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丁白菘接生（1）

丁白菘将精美的书籍小心地塞入怀中，复又掏出，再次翻看了一遍才极为不舍的将书安置在怀中。他准备去胡雪岩家还书，这本书他看了好几个月，已经到续借最长期限了，然而他只是粗粗看明白一些。

如果能够将这本书据为己有每日研究就好了，这个念头一出现，他几乎就有了带着这本书出逃的欲望。

然他和胡雪岩相交至深，怎能让他为难，最后只是依依不舍的拍了拍胸口，长吁了一口气。

何时他也能够有一张丁级借书卡，他怔怔的想着，眼见日头即将升起，将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他也该出发了。

丁、胡两家都在城南，隔着两条街，这个时候城南已经开始了一日的忙碌。

路过一户人家时，他不禁探头往里面望了望，这户人家搬过来没多久，据说是个怀有身孕的年轻寡妇，除此之外就跟着一个据说是侄子的半大少年，看他那憨厚的长相就知道不是个顶事的。

丁白菘倒是见过那寡妇，面容姣好、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够养出来的，不知为何流落到了城南。

这之间的故事丁白菘并不感兴趣，他在意的是她的肚子，她快生了，以他的判断就在近日。

正巧这家的哥儿出来打水，丁白菘连忙招手，“钱家哥儿，过来一下。”

钱家哥儿憨憨的跑了过来，粗声道，“丁家小郎有什么要交代的？我都按您说的做的。”

他这么说是有缘故的，丁家是南街有名的医者之家，前阵子丁家小郎就揪着他细细告诉了一些孕妇应注意的事项。

丁白菘笑了笑，温声道，“我估摸着你家婶娘近日就快生了，你多留意些，家中备好柴和水，妇人生产时可要耗费不少柴水。”

钱家哥儿粗大的手挠了挠头，“我知道了，多备柴和水，谢过丁家小郎。”

看着钱家哥儿还泛着迷茫的眼睛，丁白菘不禁捏了把汗，又交代了句，“如果实在不行你就来找我。”

钱家哥儿点头应了，“我明白了。”

胡雪岩经过一段时间的苦练画技，脸庞瘦了不少，然而咋咋呼呼的个性不改，一看到丁白菘立刻说道，“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幅画画的如何？”

因胡雪岩得了太子妃的看中，胡家也将这个排行不上不下，学习不好不赖的孩子重视了起来。甚至为他花了一笔钱购买颜料画笔纸张，这在城南一片可属少见的。

在胡家父母的眼中胡家只是个小户人家，孩子能够成为有名的画师也是条不错的出路。当然，在看到胡雪岩画出的画后，他们不禁又将愿景加深了一步，或许胡雪岩能够光耀门楣。

丁白菘打眼望去，画是用炭笔画的胡母，惟妙惟肖，和胡雪岩同出一辙的灵活眼眸，笑容慈祥，不禁赞道，“阿岩的画技已然大成了。”

丁白菘性格沉稳却嘴上不饶人，很少能到他的赞扬，胡雪岩颇为羞涩的挠了挠头，“当真？还差的远哩。”

丁白菘再次肯定了胡雪岩的画技，犹豫道，“不知阿岩能否帮我画幅图。”

好哥们的要求胡雪岩一口就应了下来，丁白菘从怀中将书拿出，翻到一页，“这幅图能画出来了吗？要按它的模样，分寸不能错了。”

胡雪岩轻松的点了点头，“不就是个钳子吗？容易得很。”

说完，拿出一张纸，挥舞着炭笔迅速地画了起来，片刻就将产钳完美的复制了下来。

丁白菘大喜过望，忍不住的拍着胡雪岩的肩膀，“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胡雪岩被夸得眉开眼笑，丁白菘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油，不过夸你两句就这样。”

对丁白菘的言语攻击胡雪岩早就习以为常了，丝毫不以为意，嘻嘻笑了两声。

“你于绘画一途十分有天赋且机会难得，定要珍惜，莫辜负太子妃对你的看中。”丁白菘忍不住教导胡雪岩，二人虽然年龄相差不大，但丁白菘自幼跟随父亲在医馆帮忙，为人处世远非胡雪岩所能比拟的。

胡雪岩惯性的继续点头。

入夜，丁白菘就着一盏微弱的油灯反复观察手中的产钳，鬼神神差的，他竟然用身上所有的钱财打了一把产钳。要知道，就算他行医也没有机会参与妇人生产，这把产钳似乎注定了没有用武之地。偏偏脑中总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幅妇女生产的画面来。

产钳只要手法得当，放置产钳的位置得当则不会对婴儿有什么损伤。

婴儿的头骨尚未完全愈合，出生之时动用产钳夹住头部，对大脑有一定物理上的损伤，这种损伤因为涉及到脏器损害，可能是“不可逆“的

使用产钳牵引胎头帮助胎儿出生……

他双手颤抖着，将产钳扔到一边，又捡了回来，拿出一块细棉布沾着从父亲那偷来的烈酒小心的擦拭。

高度烈酒能够减少感染，这也是他在那本书上学习到的知识，为了验证正确性，他甚至将自己的手指割破，仔细体验烈酒带来的刺激和效果。

如果能够得到书中说的酒精就好了，他不禁想到。

一定要得到丁级借书卡，他想着，胡雪岩虽然可以帮他借到医书，可胡雪岩本身是不知医的，只知道丁级书室里有医书，但他最需要的是哪本胡雪岩根本就不知道。

他正想着，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丁白菘打开门一看是钱家哥儿，他一头汗水，看到丁白菘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婶娘难产了。”

赫！

想什么来什么！

他匆匆回到自己房间拿出产钳，悄悄到了隔壁，屋中一片狼藉，钱寡妇几乎失去了知觉，产房中除了钱寡妇还有一名中年妇人像是在给她接生，口中不住的鼓励，“莲儿加把劲，加把劲，孩子就要出来了。”

床上的钱寡妇气若游丝，口中喃喃道，“灯、灯……”

妇人一下子就听懂了她的话，立刻交代钱家哥儿，“憨子，快把莲花灯拿出来，老母保佑，神光一照万事顺利。”

丁白菘看这时反而叫钱家哥儿去拿什么灯，怒道，“人命关天还看什么灯，让开，我来接生！”

中年妇人这才发现进来了一名少年，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