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绿洲
作者:一尾白兔      更新:2019-07-21 13:11      字数:4678

不容白鸩多加惊讶,那白蛇已经从她脚边窜去,溜进了一处洞窟中。

白鸩一看,也立即追了上去。这白蛇有灵性,识路。

她紧紧跟着白蛇,一个个洞穿过去,曲曲折折,一直绕弯。况且这洞窟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她有点儿分不清方向了。

说来也怪,这白蛇在黑暗之中,身上竟散发出丝丝微亮的白光。白鸩一眼便能瞧见它,这才没跟丢。

好容易出了洞窟,气喘吁吁喘着气,想着该得救了时,却发现她还是想得太简单。

这洞窟之外,却是一片冰川。

白鸩正站在洞窟门外,底下是嶙峋耸立的冰锥,一根又一根。冰川顶上连着坑坑洼洼的石壁,十分之高,有些冰柱已与石壁相结合,坚硬无比。深厚的冰面上,处处坐落着硕大的冰块,凸出锐利的角。冰碴零星散落,点缀着霜花。

白蛇又沿着白鸩的腿往上爬,一直爬到了她脖子上,绕了一圈,才在她耳边吐着蛇信,嘶嘶作响。最后它头趴在白鸩锁骨处,一闭眼,睡着了。

白鸩正全神贯注盯着这冰面看,也不顾这白蛇,确定足够结实后,便站了上去。这冰十分硬实,踩在上面如同踩在石头上。

等她在这冰川上行走了约一刻钟后,她才逐渐感到有些不对劲。她一直往前走,怎么走着走着又回到了原地。

尝试多次都是一个结果后,白鸩想起了这条白蛇。却见它此刻闭着眼,一动不动趴在自己肩上,一时间又不忍心打搅它。想来这蛇也是她带来这的,当时它咬了她一口,这账还没算呢。不过看在它带她出了洞的份上,她决定收了杀心,放这蛇一条生路。

无奈叹了口气,白鸩又开始在这冰面上走了起来。这里很冷,完全不像沙漠中的炙热。

白鸩又开始在心底赞叹那建造璇玑殿的古人,这是多么伟大的智慧啊。

可是,白鸩还是没能走出这冰川。也不知怎么回事,走来走去,不管往哪个方向走,她还是回到了洞窟门前。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累了,脑子不够清醒,这么大一块地方,走来走去还是走回了原地。

后来,她总算琢磨透了。这冰川看起来是一面镜子般平整,其实是球状的,和那石窟连在一块儿。她每走一步,这冰川便滚动一点儿,这走来走去,不管走到哪儿,都会滚回到中心。而那中心,便是石窟门前那块空地。

研究透了,白鸩便好似悟得了技巧。她左三步,右三步,前三步,后三步,这样反反复复,最后竟然走到了冰川边缘。白鸩心底暗喜。

到了边缘,抬头便瞧见面前有扇铁门,门帘上挂着块木板,上面用古字写着:璇玑殿。这大概就是璇玑殿的入口了。

白鸩在门旁找到了门闩,用力拉开了门。铁门发出摩擦的尖锐声,吱扭一声露出缝隙。白鸩从中钻了出去。

她来到了个狭小的井中,这头上便是个盖子。她伸手将盖子顶了上去,一片黄沙便漏了下来。她拍了拍头发,呸呸吐了几声,爬了上去。

刚出去,迎面便吹来凉凉狂风。天上的星子渐隐,穹庐泛起水白,已是黎明。眼前是熟悉的沙漠,茫茫无边。

白鸩回头看这茫茫大漠,她却是孑然一身。身后没有骷髅场,前边也看不见方向。

她站立了一会儿,便又开始向前走去。

走到天已大亮,太阳都已经升起时,白鸩已经有些晕厥了。抚了抚额头,她看着天旋地转的四周,身子不稳。

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几步,啪,忽地倒地不省人事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白鸩才悠悠转醒。

“醒了没有?”

“她刚刚动了动手指,好像有点儿反应。”

“那就快醒了。”

有人在说话。

白鸩缓缓睁开眼,眯着眼睛看了看头顶,一时不知身处何方。

“她醒了!”

有人在她耳边大喊了声。

她侧头看去,却见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正端着一碗乌黑的热汤,蹲在她身旁。他五官很深刻,皮肤是麦色的,眼睛深邃,鼻翼高挺,一看就是西域人。

此时,他手里正捏着把羹勺,盯着她看,脸上一副惊喜的表情。

“哟,你醒了。”还未待这少年说话,旁边插身过来一个老妪。她头上裹着烟罗紫布巾,一身灰黄裳,满脸深深的皱纹。她笑着过来,脸上的褶皱几乎将眼睛给淹没了。

白鸩疑惑起身,道了句:“这是哪儿?”

