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僵局
作者:瀛洲墨      更新:2019-07-22 04:17      字数:3399

对于李岩、凌鸥和刘家村众人而言,马田联军暂时的退却,及时至极。此时,刘家村已经殒命十多口人,无论是抵抗士气还是抵抗能力,都已经成直线下滑的态势。

幸好,清风观外围五骑成功放火焚毁了田宅的一些房屋,扰乱了马田联军指战者的注意力。李岩、凌鸥顺势而为,组织放守人员高声呼唤田宅失火、马永烧死的虚假信息,迷惑了马田联军前方进攻人员。而马田联军前方兵力和后指总部相隔数里,没有使用旗语等远距离通讯的手段,马田联军前方人员急于护主,保卫既得抢掠果实,因而匆忙退出战场。而马永关键时刻隐匿不出,使前方指挥人员产生误判,坚决进行后撤行动,最终造成了马田联军错误后撤的结果。

总而言之,李岩、凌鸥的误打误撞,正好克制了马田联军各方面的不专业和粗放式管理,取得了第二次反围剿的胜利。

然而,危险并未走远。

刘家村内,此时,正在收殓死者,救护伤者。

历经两次围剿后,刘家村上上下下的厌战情绪达到了极点。

他们未曾想到过,与青旗斋的战役会如此惨烈。

战损十余名精壮青年,在感情上,使得刘家村众人情感一下子崩溃到底。

刘二在救治伤员的过程中,眼见遗属痛彻心扉的指责和伤者呼天抢地的哀嚎,一时不忍,便径直找到正在和清风观众人商量事情的刘大,哀叹道:“大哥,都打成这样了,要不咱们就投降吧!”

刘大讶异地看着他,说道:“你疯了?投降?这个时候了,还能全身而退吗?”

李岩说道:“刘二哥,且不说尚西马家历来杀降压弱的行径,就说这帮依附于你们三兄弟的老弱妇孺吧,投降了,你打算把谁的妻女献出去做娼妓奴仆?是你自己的老婆?还是你大哥的老婆?”

刘二悲愤地说道:“刘家村死伤太多兄弟,我心不忍!”

凌鸥说道:“刘二哥,刘家村从来平和经商走船,少有纠纷,突然面临如此滔天之祸,毫无准备,当然会有损伤。别人想打你,不是你投降了,就能彻底了结的事情。想我小东山数十口人,本来无忧无虑,后来不也成了别人手中的奴仆牲畜,虐待如猪狗一般?如果不是我们去救,他们也不会得以解脱。你们的原罪,是占据了尚江河道的绝佳位置,除非你们整村迁移,或者为人猪狗,否则,纷争难休。君子何罪?怀璧其罪!你们有好东西,却生逢乱世,这就是你们最大的不幸!投降,是做猪狗,战,是做人。投降可以任人宰割地活,到了时辰,也是一死,耻辱虐待而死。战,会可能当下即死,然而也可能战而胜之,使得家人亲朋免于堕入牲畜之道。这两条路,你选哪个?”

刘二叹叹气,道:“我也选不来了。”

刘大安慰道:“阿弟,不说你,我也痛心得很。但是青旗斋这帮人毫无人性,投降谈判皆是与虎谋皮。我刚才和李少侠、凌公子谈过了。现在我方战损不可战者十数人,而对方却有二十几人,对方损失更大,此其一。对方是侵略,我方是抵抗,士气比对方更坚决持久,此其二。对方长途奔袭、组织困难,我方以逸待劳、休息充分,此其三。对方马家、田家只有步军,没有马军,皆有损伤,我方清风观众援军,十二人十匹马,兵强马壮,杀伤战果累累之余,毫无战损,论援助之力而言,实力更强,此其四。如此,坚决抵抗下去,胜利总是会有望的。”

刘大言毕,刘二还欲说什么,却突然听到刘三的声音。

“大哥二哥,我知道为什么对方没有马军了!”

李岩、凌鸥一听,忙相追问。

刘三道:“刚才南头来敌,防卫过甚,死的伤的皆补刀,没留下活口,问不到话。东边那头,有个马家的奴才,跑退的时候被蛇咬伤,被我们俘虏了。我特意留了他下来,打探情况。我问他为什么马家这次没出马军,他说今早来时本来是有的,但是水运途中,被人都炸死了。以至于现在马军、步军到场兵力还不到原先计划的一半!”

李岩惊叹道:“被人炸了?这像是官军的手段啊!我们尚州界面上的这些小匪小贼们,哪里有人敢留有火药的?”

刘大问道:“是不是你们清风观派人做的?”

凌鸥摇摇头,道:“从没听说观中有这号会用火雷的人物。再说火雷犯禁,用了必得官军注意,后患无穷,我观怎么会做这种傻事?不过,杀马十七的是不明势力,炸马家军是也是不明势力,会不会是马家军与别家势力的恩怨,引致的报复?”

