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李老
作者:八方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629

不多一会儿,阿路来了,对我们说:“你们应先离开这里,因为你的身上有这么一件物件,她会找你们的。”我也对警察捉人不感兴趣,想来这两天也够累的,所以也说:“好吧,我们走。不过,我们要到哪里去?”

阿路说:“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那里会比较安全。”

我们上了胡山路的车,他把车开得飞快,不多一会儿,便到了番禺地段,只见他左拐右拐,终于在一处园艺场停了下来,我们下车后,便能听到近年流行于珠三角的佛歌。

想必,这里有一个高僧。

鸡公白也不懂得什么高僧,只是很不高兴地说:“怎么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阿路说,等一下你们就知道了。

他带着我们到了一间简易的房子,里面有一个人,看到阿路来了,十分热情地招呼我们进去坐,这是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年人,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不论怎么看,也不象是搞园艺的园丁,想必是这个园艺场的老板。

阿路介绍说,这位是对古董研究极深的专家李方老师。

李方!我一听这个名字,不禁肃然起敬。

李方何许人也?原来,他就是著名的老古专家,古陶瓷鉴定专家,他写的书是我学习收藏的入门书,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了我的偶像!

他从事考古发掘工作几十年了,是国家考古界里面响当当的人物,只不过,此公不羡虚荣,甘于淡泊,收藏界里认识他的人并不多。

不过,他明明是渐江人,怎么跑到这全地方来了?

只见李老哈哈一笑,说,这是我儿子开的园艺场,我自己看着退休了没事干,便跑来这里帮他打理一下,反正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消遣呗。

能在这里看到我敬佩的人,我有说不出的兴奋,李老带着我们走到一个竹棚下,泡茶招待我们。

遇到了老李,我当然要请教鉴定问题了,老李说:“陶瓷鉴定,各有各法,是新是旧,也并不是眼见为实,现在仿品与古代陶瓷,其品质各有优劣,一言难尽,就比如说元青花吧,这几年搞得挺热闹的,研讨会开了一个又一个,研究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研究成果呢?对于学术来说,搞运动,拉山头,牵帮结派,是出不了成果的。”说着说着,李老有点气愤:“现在有的人尽然假为真,没有一点严肃的学术态度,最可悲的是还有一些专家推波助澜,浑水摸鱼,这些做法,跟学术无关!”

我问:“那么,怎么才算是学术?”

李老说:“这古陶瓷的鉴定,一方面是建立在以往的经验的前提下,另一方面是建立在考古发现的前提下,还有一方面是建立在考古文献记载方面,如此等等,都对古陶瓷的鉴定起主要作用。参加研讨会的人必须是对这一方面有认识,有研究的人,而不是一班人前呼后拥,这只能是叫做占山头,与学术无关。”

李老的话让我钦佩不已。

李老接着说:“在渐江老家时,会天天有人拿东西让我做鉴定,还要我开证书什么的,我看那些东西一百件就一百假的假,一千件就一千件的假,哪还开什么证书?为此得罪的人也不少,于是有人到处说我不懂,不懂就不懂吧,反正我也不在乎,有些研讨会,电视台请我去,我不去,又说我不近人情,不合作,不支持伟大的民间收藏,去嘛,自己又下不了台,因为那关符别人的切身利益,在那种场合,说真,自己的昧着良心,说假,哼!能否安全地回到家里还说不准呢!”

老李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所以,那些东西我通通不理,这不,我来到这个地方,没人认识我,我倒也耳根清静,清闲自在。我还求什么?大富大贵,我没那个福份,也不想去赚那种昧心钱。”

李老的高风亮节,确曾听说,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胡山路说:“李老啊,今天来是有事请您帮忙的啊。”

李方问:“什么事?说好啦,要是让我鉴定我可不干的?”