“这是我家。你晕倒在那悲魔滩,好在阿苏克路过救你回来。”老妪将那汤药接过,轻轻吹了口气,喂她喝,动作很是轻柔。

“悲魔滩……”白鸩想了想,这应该是那片沙漠的称呼。

再看了看阿苏克,那少年擦了擦手,好似出去忙活别的了。

“话说,姑娘,你怎么会孤身一人晕倒在沙漠里?”老妪露出慈祥的笑容问道。

“我本是跟着商队一同的,晚上出去解手,一时间迷了路。现在是怎么也找不到商队了。”白鸩道。

老妪听了,叹气说着:“可怜的孩子。”还摸了摸她的头。

之后,白鸩了解到,她现在正处在蕲州的东北处。这儿是片绿洲,西域人和中州人混居一起。往东一百里有个驿站,但是几乎荒废。因为现在的商队,走的都是西南那条近路,这东北一线路程偏远曲折,已经荒废了。

白鸩也就作罢。想着她先在此安顿几日,等脚伤好了,再做打算。

她想起来,这几日好似没见到那条白蛇。她想,这白蛇应该是回了沙漠去。这么稀有的品种,而且还通灵性,以后修炼一番,指不定就能成仙呢。

可是她才刚这么想完,顿时耳边一凉。从颈脖子那儿,幽幽钻出一条蛇来。它正甩着那两只大眼睛,在白鸩面前晃荡。

白鸩伸手捉住了它,将它从脖子上扒了下来。她知道这蛇没有恶意。虽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也不知怎么的,第一次被咬了,第二次她竟然不怕这蛇了。

那蛇挣扎着身子,用尾巴缠着白鸩的手臂,不停地甩动。那金色的眸子一闪一闪,楚楚可怜,好似在求饶。

白鸩瞪了它一眼,道:“小蛇,你当初为何咬我!”

那蛇却只不断挣扎,仿佛没听见她怒喝般。

白鸩哑然失笑,这蛇怎么能听得懂人话。它还没成精呢。

“哎呀,这可是金雪?”白鸩身后突然冒出了个人,他惊讶出声,指着那蛇颤抖不已。

白鸩一看,是阿克苏。她疑惑不解,重复了声:“金雪?”

“快扔了快扔了!这蛇有剧毒!”阿克苏惊慌失色,看着白鸩大胆地捉着那蛇,不停地指着她,呐喊道。

白鸩一听,反而笑了,道:“我知道有毒,我还被它咬过呢。不担心。”说着,还拿着那白蛇朝他眼前晃了晃。

阿克苏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白蛇,顿时吓得迭迭后退,花容失色,差点儿摔跤。

那白蛇看见阿克苏,顿时就警惕起来。它在白鸩手上立起身子,身体笔直,吐着星子,发出危险的警告声。

阿克苏脸色发白,声音也有些颤抖,他丝毫不敢过来。他道:“姑娘,你等着,我叫人来帮你。”说着撒腿就跑,仓皇向外逃去,把那帐篷的帘子也扯了下来。

白鸩捏了捏那白蛇,用着阴恻恻的声音道:“你可别惹事啊!咬了我不够,还想害别人?”

白蛇在面对白鸩时,却又立即换了副模样。身子也软了下来,那金色的眼珠左右转着,好似一副委屈的模样。

“金雪?”这名字倒挺适合它的。白鸩嘀咕了声,拎起金雪就往帐篷里去。

她坐在床上,将那蛇放在手上细细端详。这时,她才发现,金雪的眼睛不但是金色的,而且雪白的腹部还有一条条金色的花纹,很细,却有点好看。这可就稀奇了。

白鸩打起了这蛇的主意。她听闻西域人会舞蛇,只要她学会怎么吹那竹笛,带着这条蛇,她这一路也不愁吃不愁喝了,带着它就能金盘满钵。

正当白鸩想得十分起劲时,帐篷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还有喧嚣的人声。

“在里面?”

“对。”

接着有人进来了,领头的是个壮年男子,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五官威严。之后跟着来了一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而阿克苏正跟在人群末尾,一脸惊吓的模样。

大家都争先恐后涌进帐篷,顿时这宽敞的帐篷变得十分拥挤,水泄不通。

白鸩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们。

“姑娘,听说你这儿有条金雪?”那壮汉上前一步问道。

白鸩一听,知道他们是为了这蛇而来的,便道:“有何事?”

