怒火的心里准备。

只是过于长久的呆立,让骨龙一时忘记了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最大程度的表现出自己很生气,不知是用前爪撕的好,还是用嘴巴咬更好一些,所以它有些踌躇。

它这一犹豫,可吓坏了蝶衣,这样近距离观察骨龙的机会,实在是百年难遇的,不过蝶衣却不觉得有什么荣幸的,反倒是避之唯恐不及。

只不过现在不适合作出怎么样的激烈举动,怕是万一刺激了骨龙,虽然现在这样傻站着也不是办法,但总还活着,只希望这条傻龙多发一会儿呆,容她蝶衣再恢复一些魔力,就可以用足够数量的元素战偶拖住它,自己带着深蓝跑路。

想法儿不错,骨龙也很配合,两只前爪一上一下的,就那么定定的立在原地,要不是眼眶中那一双鬼火还在偶尔闪动一下,完全就是一尊化石雕像。

一个穿着透明冰甲的蝴蝶美女,一个一身莹白色坚硬骨骼的骨龙,还有一个睡得死去活来,怎么也不肯睁眼的深蓝。这样一个怪异无比的组合,就这么呆呆的立在晨际的阳光下,不言不动,不声不响。

站了好久好久,久到蝶衣只以为自己一直就是站在这里的,骨龙则还是在想着,深蓝也还是在睡着,让蝶衣忽然觉得应该这两个家伙放在一处,而自己就该干嘛干嘛去,这样就合了情调。

其实在骨龙来说,想一件事情通常都要很久很久的,反正保持一个姿势对于它来说,是件很无所谓的事情,时间的长短就没有必要计较了。

对这一点,周围的亡灵和骷髅们,早已经习惯了,所以没谁觉得意外,连旁观的心情都欠奉,一个个的转身挪回自己的地盘,继续发呆。

于是呢,本来应该很激烈的场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诡异的静止着,直到其中的一方耐不住,先动起来。

太阳升到了头顶,又开始慢慢斜着落下,灰蒙蒙的薄雾让这里不大受阳光的影响,毕竟亡灵是不喜欢晒太阳的的一个种族。

蝶衣觉得双腿已经开始发麻了,背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站了一天,这份辛苦少有人领会过,只觉得浑身上下全都瘙痒欲动。一滴汗水缓缓的从额头滑到脸颊,在转到鼻翼处,慢慢的留下,蝶衣被迫的体味到了这一过程中的每一处细节,直到汗滴从滑落嘴角,滴在空中。

蝶衣稍稍的低下头,用眼角的余光,继续关注着那一滴汗珠,看着它落在地上,发出轻轻的,噗的一声。

一抬眼,却对上了骨龙探过来的大头,那一双鬼火也正盯着被汗滴湮开的地面。

瞬间,蝶衣失去了一切反应,连呼吸都停住了。

早间那个轰隆声响的印象太深,她怎么也想到骨龙还有这么轻巧而毫无声息的动作,莹白闪亮的硕大头颅,就在眼前距离不到半米的地方停着,蝶衣别说呼吸了,就连心跳都不敢放了大声音。

还好,骨龙只是对那一滴汗珠发生了一点点兴趣,当水迹干涸了之后,就有把头收了回去。

前后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在蝶衣却觉着要比整整一天更加难熬,中途好几次都想要动手来着,可又担心距离太近,放不出魔法,才放弃的。

一松一紧之后,蝶衣控制不住的开始冷汗连连,就算极力的控制,但汗珠还是接连不断的滑落滴下。想像得到一滴汗珠就把骨龙引了过来,这淅沥哗啦的一阵下去……

“完蛋了!”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耳边就传来一连串的清脆碰撞声,原来是过分的紧张让蝶衣不自觉的放出了少许寒气,直接就把冷汗变成了冰珠。若说之前还有一丝的侥幸心里,那这会儿就什么也不要想了,先下手为强啊!

当骨龙还在为冷汗冰珠疑惑的时候,蝶衣已经悍然出手,并且一上来就是寒冰暴弹,同时一只冰蛇也已成型,直接扑上去缠在了骨龙的身上。稍退一步之后,雪狼破空现出身影,蝶衣麻利的一个前冲跨步,落在狂奔而起的雪狼背上。

这一系列动作她已经策划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反复了推演了好几遍,确认是最佳的组合技,成功率接近于五成,值得一试。

寒冰暴弹的飞行速度不快,厉害处是在那个暴字上,一旦被拦挡碰触,它就会突然炸裂开,散发出致命寒气的同时,迸散的冰块也具有一定的杀伤力。

再加上冰蛇的缠绕阻隔,应该可以争取到十几秒的时间,而十几秒就足够雪狼跑出超过三百米的距离了,应该来得及冲进前面的那一片安全区域。

想法很好,前半段也没发生意外,只是冰蛇并没有完成任务,仅仅争取了不过五秒钟的时间,就被骨龙一挣崩碎了。

这样一来,就算雪狼跑得快,也不过能拉开百米的距离而已,以骨龙的大步,难说跑得过它。

事实也却是如此,驮着两人的雪狼根本跑不过骨龙,只一会儿就被追了个收尾相连,背后骨龙踏地的声响震耳欲聋,而且还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蝶衣尽力把自己的双翅收拢起来,以求减少阻碍,同时不断的向后面抛扔着乱七八糟的初级魔法,希望多少能减缓一点骨龙的速度。可惜,没有皮肉的骨龙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只顾着玩命的追,就连冰锥砸在脑袋上都无所谓。