“是这样的……”我把这几天遇到的事从头一二跟李老说了,李老听完后,来了一点兴趣:“是么?这种事还真有点稀奇,不过,我以前搞考古发掘时也的确曾经出现过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来,把你们的那幅画给我看一看。”

鸡公白把那幅画拿了出来,李老戴上老花眼镜,看了一阵子,说:“好象有点眼熟。”

“您见过这幅画?”我大喜。

李老说:“这幅画倒是没见过,不过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的,你让我想一下。”

我们都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李老说:“噢!我想起来了,是在江西的一座古墓里见过的一幅壁画。也是这个样子的,当时,我们都觉得很奇怪,惟为那女子指的地下埋了什么东西,结果挖了好久,什么也没挖到。”

他一边说,一边摆弄这一幅画,还拿起来迎光看,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很专注,好一会儿,他才说,这里还有一行字,你们看到了吗?

说真的,自从得了这幅画,我们并没有仔细地看过。

李老把画放了下来,说,还有一行字是反写在山头上的,你们看一看,不认真看,还真的看不出来。

我们接过那幅画很认真地看了后面背景中的那些山峰,果然,后面有一行极淡的字陷藏着,认真看了看,在后面的三个山峰上分别藏了下面的字:至正二十三年胡公仙府奉圣弟子张斌。

张斌?奉圣弟子?胡公?我突然想起了那对著名的元青花象耳瓶,里面的铬文记录了张文进与胡净一,难道,这幅画与元青花象耳瓶有联系?鸡道,这幅画是张文进绘的?他为什么要绘一幅这样的画?

是了,我有必要在这里简单介绍一下那对元青花象耳瓶,那对元青花象耳瓶,现藏英国伦敦大学中国艺术戴维基金会,通身上下自口至足共有八个层次的图案纹饰,有缠枝扁菊,有蕉叶,有飞凤,有缠枝莲,有云龙,有缠枝牡丹和覆莲杂宝等。

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该瓶颈部蕉叶纹空白处那篇6行62字的青花铭文:

信州路玉山县顺城德教里荆塘社奉圣弟子张文进喜捨香炉花瓶一付祈保闔家清吉子女平安

至正十一年四月良辰谨记

星源祖殿胡净一元帅打供

美国人波普波普以这对青花青花云龙纹象耳瓶为标准器,对照土耳其和伊朗的博物馆馆藏品进行了细致而深入的研究,把凡是与象耳瓶相类的都划为“14世纪青花瓷器”。这样就在辨认出大批14世纪青花来,后来的学者在波普研究的基础上,把这批瓷器进而定为“至正型”,也叫做元青花。

现在,让学术界一直未能弄清的张文进与胡净一的身份似乎有了一点头绪,但是,仍有许多问题得不到解决,李老也有这样的疑惑,突然他说:“当年我们发掘的那个古墓有可能就是胡净一的!”

我们同时间问:“为什么?”李老说:“这幅画阿路说得不错,很可能就是一幅地图,不过是人指的地图,画上所指的这个胡公仙府就是墓穴,而这个女子则是另有所指!难道,这只是一个陪葬墓?或者他的藏宝图?”

李老的话不容置疑,但是独脚女人却不好理解,而且这幅画出于四川,又作何解释?

“四川?你如何知道这幅画出于四川?”

我说这是瘦子说的,如果要弄清楚,则要找到阿尚才知道。

李老陷了入了沉思,他说:“这个墓当年我们在挖掘的时候由于没有发现铭文,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是谁的,因为当时在挖掘这一墓时发现已被人盗过,所以墓里出的文物并不多,但是有一枚金章,叫镇元将军,但遍查古籍,也没有些将军的记载,不过,从墓里的壁画及规模来看,这决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身份相当显赫!而且,在他的墓中还出了一些兵器,样子十分奇特的兵器。”

“能达到这一等级的非王侯不可,那些壁画,都画的是战争的场面,应当就是墓主的事迹,最为奇特的是壁画的最后一幅,画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而且周围还有很多十分古怪的符咒符号,当时我们也尝试破解这一幅画,可是墓穴的周围并没有其它的东西,只好作罢。”

“后来我们作挖掘报告时,有人说这个墓可能是刘福通或者是韩林儿的,但是,这两人都是在安徽死的,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下葬?还有人说会不会是陈友谅的,总之好有多猜想,但是没一个让人信服,最好只好写上:墓主身份不祥。”

“今天看这幅画,这行字,我可以作出一个初步的判断,墓主可能就是这个胡净一,女人所指的则应该是另外的一座宝藏!”