“哟,果然。”

这群人顿时唏嘘起来,窃窃私语,一时间好不热闹。

“静一静!”那壮汉回头呵斥了声,顿时人们缄口,鸦雀无声。

“姑娘,这金雪是我们西域的圣物。自古有言,金雪缠身,附庸为圣。姑娘既然将金雪降服,那自然是得尊为上者。”那壮汉彬彬有礼道。

白鸩漠然,道:“这金雪不过一条蛇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

“姑娘不知,这金雪啊,千年来只这一条。剧毒无比,只咬一口便会立即身亡。现在这金雪不但不咬你,还与你亲近,怕是认了主子了。”后边有人插嘴道。

白鸩低头看了一眼手中不安分的金雪,一把揪住它的尾巴,让它动弹不得,道:“原来如此。”

她才不会说,自己先前已经被咬过了。

“那,要是被咬了,会有什么症状?”白鸩问道,她最想知道的便是这个。虽然她现在好好的,但是毕竟是被毒蛇咬过的,指不定留下什么病根,一命呜呼了。

“这,我不大清楚……至今还未有人被咬了活着回来的。”那壮汉道。

白鸩点了点头。这么说,她活了下来,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了。不过她还是决定找个大夫看看。

壮汉又跟她聊了几句,大概就是叮嘱她多小心金雪的齿牙之类。大家看白鸩面色平静地与金雪玩耍时,又是不住惊叹唏嘘。有害怕的,有艳羡的,有崇拜的。

最后,看过了金雪,人也散了去。白鸩便喊了阿克苏道:“吉婆婆出门还未归吗?”

阿克苏站的远远的,回道:“她今日要晚些回。”

吉婆婆便是那老妪,今日驾车出门去北边集市买羊和蔬果。一大把年纪身手还是如此矫健,实在难得。白鸩应了声,又转头回屋里呆着去了。

这几日,白鸩在这受了上好的招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带着金雪。这里的西域人将金雪看成神一般的存在,白鸩托它的福,成了神女。

然而白鸩是什么人,脸皮厚的很。别人对她低声下气露出敬仰的态度,她也丝毫不感到心虚。还大模大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上了皇帝般清闲的生活。平日里无聊就逗逗蛇,把金雪当宠物来耍。吃的是这儿的美食,喝的是这儿的美酒,听了是这儿的妙曲。如此舒适的条件下,白鸩身子也好了起来,连脚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也不知是不是太过太平,慵懒劲儿犯了,白鸩这几日很嗜睡。连着这金雪,也一起嗜睡起来。这金雪也不知是何缘故,没什么精神,整天蜷缩在白鸩颈边,躲在领子里不肯露头。

白鸩这可担心坏了。该不会是得病了吧?金雪可是她的金饽饽,这金雪要是死了,她可拿什么跟这群人交代啊。

不过没几日,金雪又恢复了先前那般活跃。白鸩这才舒了口气,继续开始学吹笛。她要好好□□金雪一番,让它学会闻笛起舞。

闲来无聊,白鸩带着金雪出门去。一路上,众人纷纷驻足观看,当然是金雪。白鸩虽则样貌美丽,在人群中十分夺目,但更多人看的是金雪。人们好奇金雪的模样,毕竟这千年老蛇,难得一见。这金雪见人便害羞起来,藏在白鸩领子间就是不肯出来。倒是扫了不少人的兴。

白鸩一路悠闲着走着,还有人往她手里塞礼。走了不过几百步,手上已经提满了各种礼品。这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头上还顶着高帽,鬓上插着花,脖子上挂着织带,根本无法继续前行。

吸取教训之后,后来,白鸩每次出门都要趁着人少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她将这绿洲逛了个遍,发现这绿洲也很是美丽。人们邻水而居,中间的那水倒映着蓝天,周围参差着高树,草地青青,马羊成群,不失为一片乐土。

这么一晃,白鸩在这度过了十来天。伤也好了,身子也有力气了,便寻思这该上路往汴州去。

白鸩跟吉婆婆说了声,第二日便看见了一群人送行。

他们给白鸩牵了匹马,让她跟着这儿的西域人一起,往蕲州边境去。这些西域人四处流离,往返于蕲州境内各个绿洲,熟知线路。白鸩是很放心的。

于是也就二话不说,辞了吉婆婆和阿克苏,便跟着大部队往西南边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