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秋带着昭日昭月离开了，斜阳西下，又是黄昏，唐寂将最后一杯酒仰头饮尽，便随意地招了下手让小二过来结帐。

小二连忙恭腰走进来，见他心情转好，便笑着说：“荣王等人都在楼上的包厢里喝酒，宁王不上去坐坐么？”

唐寂今天的心情确实很不好，每年的这一天都是如此，但此刻阴郁的心情却也确实转好了不少。

“不了，我想回府休息一下。”

说这话时唐寂随意地看了一眼窗外，却督见萧知秋的身后竟紧随着两名行动有束的高手。

微微蹙眉，唐寂的眼神转向郁沉——他连想都不必想，就知道这两个高手跟着萧知秋有什么意图，奉的又是谁的命令。

在京都能对萧知秋恨之除以为快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扔下一锭银子给小二唐寂阴沉着脸快步下楼。

等唐寂追上来时，昭日昭月这两个丫头却已经躺在那条回靖远侯府所经的僻静胡同里，萧知秋已不知所踪。

胡同的墙壁边站着两名行人，神色惊慌又怕又忌，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当没看见别多管闲事一走了之时，唐寂却是忽然站了起来，拿出了一沓银票，神色并不友善，他本来长得就不像个善人，挑眉对两人说道：“请务必将这两个姑娘送回靖远侯府，到时自有重酬，若有任何差错，宁王府会追究到底。”

两名行人被他的神色与所说之话所慑，不由往后倒退了一步，还没反映过来，手里却已被他塞了一大沓银票过来。

唐寂没有理会，肃着神色转身朝大道而去。

没有多少的阻拦，唐寂很容易地就见到了苏达永。

苏达永脸上似乎永远都是那种看似温和的神色，仿佛他什么事情都没做，也仿佛并不知道他到这儿来的目的是什么，演技如同那个害了他母亲的女人一样，令他厌之恶之恨之。

苏达永笑眯眯的，与唐寂脸上的郁沉之色相比，他的心情显然非常不错，颇有兴致地摆弄起茶道来，边摆弄边说道：“这颂国的茶确实是好，我在晋国时虽然也用着上佳的茶具来品饮着上好的茶，可在晋国品饮的心境毕竟不如在颂国的心境合我心意，也不知道为什么，待在这里的这几天，我的心里总有一种归家的感觉，内心很踏实很平和，我想，也许是因为这里曾经住着你娘，”他抬眉着着唐寂，“你或许会认为我虚假，但是我想告诉你，我的心里一直没有忘记过月素，她一直，都在我心里占着很重的份量。”

唐寂轻笑，看着苏达永，苏达永眼里的神色有几分虚伪，他的神色便有多少的讽刺：“那我是不是应该要感谢十威侯爷对我娘的情深意重，才显得我对侯爷的十分敬重呢？”

“你怎么想我的，我不会太过在意，我只是想把我心里一直想对月素说的话对你说了，这样可以弥补我心里对月素的一直亏欠。”

“那真是抱歉，本王今日上门造访，不是为了听侯爷对过去所作之事作惭愧的，你惭愧的话还是夜里对佛祖说比较好，毕竟死后的归宿本王是无法插手的。”

苏达永微微笑了，并不生气，将摆弄好的茶水递了一杯到对面，自己慢悠悠地也品了一杯，方才说道：“宁王何必说话语中句句带刺呢？好吧，既然你不想跟我聊天，那说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唐寂神色带着讥嘲，越是讥嘲话语越是冷静：“原来侯爷说话喜欢拐弯抹角，本王还以为侯爷是个多么爽快的人呢，可惜本王今天没有兴趣陪侯爷演戏，本王只想问你，萧知秋呢？你把她抓到哪里去了？”

“原来是为她啊。”

苏达永仿佛颇有些感慨，“柳世子与萧姑娘情投意合，本侯本来不应该破坏这段姻缘，但无奈啊，人生总是处处经历着考验与磨难，就好像世间所有的真情都应该这般经历一番，才会显得珍贵令人一直牵挂着不能忘记。说来，宁王上门来向本侯讨问萧姑娘的去处，是否妥当？萧姑娘似乎与柳世子才是一对吧，宁王难不成也对萧姑娘心仪？”

“这跟你没有关系。”唐寂看着他，神色明显已没有多少的耐性，“我再问你一遍，萧知秋去哪里了？“

西山别院的夜色与别的地方夜色没有任何区别，除了将白芷所居住的院落，皆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远处，山峰不过是沦为了黑沉沉的一片阴影。

苏达永自两天前离开后，再一次上门造访。

丫环都已经退了下去，远离将白芷的居处。

“我让你解决萧知秋，我没让你动唐寂！“将白芷又惊又怒地拍桌而起。

苏达永微笑着，看着将白芷脸上这种既激动又惊慌的神色，仿佛是看了什么有趣的戏剧，“我也没动唐寂呀，我只不过是，把他和萧姑娘关在了一处罢了，你这么生气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放了唐寂。”

“唐寂我放不了，至少在我回晋国之前，我不能放他。”

将白芷看着他，冷冷地，“你什么意思？“

苏达永站了起来，脸上的微笑慢慢收了回去，他走近她，看着她，然后直视她的眼神。

“原来月素在你的心里还是有份量的呀。”

将白芷的神色微变，看着他的眼神不由微移了一下。

“当年我和月素定情，若不是她去找你，我和月素一定会成亲，可你将这一切，都毁了，你可知道，你毁的不仅仅是月素的一生，你也毁了我对这世间的最后一缕信任，我们这些人所有的悲剧，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后悔吗？”

“现在唐寂就在我的手上，我不会动他，相反，我会把他当成我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但若是，我动了萧知秋，唐寂会如何，柳易又会如何？”

将白芷神色变幻，挣扎不安的神色却并未令苏达永对她的恨意减少一分，“把虎符交给我。我不会伤害唐寂，既然你不喜欢萧姑娘作柳易的妻子，那成全唐寂如何？我把他们带离颂国，跟我去晋国，将来我打下天下，天下就是唐寂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吗？”将白芷疲惫地看着他，带着无奈的可笑，“他们两个若是被你带回了晋国，就成了你手中抑制颂国的筹码，虎符给你有什么用？它代表的只是你心中的一个执念，并没有任何的实质意义。”

苏达永直起身，“或许吧，虎符在我心中确实是不可缺少的。”

将白芷闭上眼，疲累地用双手捂住了脸，她微弓着背，泪水最终渐渐地渐渐地沾湿了她的双手。

许久以后，她才低声说道：“当年我并不知道月素与你已经定情，否则我不会作出那让我一生最在后悔自责的事情。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月素，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也不祈求你的原谅，但是唐寂，这个孩子太苦了，请你一定要好好待他。”

“你放心，”苏达永微微笑着，眼神望向窗外漆黑的一片群山，神思飘渺，“他是月素的孩子，我不会拿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