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之于人类最大的优势就是舍得，无比雄厚的数量基础，让它们在做战略部署的时候，完全不需要考虑伤损问题，只要空间通道还在，胜利就只是时间问题。

不计较损失，只在乎战略目标是否达成，这样的对手任谁遇上了都会头痛。

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耗费了近千万僵尸，得出一个结论：白沙强攻不得，拖耗不得，应与放弃。

于是，战略重心被就挪到了光明顶，精英部队开始向光明顶调动，其中就有原本负责攻打白沙的数十万金甲僵尸。

深蓝哪里知道自己这边辛辛苦苦的打了一个月，而对方却不过只是做了个验证，见事不可为，就拍拍手掉头走人，潇洒得一塌糊涂。

不过凡事总有个意外，就在亡灵大军决定调整进攻方向的同时，人类一方也在两线同时展开了反攻。而且，深蓝更是普一出击，就把负责指挥白沙围攻战的七个超阶亡灵瞬间斩杀，造成了控制的真空，然后就是全面溃退。

突然的败退虽然有些意外，但与既定计划并不想违背，所以亡灵大军将计就计，让出了足够的空间，随便深蓝折腾，这才有了前面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深蓝无从知晓，也没得猜度，思考角度和方式的完全不同，让他完全无法预料亡灵大军会做出些什么事情。同样的，亡灵们对于人类的这一次反击也很有些迷惑，它们一样没办法理解。

明明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拼命时刻，人类为什么放弃地形优势主动出击？拼消耗人类绝对不是亡灵的对手，可他们确确实实杀出来了。

两边都不了解对方的战略意图，也都有着自认为必胜的把握，再加上完全不具备潜伏渗透偷取情报的可能，索性就不去搭理对面的动作反应，只用心于自己的计划。

这样的交手放在战争教科书中，绝对是被鄙视的范例，但两边也真是无奈，有可能的话，深蓝也不想蒙着眼睛蛮干，可尴尬的事实逼得他只能冒这个险。

好在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顺利，灰谷丘陵已经到手，再有一天就能到达风之谷。再折转向东，配合光明神殿拿下燃烧平原，就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战略目标。

这边深蓝觉得很顺利，另一边的亡灵们也认为自己的进展很不错。原本龟缩不动的人类抵抗势力终于冒出头来，啃咽不动、磨耗不得的白沙只要肯走出来，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得。为了避免再被他们逃回去，亡灵们很大方的把灰谷丘陵让了出来。什么主动防御被动进攻的，它们全不在乎，只要战线拉长，亡灵大军就可以用十比一，甚至几十比一的代价，拿下这支从白沙走出来的队伍。

因为腾让空间而闲下来的数百万精锐正好调去围攻光明顶，免得从大后方补充费时费事。

就这样，原本两相对峙，界限分明的战线，突然变得犬牙交错，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乱局势，战争的重心也从白沙挪到了光明顶。

“不能因事不可为就不作为。”

就凭着这么一句看似有理，实则空泛的话，风悠扬成功的鼓动起数十个兵团二百多万人的热血狂潮。迫使光明神殿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认真执行这一次的反击计划。

“让他们去打吧，既然他们有勇气主动破开平衡，我们当然要支持，如果风之谷能把亡灵的主力吸引过去，我们就去燃烧平原试试运气，如果不行……就接手白沙。”

这是光明神殿教皇看完反击计划后给出的指示，保守而圆滑，在保证了光明神殿利益的同时，也兼顾了人类防线的稳定性。成，共同分享胜利果实，败，则扮演起力挽狂澜的救世主角色。

可惜，遵循深蓝安排的风悠扬不过动了动嘴皮子，就让光明神殿的苦心付诸于流水。

因为没有保密的顾虑，所以风悠扬大张旗鼓的把拂晓出击的计划宣扬了出去，就是担心光明神殿拖延时间。其实这倒是他小气了，定了心思要认真做的事情，光明神殿还是很有魄力的。

百万级别的调动和物资配给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五十万精锐的光明骑士团更是担起了开路先锋的重任，被派过来协助进攻的五万法师更是得到了全方位的悉心照料。

在这种精诚合作的气氛下，风悠扬也不好意思再动别的心思，把精力放回了即将开始的黎明反击上。

受限于大光明结界的压制，风悠扬用魔法没办法为即将发起的冲击开路，只能尽量的把法师队列向前压，争取在脱离大光明结界之后，第一时间为冲击队伍提供魔法支援。

时运这个东西实在是让人恨爱不得，同样是拂晓出击，白沙刚好赶上对手撤退，光明顶却迎头撞上死战强攻，结果不言而喻。

看似诡异得无法理解，但想通了其实也没什么。亡灵大军只不过就是因为在白沙占不到一点便宜，连百比一的兑换都做不到，所以不得不放弃。光明顶虽然有大光明结界罩着，但总还是要骑士和战士们用刀剑去搏杀冲进来的亡灵，自然的就会有伤亡折损，虽然比例夸张，但总算有所进账。所以呢，亡灵大军理所当然的放弃围攻白沙，转而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光明顶。