“宝藏?”鸡公白开心了,“那么我们应该去把它找出来。”

李老也说:“是应该把它找出来!”说到去考古,李老就兴奋了。我知道,一般有成就的考古学家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都想把那些还没挖掘的古墓都挖开看看究竟。李老这么一个有成就的专家自然也不例外。

胡山路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起程?”

鸡公白说:“怎么?你也有兴趣啦?”胡山路说:“我是李医生的学生,也是李老的学生,对古董与收藏,当然有兴趣了。”

李老说:“这件事不能说出去,要是让政府知道了,那么我们就不可能行动了,因为政府的手续麻烦得很。当然,如果我们有所发现,一定上报国家。”

我说:“这是当然了。”鸡公白也言不由衷地附诺。

胡山路与鸡公白说明天就走,我掂记着那个香港客的事情,坚持下星期一才走,李老也支持说下星期一走,说要作充分准备。一番讨论后,我们决定,先进江西的那座古墓探究,再找那个铲子阿尚,

午饭后,我拨通了李警官的电话,问有没有抓到那个女的,李警官说还没有,现已收队,列作逃犯案处理。再由胡山路拨通阿勇的电话,问他明天可不可以一起去逛鬼市,阿勇免强答应了。

为了做好准备,胡山路与李老要回城里采购一些物品,我则跑到一个相熟的会占卦的朋友处卜了一卦。卦象并不妙,是奔波劳顿,艰难曲折之象。朋友劝我不要去,犯不着这么冒险,不过,我既然决定了要去,就不能再作犹豫了,不论如何艰难曲折,我都是要去的。

鸡公白则兴奋极了,一边准备一边说,我也不是贪心的人,能弄上几条金条,几只玉镯,我就够了,最好能弄件元青花。

晚上睡觉时,我又出现了强烈的幻觉,看到河里有一条船,船里有一个男人,正在打着算盘,船的一边则出现一箱很剌眼的东西,好象是刀,但我总想把它看作是一堆明晃晃的白银。我意识到,我看到的这个人身份不一般,船的外表看起来虽然不显眼,但是里面的布置相当豪华,那男子在算了一通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端起桌边的一杯茶,轻轻地啜了一口,然后走出了船窗。

外面月光明晃,平静的河面上洒下了一河的月光,满天星斗,是一个宁静而舒情的夜晚,可是,这个男子却好象心事重重,而且,显得很疲劳。

“官人,官人”船仓里传来一把十分温柔的声音,他应了一句诺,仍留在船外徘徊着,只听见那女的说:“如此良辰美景,实在难得,岂可虚度春宵?”

言下之意甚明,那男子也是一个知情识趣的风流汉子,迟疑了一下,返回船仓,不一会,船身伴着人粗重的呼吸轻轻地摇晃起来。一个梢公坐在船头,默默地看着江面,感受着船身的晃动,他拿着一个葫芦喝了一口酒,唱起了一首歌:

奴奴本是闺中娇,皮肤白来细柳腰;唇红齿白瓜子脸,声如莺燕目妖娆。

爷我家中几亩田,腰有千金胆似天,如今通通都给汝,孤身上路去从军

奴奴看守家中田,织出金缕待君眠,哪个为王奴不羡,只盼夫君守诺言!

手执金刀杀向天,邪魔外道尽化烟!娇你且听我一言,战死疆场谁可怜?

唱罢,他又喝了一口酒,低头看着江水,暗自伤神,这时,一个船夫走到他跟前:“老大,你去睡吧,我来守夜。”我看到,他们的腰间都藏着一把刀。

刀?我看着他们的装束,分明是元代的装束!他们怎么会带有刀?要知道,元代对刀具的管制是历朝历代最为严厉的一朝,任何平民不得有带有刀具,就连菜刀也只能十户人家共用一把!

难道,这班是暴民?

“阿黑,阿黑!”我让鸡公白的叫声给惊醒了,他睡不着,正在喝啤酒,嚼花生米:“你以前看人家挖古坟是怎么挖的?”我不愿搭理他,只说:“自己去挖一个,就知道了。”说完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