很快的,距离已经拉近到骨龙的攻击半径之内了,一张巨口凶狠的撕咬过来,米许长短的利齿闪着青色的磷光。

蝶衣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味道,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撕成无数的碎片,被转移到身前的深蓝估计也只不过多活上一秒半秒的,一样逃不过这一灾。

辛辛苦苦熬了这么久,却也只是把死亡的时间延后了一些,蝶衣只觉得万分的委屈。

万分紧急的时刻,胯下的雪狼突然爆发,只一窜,就拉开了与身后骨龙的距离,让那一撕咬落在了空处,只发出喀嘣的一声,没捞到什么收获。

还没来得及感受险死还生的滋味儿,一窜过后缓了速度的雪狼就又被骨龙追了上来,然后就是再一次的撕咬。

不出意外的,雪狼又一次窜越开来,仍然让骨龙只咬住了空气。

接下来的一百多米中,骨龙和雪狼重复了四次这个过程,直让蝶衣狠狠的享受了一把生死极限上,脚踩边缘的刺激。

正当她以为就这样就可以挨到安全所在时,雪狼却在第五次的暴窜之后,不支倒地,连续的透支,让它无以为继,只能遗憾的停在了只剩下区区十几米的地方。

突然的停滞,让狼背上的深蓝和蝶衣狠狠的摔了出去,跌做一团,不过倒也多挪出了几米远。

怒气值攀升到顶点的骨龙第一时间踏碎了委顿在地的雪狼,不过却没收住势子,直接错开了摔到一侧的深蓝两个,只是挥了一下前爪,抓破了蝶衣的翅膀。

猛地一起身,蝶衣扯起还在睡着的深蓝,随手往肩上一搭,跟着骨龙后面就冲了过去。

骨龙刚刚跑得太快了,完全超出了平日里的习惯的速度,这让它一时没有控制得住,顺着惯性就冲过了头,失去了一次最佳的攻击机会。

当它好不容易停下脚步,转回身时,却发现目标不见了。稍一愣才找到,原来就在自己的身边,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在脚下。

没的说,踩过去就是了,一抬脚却慢了半拍,让两个滑溜的小不点儿躲过了这一下,再抬脚还是慢了些,仍然没有命中,第三次想要踩踏的时候,才发现,两个目标已经跑开,逃进了那一片死灵不得涉足的区域。

事不可为就不为,骨龙是拿得起放得下,多看一眼的念头都没有,转过身就离开了,几步之间又恢复了速度,只留下几片淡蓝色的冰渣。

终于安全了,蝶衣任由自己摔在地上,连翅膀折了也懒得管,深蓝摔成什么样就更加不关心了,她只知道自己还活着,深蓝也没有死,这就够了。

其实元素战偶是不怕死的,但蝶衣却宁愿辛苦挣扎,也不想动不动就死掉重活,这是根深蒂固的习惯,不是轻易就可以改掉的。

足足在地上赖了半个多小时,蝶衣才懒懒的爬了起来,拖着步子过去把深蓝拎起来,半搀半抱的拉进里边一点的地方,抬手招出水床,把深蓝用力扔了上去,然后再把自己也摔过去。

“呼……总算是完成任务了。”

经过了漫长的苦难之后,回答曾经的出生之地,蝶衣心情大好,看什么都舒服。

一片单纯的灰色中,几点突兀的新绿也不觉得碍眼了,古怪嶙峋的山石也变得别有一番味道。还有那石台上,漂亮的蝶翼,死寂中的一点生机,简直是完美。

等等!

蝶衣急忙把错开的视线又挪了回去,再次看向那一副蝶翼,片刻之后,好心情立刻不见了踪影。

记忆中,那一副蝶翼应该是属于自己的才对,也就是说,那是斑斓妖后的首领,金蝶女王的翅膀,是曾经蝶衣的翅膀。这会儿出现在石台上,就标志着新的首领已经诞生了,她蝶衣彻底的成为了过去式。

虽然早就知道这是必然的结局,但亲眼见到的时候,心里还是很不舒服。自己完全没有什么错误,但却落在了现在这个地步,失去了曾经的荣耀,新的替代者就在不远处,让蝶衣有种毁掉她的冲动。

反复思量了许久,始终拿不定主意,考虑到她还有至少六七天才能睁开眼睛,清醒过来,就决定先放一放,或者问一下深蓝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虽然已经过了好些天,但蝶衣对自己的身份还是不大适应,看到王位的竞争者,就下意识的想要灭掉她,维护自己的位置,再一刻才想起来,那些已经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于是失落,嫉妒,羡慕,凡此种种掺杂在一起,只觉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