这也是无奈之举，虽然圣骑士和光明牧师对亡灵都有着很强的克制性，但总比不得魔法来的凶悍效率，只要魔力供得上，法师方阵就是永不停歇的炮台，亡灵怎么冲都没有用。而正当它们打算扛着大光明结界硬上的时候，人类居然主动冲了出来，这下没得说了，拼吧。

从黎明时分开始，激烈的搏杀就再没停息过，五十万的光明骑士团没能完成开路的任务，因为光明顶下堆积了数不清的亡灵。那些该死的骷髅和僵尸挤满了所有的空间，就算圣骑士们能够摧枯拉朽，战马也总有力竭的时候，一旦停歇下来，就代表着生命的终结。

眼见中路强突不成，马上改为分路推进，打算撕开这缠人的泥潭，可每次刚挣开一点空隙，就被空投抛射过来的腐积魔重又添满。连续三次突破无果之后，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

五十万的光明骑士团折去三成，气坏了光明神殿上下，当下也不再留手，直接把牧师们调去前排，几个大范围光明神术砸下去，总算轰开一片空地。

只是牧师比不得法师，大范围强杀伤的神术极为耗费，非到紧要时刻不得轻易动用，所以尽管激怒，也只能稍进即退，把战场交还给骑士和战士们。

初升的太阳见证了这场从保守的磨擦一瞬间过渡到激烈的全面冲突的整个过程，突破无望的光明神殿直接在正面战场上投入了三个军团七十万人，与亡灵大军展开全面的对攻。

风悠扬前后见识经历过的战斗不下百多场，却从未见过如此血腥激烈的场面，亡灵的灰黑色与象征着光明和生命的白色混杂在一起，沿着光明顶一线横向展开。视线所及之处，无不是血肉成泥，尸横遍地。

为了不给亡灵们亵渎践踏自己尸体的机会，只要确认已无生望，战士们就会自爆斗气，把自己和周遭的敌人一块变成漫天碎肉。

如此惨烈的方式，风悠扬别说看，听都没听说过，每一声爆响都会让他不自禁的一抖，后面的法师们也是如此。这不是胆寒害怕，而是因为无能为力而愤怒，空有一身本事，却被结界压制着没得施展，这让向以冷静著称的法师们也难免激动起来。

好在这种状况并没有维持太久，人类凭借质量上的优势，将战线缓慢而坚决的向前推移，到了日正中天的时候，终于离开了大光明结界笼罩的范围。

苦等了许久的法师们立刻急步上前，由风悠扬亲自领法，一招雷云风暴正正的轰击在亡灵大军中间，将原本紧密厚实的阵型炸出无数的空白。

蓄势已久的圣骑士们呼啸而出，几大精锐军团随后跟进，一口气破开了僵局。

当第二天的黎明到来时，整个神圣草场已经全部夺了回来，距离燃烧平原也只剩下半天的路程。

亡灵不需要休息，人类可以轮换上阵，所以第二个黎明到来的时候，战斗依旧没有停息，风悠扬和他的法师队伍再一次被拉到前线，再一次用雷云风暴为骑士们开路。

风悠扬很累，这已经是他第五次领法了，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能够连续释放五次雷云风暴，过度消耗的精神力让他的脸色比僵尸还要难看。

没谁能够替代风悠扬，陪同过来的四个魔导师也不行。他们可以瞬间抹杀掉数十平方公里内的所有亡灵，但下一刻，空出来的地方就会被后面的亡灵重新挤占回去。只有雷云风暴独特的点状轰击和超大范围，才能配合骑士们高效率的抢占地盘，诺大的神圣草场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夺回来的。

“你去休息，后面的交给我好了。”

惊蜇披着一身乱七八糟的魔法饰品，挤到风悠扬身边大声喊道。

“我……还能行。”

扶着惊蜇的肩膀，风悠扬喘了口气。

“我们不能拿几百万人的生命去冒险。”

勉强扯出个笑脸，风悠扬拍了拍惊蜇转身蹒跚而去。惊蜇紧紧抿着嘴唇别过脸去，强忍着泪水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从光明顶杀出来，一路亡命搏杀走到这里，整个神圣草场被尸骨血肉铺得满满一层，死了多少人已经无法计算，风悠扬绝不允许自己这边出漏子，所以只能拒绝惊蜇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