刘大听罢,大喜道:“看来此战,我们的盟友比我们相象中的更多更厉害!这还不是天助我们吗!”

凌鸥道:“纵然如此,不明势力却没有进入战场,说明他们可能不想公开活动。如此一来,战场之中还是得靠我们自己才行,必须对接下来的战事仔细谋划,不然也是白费心机。”

刘大道:“这是必然的。如此,我们继续探讨接下来的防御部署吧!”

众人于是围坐在一处临时搭建的沙盘周围,继续部署起来。

田宅一侧,马明、马成带着众兵丁退回之后,马永大怒不已,当下要这两人进田家大厅中回话。马明、马成两人听闻马永安然无恙,晓得自己是中了防守方的计策,当下对了口风,在问话时只说是看后方失火,惦记头领安危,因此才忙忙收兵回救。马永听了他们的回话,也没了火气。毕竟自己也缩头不出,底下人误判自己受难,确实情有可原。

马永叹了口气,屏退闲杂人员,只留下马明、马成、水里龙,低声说道:“或许你们不知我们现在的处境,其实我们如今是落入了九死一生的境地啊!”

水里龙大惊失色,问道:“永头领何出此言?”

马永慢慢说道:“水头领你现在倒忘了?你领兵打水路过来时,不是遭了埋伏,损失过半么?可怜我那十几二十骑好马,就这样养身鱼腹之中了。”

水里龙蹙额道:“永头领,禀明古头领要求提前进攻分水汊的,可不是我呀!我只是奉命带队来分水汊,这运兵方案、提前准备、探明路况的活可都没派给我啊!再说了,若不是我指挥得当,想必这另一半兵力都带不过来了啊,没有这些兵力,这分水汊还打什么打啊!”

马永脸色气得铁青。水里龙的句句指责,明显是冲着他来的,然而他却没法还嘴。的确,要求提前进攻分水汊的,是他马永。而且到了战场,卸了水里龙指挥权,只放自家人去抢功的,也是他马永,现如今两次进攻均未攻破刘家村,这项罪过如果细究下来,头一个罪魁祸首就是他马永自己。

马永也不再说狠话,淡淡说道:“各位,你们都不了解情况,所以不会有如我这般压力。事实上,我们现在,已经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我们后方,已经没有退路了!”

水里龙诧异道:“什么意思?”

马永说道:“我们后边的南岸,出现了不明势力,而且很有可能,跟运兵路上的埋伏势力是同一帮人!”

马明问道:“那也就是说,撤退的陆路存在很大危险?”

马永看着马明,一字一句说道:“不,是已经断了。我们留在南岸的马匹、人员,已经全部没了!后路没了!”

水里龙大吃一惊,道:“那我们赶紧从水路逃吧!”

马永说道:“按今早的形势来看,你还敢从水路走吗?你知道他们下一个伏击点是哪里吗?”

水里龙默然不语。

马永说道:“现在我们只剩下一条路,第一,继续派人搬救兵,这个我已经做了,派了三路探子回去,希望他们能安然无恙。第二,攻破刘家村,掌控整个分水汊,守住各口,制止不明势力进入分水汊。最坏的情况下,挟持清风观援军和刘家村男女老幼当做人质,和不明势力谈判对峙,直到援兵赶到,或者我们得以撤退”

马成说道:“那就是打呗!”

马永点头道:“正是!因此各位要竭尽全力,奋力死战!另外,还要保守秘密,不可让别人知道,以免动摇人心。还有,不可心生逃意,不然,回了寨中,我一定禀明古头领,军法从事!”

水里龙知道,这最后两句话是说给他听的。马永的意思很明白,水里龙你就给我安安静静呆在这儿,要么陪着胜,要么陪着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如果你多嘴了,跑了,动摇了军心,回到青旗斋,同样难逃一死!

水里龙心中对马永一阵大骂,却无可奈何。现在的他,巴不得马永马上殒命,然后自己好全身而退。可惜,领兵者全是马永的人,基本没有了这种可能性。因此,水里龙一下子陷入了更加失落的情绪之中。

马成问道:“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马永笑了笑,道:“从现在开始,小规模滋扰。到了晚上,组织夜战,一举了结刘家村!”

马明听罢,也笑了笑,说道:“月黑风高夜,放火杀人时!”

马永点头道:“没错了,他们死撑着,把自己拖进夜战,也不知道过了今晚,他们会不会更后悔,哈哈哈。”

水里龙阴霾中的脸色忽然释然了起来,他知道,对于马永而言,从来没有人能招架的住他的夜战偷袭的手段。看来,自己还不用死在这潮湿、泥泞的鬼地方。