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卖画人像往日一样起了大早，推着小车去集市摆摊，也不知是哪家在做早饭，路上飘来阵阵饭香，从来没闻过那么香的味道，不似甜不似辣不似咸，就是一股说不出的鲜香，像是把所有好吃的食材放一起才能煮出的味道，把卖画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勾了出来。

品着香味走到了集市，发现卖伞人早已摆好了摊，一脸沮丧地坐着。

“顾兄，你这是怎么了？”卖画人问道。

“崔兄，”卖伞人抬头看了卖画人一眼，悲愤地说道，“我家老母鸡的蛋被人偷了两个。”

“啊，那可真是不幸。”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卖画人心想，你把鸡窝建在院外面，母鸡没丢就已经是佛祖保佑了。

司空客起得比平时晚了些，抄书虽然不是体力活，但需要精神极度集中，一连抄了几天，纵是他也有些吃不消。醒来时发现柴火已经被人点燃，锅里不知煮着什么，屋内香气四溢。

小乞丐站在司空客旁边，一脸认真，见司空客站起身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跪在司空客面前，三次叩首。

“司空先生救了我两次，我这条命是先生的，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先生。”

平日乞讨要饭惯了，小乞丐对路上那些向他丢铜板的人并没有太多感觉，谢谢夫人，谢谢老爷都成了口头禅一般的话，没有实际意义。如今却有一人两次救了他，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不归乞丐曾告诉他要知恩图报，小乞丐当时并不理解这四个字的意思，如今，他羞于受恩，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报答恩人。

抬头，发现司空客已经半跪下来，大手覆上了自己的头，一如既往地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只是此次又仿佛多了些欣慰。只听得司空客轻声说道：“你的命是不归乞丐给的，但如今他徘徊人间不得轮回，你愿意和我一起帮助他吗？”

小乞丐瞪大了眼睛瞧着司空客，仿佛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但是失败了。于是问道：“你到底是谁？”

司空客说道：“只是个普通的厨子罢了。”

吃罢早饭，小乞丐从司空客那知道了他向邻居打听的事，知道了不归乞丐魂魄虚弱的事，知道了要想送他入轮回，需要鬼差引路的事。

“要请鬼差引路，需要什么好处呢？我日日烧冥纸，但阎王爷不收。”小乞丐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道。

司空客摇摇头，说道：“在阴界，冥币冥纸并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若是阳间造出来的纸烧了到阴界能当银子花，那岂不是做冥纸的人都成了财主。”

小乞丐似懂非懂，问道：“那样不好吗？死了以后人人都有钱，就没有乞丐了。”

如果阴间的钱多了，反到不值钱了。司空客本想这么说，但对于十来岁的孩子而言，这个解释依旧晦涩，于是以市场上常见的茶叶蛋为例，给他讲解了货品何时会涨价，以及如果货是有限的，那么有再多钱也买不到的情况。

听了司空客的解释，小乞丐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大家都有钱了，东西也变贵了，怎么会这样呢，我给不归乞丐烧了好多钱，他岂不是还是什么都买不起，还是要做乞丐。”

“傻孩子，”司空客揉了揉小乞丐乱糟糟的头发，说道，“在阴界冥币的确没有价值，但有另外一种东西，比金子还值钱。”

“比金子还值钱？那是什么？”

“‘念’。”

“念？”

司空客点点头，接着说道：“念是指活着的人对亡者的思念之情。不过在阴界，念已经变为了一种修为，念高的人会更厉害，如果去投胎，也比较容易有个好命格。”

“那我们是要用念来请鬼差引路吗？怎么才能把念给鬼差呢？”

“没错，阴界无论是何等阶的鬼魂，最无法拒绝的就是念。向亡者传递思念，最常用的方法是烧纸祭拜，所以你之前做的，并非无用。只不过烧纸能传递的不过十之一二，要想请动鬼差，还得用更有效的方法。”

“什么方法？”小乞丐有点着急，他觉得司空客说话总是慢慢悠悠不着重点，还很啰嗦。

“敬香。沉香，高香均可，香品越好，效果就越好。”

“买香啊。”为了准备这顿饭，他花光了所有钱，才向福缘客栈的伙计讨来了一些折箩菜，还去拿了两个鸡蛋，如今两手空空，一时间哪里来的钱去买好香。现在不能耽误时间，得赶快去乞讨才是。

想到这，小乞丐转身便要往门口走。但很快被司空客拦了下来。

“你受伤不浅，还需静养一些日子，买香的钱我自会想办法，现在就不要出去乞讨了。”

见小乞丐一脸急切，怕他不听劝告，于是司空客又说道：“未曾想你厨艺了得，平日除去休息外，便帮忙准备三餐吧，米面调料这里均有，改日我们再去城郊挖些野菜，如何？”

小乞丐搭在门把上的手顿了顿，他又觉得鼻子酸了。

“如果司空先生不嫌弃，我一定尽力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